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逸翮猜想是乔莳月，笑着说：“咱们健身房有美女不是很正常吗，又不是第一次有美女跟老板开会，别大惊小怪的。”
“那陈哥你是不知道，咱老板肯定看上人家了，你不知道刚才我一推门，那香水味儿差点儿没给我熏一个跟头。”
张宁宁说得眉飞色舞，并没注意到陈逸翮脸上的笑意转为了不快。
乔莳月觉得李斯坦本人不像老鼠，倒是更像海獭，小眼睛炯炯有神，脸上还有点婴儿肥。
她坐在李斯坦对面的位子，看到他背后挂着一幅长卷。她初初以为是首诗，可读下来发现原来是《心经》。再配上屋里的檀香味儿，倒是挺old fashion。
见李斯坦忙着摆弄他的茶具，她先开口道：“我看咱们店也试营业一段时间了，关于开业活动的具体想法，想再跟您聊聊。”
乔莳月的话还没说完，李斯坦就抢白道：“听说乔小姐是燕城回来的，你以前都做过什么项目？团队有多少人啊？丹丹只说你是个靠谱的朋友，我也没多问，但你也看见了，我们还是一家品牌健身房，下个月马上就会有几家加盟店开业，明年可能要进军上海。”
她边小口ʝʂɠ啜饮着茶，边琢磨着说辞，她此时肯定不能说自己的团队只有一个人。
可心里不禁冷笑，电话里李斯坦明明说不在乎品牌。果然甲方们都一样，永远都是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
她心想这样的甲方怕是钱少事多，即便心里犹豫，但她脸上还挂着笑，客气地说：“李总，广告向来都是看效果。团队大小跟广告品质也不能等同。如果您更在意团队，那我想我们这小庙可能不太合适。”
李斯坦见状忙解释：“乔小姐别介意啊，我这人比较直接，我这也是吃了亏。之前跑了的那家公司就是几十人的团队，说跑就跑了。现在做甲方也不容易，我这眼看下周就开业了，这不是把我撂了吗。”
“本来打算哪天开业？”
李斯坦叹口气说下周五，又大吐了一番苦水。
乔莳月心里盘算，一周的时间，常规的开业活动应该没什么问题。基本的舞台和表演，以及社区的抽奖，最好给健身教练们一些亮相的机会，如果有街舞老师的话，可以上台跳一段。
她问李斯坦想要什么效果，他说要乔布斯苹果发布会的效果。
乔莳月心想真办了那种发布会，你们这健身房就彻底没生意了。她还挂着和气的笑，边给李斯坦分析，边强调这种开业活动还是要热闹！要有活力！
虽然废了一番口舌，但最终还是说服了他。
说了这么多，不过还是为了钱。
她把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问道：“那服务费您怎么算呢？”
“之前是5%。”
“那我要10%，下周五我们如期办活动。”
李斯坦愣了一下，举起的手悬在空中，轻哼一声道：“乔小姐年纪轻轻，口气不小。”
乔莳月故作镇定，等着他的回答。
她心里那杆小秤已经掂量过，钱谈不拢就不干。
此时火警警报突然响了，乔莳月吓了一哆嗦，手里的杯子差点儿掉了。她正要问李斯坦该怎么办，他扔下一句我去看看，你坐这等等便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头也没回地跑了。
乔莳月听见门外嘈杂的人声和警报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听着门外声音越来越大，她决定出去看看。
“请注意，现在有紧急情况，请从应急通道安全撤离，谢谢合作。”
楼道的警报器闪着红光，扩音器不断重复着警告，她手臂上不自觉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在以前的公司常做防火培训，彼时是为了应付消防部门的考察，却没想到此时会派上用场。
她定了定神，在墙壁上找到应急通道的标识，顺着标识找到逃生通道。
她用尽全力推开铁门，径直钻了进去。
身后的门应声关上，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愣住。
这根本不是逃生通道，而是一个黑漆漆的房间。
她转身去拉门，却发现门已经锁上。
她掏出手机看看，却见信号格已经空了。
隔着铁门她仍能听到门外嘈杂的声响，她心想这下完了，业务没谈成，还搭上了小命。
她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周围的黑暗，借着警报器闪烁的红光看清了这个房间。
房间里整齐地摆放着训练设备，看起来像个储物间。
她的眼神忽然定住，看到了对面也有一道跟这边相似的铁门。
她又有了一丝希望。
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过去。
轻轻扭动门把推了推。
