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比特今夜失明——识了【完结】
时间:2024-02-22 23:05:27

  脑海里不断滤过近段时间来和母亲的聊天,她没有透露半分自己受伤的事情。
  抿了抿唇,黎嘉茉压下眼底的情绪,最后缓声道:“应该没什么大事。”
  -
  晚饭还是只有他们三个人。亓宸吃了饭就回房间了,黎嘉茉陪亓母逛了一圈花圃,单独离开了。
  黎嘉茉一直觉得亓宸家所在的别墅群,周边的交通基础设施建设很不合理,比如距离最近的公交地铁站,打车都需要十来分钟。
  但转念一想,别墅区里的住客也用不到公共交通。
  黎嘉茉打了车,捏着手机站在小区门口等。
  屏幕上显示接单的司机还有七分钟到达。
  从身后传来挡车杆徐徐抬起的声响,同时,有巨大的光圈照射至背面,黎嘉茉往路旁站了站,给后方驶来的车辆让位。
  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脑海里是有些杂乱的思绪,反复点开和妈妈的聊天框,却不知道要不要问出口。
  正如亓母所言,妈妈不想告诉她这件事,自然是不想让她担心。
  但是她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亓母和她提了一嘴,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为什么连向自己的妈妈发个问候的微信都需要这么纠结呢?
  余光中,一辆汽车奔驰着离去,黎嘉茉终于下定决心,给妈妈发了一条消息:“妈妈,亓阿姨说你腿受伤了。你去看医生了吧?现在好些了吗?”
  收到回复的时候,网约车刚好到了。
  坐上后座,黎嘉茉开始听妈妈的语音。
  “早就好了。只是不小心滑下来了,那天地太湿咯!去医院看过了,没什么事情。怕你在外面读书想东想西,才没和你说的。”
  妈妈的语气轻快,背景还有酒店里锅碗瓢盆相碰的声音,应该是腿伤确实无碍,又回去上班了。
  黎嘉茉的心稍稍放松。
  “晚饭吃了吗?”
  黎嘉茉打字:【吃了,今天在亓家吃的。】
  【妈妈:亓家对你很好。嘉茉,以后工作了要好好回报人家。】
  聊天中,每提到亓家一次,妈妈就要说一次。
  而黎嘉茉每次都会认真回复。
  真心的。
  【jasmine:嗯,我会的。】
  【jasmine:妈妈,要是腿不方便,要记得和酒店请假,在家里休养几天。我最近又找了一个家教,给钱很多^^】
  妈妈那边回复了好。
  虽然知道她肯定不会照做,但黎嘉茉的心才算是堪堪安定下来。
  似是透过后视镜发现坐在后排的乘客没有玩手机了,百无聊赖的司机开始找话聊:“美女,你是住刚刚那个小区的啊?”
  黎嘉茉说她是过来吃饭的。
  “全澄安最贵的房子都在那了!”说到这,司机喟叹一声,“刚刚来接你的时候,还看到一辆车牌1717的牌照车,贼拉风一车,也不知道是哪个少爷太子!”
  黎嘉茉轻笑一声,算作回应,没再说话。
  接下来一路,司机都在围绕着这个话题絮絮叨叨投胎是门技术活,有的人就是天生好命,有的人就是命途多舛。
  后排一直安安静静的。
  黎嘉茉打开了车窗,听风呼啸而过,路边的街景化作缭乱的霓虹,耳畔是流淌的岁月与沉默的回响。
  司机说的那些道理。
  她很早就知道了。
第8章 Cupid
  令黎嘉茉有些意外的,原起居然在六点五十的时候发过来他预约的自习空间的记录截图。
  先看了下地图,确认自己能按时赶到后,黎嘉茉回复:【我马上到!】
  过了半分钟。
  【7:喝什么?】
  后面跟着一张图,是图书馆咖啡吧的产品单。
  虽然黎嘉茉没有特别想喝饮料,但还是象征性地点了杯热牛奶。
  车在图书馆前停了下来,黎嘉茉下车,刷卡进图书馆。走路的过程中,脚后跟的痛感无限扩大,让她只能把重心稍放到另一只脚上。
  到了原起约的位置,桌上已经摆好了文具,却是空无一人。黎嘉茉坐了下来,刚想给原起发微信说她到了,便看见原起手拿着一个袋子迈步过来。
  烟灰色套头卫衣,篮球裤。
  一双灰白色调的板鞋,上面的LV标识,饶是黎嘉茉这样对奢侈品了解不多的人也认识,她看见过亓宸妈妈背这个牌子的包包。
  原起从袋子中拿出一杯牛奶,递给黎嘉茉,而后才坐下。
  牛奶的温度透过杯壁,蔓延至黎嘉茉的指尖,暖洋洋的。黎嘉茉道了声谢,把牛奶放在一旁,看了眼时间,刚好七点整了,便翻开书本。
  翻至第二单元前,带过前面一单元的书页,黎嘉茉便商量着问:“要不先把昨天上的复习一遍?巩固一下。”
  却听到原起说:“我早上复习过了。”
  是意料之外的回答。
  黎嘉茉没想到原起居然回去后还会学习,心下登时生出冤枉了好人的负罪感,当机立断,跳过学过的部分,翻到练习题,递到原起面前:“那你写一下这个第二大题?”
