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是三岁小孩糊弄呢,多大的人了,还相信呼呼伤口就不疼?
靳泽扫了一眼楼梯口,皱了皱眉,见何立城还愣着,淡淡道:“这是对象间的情趣,你没有对象,你不懂。”
何立城感觉受到了一万点伤害,什么叫他没有对象,他不懂!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靳泽捡起地上的苹果,揩了揩上面的灰,进了病房。
何立城气愤,“处对象有什么了不起,以我的才华和长相,明儿个我就能找一个,我就不信处对象后,我会像你们这么幼稚?”
话音刚落,从楼梯口传来一声轻笑,何立城立即看过去,讶然:“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楼梯口有个女同志,就是上次被他开车撞到腿的,何立城记得她好像叫颜丹。
齐耳短发,穿着红棉袄的颜丹拄着拐杖从楼梯口出来,见自己比何立城矮了一截,忍不住挺直胸膛,“我从讲台上摔下来,把腿摔断了,来住院。”
何立城看着她打了石膏的腿,冷嘲热讽道:“如果我记得没错,这是你这几个月里第几次受伤了。真的不去拜拜吗?免得你家人又怕你一病不起,问人要一千块医药费。人家不见得和我一样愿意当冤大头。”
之前只是擦伤,颜丹的爹妈狮子大开口,问他要了一千块钱的医药费,不给就去部队闹。
颜丹有些懊恼,不怪他的阴阳怪气,闷声闷气道:“我家人的事对不起,那一千块钱我会还给你的。”
何立城没想让她还,但也不想多说,转身往病房去了。
颜丹拄着拐杖跟在他身后也进了病房,何立城皱眉:“你跟着我干什么?”
苏燕婉提醒道:“这是隔壁床的病人颜丹,人家也在这个病房。”
何立城讪讪,知道错怪她了。
早知道不该凶人。
颜丹抿了抿唇,朝苏燕婉笑笑:“苏同志,谢谢!”谢谢她帮忙解围,不然颜丹怕自己哭出来。
说完,绕过何立城回到自己病床。
何立城带来了水果和巧克力,苏燕婉让靳泽给颜丹拿点:“之前你去打饭的时候,我一个人在病房去上厕所,差点摔倒,是颜丹帮了我。为了帮我,她刚好的腿又摔骨折了。”
苏燕婉刚才在病房里,也听到了门外的对话。因为住同一个病房,她对颜丹的家庭要了解多一些。
从她住进病房,就发现颜丹一直都是一个人。何立城口中讹了他一千块的颜丹父母从头到尾就没露过面。
也许是同病相连的缘故,苏燕婉对颜丹的遭遇有些同情,也感谢她的帮忙。
何立城是受害者,颜丹又何尝不是受害者。错的只是那对隐形的拿儿女当摇钱树的父母。
靳泽拿了果盘装上几个苹果橘子还有巧克力,要拿过去,何立城开口:“我来吧。”
说完端着果盘去到窗边的病床,看到颜丹侧着身子偷偷抹眼泪,他有些慌:“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凶你的。”
苏燕婉和靳泽看了正在说话的两人一眼,没有说什么,低头收拾东西。
这里离家里太远了,医院的设施也不如军医院齐全,靳泽和苏燕婉商量了下,决定转到军医院。
他们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大姐来了。
苏燕婉急着问:“大姐,崔昊那边怎么样?耽搁这么多天,冯书记回来了吗?”
上次他们去燕北药厂的时候,冯书记请假去南方了,他们只见到了厂里其他干部,了解了工厂的基本情况,怕打草惊蛇没有谈买工厂的事。
为了能抢在夏有民买下工厂之前和冯书记见面,崔昊花了点钱在工友那租了张床位,方便蹲守和打听。
苏梅不知道该不该说,眼神询问靳泽。
其实她和靳泽的态度也一样,不想她伤没好就操心工作,但燕婉这性子,真不说又怕她担心,苏梅犹豫不决。
苏燕婉扯了扯靳泽的袖子,糯糯地喊了一声靳泽。
靳泽叹了口气,拿她没办法,对苏梅道:“大姐,你告诉她吧。”
见靳泽同意了,苏梅道:“其实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碰到崔昊了,他说冯书记还没回来,让你放心养伤,这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信,里面是工厂主要干部的资料。”
“他人呢?”苏燕婉朝大姐身后看了看,没看到人。
苏梅:“崔昊说完了就回工厂了。”
苏燕婉低下头,拆崔昊的信拆到一半,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抬头问苏梅:“大姐,你之前不是叫崔昊崔同志的,什么时候改成叫名字了。”
苏梅正在喝水,被她这猝不及防的问题呛到,咳嗽了一会儿,眼睛看着病房的墙,战术性喝水:“都认识这么久了,再叫崔同志不合适,总觉得太生分了。”
苏燕婉没有继续追问,大姐通红的脸已经说明了一切。
等苏梅出去帮她办理转院手续的时候,苏燕婉搓了搓正在帮她收拾衣服的靳泽。
靳泽抬眸看她。
苏燕婉问:“大姐和崔昊什么时候的事?”
