他挣扎着到最后发现没用,自己根本就没有多少力气去挣脱;没想到自己会死的那么狼狈,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一道虚影,当虚影逐渐变得清晰的时候让他眼前一亮
那是一个雪天,她站在梅花树下容颜依旧,一脸娇羞的看着他,说:“陛下,南山的梅花开了,陪妾一起赏梅,可好?”
她笑容满面向他伸出手,这次他终于握上了她,心心念念终得相见;大雪飘飘扬扬的落下因年老而褶皱的老手在这一瞬间变得紧实白皙
他眼带笑意道:“阿檀,我来见你了”
一碗汤灌下去,明帝彻底咽了气睁着大眼死不瞑目,冯安给他捂上声双眼收拾好现场,带着食盒扶着王后离开这座寝宫,跨过门槛的时候王后一脚踩空差点摔了下去
冯安立马扶住关心道:“娘娘小心”
她看着前方眼角流下泪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自己明明已经吐出了多年的心声,应该高兴才是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会是那么痛苦难忍。
她站直身子定了定神,说:“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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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宣阳门之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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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黑云如潮水般涌向月亮似乎是要把它淹没,今日的夜晚整座台城变得比往日更加安静,屋檐上的宫灯被凉风吹得左右摇摆,东宫的廊道上回荡着一人急切奔跑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崇德从崇政殿跑过东宫这边已经是累到不行再加上穿的厚实脖子都出了汗,大颗大颗的汗珠从皮肤里流出浸湿了衣襟
急急忙忙的朝着太子的寝殿方向跑去,崇德不顾规矩推开了紧闭的殿门,昏暗的灯光下看见刘瑾还在处理折子;恰巧这个时候他也看见了自己,刘瑾还好奇着都这个时候了崇德不是应该在崇政殿吗?可见他神色不对便放下了手中的笔
崇德从外面进来刚走了两三步体力不支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弯下腰气喘吁吁的对着刘瑾说:“殿下,陛下他,他,驾崩了.....”
“你说什么?”
这次崇德给他带的最让他炸裂的消息,刘瑾感觉三魂六魄都要离体了;喉咙滚动咽了咽唾沫,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去面对父亲将会死亡的事实但是真到了这一刻还是没有办法从心里去接受它。
他从檀木椅上站起心里狂跳不管跪在地上的人直接小跑了出去,在通往崇政殿狭长的宫道上狂奔企图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赶到那里,身上穿的衣服也开始随着风的形状飘摆
一双细长的桃花眼含着泪光,失去至亲的痛他已经体验过一次而现在命运不带半点仁心的又再让他体验了一次,他想过他会离去可不是现在呀!
他咬着牙向远处那座恢宏壮观的宫殿跑去,心却如被十万根针扎了一般痛不欲生,“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说好的晚点的时候我会过来看你,你会等我过来的,为什么撒谎抛下我悄无声息的就走了”
刘瑾一路走来到了殿门口他止住了脚步看见跪在地上的宫人,他已经暴汗胸口上下起伏用嘴吸着气,双眼无神的看向前方,迈着小步伐怀揣着沉重的心情进入这座宫殿
来到寝殿门口正要推开门的那一刻手却莫名的颤抖起来,几年前母后的葬礼上他只看了一眼母亲的尸体,安安静静的躺在华丽的棺材里像睡着了一样,这一次他又要面对至亲的离去,实在不敢看不敢去面对,受不了真的受不了这个打击
一旁的老内侍瞧出了刘瑾心里的害怕,小心上前一步劝道:“殿下,进去吧!看了最后一眼就当是离别,送一故人,早晚有一天还会相见的”
