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橙黄橘绿时——云朵偷喝我酒【完结】
时间:2024-02-22 23:04:36

  “问月,掌嘴。”谢蕴淡声道。
  “是,娘子。”问月微微屈膝,行下石阶,抬手甩了那方才答话的人一巴掌。
  那女子顿时捂着脸喊:“二娘子行事偏颇!”
  “我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来教!”谢蕴厉声道。
  瞧着那丫鬟红着眼闭嘴,她方才又道:“青瑶郡主云英未嫁,你是何居心毁她清誉?再者,主子的事,何时轮到你一个下人说嘴了?这一巴掌,你挨的不冤。”
  听雪立在一旁,抬着下巴狠狠点头。
  那丫鬟瞧见,指着她忿忿不平道:“说二爷与青瑶郡主有私情的分明是她!二娘子徇私,分明是在袒护她!”
  “既是知我护短,又是谁予你的胆子,敢来算计我身边的人?”谢蕴目光沉冷道,“今日若非你们提起,她怎会知郡主名讳?”
  她说罢,冷笑一声,“自个儿做错事,还在这儿攀咬旁人,我倒是要瞧瞧,将你们乱棍打一顿,让人拖出去发卖,那指使你们的,可胆敢冒个头?”
  “求二娘子宽恕,奴婢知错了!”另两个丫鬟簌簌发抖,慌忙磕头求饶道。
  “既是认了这错处,便各自去领五个板子,日后院儿里伺候警醒些,祸从口出的道理,想来我不说,你们也是知晓的。”谢蕴说了句,视线淡淡扫过那神色怨愤的,“你便罢了,领二十板子出门去,到松月堂听大娘子吩咐吧。”
  谢蕴说罢,起身进屋,吩咐了声:“问月,你盯着些。”
  “是,娘子。”
  “二娘子好狠的心!二十板子怕不是想杀我灭口!分明是你自个儿善妒,恼羞成怒!”那丫鬟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扯着嗓子嚷叫道。
  声音落在身后,谢蕴身影微顿,而后转过身来,“恼羞成怒?你觉着你算什么东西,凭你三言两语嚼舌根,竟也想离间我与二爷?”
  那丫鬟神色倏然一变。
  谢蕴已然收回了目光,“不敬主子,以下犯上,问月,你带两个婆子亲自将她扭送去大娘子跟前,让大娘子处置。”
  “是,娘子。”问月屈膝应声。
  一向温柔的人,此时脸上也多了几分厉色,示意婆子将她抓住了,抬脚出了院子。
  谢蕴进了屋子,听着外面的声音远了些,伸手将发髻上的玉簪拔了,一头发丝顿时散在了肩上。
  听雪换了热茶来,咬着唇欲言又止。
  “今日之事不在你,不必多想”,谢蕴伸手接过,说道。
  “奴婢不是在想这个,是……”听雪说着一顿,声音低了低,“娘子,可要奴婢去打听打听那位郡主?”
  谢蕴:“不必。”
  她清楚的很。
  听雪不知她心中所想,却是觉着,那丫鬟说错了,她家姑娘才不善妒呢,最是胸襟宽广不过啦!
  不多时,问月便回来了。
  “娘子,大娘子问了奴婢后,让人打了那丫鬟二十板子,赶去了做粗活。”
  谢蕴‘嗯’了声,“她的东西记得吩咐人送去,再拿一瓶伤药去。”
  “姑娘……”听雪不愿意给。
  谢蕴合上书,抬手在她额上轻点了下,“不过是一瓶药罢了,值不了多少银子,大气些。”
  “可她那样说你……”
  “教训给了,这事便罢了。”谢蕴道。
  问月没急着去,且问:“娘子是如何知晓,那丫鬟是受大娘子指使的?”
  谢蕴尚未答,便听得听雪讶异道:“大娘子?”
  问月点点头,“不若,你以为方才我为何不拦着你?”
