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指着鼻子,骂着为首的中年男子。
“黄小丫头,别以为你哥是郡丞,我们这些人就怕了不成?这事要是闹大让上头那位知道了,你哥的官帽子都保不住!你们黄家就等着下大牢去吧!”
中年男子的唾沫乱飞,双手胡乱的挥舞着,像是被气急了,要挣脱开官兵的束缚,想要上前去动起拳脚。
站在黄月珠旁边的两个年轻女子听到这话后,脸上闪过一些犹疑的神色,将黄月珠往后拖了拖,似乎在忌讳刚刚这吴天赐的话。
翠英站在一旁劝解道,“月珠,要不还是算了吧,要是让黄老爹知道,你又得挨骂。”
黄月珠抓住翠英的手,坚定说道:“不行,招收管事是官衙下的布告,就算捅破天去,我们也是在理的。”
“黄月珠,不要给你脸还不要脸,这制衣坊的管事都是制衣房的工人才能去,你们几个黄毛丫头字都还没认全呢,还想去当管事,真是笑死个人了!”
吴天赐的大儿子厉声骂道,形体十分放荡,还想上去占些便宜。
阿亚朵已经带着人上前去疏散人群,给麦子小草她们让出了一条通道。
见到有主事的人来了,两边的气焰也消退了些,伸着脖子看来的是何人?
这个时候,围在黄月珠旁边的女子们也纷纷心中打起了退堂鼓,纷纷抓着各自的衣袖,有些揣测不安。
唯独黄月珠还在据理力争,势必要闹个天翻地覆出来。
等麦子她们走近,这被喊做吴老登的中年男子,立马示了弱,就地跪了起来。
大声哭嚎着这黄月珠仗势欺人。
仗着黄郡丞的光,要将他们这些人的工活都撸了。
顺便夹枪带棒地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譬如,黄子歇以权谋私,要将厂长管事一职暗自划拉给黄家的姻亲。
黄子歇正是本次管事招收的主负责人。
这话一说出来,得到周围不少百姓的认同。
紧接着熙熙攘攘的一群人都指认了,刚刚发生的确有此事。
包括外面围观的这些百姓,不遗余力地抹黑黄月珠她们几人,开始了颠倒黑白。
这一刻,仿佛大家都是站在一根绳上的秋后蚂蚱。
黄月珠刚想辩驳,就被周边百姓密密麻麻的话语淹没了下去。
若不是麦子跟小草刚刚听了一会儿,怕也是想不到,这些人的心会这么齐,要将这十几个女子一同钉死在谎话的柱子上。
吴天赐不认识东女帝,只当是这次来十三郡的属官,所以连眼神都没有递给麦子她们,而是直直地朝向段子越他们喊冤。
见段子越退到了麦子的身后,这吴天赐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两个高挑女子,官职要更高些。
心中就有些忐忑,有些害怕这几个女官为难他们。
“大人,小民所言句句属实,他们都可以为小民作证。”
吴天赐手指了一下周边的百姓。
旁边的官兵正在一五一十地回禀刚刚的情况。
那些吴天赐用来搅浑水的词,如今从官兵口中说出来,正好侧面印证了,黄月珠确实有仗着家有官身引起纷乱的嫌疑。
“各位大人,黄月珠虽然有一位做郡丞的哥哥,此次带众姐妹前来,是响应陛下的号召,应征管事一职,并没有引起纷乱的意图。反而是这吴天赐等人多方阻拦,口出不逊,才引起了这么大的风波。”
黄月珠字正腔圆,神色坦然,同吴天赐的言语高下立分。
黄月珠身边的姐姐妹妹们也异口同声附和道,声音或是婉转,或清脆,或沉闷,或榆实……
在这么几百人不怀好意的注视下,有几个性子软弱的,身子已经在不住地颤抖。
但是这几人仍旧没有退缩,坚定的眼神直直望向这些官员。
麦子突然明白,即使没有妇幼会出现,这些女子也会趁着这股工潮的风,脱颖而出。
不止止是这里,只要有了这股前进的风向,十三郡的女子们终究会走上这一步。
黄月珠她们只是千千万万女子之中的先驱者。
而她要做的,就是让更多女子愿意走出来,提供给她们一个更好的社会生存环境,用更完善的律法律条去保护她们。
此时,一个黑黝壮汉背着黄老爹姗姗来迟,将麦子内心的思绪打断。
老头子从壮汉的背上慢慢爬下来站直,背都佝偻成一个弧形了,急急忙忙跪倒在了地上,大声喊道:
“各位大人开恩,小女月珠不是作乱之人,还请各位大人开开恩啊!”
