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医生,病人来了。”有护士出来叫人。
谢松月:“我先走了。苏同志,”
“谢医生慢走。”这个时代的人真的很真诚无私,明明帮了她们这么多,还一点不居功。
苏燕婉越来越喜欢这个世界,也越来越喜欢这个时代了。这里有爱她的家人朋友,有她爱的人,也有很多像谢医生这样乐于助人的同志。
回到家,大姐去工厂卖馒头包子还没回来,苏燕婉看到外婆正在整理稻草,走过去帮忙。
“这天越来越冷了,你大姐出去卖吃食也不知道卖得怎么样了?这个天气路上人都没有,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买?”
“马上五点了,附近工厂一下班,肯定有人买。这些天这么冷,条件稍微好点的都懒得做饭,大姐做得又实惠好吃,生意更好做。”
“希望是这样,清水湖哪有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过年的时候,会不会更冷?”柏秀兰一边拿绳子扎稻草席子,一边感慨,“不过,外婆这腿来了北城倒是不怎么疼了。”
“清水湖湿气重,北城干燥,外婆生活得越久,腿好得越快,以后肯定就不疼了。”苏燕婉看了一眼天色,“昨天下过雪,看天色今天应该不会下了,去年过完年我来的时候,天气和今天差不多。下雪时候不冷化雪更冷。外婆,就整理成这样就行了?”
柏秀兰看了眼她手里的稻草,点点头,“这样就行了。你去厨房拿个搪瓷盆出来,给这些稻草撒点水,稻草杆子软了编起来不容易断。”
“好嘞,人家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们家有外婆这个宝贝,我们姐妹三可幸福了。”
一句话说得柏秀兰笑得褶子都出来,人老了,就怕儿女孙女们嫌弃,听到孙女这句话,老太太心里熨帖。
打湿的稻草确实更柔软,编起席子来更容易,苏燕婉在外婆的指导下,编好了第一张稻草席子。
歪歪扭扭,勉强能用。
拿到菜地上一铺,大小差不多,这样遮一遮,能防止青叶菜被冻伤,说不定到冬天能吃到新鲜的菜。
两人编到第三张的时候四合院的门响了。
“五点过了,肯定是靳泽训练完过来了。”苏燕婉起身去开门,笑着对靳泽道:“我就猜到是你,快进来。”
靳泽把手上的东西拎给苏燕婉看:“这是我爸一个老战友送的狍子肉,我妈让我给你们拿点。”
苏燕婉正打算伸手去接,靳泽避开了,“重,我来拿。外婆呢?”
“在抄手走廊编草席子呢。”
靳泽走过去,笑着和柏秀兰打招呼,“外婆,你先坐着休息会儿,我来编。”
柏秀兰捶捶酸疼的腿,“你会不会?不会外婆教你。”
“会,我以前帮我奶奶编过。”靳泽接过柏秀兰没编完的草席子,只见他修长的手指折过来折过去,没多久就编好一排。
“那你帮外婆吧,我去做饭,今晚留下来吃。外婆学会做京酱肉丝了,给你做。”柏秀兰看着未来孙女婿编得这么好,放心了。
“谢谢外婆。”
“外婆,我想吃汤圆。”热乎乎的醪糟汤圆配上外婆做的米酒,再加一个荷包蛋,绝对这个冬日最美味的一道吃食。
“好,外婆多做点,大家都吃点。”
苏燕婉编了三分之一张,靳泽已经编完了一张了。
靳泽看了一眼她冻得通红的指尖,眉心紧皱,“你去休息一会儿,剩下的我来。”
苏燕婉确实冷得不行,手指都快不是自己的了,编得越来越慢,她编好的一会儿靳泽还要返工,还不如休息。
“我去给你倒点热水。”
靳泽编席子的时候,苏燕婉就坐在旁边陪她聊天。
柏秀兰本来想出来叫苏燕婉去帮忙拿醪糟,见两人之间氛围那么好,没舍得破坏,自己去屋里拿了。
天气越来越冷,后院的果树今年刚移植过来,苏燕婉和靳泽怕它们冻死,编好草席子后,又抱了一捆干稻草去后花园,打算给每棵果树树干穿上稻草衣服。
靳泽拿稻草裹住树身,苏燕婉就拿绳子绑。看着穿好衣服的果树,苏燕婉成就感满满,抬眸看着旁边正在调整其中一件稻草衣服的靳泽,眼睛转了转。
悄悄绕到他背后,手团了一小朵雪,趁着靳泽没注意,一下砸了过去。
结果靳泽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一个侧身避开。
第二个又避开了。
靳泽宠溺地笑笑,等着她:“再来!”