  说完,她的视线往原起那挤了挤,偷偷观察他的表情。
  而原起的神态没有丝毫变化。此时微低着头,立体且舒朗的眉骨如剑一般矗立着,再往下,是随着睁眼的频率轻轻扇动的睫毛。
  看得黎嘉茉有些出神。
  他的睫毛还挺长的……
  可下一秒,被她紧紧盯着的那张脸忽地侧了过来,长睫抬起,那双干净又平静的眼睛注视着她,带着点疑惑。
  黎嘉茉吓了一跳,却又因为发现原起的眉头似乎微微蹙起而分了心,没能及时别开眼。
  原起:“?”
  偷看别人被抓包,心跳有些做贼心虚的慌乱,黎嘉茉强装镇定地摆摆手:“没事没事,你写你的就好了,我就是看你睫毛太长了,有点震惊……啊。”
  意识到自己又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了,黎嘉茉惊呼一声,双手自然弹射,将犯罪工具给捂住。又在下一秒反应过来这个极其愚蠢的条件反射后迅速放下了手,心中为自己的冒失默哀,同时,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热感。
  不用照镜子都知道,她现在的脸肯定红透了。
  各种各样的思绪在脑中纠缠成了毛线团,紧紧缠着黎嘉茉的心脏。她觉得自己的心跳愈演愈烈,仿佛就在跃出胸腔的边界了。
  终于,黎嘉茉偏过脸,重新对上原起的视线,只是眼神闪躲,说话的音量下降了不止一个调:“对不起,我从小就喜欢自言自语,我妈说过我很多次了,但是我有点改不掉。我刚刚也没有偷偷观察你,就是不小心走神了……”
  声音越来越小。
  讲到最后,黎嘉茉都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了。
  如果现在地板上出现一条缝,她一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如果缝不够大,那就把头塞进去。
  最后一个音节收尾,黎嘉茉便死死抿住唇,不敢再轻易张口。
  她甚至不敢去看原起的表情,直到坐在身边的人缓缓开了口,她才像得到赦免一般,重新把头转过去。
  “哦,没事。”
  原起神情平静,说话时,情绪亦没有丝毫起伏:“我以为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黎嘉茉赶紧摆摆手,指了指原起手里的课本,顺着原起的话岔开话题:“你继续做题吧!”
  原起嗯了声。
  重新把视线落回书面。
  头颅随着视线的转移低伏了下去,左耳清晰地暴露在黎嘉茉眼前。
  黎嘉茉不太知道射击项目的训练标准,但她猜想应该大部分训练都是在室内完成。
  因为原起的皮肤很白,是那种几乎见不到任何风吹日晒痕迹的天生的白。
  也因此,在那晃眼的白之中,浅淡的红色亦无处可藏。
  黎嘉茉似乎看见,原起的耳根子处攀上了薄薄的粉色。
  但东窗事发在前,这一次,她不敢再盯着原起乱看。只当是自己的错觉,便匆匆收回了眼。
  -
  九点的时候,原起还在做题。黎嘉茉便没出声提醒,等原起做完、她讲完后,时间已超过二十来分钟。
  黎嘉茉整理了书包,余光中,原起看了眼手机屏幕又将之熄灭。
  拉上书包拉链,拉链声落下的瞬间,那道清劲的声音淌过她的耳:“喝完了吗?”
  黎嘉茉回头,反应过来原起说的是她那杯饮料。
  “喝完了……”
  那句“我等下把它扔了”还没说出口,就见男生伸出手,取过杯子,重新装回最初的饮品袋子。
  顿两秒。
  黎嘉茉:“谢谢。”
  她这才发现,原起早就收拾好了自己的用品,仍坐在位置上,看起来像是在等她。
  但也有可能是她自作多情了,比如原起可能只是刚好想在这坐一下,因为他完全没有等人的样子。
  于是黎嘉茉又攥着书包带子等了会儿,见原起仍没有要走的意思,才试探性地问了句:“走吧?”
  话语落下,就见原起收起手机,轻嗯一声,拎着那个饮品袋子起身,单肩挂着的书包随之升起。
  黎嘉茉又发现他的肩宽阔平直。
  有些出神地想起原起的训练项目,好像要把枪架在肩膀上,那如果是溜肩的话,枪岂不就滑下来了?
  正想着,头顶落下一道声音。
  “怎么了?”
  “啊。”黎嘉茉抬头,下意识地张了张嘴。
  视线相撞的那一刻,她问:“我又走神了吗?”
