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错坟后她掉马了——酌以【完结+番外】
时间:2024-02-22 23: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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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衡沚:嗯,确实姝丽
第60章 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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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着尊老爱幼的想法,阿姀见窗口的人影消失之后,便与仪仗管事说了一声,在原地等着小姑娘下来拿她的额饰。
  站在廊下,正好避开了今日有些刺眼的日头,阿姀微微抬头,审视一二这家驿站。
  瞧那小姑娘的穿戴,以及这额饰的纹样……阿姀指尖缓缓摩挲着银子的刻纹,似乎还能感受到豪放的工艺。
  他们一行并不是汉人,以最近城中的态势来看,像是胡商。
  这家驿站,也正好是州府司礼拟定的接待场所。
  自从衡沚病愈之后,没几天就公务缠身,大事小事全都砸在他身上。秦胜光在他受伤时帮着处理公事太久,理应得了一个长公休,已然从公堂搬回家去住了。
  褚惠以自己丧妻心力交瘁为由,推辞了一切公务,仿佛就是诚心看着衡沚从上忙到下似的。
  也许褚惠对于自己身份的暴露,也已经心中有数。他那黑衣人手下迟迟不回,又音讯全无。他将自己调度州府的凭印上交至衡沚手中,他也没说什么,便收下了。
  彼此之间心中都有一杆秤和一面明镜,只是现在并不想挑明罢了。
  是以司礼将选定的驿站、宴请的场所写成文书上报来让衡沚批准,阿姀甚至当时就在一旁。
  只是胡商也分许多不同的来源,迄今为止能够与大崇友好经商的,不过六七个小国。一大半都能很明显地与大崇汉人区分开来。
  很快,小姑娘便跟在一个少年身后,一起迎着阿姀而来。
  之所以说是少年,是因为他的脸颊都是圆润饱满的,眼中也澄澈一片,完全没有尘世的气息。
  就像是……像是从前在雾岭跑马时,草叶被风吹动的那样自由。
  更广阔一点,便是草原。
  即便没去过草原,看到这兄妹般的两人,便能感受到了。
  等等,草原?
  阿姀忽然被自己脑海中冒出的这个念头惊到,如果是草原,那就只有游北这一处可能了。
  游北与大崇十年无互市,如果这里出现了游北人就意味着……
  “姐姐,姐姐!”罗娅叫了好几声,才将阿姀游离的神思唤了回来。
  跟着她的正是兄长忽归,他握着妹妹的手,礼貌地对阿姀说,“娘子,抱歉砸到你了,多谢你收着我家小姐的额饰。”
  阿姀一怔,赶快将东西还给人家,“不妨事,不妨事。”
  罗娅笑眯眯地接过来,问道,“原来汉人的女子,都如姐姐这样漂亮的呀!”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阿姀尽是轻快,“这趟果然没白来!”
  “不得无礼。”忽归神情一滞,生怕她接下来说错了话,低斥一声打断罗娅,又以汉人之礼,拱手温言,“实在对不住娘子,我家小姐年纪小说话没分寸,希望没冒犯了您。”
  这少年倒是奇怪。
  阿姀尴尬地笑笑,又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何来冒犯之说。即便大崇风俗要比胡地保守许多,也不至于被夸奖一句漂亮就是冒犯了。
  不过他确实是礼节周全的人,小小年纪这样稳重,也很是难得。
  “我是随我家老板来大崇做生意的,不敢疏忽小姐的安全离开客栈太久。若有下次,定当以宴答谢娘子,今日便先告辞了。”
  忽归一瞧,便觉得阿姀气质不同,身份定然不凡。
  又见她方才打量自己,想来是个聪明的人,不好打太多交道,便带着罗娅匆匆行了礼离去。
  罗娅一边被哥哥拽着,一边回头对阿姀说道,“漂亮姐姐,我们下次再见啦!”