“我就不信砸不到你。”苏燕婉不信邪,重新团了一朵雪,又试了试,被躲过去了。
靳泽见她喜欢玩,就陪着她一起。两人你来我往在院子里打起了雪仗。
刚开始的时候,苏燕婉一次都没打中过,全被靳泽躲过去了,靳泽每次都能砸到她,可都砸到她旁边的地上。
苏燕婉眉头紧锁,胜负欲起来,“再来一回!不许让我。”
靳泽见她这样,本来想试试战友教的让女同志赢,但听到对象这句话,顿了顿,还是拿出全力和对象打起雪仗。
两人打得酣畅淋漓,苏燕婉笑得很开怀,靳泽见她开心,也很庆幸。
如果真的让对象赢,对燕婉来说反而是一种不尊重,幸好他没用。
苏燕婉喘着粗气,腿都跑软了,摆摆手,“不玩了,太累了。”
她看了一眼靳泽,难得撒娇:“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靳泽来到她前面,蹲下,背起她。
苏燕婉趴在他背上,闻着他身上清醒的肥皂味,问他:“我重吗?”
“不重,很轻。”
靳泽紧接着补充了一句,“和我以前在松花养殖场背过的猪崽一样重。”
苏燕婉用冻得通红的手指贴在他的脖子上,“你说谁是猪?”
靳泽冰得缩了缩脖子,差点没稳住,把她掉下来,“你不是,是我。”
“这还差不多。”苏燕婉收回手,把他的领子拢了拢,怕他冻着了。
靳泽背着她,缓缓走在后护院的石板路上,声音沉稳郑重:“燕婉,等我出任务回来,我就去打结婚报告好不好?”
苏燕婉顿了顿,抿了抿唇:“你又要出任务了,去多久?”
靳泽:“这次去的可能比较久,短则两个月,长可能要半年。”
“这么久,那不是过年都回不来了。什么时候走?”
“还有些事需要安排,大概一周后走。”
苏燕婉没说话,靳泽知道她在思考,没有催她,背着她往前院走。快到前院时,背后传来苏燕婉闷闷地声音:“那个要求用了哈。”
她虽然没直接好,但靳泽知道她同意了,“好。”
苏燕婉把头埋进他的脖子,脸颊滚烫,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快放我下来,一会儿外婆来了。”
靳泽放下她,那双漆黑的眸子盛满了喜悦,心里像是要炸开花一样,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虽然他努力在抑制喜悦,还是被苏燕婉发现了他的喜悦。
苏燕婉原本还有些紧张的,看他这样反而不紧张了,清了清嗓子道:“我去厨房帮忙。”
第二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大寒,天气却没那么冷,难得出了点太阳,还有点暖和。
苏燕婉穿上薄棉袄,拿上外婆准备的饭盒,去荷露坊叫上他,两人各骑着一辆自行车朝燕山走。
他们要去拜访国营药材的主要干部。
骑到中途,两人停靠在路边休息时,苏燕婉看到前面土路上有辆皇冠车开过来。这年头能开汽车的人很少,苏燕婉下意识扫了一眼,招呼崔昊,“先躲起来了。”
等两人躲好,汽车疾驰而过。
崔昊不解:“是老板认识的人吗?”
“是夏有民和康健药材的人。这次买工厂,我们最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别让夏有民察觉我们想抢。”比钱,荷露坊肯定比不赢他们。
到了药厂后,苏燕婉怕隔墙有耳,也没直说自己是来买工厂,谎称是报社的记者,想来和书记了解之前火灾的情况,做后续跟踪报道。
天色黑沉,苏梅扫了一眼堂屋的挂钟,已经七点过了,燕婉还没回来。
“燕婉说过今天肯定会回来的,这么晚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柏秀兰心慌得厉害。
苏梅也有点担心,“说不定是遇到什么事耽搁了,走之前燕婉不是留了药厂的电话吗,我去附近的招待所借个电话问问。”
苏梅一走,柏秀兰心里不安。眼皮跳个不停,给妈祖点了香,求妈祖保佑婉丫头平安回来。
苏梅借到电话打过去后,是崔昊接的,他今天留在那,“老板,下午三点就回去了,应该到了才对。”
“一直没回来,也没接到过电话。”苏梅心里很担心,但怕吓到外婆,一直不敢表现出来。
“你别担心,我现在马上从厂里离开,去找老板。你再家等着,万一老板回来了呢?”
