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最好。
张俏莲说完,笑眯眯地看着苏星落,等待着她重拾信心。
但是苏星落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哥……”
“滚。”屡次没有说出口的字,最终被站在门口的男人抢了去。
祁昇的手臂缠着纱布,脸色无比阴沉。
他看了看张俏莲,又转头看着苏星落,没有一点饭店里下跪时的样子。
“我都听到了,你们就是这么算计我的?”
“算计?言重了,小祁啊,我们只是关心你……而且你的母亲她也……”
“滚!”
劈头盖脸被后辈叱骂了,张俏莲面子不知道往哪搁,却也不敢说什么重话,白了祁昇一眼,梗着脖子往外走。
“等等。”
“回来。”
张俏莲讷讷地转过身,发现是病床上的侄女叫住了她。
怎么今天……
一个两个都这么冲?
“先别滚,把话讲清楚,”苏星落看向祁昇,“她刚才说生孩子的事,只代表她个人意见,如果她这么在意你家香火,可以亲自上场,但这些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她的话绝对不代表我的意愿。”
“诶你怎么说话……”
苏星落冷冷地看向张俏莲,示意她现在可以滚了。
滚回大清朝。
“诶,苏沐!你,你妈妈就是这么教你说话的?!”跟祁昇不敢大小声,跟病人倒是敢,但是对上苏星落闪着寒光的眼神,张俏莲就不敢了,那眼神好像带着刀子,无形中能划拉人。
护士走过来快速敲了两声门框:“病人需要休息,你们注意一点。”
她看向张俏莲:“病房只留一位家属,你们商量一下。”
张俏莲气地脖子涨疼,连护士都没有好脸色,今天好心碰到驴肝肺了,现在的年轻人!
她哼了一声,闷头走人。
病房里只剩下祁昇和苏星落。
祁昇的怒气有增无减,他走过去捏住苏星落的下巴,用无比低沉的嗓音冷声道:“你对我有气,就冲着我来,为什么牵连艾雪?为什么开着车撞她——啊——”
话没说完,那根食指已经脱离了苏星落的下巴,向后折了将近九十度。
“你也滚。”苏星落说。
系统在脑内输入资料,自己的操作牵连出一系列蝴蝶效应,造成前方车辆追尾,祁昇和艾雪都受了伤,同住这家病院,艾雪还伤到了手。
怪不得祁昇缠着纱布。
“有人员伤亡吗?”苏星落问系统。
得知没有重伤死亡,这才放心。
“艾雪的手受伤了,你知道她的手多宝贵吗?!想不到你是这样心胸狭隘的女人,因爱成恨,心思恶毒——呜——”
食指又往后弯折了一些,女人纤细的手指像是铅做的,越是挣脱越疼。
祁昇看着自己手指被拧成前所未见的弧度,惊恐地瞪圆了双眼。
“先……先放手。”
“您还是先出去吧,病人要换药了。”还是刚才的护士,推着手推车进来给苏星落换药,嘴里嘀咕,“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呀?”
祁昇走出苏星落病房,暴怒地踢了一脚座椅。
心腹沈助理等在外面,见祁昇这样,连忙询问:“苏小姐她,她没对您怎么样吧?”
祁昇强作淡定:“能对我怎么样?”
过了一会儿忍不住说:“就是,很奇怪,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回想起刚才的一幕,一向温柔如水,说话都不会大声一句的苏沐居然能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仿佛,仿佛在看一坨大便?!