靳泽:“我不清楚,只知道你出事后,两人的关系比之前更亲近了一些。
“那我这刀也没白挨。”苏燕婉有些高兴。
靳泽不喜欢她这么说,受伤又不是什么好事。
苏燕婉靠在叠成豆腐块的被子上,继续看崔昊的信。
信里列举了燕北药厂主要干部的情况,包括他们的职位,负责的内容,以及喜好禁忌。
尤其是冯书记,里面说他是抗战老兵,在战场上三进三出,杀了不知道多少鬼子,因为这一条腿走路颠簸。
信里也说了冯书记去南方干什么了,原来这个时期是他战友们的祭日,每年他都要请假回南方老家,祭奠在战场上死去的战友们。
苏燕婉看完信,庆幸邀请崔昊当荷露坊的经理。
天知道打听这些东西,崔昊花了多少功夫,回去就给他涨工资。
转回到医院没两天,靳泽就要出任务了,走之前,特地来和她道别。
“你要是去燕北药厂,记得找陈天佑借人,不许一个人。”靳泽知道让她不去是不可能的,他能做的就是最大程度的保障她的安全。
苏燕婉觉得担心自己的他怪可爱的,想亲。可是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只能用手指扣了扣他的手心,“注意安全,不要忘了我答应你的要求。”
靳泽握住她不安分的手指,“我走了。”
“你走吧。”苏燕婉拽着他的手指。
靳泽无奈地看了一眼被她拽住的手指,“安分点。”
苏燕婉不高兴地撇了撇嘴,松开他的手指。
靳泽走后又过了几天,外婆带云菱来见苏燕婉的时候,带来一个消息。
冯书记回燕北药厂了。
第83章
“今天上午,我和隔壁四合院的许婆子去供销社买东西,路过邮局,碰巧接到了崔昊的电话,说是冯书记下午两点半的火车到达北城火车站。”
柏秀兰把铝饭盒打开,继续道:“崔昊说他打完电话就赶过去。这是我让邮局工作人员帮我记下来的冯书记的车次。”
苏燕婉拿过纸条一看,T15/16次列车,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一点过了,时间非常紧张。
若是让夏有民的人赶在前面和冯书记签了合约,她们前期的努力都白费了,未来还会给自己更加一个庞大的敌人。
怎么也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事不宜迟,她起身穿衣服。
她的伤口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走动或者做一些简单的动作还是可以的。
“你中午饭还没吃,吃完再去吧,免得把胃弄坏了。”柏秀兰把筷子和铝饭盒递给她面前,“今天外婆做了你最喜欢的藕炖排骨还有红烧肉。”
苏燕婉套上军大衣,拿了一个馒头,“时间来不及了,外婆,我晚上吃,先走了。”
说完急匆匆啃着馒头就走了。
柏秀兰摇头,这丫头也不知道像了谁,越来越雷厉风行了。
出了医院,苏燕婉找了个人力三轮车,“师傅,送我去北城火车站。”
“好嘞,同志你坐好。”
“师傅,我赶时间,麻烦快一点。”
“没问题,您坐好了。”人力三轮车快速奔跑起来。
到了火车站门口,苏燕婉看了一眼手表,塞了一块钱给车夫,“师傅,不用找了,多的算是感谢。”
下了三轮车,苏燕婉东张西望,好在这时没有列车到站,火车站外面人不多,她一眼就看到了崔昊。
“崔昊,这里!”她挥手。
崔昊小跑着过来,“夏有民的人也来了,我刚才寄放自行车的时候看到了那辆皇冠车。”
苏燕婉蹙眉:“先别管他,马上两点半了,我们先进去等。”
两人进了车站,从两点半一直等到了三点钟,都没看到任何火车进站。
苏燕婉疑惑:“确定是两点半吗?火车是不是晚点了?”
“老板,你在这等一下,我去问问列车员。”
崔昊朝站台工作人员走过去,问完后,脸色不太好看,走到苏燕婉身边,“火车两点就到了,冯书记已经走了。万一被夏有民的人接走了怎么办?”