苏梅挂断电话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什么都不做的话她心里更慌。
出了招待所后,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鹅毛大雪,气温愈发寒冷。
她想了想,跑去部队大院找靳泽,气喘吁吁:“靳同志,燕婉她,燕婉她可能出事了。”
第81章
靳泽一听对象可能出事了,心里一紧,“大姐,你别着急,慢慢说,燕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苏梅深呼吸,平静稍许便道:“燕婉今天和崔昊一起去考察燕山附近一家国营药厂,走之前,她说考察完就回来,让我们给她留晚饭。
可晚饭都热了几次了还没见到人。我刚才借了招待所的电话给药厂打过去,想问问情况,结果崔昊说燕婉下午就离开了。从燕山到四合院就算是走路也应该到了。可我和外婆等到七点过,还是没看到人。”
说到这,苏梅心里不安极了,“我不敢告诉外婆,崔昊让我等,我等得心慌,就来找你了。你能不能去找找看,我怕她在路上出事了?”
靳泽眉头紧锁,心里担忧,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人,他问道:“大姐你先不要着急,燕婉有没有说过她走哪条路过去,又是去的哪家药厂?”
“是燕北国营药厂,至于路……”苏梅心慌,一时竟然有点想不起,努力回忆片刻,总算想起来了,“我记得她们要路过八王坟。”
靳泽知道是哪条路了,“大姐你和外婆先不要担心,我马上开车去找。”
“靳同志,我能不能一起去?”苏梅问。
靳泽一想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点头同意了,“大姐你先回去和外婆说一声,我在四合院胡同口等你。”
苏梅说了一声好,小跑着回到四合院,“外婆你和云菱在家等消息,我和靳同志一起去找。”
“你们路上小心点,一定要找到婉丫头啊。”柏秀兰叮嘱道。
“我一定会找到燕婉的。先不说了。”说完,苏梅匆匆离开,去了胡同口等。
另一边靳泽回屋和家里人说了一声,吕云芳一天苏燕婉现在都没回来,也很担心,帮靳泽收拾东西,“这里面是热水袋和军大衣,有备无患。你快去。”
吉普车车灯照亮前方,也照亮了掉落下来的零星雪花,靳泽载着苏梅朝八王坟走,出了北城,沿着土路一边找一边喊苏燕婉的名字。
走了快一半的路程,还是没有找到人。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汽车车灯和手电筒的亮光。靳泽的心也跟着沉入黑暗,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用力指尖发白。
为了方便找人,吉普车车窗特意被摇下,靳泽的额头出了汗把头发打湿,北风一吹,凝成了冰霜,他的嘴唇也冻得发白。
“大姐有看到人吗?”
“没有。”苏梅拿着手电筒,一边搓手一边照亮道路两旁。
靳泽稍微提速,车子一路往燕山药厂开,路旁水沟里某个蓝色身影一闪而过。
吉普车车轮在冻得结实的土路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车子一停下来,靳泽和苏梅连忙下车,往水沟跑去。
苏燕婉虚弱地躺在干涸的水沟里,头发眼睫毛都是霜,身下的位置血水凝结成冰。
她上下牙齿打架,声音带着哭腔,比刚出生的小猫声音大不了多少:“我叫了好多声,都没人听到。”
她还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不过,也差不多了。
明明只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不到一年,为什么离开的时候她会这么舍不得?
原来不知不觉,在这个世界她居然多了如此多的牵挂。
家人、朋友、爱人,前世没有的遗憾,都在这个世界得到了补偿,似乎也没有什么遗憾的。
苏燕婉伸手想要摸了摸靳泽的脸,却虚弱地抬不起来,眼皮沉重,“靳泽,我好冷好困……”
“燕婉别睡,我马上就送你到医院,一定会没事的。”
靳泽拿来军大衣给她裹上,轻轻抱起她,向来冷静沉稳的他声音竟然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抱着他的手微微颤抖。
苏梅看着妹妹腹部的血早已结痂,棉袄外面还有血冰,捂着嘴不敢哭出声,脸憋得通红。
崔昊骑着自行车听到声音,看到老大抱着苏燕婉,把自行车往水沟里一丢,坐进驾驶室,“快,最近的医院往前开五分钟左拐。我来开车,老大你护着老板别颠簸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