刘瑾看向那名宦官抬到半空中的手紧紧的握住,冷静了一会最后鼓起勇气推开了面前的房门跨进明帝的寝室,这漆黑的屋子点着几根白色蜡烛
他借着这点光亮看见了躺在床上的明帝,做了一世的父子虽然也有对自己父亲的不满但一想到他就怎么突然的走了,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他紧握双拳凑近去看,手剧烈颤抖的去掀开盖在明帝身上的白布,最先看见的是头部整张脸因毒素的影响变得暗沉,嘴唇发黑面上还有几点浅色的斑点
刹那间刘瑾好像被吸干了力气,全身酸软无力跪在地上,看着父亲的模样满脑子都在想到底是谁那么狠毒,他握着明帝冰凉的手眼含热泪对他说:“父皇,你和母后一定要在天上保佑儿,我一定会抓住杀害你的人绝不让罪人逍遥于世”
忽然一把冰凉的横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刘瑾心里一颤扭头抬眼看向那个人,那是个他不认识的内官长着一双三角眼人看着倒是高大,眼睛扫过门口外面站着的人已经倒在了地上,不用想也知道全都死了
“太子殿下得罪了”那人正色道
只听着外面有一群人重重的踩踏着地板的脚步声,刘瑾第一个看到的便是王允紧接着就是王兴、崔浩、谢渊以及刘休等人
刘瑾大为震惊一开始还是脑袋空空很快又反应过来,怒道:“丞相,你们来陛下的寝宫做什么?不知道这宫里的规矩吗?陛下的寝宫外臣不得入内难道今日是要反了不成”
刘瑾话语中夹带这怒腔,王允得意一笑心里的欢喜快要溢出来了,“殿下看不出来吗?我们那么多人敢无视宫规闯进来不就是明摆着要造反嘛!”
他扫视众人一番目光停在了刘休身上,“休儿,你也要和你外祖父一起对抗你的皇兄是吗?”刘休原本站在王允身上,听到刘瑾在对自己说话便站到前面,他想走的离皇兄更近一点却被王允伸手拦住,他严肃道:“殿下,不能过去”
刘休止住脚步望着刘瑾跪在地上被人架着脖子的样子心里一阵暗笑,往日都是看到皇兄高高在上八面威风的时候,还是第一次看见皇兄这般难看,他笑道:“皇兄,既然你都看见了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你说的对我就是在和你作对”
“为什么?休儿皇兄知道你对父皇颇有微词心中有恨有怨我不怪你,可是你姓刘啊!不是姓王这里是你的家,做个逍遥自在的王爷不好吗?一定要勾结外臣谋反称帝”刘瑾厉声道
说道痛处更是激起了内心中对他的怨恨,刘休对刘瑾对明帝的恨意溢出表面,如滔天的巨浪在平静的海面突然掀起,势必要吞噬一切
他指着床上的人骂道:“他,一碗水端不平,不喜欢我母后又为什么还要生下我,从我记事开始所享受的待遇和你完全就是天壤之别,就连宫里的仆人都是看人下菜碟,说我比不过皇兄以后等着荫封乖乖到封地做个闲散王爷就好了,可我不甘心都是他的儿子都是嫡子凭什么我事事都要让着你,皇兄啊!你威风了这么多年是不是也该轮到我了”
刘瑾摇头,根本就不是这样的;父皇对刘休的漠不关心他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知道刘休性格乖戾气量小,对他有的也是作为兄长的关爱;尽可能的帮到他,当初刘休到了启蒙的年纪按规矩是要安排个夫子教他读书识字的,可是父皇不想让他读书认字连骑马射箭都不让他学,是自己好说歹说跟父皇磨了好久他才勉强同意给他安排人教他读书写字
稍大些的时候自己事忙有照顾不到的时候,可是一有空也会带他去郊外行宫走走亦或者亲自辅导他的课业,到底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万万没想到他尽然会怎么狠心联合王允弑父夺位
他的心凉了半截冲着刘休喊道:“你个傻子,你难道愿意去当这个傀儡皇帝?休儿,你只不过是为了解气而已且末拿整个大宋给你解气,你没有学过王权不是你轻轻松松就能够驾驭的,若是出了事你负不起这个责任”
王允见状怒意横生怕刘瑾胡言乱语,唤了人过来捂住他的嘴,“胡说八道,来人把他的嘴给捂上”很快就来了一个内官拿着白色的捂嘴布强塞进了刘瑾的嘴里
此时的刘休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内心和双眼,满脑子都是明帝对他的冷眼和漠不关心,哪里还听的进他的话,“傀儡又怎样,只要看到你跌入泥潭我愿意把所有的权利都交付出去”
他冷眼看向躺在床上的人,脑海里蹦出一个想法,他先是对着王允悄悄说,王允想了想最后还是同意了,之后刘休冲着他斜笑道:“皇兄,我记得父皇好像一直都很希望能够与先皇后生同衾,死同穴是吧!真是夫妻情深可要是不能如愿的话他在地下会不会很伤心呢?”