黄老爹再三拜俯,声音颤抖不停,断断续续的为黄月珠求情。
瞧见这么大的阵仗,黄老爹心中发苦。
此时的黄月珠才生出了些悔意,又让老爹替她担心了,看着黄老爹的满头白发,和俯下去的身子。
黄月珠有些心酸。
“黄老汉?”
听到一个陌生女生的声音在叫他,黄老爹疑惑地抬起了头。
就看到两个气度非凡的女子,一个正在过来攀扶他起身,另外一个就是出声的女子。
看起来像是一个大人物,再看到周围人的态度,瞬间明白此人定不简单。
“贵人认识老朽?”
黄老汉有些不可置信,心中却是掐绝了这个想法,若是真遇上这样的人物,他绝不可能一点印象也没有。
“黄老汉,你忘了?以前我们在洛都去郦县的路上还同过路。”
黄老汉听到洛都这个地方,瞬间想起了往事中的一段回忆。
那些扒草根躲贼人打匪寇的逃难日子,一下就窜进了黄老汉的脑海中。
黄老汉试图将当初那俩黑小子跟眼前两个清伦女子放在一起,怎么瞧都不像。
“是小五跟石头?”
黄老汉试探性地问道,语气充满着不相信。
在一边的吴天赐也瞧出了事情不对劲,脸上多出几分担忧来。
黄老汉已经站起身子,紧紧抓着旁边人的手臂。
黄月珠也有些疑惑,她这老爹什么时候还认识了这样的大人物。
要是她哥在这,倒还正常,可她老爹虽然人品不错,却是个实实在在的木匠,顶天的手艺也就是打张雕花吊床。
“黄老汉,十年没见了,你们不是去中洲了吗?没想到黄子歇是你的儿子。”
黄老汉脸上冒出喜色,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小五和石头。
看样子小五和石头现在混的官很大,给小五石头求求情,说不定能保月珠平安无事。
见到黄老汉的神色,麦子小草也猜出了黄老汉的想法。
两人将叙旧的心放在一边,先处理当前的事情。
“吴天赐,何故阻拦黄月珠等人去应聘管事?”
吴天赐立马跪下身子,大声道:“回禀大人,是这黄月珠带着这些娘子前来闹事,我们阻拦才变成了这样。”
说罢,手还指着周边那些被砸毁的桌案木牌。
这里是招聘管事的场地,周边摆放了不少桌椅,以供来人过来面试,笔试。
这时,负责招聘管事的黄子歇才姗姗来迟,手里还抱着数份考卷,大汗淋漓跑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黄子歇蒙圈了,他日日夜夜忙着十三郡的各种事务。
出了县衙门,发现衙内空荡荡的,外面也空荡荡的,只当今日是个什么节气。
看着时间来不及了,才急匆匆地带着忙得找不到北的属下,来下林郡这边招管事。
一来就看到这里围了十几圈人,才知道出了大事,竟然没一个人通知他。
“陛下,辅政大人,侍卫长。”
黄子歇大步走过来先是问了好,一眼就瞧见了黄老爹和他的小妹月珠,正站在不远处。
黄子歇瞬间更蒙圈了,脑子连续几日几夜的连轴转,在这一刻彻底宕机。
麦子点点头,旁边的官兵已经将所有事情全部上报。
吴天赐带着吴家的宗亲,围住黄月珠她们,不让她们进考场,才引发了后面这么多事端。
吴天赐是本次管事招收中,最有机会取得厂长的人选,除了这个厂长,剩余的二十二个机组管事,都是一些小角色。
若是吴天赐当选了厂长,后面使些手段,就能将那些管事的名额塞给自家人的手里。
可是来了个黄月珠,有一大帮子年轻女子,这么些人出现,这不就瓜分了一大半过去。
更何况,这黄月珠还是黄子歇的妹妹,更让吴家防备。
才有了今天这么一出。
只是没想到,会遇上黄月珠这么个硬茬子,硬是僵持到了现在。
吴天赐还想辩驳,大声嚷嚷着:“这些女人不在家好好相夫教子,还想出来考管事?倒反天罡,倒反天罡!这是想骑在咱们男人的头上拉屎!”
