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辛苦弄出来的地图,要是没用就太可惜了。
孟知尧还没有很习惯看这样的地图:“看你们。”
“别看我,”陈伯河说,“我留下来再陪嚣嚣一段时间。”
一道人影落进来,瞿万里的声音响起:“有人吗?”
“没有。”孟知尧让孟莆把地图收好,绕过屏风去接人。
外面的天一半阴一半晴,远处是下雨了,营地里还是太阳当空。
帘子一掀,孟知尧露出半个身子:“干什么?”
瞿万里往里面望:“让我进去说呗?”
帘子一落,瞿万里立即接替撩上一半角,看着孟知尧生人勿近的背影:“我准备去九祉城看看,你要去吗?齐闰月和许尘关都还在那边呢……啊,有人啊。”
孟莆三人见状,起身准备离开:“陛下。”
“不用回避,你们坐着就行,”瞿万里摆摆手,捡了孟知尧的床头抱臂倚靠,转而又看向孟知尧,“去不去?”
知情的孟嚣第一个呆不下去:“我还有事,回去准备一下。”
陈伯河趁机跟上:“哥帮你。”
“哥也去!”孟莆还揣着地图,三步并作两步走。
等他们离开后,瞿万里坐到桌前,拿过桌面上玩到一半的鲁班锁,三两下就复原了,还给孟知尧炫耀:“你看!”
“你要从哪里走?”孟知尧拿过鲁班锁,三下五除二又给拆开了,“外面?还是传送点?”
瞿万里趴在桌上升懒腰:“都知道天子亲征,我也只能从外面走了。”
孟知尧盯着他护腕上镶嵌的绿宝石看:“你把传送点修在哪里?”
“大山里,一个风水极佳的地方。”瞿万里侧头看过来,“你想去的话,等我们到了九祉城,然后去尧州白头山,从那里过来最划算了。”
他还和以往相同,没有因为表白了,就变成另一个模样,至多是眼神里的东西不再掩藏。
这是她知识的盲区,孟知尧对此甚是烦躁。
“那个是绿宝石吗?”孟知尧示意,“值多少钱?”
瞿万里看着护腕上的宝石:“值老鼻子钱了,你喜欢?”
“喜欢。”孟知尧直言,“是钱都喜欢。”
瞿万里献宝似的,又跟她介绍了身上那些值钱的饰品,还说:“喜欢的话,我给你啊。”
孟知尧欣然点头,然后伸手:“行,你刚才说的全摘下来,我都看上了。”
接着拿出一个小凿钉:“现在撬。”
“这就是你出气的方式吗?”瞿万里毫不犹豫地任她宰割(宝物),“我说喜欢你是正经的,你……怎么看?”
她还没想好,手上的凿子继续撬宝石。
这个二货又激情地补了一句:“元芳,你怎么看!”
孟知尧终于说了:“六,人在梗在。”
瞿万里笑得神龙摆尾:“哈哈哈哈哈!”
“别乱动!”孟知尧踩了他一脚。
等瞿万里安分下来,她才说:“给我点时间吧。”
“好啊,别让人插(你真h啊jj)我队就行。”
“从来没有想过会遇到这种事,”孟知尧聊得很随意,“据朋友说,喜欢我的人因为害怕我,所以不敢表白。”
瞿万里警觉,然后闭着眼睛说:“你才不凶呢,那些人对你的了解太浅薄,他们的喜欢也是很肤浅的。不像我,我就知道你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你总是把朋友放在心上,对亲近的人十分照顾,照顾到朋友的情绪,舍不得朋友受委屈——”
“可以了。”孟知尧都快不认识自己了,“为什么闭着眼睛说?”
瞿万里依旧没有睁眼:“因为睁眼说瞎话,我要让你感受到我的真诚。”
他双目紧闭,还是正脸对着孟知尧的,左侧靠近下巴的脸颊出还有红印。
孟知尧手抬到半空,落进自己的视野里,又收了回来,冷冷地戳破他:“可是这些说的都是你自己,不是我。”
瞿万里受宠若惊地睁开眼睛,那双笑眼雪亮有神:“啊?!什么?我刚才没听错吧?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哈哈哈哈哈……我是不是笑得有点大声。”
何止是大声,简直是震声。
桌面上堆了一堆五光十色的漂亮小玩意儿,孟知尧满意一笑:“好了,你可以走了。”
“可是我还想再待会儿。”瞿万里挪挪屁股,但是没动,“你还没给我一个准话,到底去不去九祉城?”
孟知尧直言:“不是很想去,离开家时间有点久了,不想再继续跑。”
有人天生在家呆不住,有人天生不爱往外面跑,瞿万里能够理解,所以提议:“要回去的话,我让晓春带你从传送门走吧。”
只要孟知尧回了家,守着矿井,瞿万里想抽空去找她,也是很方便的。
如果不是还要去看看孟莆说的风水宝地,她就同意了。
这一路肯定不能带上晓春,孟知尧问:“你什么时候出发?”