  听雪鼓了鼓脸,道:“我只当你是也同我一般气呢。”
  “气自归是气的,但若只是生气便吵嚷,院儿里还有没有规矩啦?”问月弯唇笑了笑,“不拦着你,确实是出于私心,要将这是稍闹大些,才便宜娘子将那些旁的人撵出去。”
  “可是……你怎知那是受人指使的?还是大娘子指使的?”听雪挠着脑袋问。
  问月微微叹了口气,怜爱的摸摸她空空的脑袋瓜。
  听雪迷茫的眨眨眼,怎么还不说?
  却是听旁边有人轻轻笑了声。
  “姑娘……”听雪脸红了红,跺着小脚羞臊喊。
  谢蕴握着手里的书卷遮了大半张脸,却是遮不住那双眸子里流淌的笑意, “没笑话你。”
  说罢,又轻声与她解释道:“若是她们说嘴只图一时爽快,那成亲时便该说了,何至于等到今儿?还偏巧让你和问月听见了?再者,她们原先是二爷身边伺候的,府中没几个人能使得动,云七堂那边自是不会,那便只剩下了松月堂的大娘子,至于是被差使,还是得了什么好处,便无甚要紧了。”
  “可是,大娘子为何要这样?”
  谢蕴翻开手上的书卷,似是随口道:“约莫是给我提个醒吧。”
  听雪愈发迷糊了,皱着张脸问:“可是……那大娘子不是好心吗?姑娘为何还将那丫鬟赶出去?”
  “若是随便谁都能用的了我身边的人,那又何必留着?”谢蕴忽的抬眼,淡声道。
  听雪张着嘴哑言一瞬。
  对啊……
  那四宜堂不就成了筛子?
  “姑娘放心!我与问月只听姑娘的话!”听雪立马道。
  谢蕴点点头,“乖,去剥核桃吃吧。”
  听雪:“姑娘真好~”
  问月掩唇噗嗤笑了声。
  .
  云七堂。
  门口的丫鬟打起帘子,嬷嬷进来,禀报道:“公主,四宜堂那边儿生了些事。”
  永嘉公主倚在软塌的迎枕上,拿着布老虎逗莹姐儿玩,示意她继续说。
  嬷嬷将方才丫鬟禀报来的复述了。
  “到底是谢氏的姑娘,恩威并施,很是妥当。”永嘉公主赞叹道,“配给二郎,有些可惜了。”
  “说起二爷,奴婢倒是听闻了另一桩事。”
  “他又惹什么祸了?”永嘉公主顿时咬牙道。
  嬷嬷忍笑道:“公主莫急,奴婢倒是觉着,未尝是祸端。”
  嬷嬷将今日午后街上那事说了一遍,笑着宽慰道:“公主可安心了,二娘子虽是将二爷撵去书房,但也是护着的。”
  永嘉公主却是叹了口气,“阿蕴自是好的,我只怕她是识大体,为着家里的脸面,这才替二郎出头。”
  她说着,又气道:“那混账,这点小事教人算计!到头来,还得自个儿媳妇儿护着!”
  晚间用膳时,戚国公也回来了,一家人倒是难得凑齐。
  戚钰偷悄悄看谢蕴,不防被亲娘锤了一记。
  “做甚打我?”他扭头,捂着肩膀委屈道。
  永嘉公主冷哼了声,“丢人。”
  戚钰:“?”
  他娘不爱他啦???