门却纹丝不动。
她用身体撞了上去，发出了哐的一声闷响。
可门仍旧不动。
不知为什么，她心底涌起了一阵怒意。
她向后退了几步，用尽力气撞了上去，发出了比之前更大的一声闷响，她感觉肩膀传来一阵剧痛。
可铁门仍纹丝不动。
她又扭动了几下门把，这门像是被牢牢焊死了一样，她像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整个人软软地瘫在地上。
头顶的喷淋此时突然朝四周喷出水柱，像盛夏突如其来的暴雨。
那重重的水柱也浇灭了她心中的希望。
她想脱掉外套，可狭窄的空间限制了她的动作。
她心想这件外套要四千多，这下是彻底废了。
她自嘲地想，眼下连命都快没了，谁还要管这外套啊！
喷淋的水柱密密地打在身上，她为了躲开，贴着墙边走回了先前的门。
门外的警报仍在响着，她用力拍打着门，呼喊着救命。
她期盼外面的大火不要烧的太快，期盼赶紧有人来救她。
也许是太紧张，她没喊几声就哑了。她委屈地蹲下来，抱着膝盖缩成了一团。她后悔为什么要来这鬼地方谈业务！她就该在遇到向丹的时候说，老娘才不要去给你老公的表弟的朋友做宣传呢！
门后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本能地继续拍打呼救，而门外的人似乎听见了她的声音。
她听见了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她的声音带着些沙哑，此时听起来却带着几分性感。
钥匙扭动的声音听了，门缝里涌进了亮黄色的光线。
门开的瞬间她有些睁不开眼，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周身带着光晕……
第6章 . 心动的信号
“你是不是傻？！哪儿有你这么救人的？”乔莳月大口喘着粗气，却又想到是自己理亏。
几分钟之前，当乔莳月看清门外的人时，她非但没有立马跑出去，还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她现在太狼狈，一点儿也不想被他看到。
“走啊！”陈逸翮单手撑着门，朝她喊道。
她回过神，却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排水管勾住了。
他看不清她的表情，本以为她是吓懵了，安慰道：“没事儿……”
他的话还没说完，她就带着哭腔喊道：“我衣服挂住了，你帮帮我。”
他的表情顿了一下，想也没想就冲了进来。
可身后的铁门也跟着应声关上了。
房间里再次暗下来，只有红色的警报器在两人脸上落下了充满欲望的暗红灯光。
他毫无顾忌地帮她解开衣服。
可因为用力过猛，外套被扯开了一道口子。
“陈逸翮，我真是谢谢你。”
乔莳月望向他，语气里带着嘲讽。
可她的目光却被他脸上的亮光吸引，那是水痕留下的痕迹。
她后面的话也跟着咽了回去。
他薄唇轻启，正要说什么。
乔莳月却突然软了下来，垂下眼帘：“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害怕。”
他们卡在狭小的空间里无处腾挪，他伸出双臂去抱她，抬手却犹豫了，但最后还是试探似的张开了怀抱。
她瑟缩进这道弧线，低声咕哝道：“没想到快死了还能遇见你，可我到现在都没看过张国荣的演唱会……”
她话说到这带上了哭腔。
“我还有好多愿望都没实现。”
呲——
头顶的喷淋又开始喷水，他一把把她拥进怀里，她的脸颊贴上了他的胸膛，柔软而湿热。
她愣了一下，紧张和恐惧像是被抽走，整个人融化在他的怀里。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没事儿的，一会儿就有人来了。”
门外的警报声依旧。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她想躲开，身体却不由自主，反倒贴得更紧。
她的心跳乱了节奏。
她知道那是心动的信号，可嘴上却恨恨地说：“我不想跟你死在一起。”
“谁说我们要死在一起？”
陈逸翮托起她下巴，正要接着说什么，她却径直吻上去。
眼泪顺着眼角流下，乔莳月反倒有些庆幸有他在这里。
这个吻异常霸道，她竭尽全力侵略着每一片土地，没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跟着她的步调亦步亦趋，到了嘴边的话只能咽下。
他不想打破眼前的气氛，毕竟她的主动得来不易。
她的吻带着淡淡的苦涩，似乎是茶的味道。
他还没顾上细细回味，刺眼的光线突然打破了这重黑暗。
她忽地从他身上弹开，故作镇定地扯了扯发皱的西装。
他忍不住笑，但瞥见她脸上的泪痕，他才知道她真的吓坏了。