  阿姀被这一套道歉告辞说得云里雾里,人待在原地许久也没想出这两个人到底哪里不对。
  可前头的吉时不能再耽搁了,即便是心中怀着疑问,也只好先赶上去办正事了。
  直到晚上回到主院,阿姀才又想起了这件事。
  “你说,褚惠有没有意识到,他的筹谋已经告破了呢?”阿姀累了一整日,躺在床上望着纱帐顶,忽然问道。
  衡沚彼时仍在挑灯看批复州务,坐在昏黄灯下。
  即使阿姀的声音并不大,隔着两架屏风,衡沚还是清楚地听到了,“在刘魏两人下狱时,他就该想到了。不过也不用僵持太久,等眼下胡商开市的风头避过去,便该处理他勾结外敌之事了。”
  他的半张脸,笼在烛火之中,隐在夜色耽于公文,仍有自若从容之态。
  阿姀从床上爬起来,靠在屏风边上,静静看着。
  “还不睡?”衡沚没抬头,但也知道她在什么位置,在看什么。
  无言摇摇头,才发觉他好像看不到,于是几步走过去,坐在桌对面,“我是想,这隔行如隔山,你还真是适合做决策。”
  笔尖顿时停下来,阿姀叠着手臂伏在桌子上,衡沚便也有样学样,推开满桌的纸,状作放松般也趴下来,“何以见得。”
  顺滑的长发随着摇头的姿势散落下来,落在肩侧,垂在桌上,阿姀感慨,“要是让我坐在桌子前看一天的公文,半夜回家还要接着看,一连就是旬日,我可遭不住。”
  似乎没料到阿姀会说这样的话,衡沚轻笑了一下,带着气声。
  近旁的烛火敏锐地跟着晃了晃。
  不知不觉间,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就只有一个烛台那么近了。
  这本就是一个细长的条案,难以称得上是桌子,是阿姀前些日子在这儿写对联用的。
  一时忘了搬走将圆桌换回来,衡沚也不提,就将就着用。
  近到桌下,衣服的布料都相互擦着,这与同床共枕又有什么区别。
  阿姀这样想着,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衡沚的下巴上。
  多亏昏黄的烛火,将彼此的轮廓都映得模糊。一种立时便要共剪西窗烛的缱绻,充沛了整个室间。
  上一次挨得像两只麻雀般近,羽毛都贴在一起时,最后是个什么收场,印象似乎还很深刻。
  “看什么。”并不算是疑问的语气,反而莫名地低了些。衡沚追着她的目光,人是真的舒展了开来。
  看着她的眉眼,几乎整日里奔波的疲惫都涌了上来,安稳的氛围烘得人几乎欲眠。
  “在想。”阿姀喃喃着,灵光乍现,话锋一转使了个坏,“唇齿相依的触感,竟然有些淡忘了。”
  其实哪能算是故意使坏呢,不过是心中所想不假思索,直抒胸臆罢了。
  这是需要假话的时刻。
  衡沚几乎滞住了。
  阿姀的双眼无边无垠,澄明的湖面泛起波纹,心中的那座钟便由此擂响,余音不绝如缕。
  喉间滚了滚,衡沚几乎不曾意识到,自己在这余音支配下,说出了什么荒唐话,“再来一次吗?”
  “再来一次吗。”阿姀的声音几乎低微,将他的话复述了一遍。
  她的心中比谁都忐忑。
  惊涛巨浪,风雨不停。
  阿姀的一生,还从来没有爱过人。
  所以当心中出现了一种强烈的欲望,想要见到谁,习惯了如何有人在身侧时,这种潜移默化的改变开始让她审视起自己的内心。
  从被衡沚算计着留在了恪州,到如约做了假夫妻。
  骛岭、宕山。
  山水跋涉地溯源回去,衡沚在马前为她挡风的那一夜,心便如烛,已然为风而动了。
  怀先生曾经说,情之一字,如玲珑局般无解。
  只有真的深陷其中,才会懂得何谓波折。难求难得的心,也如解不开棋局的心,一样的愁。
  怀乘白意味深长,说等到你参透棋局的玄妙,就会如陷入情网般,爱上棋了。
  阿姀平生最不会对弈,直到现在仍旧不会。
  不过怀乘白说错了,如今陷入了情网万千中,才真正意识到,什么叫做玲珑无解。
  人随着对方的牵引,逐渐后退,抵着冰凉的墙面,耳边就是隔绝晚夜的窗。
  分神听去,还能听得到养在院里的几只兔子在动作,草丛被搅扰得窸窸窣窣。
  面前的人早就放下了笔的双手,正环在她的腰间。
  衡沚微微俯身,迁就着她的高度。
  阿姀侧耳。
  手中一用力,她便感受到腰间的桎梏。
  像是在挑明她的分心似的。
  身体猛地向回缩了一下,撞在墙上,贴着的唇顷刻间分离。
  凉意顿时袭上,衡沚乘胜而追,根本不给阿姀后悔的机会。很快又迎了上去,重新陷入战局。
  攻破城池,靠的就是耐心。
  轻柔撩拨,连连告捷。
  衡沚慢慢将阿姀扣住,以最贴近的姿势相拥。
  手腕绕着手腕,额头抵着额头。
  琉璃钟,琥珀浓。
  胡商有酒不足烈,得她首肯,不胜欢欣。
  心中的疾风骤雨,落在朱唇之上,收束了轻狂,学春雨润物。
  落在窗棂的影子,是交颈颉颃。
  衡沚克制着分开了些,给了阿姀一点喘息的时机。她的双颊红得似榴花,比初见时她掉落的扇面所画,更加明艳。
  于是就在他再次垂首,一片赤诚柔情要碎在这里时,阿姀抵住了他坚实的臂膀。
  灵台那根弦差点崩断,九死一生之时,阿姀才想起了正事。
  衡沚抬起眼,目光黏住她。
  “我有件事要说,今日在西街……唔。”
  或许有人还没意识到,她不施胭脂便殷红饱满的唇畔,此刻牵动起来,有多勾人心。
  衡沚用指腹轻轻一碰,似要靠近又近而情怯,喑哑起来,“明日再说,可以吗。”
  阿姀觉得,即便是今日她再忘乎所以,可是也不能不说正事。
  “不行。今日在西街,碰到一对兄妹,觉得不像平常的商人……你在听吗?”