  用过饭,永嘉公主忽的吩咐说:“眼瞧着要入冬了,这秋日来,有二郎和二郎媳妇儿的喜事,也没顾得上,趁着入冬前,办场宴席,将各府的王妃郡主都请来,亲戚间凑个热闹。”
  闻言,白珠儿微楞,攥紧了手里的帕子,低声道:“儿媳记下了。”
  “日子就定三日后吧。”
  “是。”白珠儿颔首。
  事情说罢,永嘉公主朝她摆摆手,“你事多人忙,不必伺候了,去吧。”
  白珠儿稍稍安心了些,顺势起身告退。
  谢蕴也起身,与白珠儿微微屈膝。
  出了屋,与廊下候着的嬷嬷对了个眼神,白珠儿微微摇头。
  永嘉公主应当是不知情……谢氏,也该是不知是她。
  屋里,永嘉公主朝谢蕴伸手,“近前来坐。”
  “谢母亲。”
  “今日之事我听了几句,二郎懒散,院儿里伺候的也不警醒,你该收拾便收拾,无需顾忌什么,另外,青瑶那丫头,比二郎小得一岁,王兄王嫂去得早,府里也不剩几人了,早年时来府中住过两年,后来在宫中读书,这才搬去了宫里住,在皇兄皇嫂的照拂下长至今日。”
  她说着稍顿,又道:“青瑶虽是庶出郡主,但王兄膝下只她一个,养在宫里时,吃穿用度与公主无异,这两年,皇后也在为其择亲,只是尚无良人相配,你们二人年岁相当,过几日见到,也可说说话。”
  谢蕴很是想问,既是门当户对,又有情谊,何不顺势替戚钰娶了梁青瑶?
  “多谢母亲,阿蕴记下了。”
  出了云七堂,谢蕴回头望了眼那灯火处。
  毋庸置疑的,永嘉公主是坊间难寻的好婆母,不苛待,不站规矩,也不会事事插手,言行约束。
  唯有请旨赐婚一事,错了。
  “姑娘……”听雪唤了一声。
  “走吧。”谢蕴收回目光道。
  若是不出意料,明晚她便能见到梁青瑶了。
第13章 灯会
  郢朝自高宗起,便下令不再宵禁。
  市井瓦舍时常热闹到半夜才散去。
  时人供奉佛祖,今儿的灯会便是为贺佛祖诞辰,城外百泉寺多是达官贵胄去奉香,山门下早早便停满了车马。
  谢蕴陪着永嘉公主礼佛半日,奉上自己手抄的佛经,于黄昏时下山。
  行至城门口时,马车忽的停下了。
  “怎么了?”永嘉公主睁开眼问道。
  身边的嬷嬷掀帘瞧了出去,顷刻间又坐了回来,笑眯眯道:“殿下,是二爷在外等二娘子呢。”
  谢蕴倏然脸红了红,垂着眼没吭声。
  永嘉公主瞧她娴静模样,笑着打趣道:“去吧,那小子怕不是就这般等了一日了。”
  谢蕴眼睫动了下,微微颔首,“多谢母亲。”
  说罢,车帘已然被人掀起,澄黄的光晕大片落了进来。
  永嘉公主手帕掩唇,眉眼唇角弯起,笑道:“瞧我才说罢……”
  来人探出一颗脑袋来,脆生生的喊:“母亲!”
  “去吧去吧,阿蕴不曾逛过邺都的灯会,你们好生逛逛,身上银子可还够使?”永嘉公主问。
  谢蕴:“……”
  戚钰不觉害臊,当真摇头,“只剩买两串糖葫芦的铜板啦。”
  这话一出,当即收到一荷包沉甸甸的银稞子。
  戚钰连同荷包一起揣进了袖袋里,伸手去扶要下马车的谢蕴。
  谢蕴伸出去的手猝不及防的被握住,动作一顿,垂着眼看那仰着脑袋不解望着她的。
  “不会摔了你的。”戚钰十分认真的与她保证道。
  旁边伸出手准备扶人的听雪:“?”
  做甚抢她的活儿?
  哼!
  谢蕴将错就错的被他扶着下了马车,依礼退至旁边,等永嘉公主马车先行。
  戚钰也不催促,有样学样的立在她身侧。
  马蹄声踏踏的离开,他才道:“走吧,我的马在那边。”
  谢蕴抬起的脚一顿,扭头看向旁边的两个丫鬟。
  戚钰也顺势一停,顺着她的视线瞧去,面露惊诧:“你们怎的还在这儿?”