“医学上有过这样的案例,一些人遭受严重的突发事故后,是会一夜之间性格突变的。”沈助理试图找到解释。
“原来是这样。”祁昇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她太爱我了,所以经不起打击,导致性格大变。”
他从门缝里看着病床上面如白纸,攥着被单忍受换药疼痛的女人,“原来,她爱我爱得发狂……”
沈助理:救命,我不是这个意思……
第二天醒来,苏星落饿得肚子直叫。
前一天吃的是医院的病号餐:白米粥,红薯,西蓝花炒火腿肠。
味道很淡,分派到自己面前时已经不热乎了。
医生说这些营养不够,让她多吃肉补充蛋白质。
“叫昨天那个胖婶子给你炖点汤。”查房时,他这样嘱咐。
苏星落扯了扯嘴角,医院的火腿肠也不错。
索性头部只是外伤,没有脑震荡,腿上的夹板要固定一周,然后就可以出院了。
苏星落拿出手机叫外卖,她也想吃点肉,但这个点的外卖都是粥,油饼,馄饨,啊,有肉包……
正准备下单时,一条短信弹了出来,遮住了页面——
【苏沐小姐,您预约的纹痣项目预计在明天进行,请携带证件按时前往。】
【爱丽丝美容医院】
痣是祁昇之前让她加的,别人点痣,她加痣,说是风水师傅的建议,苏沐居然乖乖照做。
直到看到艾雪那天,她左眼下有一颗泪痣……
癫公。
苏星落将屏幕拍灭,肚子跟着叫了一声。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敲了两声,一个保温壶出现在床头。
苏星落顺着一双皮肤松弛,沧桑粗糙的手往上看,眼睛蓦地睁大:“曹月华!”
“叫妈!”曹月华气得拧她耳朵。
本着报喜不报忧的原则,苏星落不希望远在庆远镇的母亲知道这件事,但当曹月华拧开保温壶,将一碗清亮热乎的鸡汤倒出来给她时,她什么都不想去想了。
一股脑喝下后,胃好像活了过来,一股暖流从脚涌上头,身体各处都暖了起来。
鸡腿肉汁鲜香,咬下去口感松软,啊,肉!
苏星落一股脑喝完,炖到软烂的山药她嚼都没嚼:“再来一碗,麻麻。”
曹月华又盛出一碗,嗔怪地说她吃相难看,心里尽是心疼。
她昨夜赶来市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护士把她挡在门外,过了探视时间了。
她坐在女儿病房外抹了把眼泪,不敢耽搁,立刻行动起来,在附近租了间日租房,将出门时带的母鸡宰了,连夜熬出来鸡汤。
油盐姜蒜是半夜敲门找邻居借的,好在住这种日租房的都是陪护病人的家属,年纪相当,也好说话,几句话下来还互留了联系方式。
清早六点,她去菜市场买菜,山药,香菇,鸡汤粉,依次下入小火煨了一夜的鸡汤。
“哟,怎么这么香啊,家里都闻到了。”要出门的邻居大妈朝着虚掩的门发出惊叹,“一闻就知道是自家养的老母鸡,没打药,清香儿的,城里吃不到这个味儿。”
曹月华立刻盛出来一碗,邻居大妈连连推拒,虽然已经开始分泌唾液了,但说什么也不吃。
都是病人家属,她知道这是要给女儿送去的,将心比心,怎么能吃比她女儿先吃上呢?
大妈走后,曹月华也打包好汤,小心整理了自己的仪容,努力不把疲惫和担忧显露出来,这才出发。
一眨眼,保温壶已经空了,鸡骨干干净净摆在旁边,连肉渣都不剩,病弱苍白的姑娘打了个嗝,“舒坦了。”
“医生让你这么狼吞虎咽吗?”曹月华小心抚着女儿的背,害怕碰到她的伤口。
门口探头张望的护士们小声交头接耳:“没有啦~”
鸡汤刚倒出来时,护士们就闻到了鸡汤香味,两三个凑着脑袋往里看。
曹月华走过去,一人塞了两个咸鸭蛋,“这是在老家自己腌的,你们中饭就着吃。”
“阿姨手艺这么好,这个肯定好吃。”
小护士连声道谢,“放心吧阿姨,我们会多多关照苏沐的!”