刘瑾瞪大了双眼全然忘了刀还架在自己脖子上,他想要到刘休身边,结果一动身就被一股大力抓住衣襟,现在的自己就是案板上的一块肉任他们宰割只能摇头来反抗,“不,休儿,你的外祖父绝非善茬,他只是利用你罢了!”
可惜自己的心声好意刘休根本体会不到
“带他下去,软禁起来严加看守,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去看他”刘休怒目而视,两名禁军走来,刘瑾被狠狠的拽起推耸着;他失望的看着刘休,他太不懂事了,以前觉得他小长大了就会明白这各种道理会看开一点,可现实却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弟弟是那么的陌生,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吗?如果是那他藏得也深了,他就这样带着失望与痛苦被人压了下去,连反抗和挣扎在这一刻都是奢侈
刘瑾被压走后,刘休才稍稍平复了心情压下了心中的怒火,一步一步走到明帝的床边,看着他那暗沉的脸又害怕又狂喜,王允看出了刘休的状态,转身挥手让所有人都出去
大门被轻轻的关上,现在这里就只有刘休和明帝两个人,他全身颤抖突然发笑
“哈哈哈,父皇啊父皇,看着你精心培养的儿子被我碾压的感觉如何?是不是很难受亦或者很生气?没关系,我已经没有必要再看你的脸色了,你是喜是怒也与我无关,从今往后这皇位由我来坐而你那个看重的儿子,我会把他废为庶人幽禁起来让他孤困一生”
火光照在刘休的侧面,在墙壁上投射出他的影子;积压在自己心里多年的仇恨在这一天被完全释放,他赢了,夺走了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将一切荣耀都堆在自己身上;只为解气打乱父皇的一切安排,他笑他恨甚至到最后笑着哭,今日之后他这个父皇最不喜欢的儿子就要坐上他坐过的龙椅,和他一样统领百官
殿外凉风四起,王允三人站在外面吹着这五月夜晚的凉风,这时崔浩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对二人说:“丞相,太尉,不知二人出来的时候可有看到陛下的国玺?”