  听雪、问月木头脸:“……”
  许是他惊讶得太过好笑,谢蕴倒是难得在他面前弯唇轻笑了声,戚钰瞧了一眼,面上猝然一红,两只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她好好看G。
  华灯初上时,几人行至热闹处。
  “快来!这儿有杂耍!”戚钰招手唤了声,拉着谢蕴的手臂往里面挤。
  听雪和问月立马跟上。
  “大哥!你这般高,往后站站嘛,我娘子都没瞧过这好玩儿的。”戚钰碎嘴的跟挡在前面身量高大的男子道。
  谢蕴面上一臊,刚要后退,便见那人当真好脾气的转过来,与他们几个换了换位置,笑得憨厚:“今儿是师傅上场的,难得一见。”
  谢蕴擅读书,知晓那喷火之由来,但亲眼瞧见,也不免为他们生计之辛苦与威胁感叹一声。
  戚钰看过许多次,但仍旧看得乐呵呵。
  听雪睁着一双圆眼睛,问问月:“他们不会被烫到嘴巴吗?”
  问月:“别问,好好看你的。”
  有机灵的小童敲锣鼓,身后跟着人绕场收赏银。
  谢蕴刚要示意问月,旁边那看得投入的戚钰已然掏了把碎银洒进破碗里,大手一划,“我们是一块儿的。”
  那人顿时冲谢蕴笑笑,“多谢郎君娘子打赏!”
  绕过她们,去与旁人收了。
  看过杂耍,再往前走。
  两边摊贩吆喝声,酒楼座无空席,抬眼瞧去,火红的灯笼连成片,几欲亮如白昼,街上多是姑娘少年郎乘兴而来,也有蜜里调油的夫妇在簪花或是胭脂铺前停留,轻易羞红了脸。
  戚钰抓抓衣袍,刚想故作不经意的问,要不要也买一盒胭脂,就见身边的人忽的回头,声音温柔清淡的问那俩丫头,“想吃什么?”
  “……”
  听雪早就瞧得眼花缭乱了,呲着牙笑得乖软,指了指旁边的芝麻酥糖和肉饼。
  “去吧,跟问月拿银子。”谢蕴道。
  “多谢姑娘!”听雪立马抓着问月一同过去。
  肉饼似是很好吃,摊子前排了不长不短的队。
  听雪乖乖过去排着,问月去隔壁给她买芝麻酥糖。
  谢蕴也不急着往前走,停在旁边人少处安静的等着。
  戚钰瞧她这般宠惯那俩丫头,颇为眼热道:“我也想吃。”
  谢蕴掀起眼皮瞧他一眼,淡淡嗯了声,“她们会给二爷买的。”
  果不其然,两人回来时,听雪抱了四个肉饼,问月则是替她拿着糖。
  戚钰等了等,没等到分肉饼,那主仆三人已经往前走了。
  “?”
  “姑娘,邺都还挺热闹的。”听雪吸吸鼻子道。
  谢蕴不置可否。
  高祖定中原,高宗平边关,饶是王爷便战死边关四位,这才有了如今的郢朝。高宗不禁止商贸往来,是以时常能瞧见街市上有番邦人买香料丝绸。
  如今的官家,遵循高祖之法,时下是为宽松。
  问月往她嘴里塞了块芝麻酥糖,道:“咱们姑苏也好。”
  甜丝丝的糖一入口,听雪立马咔嚓咔嚓咬着吃了,忙不迭的点头,“嗯!好姐姐再喂我一块~”
  问月噗嗤笑了声,又给她吃了一块。
  戚钰跟了上来,瞥一眼那吃得美滋滋的,鼓着脸走到那没发现他险些丢了的人旁边,刚想开口,身后问月道:“二爷尝尝这芝麻糖。”
  戚钰身为国公府最受宠的那个,什么东西没吃过?倒也接了过来,先递给了谢蕴,“你尝尝。”
  话刚出口,便听得后面那嘴里塞得鼓鼓的丫头含糊道:“我家姑娘不爱吃芝麻糖。”
  “……”
  谢蕴低低嗯了声,“二爷自己用吧。”
  “那你喜欢吃什么?”戚钰顺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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