苏燕婉抿了抿唇,这是最坏的结果,她拍拍崔昊的肩膀,“火车提前是谁也预料不到的事,我们错过了,夏有民的人也不见得能碰上冯书记。我们先不要自己吓自己。不到最后一刻,我们就还有机会。”
“老板说得对,不该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现在回燕北药厂吗?”
苏燕婉点头。
两人去寄放自行车的地方取车,经过之前看到皇冠车的地方,崔昊没看到车。
夏有民的人应该走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接到冯书记。
苏燕婉站在路边等崔昊,一辆皇冠车从她身旁走过,是夏有民的那辆车。
透过半开的窗户,她注意到夏有民正和一个梳着板正短发的中年人坐在后座聊天。
那个中年人的模样和穿着打扮符合崔昊信中对冯书记的描述。
这个时间点,被夏有民接待,又是这幅打扮,这个人肯定是冯书记。
“冯书记?冯书记?”苏燕婉朝小汽车追去,一边跑,一边挥手,希望后座的冯书记能听到。
皇冠车上,司机从后视镜看到了苏燕婉,“夏经理,有人在追我们车。”
夏有民回头看了看。
苏燕婉身体不能受凉,穿得严严实实,戴了帽子,围了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认不出她的脸。
车上有风,也听不清她说什么。
夏有民道:“应该是不认识的人,不用管她,直接去宾馆。”
皇冠车加速,很快就将苏燕婉远远落在后面。
苏燕婉停下捂着腹部,望着离去的皇冠车尾巴喘着粗气。
她的额头都是汗,既有热出来的汗水,也有伤口震动疼痛的冷汗。
崔昊推着自行车出来没看到人,找了一会儿才在前方路口找到蹲在路边休息的苏燕婉,“老板,总算找到你了。”
发现她脸色不对,“老板,你伤口不舒服吗?”
苏燕婉咬着牙,杵着膝盖站起来,“我没事,还可以坚持。刚才我看到夏有民的皇冠车了,后座有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应该是冯书记。现在追过去应该还来得及。走。”
现在已经没空去想她们出现会不会打草惊蛇了,要是冯书记和夏有民签约了,一切都晚了。
她坐上自行车后座,崔昊按照她的指示沿着皇冠车的路线前进。
“这条路有个喜来客宾馆,夏有民就住在那,他们应该往那去了。”
之所以知道夏有民住哪,还多亏了赵小龙。
赵小龙把夏有民周围的情况都摸清楚了,当时苏燕婉看了一眼地图,下意识喜欢记路的她,就顺便记了下,没想到现在用上了。
“老板,你还好吗?要不我自己骑过去,你先休息下。”崔昊看着她额头的汗水有点担心。
走之前,老大托自己看着点老板,别让她太操心工作,自己好像还让老板更操心了。
“不用管我,我没事。没有我,你找不到地方。左拐,从这个巷子穿过去有座桥,走那条路更快。”
她只是有点疼而已,习惯了。
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又不会崩开,疼就疼一点,又不会死,但是荷露坊要是错过这个机会,真的有可能被扼杀在摇篮里。
荷露坊是她的心血,她绝不能看着它被夏有民捏住喉咙。
崔昊劝说不了,只能暗中下死劲儿蹬自行车,脚都要蹬麻了,终于见到了喜来客宾馆。
看到宾馆门口的皇冠车,两人都松了一口气,没找错。
崔昊去锁自行车,苏燕婉进去找人,这家宾馆隐私很好,她一进去,就被前台的服务员注意到了,来问她情况,知道她不是住店的就要赶她出去。
苏燕婉看到一旁的今日菜单,道:“我是来吃饭的。你们宾馆的招牌菜,这个,这个还有这两个,都给我上一盘。”
幸好在这家宾馆吃饭不要票,不然她真的要被赶出去了。
苏燕婉随便找了位置坐下,等服务员一走,就四处找包间,好在这个时候还没到吃饭还早,来的人并不多,只有两个包间有人。
其中一个包间有人出来,苏燕婉认出他是夏有民的手下之一,立马确定了冯书记的位置。
为了破坏夏有民和冯书记的商谈,苏燕婉谎称是冯书记战友的女儿,请服务员帮忙叫冯书记出来。
为了方便商谈,苏燕婉还让崔昊开了个包间,在包间等冯书记。
崔昊望着包间门,“老板,你怎么就确定冯书记一定会来?”
“冯书记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当初的战友死得死,散得散,活着的很少,就算不确定是哪位战友,冯书记也一定会过来看一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