三人相视这才恍然大悟差点就忘了这事了,没有国玺就无法受册;刘休就没有办法举行登基大典,不举行这个仪式他的皇位没有上达天听下达后土那么他的皇位就坐不稳,好像还有虎符吧!这可是调令天下兵马的兵符,明帝一定会把它藏起来
王允后背冒汗,二话不说下令禁军搜宫
“传令下去,搜宫!一定要给我找到虎符和国玺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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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宣阳门之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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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
刘瑾被人简单粗暴的扔进了他的寝宫,半个身子都撞在地上;好在只是有点痛没有磨出血来,身平第一次被人这般粗鲁的对待,他们对这个昔日太子还真是不客气
大门被重重的关上,之后就是听见铁链碰撞的声音这是在锁上他宫殿的大门,刘瑾从地上踉踉跄跄的站起,双眼环顾周围透过窗纸可以看见外面的人影,竟然安排了禁军围着,他们把守得死死的根本就出不去
“怎么办?我要是出不去就来不及了”
刘瑾急得焦头烂额,他知道不能在这个房间里坐以待毙一定要想过办法出去,于是便四处翻找试图找到对自己有帮助的家伙
之前按照宫里的规矩凡事各宫里的寝室内都不能存放利器,所以刘瑾找了半天翻遍了各个角落也没有找到实用性的家伙,连个锤子也没有。
他瘫坐在地上精疲力尽,由于屋子的各个窗户都被关上了里面闷热的要死,再加上自己刚刚东翻西找少不了出一头汗。
他望向天花板感念这次是真的出不去了,懊恼的坐在地上扶额叹息,真是造孽啊!虽说手足相残在历朝历代的皇室里不足为奇,但是真轮到自己身上来,他是万万不敢做的也不会去想,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秉持着儒学的思想,为君者当以仁孝治天下
对待庶民如此对待父母手足亦是如此,可是这份仁心太多了;为君者心怀仁爱要有但不能占据情感的全部,太多就不是仁心而是懦弱,他的仁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天家的恩典,可是对于刘休这类人来说就是施舍、是嘲笑、是歧视
刘瑾渴望的兄弟和睦,在现实看来或者说是身在这帝王之家太过奢侈,他看不透刘休一直都没有看透,也从来没有想过他最后会弑父夺位恨透了自己
或许真的如他所说自己站的太高看不到地面,看不到底下人真正想要什么不懂人性,以为自己是什么圣人,施舍一点点自以为的关爱和怜悯,然后所有人都会对你感恩戴德
以前他不自知现在到了今天这个困难的地步他才恍然大悟,刘瑾就这样坐在地上,他真的累了倦了,这么多年对他的呵护全当是喂了一条狗
今夜发生了那么多事已经弄得他很是疲惫,他本就天生患有头疾,多年来一直都有遵循医嘱好好保养才没有发作,如今经历了那么多跑的时候也吃了一阵的凉风,现在头隐隐作痛只能靠在墙壁上自我缓解
痛感一阵一阵的,不痛的时候还好一痛起来就好像有好几十个人不停歇的打自己的头,他双手抱头蜷缩在角落里直冒冷汗,痛的面目扭曲只能咬牙坚持,甚至恨不得死了算了
他就这样挺着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门外禁军的对话,“各位军爷,我是奉命给殿下送晚膳的,今夜风冷各位军爷也不容易,这是我给各位军爷的小小心意,还请军爷笑纳”
刘瑾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大门,外面的人说完就听到铜钱碰撞的声音,应该是拿了钱,“快进快出.....”
“是是!”
紧接着锁链滑落大门被打开,一道人影逐渐拉长延伸到屋内,人从外面急忙的走了进来左右张望希望找到刘瑾,他看到是崇德来了似是看到了希望,眼底闪过一丝亮光冲着他的方向咳嗽了两声,“咳咳”
崇德寻着声音找到了刘瑾看着很是痛苦,“殿下,您怎么了?”他走到刘瑾面前满眼心疼的上下检查他全身,原本刘瑾走时他也想跟着去的却不想因太过劳累跟不上去
打算先在殿里歇会等到了自己觉得身体好多了才着急忙慌的过去,到了崇政殿门口却看到刘瑾被人压出来,他在宫里当差多年见过无数大小场面,一看就知道这是要宫变了
刘瑾见他来知道他进来时间有限,二话不说就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布,里面好像包裹着什么东西
“我无碍,只是旧病犯了,这个你拿着一定要收好”
“殿下,这是什么?”崇德问
刘瑾将东西塞到他手上,双手握住他的手恳求道:“崇公公,你一定要帮我,这里边是虎符你想办法今晚出宫找韩护军告诉他陛下驾崩刘休与丞相勾结谋反现太子被囚禁请韩护军速来支援,让他拿这虎符调动大军诛杀逆臣,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