  阿姀再望去,见方寸之间,衡沚的目光幽暗,像淋了大雨。
  “在听。”
  这便是唬人了。
  他温热的手心,还在不断轻抚阿姀的后背。
  从肩颈,到脊骨凹下去的那道线。
  “阿姀。”即便只是说出她的名字,唇畔翕动之间,阿姀也被那咒语经文般的光怪陆离所迷惑,从灵台直坠红尘,“阿姀。”
  似是叹息,又似廊下软语。
  罢了,一根心弦罢了,崩便崩得一塌糊涂吧。
  阿姀伸手环住衡沚的颈,以指为笔,不断摹写着他名字的那两个人。
  衡,沚。
  她心中的上善之境,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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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敷衍》
  “你在听吗?”
  “在听,在听。”
  罗娅&忽归:被利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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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琉璃钟,琥珀浓。——李贺《将进酒》
第61章 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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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
  天色晴明远,新翻修的草场长出茸茸一片绿意。
  云程刚从马上下来,见远处一个挺拔的玄色身影,手中提着长枪,赶快唤道。
  衡沚方才热了身,便被这唤声绊住了。
  工曹换新的主事之后,上下也算是勤勉,也许有些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意味,很快便将校场动工的事张罗起来。
  衡沚今日是与司银一起来验收的。查抄了魏虢晖与刘敬铭的资产后,不仅填平了许多空缺,翻新兵器库的钱有了,连来年的军饷也攒下了一大半。
  现在的小侯爷之心情,与阿姀在水长东做成每一笔买卖之后收到银子的心情完全一样。
  人要是有了钱,面上便会不自觉露出笑容。
  “何事?”长枪立在木架上,衡沚目视云程几步跑过来。
  初夏的日光融融,立于其下的衡沚衣着是饱满的玄色,乌得打眼,更显得修得一副玉颜色。人又刚摆脱长生木,清瘦有余,像新植的一棵白杨。
  “您交代的事,我今日一早就去查了。”云程凑近了些,“那一行人据说是由渠勒来走商的,昨日清早才入住。为首的是一个男子的,带着幼女,余下的都是伙计。”
  这便是阿姀昨夜还没来得及说的正经事了。
  且不说西域各部落人的口音与长相大不相同,少年说那小姑娘是自己家的小姐,便是露怯了。
  还从来没见过伙计和小姐说话,会如此不守分寸地斥她“不得无礼”的。显然是学汉人的规矩却又半斤八两。
  那额饰的工艺,瞧着也很独特,篆刻得并不细致,花纹也不精巧。而若是常常走商的胡人,再向西一些有的是擅长银艺的部落,完全没必要给“小姐”用一个简陋的。
  所以只有两种可能。
  一来,他们虚报来源,且真实来源处并不擅长工艺。
  二来,这是身边人亲自篆刻送给小姑娘,有特别的用意。
  不管是为何隐瞒,总归来说最近人多眼杂,留心些总是好的。
  “你近前听了吗,什么口音?”衡沚听他这样说,想了想又问。
  “他们在大堂吃早饭,属下找了个随过军的兄弟乔装了坐在旁边,他说听起来虽像是渠勒口音,似乎更厚重一些的,更像是……”
  说到这里,云程声音低下去,有意看了一眼衡沚。
  他眼中蓦地幽深锐利,补上了没说完的那个猜测,“游北人。”
  若真的是游北人,那么意味着什么,云程也猜出了个大半。是以没再接话,两人只是沉默地走在空荡荡的草场上。
  衡沚想到了很快游北会有动作,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往年上元之后,新朝便会颁旨赐礼游北,怎么忘了!
  衡沚顿在原地,心想这段时间实在事多冗杂缠身,竟然把都城那边忘得一干二净。
  “去给秦刺史递个信,说有要事午后在书房见。”说完,忽然又想起什么,“避着点人。”
  即便褚惠如今算是停职赋闲,但他的羽翼究竟有多少,还尚不分明。
  恪州在此时开放,潜在的阻力便又不止邶堂这一处。
  街市上人声鼎沸,多方眼线都有可能混在其中,一旦不当心,消息就像竹篮打水,全都走漏出去,届时就棘手了。
  有些人趁着这摊浑水,到底是想促成朝廷不断负荷财帛压力继续与游北求和,还是想趁此时机搅乱这表面平静,引发战局。
  都是雾里看花,全凭猜想了。
  “不过,娘子也太敏锐了,如何会怀疑他们的身份?”云程为此感到神奇,“恪州城中并没有游北人啊。”
  衡沚眼风扫了他一下,“你怀疑她?”
  云程大惊失色,用一只“你看我敢吗”,又或是“借我几个胆”的表情,皱着脸苦哈哈告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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