吴天赐这话,瞬间引起了周围百姓的共鸣。
在他们看来,女人就应该好好在家里待着,出来抛头露面实在是伤风败俗。
不用麦子出手,阿亚朵就立即带着官兵将吴天赐等人扣押起来。
看到这是动真格的,吴天赐他们瞬间就怂了,急忙磕头求饶。
“吴天赐,谢家宝……等人煽动百姓聚众生乱,藐视国法律条,随意辱骂女人,扣押监狱拘禁十五天。”
“若是连犯三次以上,剔除役夫籍,逐出东女国。”
听到旁边官兵的唱和,周围百姓也由原本的激动慢慢变为平静。
眼里开始生出了浓浓的惧怕。
这时他们才想起来,他们连一个正式的东女国人都算不上。
若是触犯了东女的律法,可不像那些本土的东女国人。
还有机会进大牢改过自新。
旁边那些看戏的妇人,年轻女子见状,心中也生出了些想法。
不少女子凑到黄子歇的面前,开始打听制衣坊招工的事情。
也有胆大的,先是帮着收拾考场中的桌案,见真的没人阻拦,便毅然坐在了面试的桌椅上,准备一同应试管事的职位。
即使周边那些家人亲人怒目相视,也铁了心的要去试试这管事的职位。
事情了了,场上便只剩下黄月珠跟那十几位女子等待着发落。
说起来,她们还算是这件事情的起因。
不会也要被拉去大牢□□十五日吧。
一些女子揣测不安地开始打量起面前这些大官的神色。
这些女官可真神气啊,背挺得直溜直溜的,跟黄子歇大人比起来也不逊色。
还有旁边那个女将军,长得像是寒衣族的人,手臂上的线条修长又蕴含着力量,看着就很踏实。
“你们还愣着干嘛?管事开招考了。”
听到旁边官兵的提醒,这些女子才如梦方醒,急急忙忙去桌岸上,拿出官府免费发放下来的炭笔应答。
然后是紧锣密鼓的面试环节,直到录取结果出来,坐在考场中的女子们还是如梦方醒的样子,晕忽然飘忽所以。
不敢相信真的就像月珠那样说的,当真是个小管事了,每月都能拿工坊发下来的钱筹。
麦子等到这场管事招收结束后,将前来应召的女子聚集在一起,宣布了妇幼会的成立:
“过几日,东女国会出现一个专门负责女子相关部门的妇幼会,将面对所有女子招收属下的官员,无论籍贯皆可前来应考,时间,八月初五,地点,萧池洛都阳城合城官府。”
这个消息出来,只引起了一阵小小的轰动,大多数都是困居宅中的年轻女子乐于提起。
最初,人们以为,妇幼会只是一个用来监察百姓的部门,起一个表面作用。
后来,小到每家每户的男女纠葛问题,各种家暴,强迫行为,都有妇幼会成员的身影出现。
妇幼会的存在,不仅是提高了东女国的女性地位,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从另外一方面保证了社会的安定。
第191章 平定天下(完结)
吴天赐等人被抓去了县衙候审, 制衣坊的管事招收也出了结果。
管事考察的便是查账算筹这部分,女娘们细心,轻松就拿到了头部的分数。
敢同黄月珠一起前来的人都是有胆识的女子, 笔试一关过了, 面试更是轻松。
围观的百姓看了个热闹,交头接耳地在谈论什么, 有鄙夷的神色, 也有羡慕的眼光。
过了管事招考的女娘们正围在一团,开始庆祝欢呼, 黄月珠被淹没在其中。
黄子歇正急急忙忙的编册, 下发每个管事的业务指标。
黄老汉佝偻着背,不敢相信眼前两个明亮的女子竟然是当初那俩脏兮兮的黑猴子。
“黄老汉,以前怎么没瞧见你还有子歇,月珠这两个小孩。”
小草有些好奇, 当初黄老汉担着两个箩筐赶路,除了黄大哥, 就别无他人了。
如今黄老汉身上凭空出现了一个二儿子, 一个小女儿, 黄大哥却不见踪影。
黄大哥便是黄老汉的大儿子。
“唉……说来话长……”
当年黄老汉跟麦子他们分开后, 相约在中洲城再见。
黄老汉跟他们村的人一起进了郦县避难。
麦子小草她们则是继续向中洲城赶路。
谁知道当晚就遭到了一波暴动, 黄老汉的大儿子就此殒命在郦县。
黄老汉则是孤身一人前往了中洲, 和另外两个儿女相聚, 可惜黄氏也在路途中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