她躲开他伸过来的手，轻咳了两声道：“谢谢你。”
她故意压低了声线，让声音听起来带着些冷漠。
他撇撇嘴，略显尴尬地攥了两下手掌，好像这一切都是自己在自讨没趣。
乔莳月脱掉了湿透的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内搭，她的小臂紧致漂亮，有一种健康的力量感。
陈逸翮想帮乔莳月拿衣服，却被开门的小男生拦住：“陈哥，你嘴怎么这么红？”
“刚吃了火龙果。”
乔莳月本想若无其事地走开，听到这话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她只是细微的表情变化，却被他看在眼里。
他本想喊她去换套衣服，她却趁他转身之后就不见了。
她四下寻找着李斯坦，想去把没谈完的生意聊完。
她安慰自己刚才的一切不过是慌乱中的本能反应，是每个普通人都会做的事情。
就像《泰坦尼克号》里的Jack和Rose，如果不是死亡的威胁，这段爱情也会不了了之。
如果他们一起活下来，下船之后很快就会变成《革命之路》里的Fraʝʂɠnk和April。
最后像她爸妈一样，互相伤害，一地鸡毛。
乔莳月只觉得她不想再跟陈逸翮纠缠，不如就当刚才的一切是一场梦吧。
眼下谈生意才是最要紧的事。
她在健身房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李斯坦，而健身房的整洁让她意外。
不是刚发生火灾吗？
可地上只有零星的几片水渍。
湿漉漉的头发粘在她脸上，让她不太舒服。
她打算去更衣室找条毛巾擦擦头发。
陈逸翮跟小强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回去找乔莳月。
他见她正坐在更衣室门口，两条腿搭在一起，静静地擦着头发。
他递给她一套新工服。
乔莳月却推说不用，他脸色一沉塞到她手里：“换上，容易感冒。”
他话音刚落，她就打了个喷嚏。
他催促她去换上。
她看了一眼印着跃动logo的工服，小声嘟囔了句好丑。
他扬了扬眉，示意她赶紧去换。
她磨磨蹭蹭起身，不情愿地进了更衣室。
她想趁机溜走，走出几步回身看他，却见他双手插兜站在原地，一脸我就站这等你的样子。
她不满地皱眉，无奈进了更衣室。
她衣服换得心不在焉，T- shirt穿反了好几次。
几度想到刚才的吻，忍不住摸了一下嘴唇。
他直勾勾的眼神简直像是魔咒，怎么驱赶都在脑海里挥散不去。
烦死了，怎么到哪儿都有他！
两个保洁员在擦着地上的水渍，两人边擦边絮絮叨叨地聊天，说这警报器三天两头出问题，今天这次闹得这么严重，总该找人修修了吧。
嗯？
乔莳月支起了耳朵。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这火警之前只是发个警报，今天有个会员吃自热火锅，烟太大就直接开始喷水了，真是够折腾人的。
她心想陈逸翮你倒是挺能骗啊，你刚才怎么不告诉我呢？
她蹬上鞋子，气冲冲出了更衣室，迎头就撞上了笑盈盈的陈逸翮。
他已经换了衣服吹干头发，整个人透着清爽。
乔莳月的心跳又错了拍子，想了半天扔出一句：“你干嘛骗我？”
“我怎么骗你了？”
他环抱着双臂看她。
“明知故问。”
他看出她知道了真相，脸上挂着皎洁道：“你也没给我解释的机会啊。”
“怪我咯？”乔莳月冷眼看他。
她还要说什么，他却拉着她的手腕，扯开一个创可贴说：“别动。”
她刚看见手腕正在隐隐渗血，许是刚才刮破的。
他小心翼翼地给她贴上创可贴，手指的温度滑过她的皮肤。她没来由的又想起那个吻，不自觉地脸红了。
她看了一眼带着Hello Kitty的创可贴，心想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姑娘给他的。
她此时心情复杂，不知该说点什么，本想解释自己来这的原因，又想解释刚才的吻。但想想都觉得没必要，最后只是冷冷说了句谢谢。
陈逸翮愣了一下还想说什么，她却已经转身走了。
他想问她那个吻什么意思，难道不是还对自己有感觉？
他望着远处的她和李斯坦有说有笑，难掩脸上的失落。
李斯坦说要处理店里的事情，晚上会给她答复。
乔莳月以为这生意怕是黄了，却没想到刚进家就收到了李斯坦的信息，告诉她10%的服务费没问题，但乔莳月一定要保证下周五办开业活动。
乔莳月之前的执行团队都在燕城，在府城也没有落地经验，现找一个团队也不靠谱，她琢磨了一会儿，想起了沈玉雯。
沈玉雯是她的铁磁儿。
是一起翻过墙头逃过课，烫过头发睡过一个被窝的关系。
五年前沈玉雯离婚了，开了家叫“日餐夜酒”的西图澜娅餐厅。
她把小店经营得有模有样，认识了一帮不同行业的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