“至少是三天以后了,”瞿万里也不清楚,“要等他们商量好才知道。”
“好。”孟知尧点头。
第二天,瞿万里在主帐中浅上了一个小朝会。
他把前往九祉城和护送孟知尧的两条路都详细了解过,再吩咐晓春去找孟知尧。
五泽城的气候比湖州还要暖和,春夏交替的时节,虫蚁滋生。
“来人,去看看孟里正那边要不要补一次驱虫药。”
“是,陛下。”
瞿万里已经换上了夏季的衣裳,五泽城的服饰除了布料和染色,与大越基本相同。
“陛下——”晓春慌忙跑回来,手里拿着一封信,“陛下——里正,走了。”
瞿万里脸色大变:“什么?!”
“为什么?”他不理解,为什么孟知尧要提前偷偷摸摸走,“她……她要是不想让御林军跟着,我也会尊重她的。”
晓春期期艾艾:“陛下,先,先看信,看信……”
把信封拆开,里面有两张纸。
一张写得很多,一张只有两行。
瞿万里先看那一张多的:“这是什么?这是孟知尧给我上一封信的回信。”
信里写了关于王至持生病的事,孟知尧说可以把王至持带到九祉城,反正有传送门,和从家里去一趟医院一样方便。
“我怎么把这个方法给忘了……”瞿万里又把另一张叠上来细看。
本以为这是一封信写了两页纸,没想到是两封。
纸上墨迹还新,才写下来不久的。
【别找过来烦我,京兆见。】
【生气的话,可以绝交。】
他的手无力垂下,那张纸飘摇着落到地面上。
“陛下……”晓春看到上面的字,心惊胆颤。
这是什么意思啊?
不过多时,瞿万里给自己揉出一个笑脸:“她是怕我怨念太深,给我提前道歉呢。”
晓春那那两行字盯穿了,也不理解,哪里是道歉了?
“嘿嘿!”瞿万里弯腰把信纸捡起来,小心收好,“要是讨厌我了,她会直说的。她这两句话,应当是绞尽脑汁想了很久吧。”
自己很烦,还要照顾他的心情。
怎么不算有感情!
辜道山往西北,孟知尧和孟莆两人两马在山林里穿梭,马背上挂着工具箱和几个行囊。
“陛下真的不会追过来吗?”孟莆有些担心,“他不会把我们当做叛军抓回去?”
孟知尧把柴刀提在手里,注意脚下的路:“那就真的只能绝交了,到时候我会和他鱼死网破。”
但她心里还是认可自己对瞿万里的了解:“瞿万里这个人……做事不会让双方闹得太难看的,就算很生气,也会在京兆守株待兔。”
孟莆还是很慌:“我是觉得你留下的字条,太直白了,要是委婉些,或者找个借口也行。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孟知尧给他继续说:“哥,找借口也没用的。与其和他围绕一个借口拐弯抹角浪费时间,不如看门见山,他但凡讲点道理都不会反复纠缠讨要说法。”
孟莆被她说动了:“行吧……”
“你还是和我说说到那边有多远吧?”孟知尧解了外衣系在腰上,擦擦汗,“这里崇山峻岭的,翻死我了。”
“先下山吧,找到河流往上游走。”
孟知尧看着脚底的深谷:“我们要不然先砍树,做一个车盒子,像过山车一样滑下去吧。”
真的脚软了。
“嘘,小声点!”孟莆按住她的肩膀,“下面有军旗,他们看不见我们,尽量不要搞出大动静。”
孟知尧心神一凛,偏头看向两匹马,戳戳她哥:“这要捂住嘴吗?”
孟莆摇头:“不用,注意一点别吓到它们就好。”
但是动物很难控制,这两匹马还不是军马,没有那么强悍的心理素质,孟知尧不放心:“南陈灭国,那些逃亡的军队一定躲在山里,后面难说还会遇到。还是把它们杀了吧?”
“现在杀肯定不行,而且我们要马背行李。”孟莆把两匹马往回牵,拴在巨石旁边的大树干上,“你在这里等我,我下去看看。”
孟知尧手臂上的机关已经重新维护过了,崭新崭新的:“我也去。”
丛林战,如果孟莆暴露了,她在上面呆着也逃不了,对方肯定会搜上来。
她说:“分开行动。”
孟莆打了一个《军规》中的手势,孟知尧没想到自己看懂了。
《军规》是松河村孩子们的启蒙读物,一直都在他们的记忆深处储存着。
茂密的丛林适合隐蔽,孟知尧看见他们下方聚集了几名残兵,几乎都有负伤。旗号是杜,杜家军主帅杜喉战死,这些士兵溃逃到这里。
士气不敢低估,因为他们还带着军旗。
孟知尧和孟莆打了一个手势,两人从两个方向撤回山上,他们决定先绕过去。
“只是一股散兵,活动范围不会很大。”孟知尧让孟莆把地图拿出来,“还能从哪里过去?”