  原起顿了顿,“应该吧。”
  他也不知道黎嘉茉是不是在走神。
  他只注意到她的目光似乎一直落在他的书包上,但又想到黎嘉茉那时的话,觉得她可能是神游,也可能是又关注到什么特别的地方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像被狗尾巴草拂过一样,原起有点想知道黎嘉茉在想什么。
  有点想问,却又觉得不合适问出口。
  不过下一刻,心中的摇摆停止。
  因为他听见黎嘉茉问:“你们射击运动员的肩膀是不是都要像你这样啊?”
  原起有些疑惑:“我?”
  “就是……”黎嘉茉伸出两根食指,对着原起的肩膀比划了一下,飞快地在脑海中搜查出一个贴切的词汇:“――太平洋宽肩。”
  说罢,黎嘉茉眨着星星眼看原起。
  她是故意将这个话问出口的,目的是为了光明正大地拍原起马屁。
  她觉得,被夸身材好,是个男的都会心花怒放吧。
  思及此,黎嘉茉看向原起的神情又飞扬了两分。
  在她期盼的目光里,原起的神情终于有了些许的松动。随后,启唇:“为什么是太平洋?”
  这个问题把黎嘉茉问住了。
  她呆了瞬,但还是回答:“可能是因为太平洋是最宽广的大洋吧?”
  原起默。
  半晌,似是把她的话思索了一下,又慢悠悠地开口:“但是如果是从横向来看,北冰洋和南大洋才是跨经度最广的。”
  他讲话的速度不疾不徐,黎嘉茉认真听着,也认真思索一番,最后得出结论――
  “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她说。
  最后一个音节湮入无声的空气之中,短暂地沉默了瞬,黎嘉茉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们怎么在讨论这个?
  不知为何,黎嘉茉觉得自己压抑了一下午的情绪意外放开,她此时竟感到些许松弛与愉悦,便顿时有了说话的欲望,把自己刚刚没问完的话问出了口:“如果没有北冰洋宽肩,你们比赛的枪会不会从肩膀上滑下来?”
  念到“北冰洋宽肩”几个字时,黎嘉茉稍稍咬重了些。
  虽然不至于喜形于色,但在那张淡漠的脸上,外露的情绪易于捕捉。
  黎嘉茉看见原起漆黑的眉微微扬起,唇角的弧度亦不再是冰冷平直。
  之前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原起想了下才回答她:“应该不会有影响,训练服的肩膀处是有厚度的。”
  黎嘉茉点点头,表示了然。
  二人这才迈步朝电梯口走去。
  而一动脚,脚后跟处皮肉摩挲的痛感又延伸至脑神经,逼得黎嘉茉放慢脚步。
  注意到身边的人没有跟上,原起顿住脚步,转身,便看见跟在他身后的黎嘉茉有些一瘸一拐。
  眉心微微蹙起,原起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黎嘉茉重新跟上。
  待二人又重新位于同一水平线时,原起无声地滞了一步。
  完全沉浸在痛感中的黎嘉茉对周围的情况无所察觉,只是不断地在心里念叨下次再也不要穿这双小皮鞋了。
  忽的,思绪被原起的声音打断。
  “黎嘉茉。”
  是从她身后一点的位置传来的。
  距离近,所以她听得很清楚。
  黎嘉茉的名字最后一个字是第四声。而往往,当名字是以第四声收尾时,人们会不自觉地加重读音。
  可原起念她的名字时,没有重音,但似乎拖长了尾音,使得黎嘉茉产生了她回头时、原起还在叫她的名字的错觉。
  “怎么了?”黎嘉茉问。
  原起看着她,一字一顿:“你流血了。”
第9章 Cupid
  当那辆牌号“1717”的黑色轿车出现在黎嘉茉面前时,黎嘉茉的脑海中蓦地漂过司机的那句“也不知道是哪个少爷太子!”,心想,她现在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了。
  副驾驶的车窗缓缓摇下,隔着一个座位的距离,露出原起的面容。
  黎嘉茉上前一步,还是先拉开了后座的门。
  当看到那和亓宸的车后座一模一样的内部设计时,黎嘉茉一言未发,一回生二回熟地关上后排车门,历史重演般地坐上了副驾驶。
  车子伫立于路口。余光确认黎嘉茉系好安全带,原起转着方向盘,驶进单行道,往校医院的方向开去。
  黎嘉茉怕自己后脚跟的血迹会弄脏这皮质的车座位,只得以僵直的坐姿坐着,背挺得直,没直接倚靠后座,两只脚亦老老实实地并排齐放在一起。
  在一个等校内行人先行通过的路口,紧绷着的黎嘉茉敏锐地察觉到原起望过来的视线。
  原起用目光指了指她的座位一侧:“旁边可以调角度。”
  黎嘉茉反应过来原起误会她不靠着座椅是因为座椅角度不合适。想解释,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便嗡嗡地说了声好。
  校医院的规模不大,停车位便在医院门口。
  等原起停好车,黎嘉茉刚要打开车门,就听见身侧的人说:“你在车上等我就行。”
  黎嘉茉侧目。
  车门已经被原起推开。光影顺着车门打开的罅隙涌了进来。那点光亮,成了区分他炭黑色穿着与室外夜景的边界线。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