“妈,你跟变戏法似的。”苏星落探出半个身子翻找她的口袋,“还有啥?我也要一个。”
“你等好了再吃,哪有空口吃咸鸭蛋的?”曹月华打她的手。
曹月华是个能干女人,丈夫早逝后一个人拉扯女儿长大,是庆远镇酱厂资历最老的一批员工,年年获勤劳敬业奖。
可惜近几年经济下滑,传统食品行业受到冲击,酱厂虽然为贫瘠的庆远镇提供了数以千计的工作岗位,却是维德帝国最可有可无的一颗螺丝钉。
至少,在管理者祁昇的眼中是这样的。
面对销量的紧缩,他的策略是消减不必要的开支,减班,减产,搞裁员。
曹月华就是那个时候被裁掉的,即便当时,苏沐已经开始跟祁昇交往了。
祁昇说这是为了她好,在工厂上班多累啊。
其实他只是怕别人知道,自己未来丈母娘是工厂女工,说他们家闲话罢了。
对此,曹月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闹腾,但她闲不下来,支了个车在镇上卖水煎包。
离开酱厂,祁昇也管不着她。
水煎包摊子慢慢地做出了名,街坊四邻天天去买,邻镇都有人慕名前来,赚得比工厂还多点儿。
曹月华一双手做什么都像模像样,关键她喜欢给人做吃的,她热爱这一行。
再赚些钱,就开个店子,不用风吹日晒。
等再赚些,就把店子开到女儿的城市,让她也能吃到家里的味道,还能天天见到面。
“妈,这次就别走了。”苏星落望着不能吃的咸鸭蛋咽口水。
“那不行,他们还等着我开摊呢。”
话没说完,女儿已经化身无尾熊攀了上来,“我帮您开个店,我们一起发财。”
第80章 炒水扯面
住院这些天, 苏星落一直在手机上看租房信息。
最终,她选中了天安路的一栋老楼,这一带人流量大, 聚集着小区, 学校和菜市场。
老街充斥着市井文化, 楼房年代久远, 居民普遍消费低, 因此房租也相对便宜。
楼与楼之间一条巷弄,两边有廉租房,有老小区,南来北往什么人都有。
早上老头老太送孙子上学回来, 就在巷弄两旁支个桌斗地主,打麻将。
下午孩子们放了学,就在巷子里踢球,乖一点的支个小桌趁着天还亮,在门口写作业, 凉快得很。
等天快黑了,奶奶打完麻将,用蒲扇拍拍孙子, 一同回家做饭吃。
巷口有一家不到三十平的小店正在出租, 以前是开早餐店的,连带设备一起,一年的租金加押金七万块。
曹月华亲自去考察了一番, 觉得十分满意。
苏星落麻利地在网上联系了业主,将铺子租了下来。
并在旁边的老楼租了一间两室一厅, 七十来平,一月租金一千二, 她用积蓄付了押一付三的钱。
曹月华对经营执照和卫生许可证的办理流程还算了解,她回了一趟老家,把需要的证件和几件重要家什带了过来,还带了这些年为开店的攒的老本,一共八万八,租下店面,再买些设备和食材应该是够用了。
在老家的时候,她是想了又想,斟酌了再斟酌,迟迟没舍得用这笔钱把小车升级成店面,总想着再攒攒。
女儿一呼唤,她二话不说拿上银行卡,打算全部取出来。
但是苏星落不想用母亲的钱。
苏沐是有存款的,虽然男朋友有钱,但为了消弭贫富差异带来的不平衡,她毕业后比谁都卖力工作,除了随舞团演出,还接平面拍摄,拍广告和业余走秀。
凭她一副好模子,就有很多经纪公司想签她,更何况还有舞蹈功底,本来应该有很好的事业。
但是随着跟祁昇的关系被越来越多人知道,祁昇就不大愿意让她抛头露面了。
而且商静暇的汤水和保养品太养人了,不论是演出还是拍平面,甲方都恨不得你是纸片人。
最后,苏沐辞了舞团的工作,也不再接私活,专心料理起祁昇的生活。
苏星落出院那天,跟曹月华回了趟住所,把她的东西搬到出租屋去。
苏沐平时住在祁昇为她准备的公寓,天盛豪庭三百平的大平层,但并不在她名下。
这套房子是电梯入户的,电梯门一开,就听到了嘈杂的麻将声。
原来是张俏莲带着老姐妹在她的公寓里打麻将。
这套房在祁昇名下,商静暇是有密码的,没想到张俏莲也有,不知道她悄悄来过几次。
“哎呀,沐沐,嫂子,今天出院啊,你看我这,也没来得及去接你们。”张俏莲嘴上说着抱歉,手上却麻溜地摸着牌,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杠——”
经过医院里那一出,她估摸着侄女的婚事多半是要黄了,因此也收起往日的殷勤。
其中一个年轻一点的阿姨看苏星落母女脸色不好,讪讪地站起身说:“到接孙子放学的时间了,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