孟莆展开地图,和她指了两条绕一些的路:“我怕这些南陈余孽会摸到那个地方……”
“去吧,到了才知道他们在不在。不是你提的要去转转吗,一路上尽敲退堂鼓了。”孟知尧直接定了一条路线,说出让孟莆坚定前进的四字箴言,“来都来了。”
孟莆哭笑不得:“我是一个人无所谓的,只怕害了你。”
孟知尧让他出发带路:“你胆子太小了,哥,你怎么回事?”
兄妹两拌着嘴,又重新上路。
这片大山里南陈的士兵只有刚才那一小股,孟知尧和孟莆翻到了小河边。
孟莆蹲在河边仔细盯水查看:“上游还有人,你看水里有一些木炭。”
“是他们烧火掉落的?”孟知尧请教。
孟莆告诉她:“很大概率是有人过河,其次是有人沿河涉水寻人寻物,这一片距离辜道山很近,适合暂时休整,不适合长期藏匿。”
沿河往上游走,不巧还是撞上了麻烦。
对方没有弓兵,武器只有刀和长枪,一共四人。
其中的队长质问:“什么人?”
孟莆站出来笑说:“我们是逃难的,军爷你看……这,我们都是普通老百姓。”
他们穿的是五泽城里的服饰,孟莆的口语也是湖州话。
对方放松警惕,不怀好意地笑着围过来:“逃难的?哈哈哈哈,看来是有钱了。”
“把你们的马和钱都交出来,交出来,爷几个就放你们走。不然……嘿嘿嘿。”
他们贪婪地看向了站在后面的孟知尧,抬手摩挲起下巴。
直到孟知尧露出了她的臂弩。
“这是什——”
弩箭扎穿了那个队长的头颅,箭镞锋利的尖指向他身后的小兵。
“啊!”他惊恐地后退,摔在石滩上。
孟莆咧嘴笑道:“你们真是不知好歹。”
又一箭,孟知尧再杀一人,她当着对方三人的面,装入第三根弩箭,对准其中一个:“把钱和粮食都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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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风水宝地
天色冥暗,大雨即将路过此地。
狂风大起,飞沙走石,草屑飞旋。
两匹马不安地原地踱步。
孟知尧和孟莆站在尸体间的空隙,弯腰回收弩箭。
“要下雨了,找个挡风的山洞。”孟莆牵着马,往四周看看,“沿河走,前面有高山峭壁,去下面碰碰运气。”
孟知尧抬望眼,远处的那座高山高不见顶,峭壁一面像被垂直劈开的:“走吧。”
在雨到来之前,他们走到了峭壁下,溶洞在水里,需要游过去。
“水有多深?”孟知尧往河里扔了石头,不见水花。
孟莆在旁边打水漂:“两岸有竹子,做一个竹筏?只怕要来不及。”
等竹筏做好,雨都过去了。
这河滩是一点点变深的,她用柴刀劈了一棵年纪不大的小树,用树干做了一副高跷:“我先过去看看。”
“尧尧你真是……太聪明了。”孟莆
孟知尧在哥哥的帮助下,借助旁边的巨石,控制住了两米多的高跷:“我去看看。”
她觉得这趟没白来,都学会踩高跷了。
孟莆在岸上放哨,很快等到了妹妹的好消息,他看见那高跷都没有被淹没完全,还有一个巴掌长的高度预留。
两人两副高跷,还给马做了八个方块马蹄“鞋”,套在马蹄上。
两匹马刚开始不太乐意,一下水后就安分了。
“它们还是很聪明的,”孟知尧比较欣慰,“知道垫高了不会被淹。”
雨已经被风吹过来了,他们还在水里艰难跋涉。
大自然中的雨声,有许多种形式,多重奏鸣,温度也凉下来,“一会儿进山洞之后,就要马上把衣服烘干。”孟莆提前规划好,“要不然冷热交替,容易生病。”
“好,快了快了。”孟知尧加快脚步,水里的鹅卵石轻轻绊了她一脚,“噢唔!”
马被吓到,打起了响鼻。
孟知尧后腰的衣带被扯住,让她没有掉到水里,回头看是她牵着的那匹马。
雨幕里,一切都进入了水墨丹青的意境。
“谢谢。”她摸了摸马的额头,觉得这匹红枣马俊美了几分。
马摇摆着头,前面水加深,没过它们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