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把你当女儿看待，别想了。”
“不是在生气你儿子所以迁怒我，不是因为思念妻子所以气我配合你儿子演戏，是我本身让人讨厌……”她重复。
“对。”付志恒毫不犹豫。
“明白了。”斯陆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她停下来，对奶奶说:“奶奶，饭就不吃了，我得去找付东留了。”
不等奶奶回答，她快步向电梯走去。
进了电梯，手机响，苗娜发来信息说工作安排，斯陆没回复。
她突然觉得一切努力都没有意义。
做演员，想要点粉丝，工作室费尽心思玩弄网友的感情。
做自己，想要丈夫爸爸的认可，怕也是要施展无穷花招才能如意。
可这样奋力换来的认可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午后阳光下的彩色泡沫。
一、二、三，秒秒钟消散于空气。
斯陆啊斯陆，求人喜欢的样子，可怜又可悲呢。
*
付东留接到斯陆电话时正在去父亲公司的路上，他的后座拉了一车能惹付志恒生气的“礼物”，都是他精心准备的。
这是他从斯陆那学来的招数——戏谑关系。
“戏谑关系是一种友情与敌意的混合体，常见于具有冲突可能性但必须极力避免的情况中。交相戏谑ʝʂɠ可以排除敌意，净化双方情感。”
这很适合他和父亲眼前的关系。
父亲沉浸在悲伤情绪中不讲道理肆意迁怒，此时讲道理大概是无效的，所以要恰到好处的戏谑，让对方把心底埋藏的苦水通通向他发泄干净。
这样既可以避免斯陆无辜受委屈，也可以让父亲慢慢走出悲痛。
他是这么打算的，但斯陆带来了一个爆炸性消息。
斯陆说:“你爸同意我们结婚了。”
付东留激动到不敢信“真的？！太好了！你在哪呢？我来找你！”
“我在回奶奶家的路上。”
“我马上回来，等我！”
付东留立刻调头往家开。
快到市中心时，他突然接到珠宝店电话，通知他戒指到店了。
付东留一脚油门杀过去取。
他好想给老天爷磕个头！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老付回心转意的同时，他预定的求婚戒指也到了。
他特别看了眼日历，想把这个日子记下来，作为他和斯陆爱情道路上一个重要的纪念日。
啊对了！求婚还得有花！
“等我哦！我买个东西马上回来！”
他一边等着花艺师包花，一边给斯陆发微信。
发完了，他又点开和父亲的对话框。
戏谑是非常规手段，是不得已曲线救国。
而此刻，面对父亲的爱护，当回报以真挚的谢意。
“爸，谢谢您！真的谢谢您能答应我和斯陆结婚。对不起，一直以来只顾着自己，没有考虑过您的感受。以后我和斯陆会多多陪您的。”
发出这条，他又觉得不够。
幸福到要爆炸的他，好想全世界都和他一样欢喜。
“爸，我从来没跟您直白地表达过我对您的感情。妈妈手术失败后，我只顾着转移自己的悲伤，丝毫没在意过您。今天您答应我和斯陆结婚，此刻的我因为太幸福，更能感同身受您失去爱人的悲伤。爸，请原谅我从前的荒唐幼稚，以后我会努力工作，担当起照顾家人的责任，就像您一直以来一样。谢谢爸。”
第98章 爱是乌龟王八蛋（二十七）
回来的路上，斯陆越想越后悔，悔自己没有发挥好。
她明明可以像个黑粉一样一口咬死付志恒无能迁怒打死不听他解释，亦或者她至少回敬一句“我也同样讨厌你”，再不然她还可以假装称心如意要他签一个老死不相往来协议，总之有一万种比落荒而逃更好的方式，但她偏偏就那么没出息逃走了！
现在好了，付志恒大获全胜了，得意了，做梦都要笑醒了，下个月大寿提前收礼物了！
斯陆气得直哭，所以给付东留打电话。
她想挽回一局。
以一种成熟的理智的文明的负责的方式跟付东留交代清楚自己要离开的原因，分手台词她都想好了。
但在等待的过程中，又担心以付志恒的傲慢和无耻是否能领会她这种精神层面的高级胜利。
斯陆好气！
突然就共情黑粉的精神状态了！
要不算了吧，既然那个糟老头子不稀罕她珍贵的心意，那她就直接把他儿子拐走吧！
让付东留离开公司离开家换电话号码一辈子不见他！
但这样好吗？合适吗？
斯陆又想到他奶奶。
短暂相处，她也不忍心伤害她。
在她这般纠结、迟疑中，等到了付家三口。
这三人笑得一个比一个灿烂，奶奶看她的表情更像是给她带回来了什么天大的荣耀。
他们走到她面前。
付志恒像发布恩旨一样对她说:“找时间约你父母见面商量结婚事宜吧。”
变故如此突然，斯陆不知道她走后奶奶如何劝服付志恒改了态度，但她明白了另一件事。
同理心这种东西产生的前提，是你认为对方值得被在意。
她笑一笑，心中了然，不论她用什么方式告别都不会有面子。
那就不要面子要口气。
她转向付东留，说:“我有一个条件，答应我我才愿意跟你在一起。”
“你说。”
斯陆看向付志恒，眼神挑衅:“这辈子不许跟你爸见面不许联系！”
奶奶眼睛都瞪大了，付志恒大怒:“放肆！”
斯陆比他还暴躁，她几乎是跳起来吼:“就放肆怎么了！我妈给我算了八字，姓付的公爹克我财运怎么啦！不服你改姓啊！”
付志恒活了半辈子没人这么挑衅过他，偏偏付东留还站到斯陆身旁补充了一句:“您又干什么了把我老婆逼成这样？”
付志恒只觉得胸闷气短。
这哪是儿子，简直是生了个孽障。
“能答应吗？”斯陆问付东留。
付东留没犹豫:“任何时候，我都选择你。”
奶奶起身，想安抚一下斯陆。
斯陆不给机会，她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向付志恒证明自己有本事拐走他儿子就够了。
“不好意思，我不选你了，你爸太晦气，你还是继续给他当儿子吧！”
这话难听，奶奶都有点不高兴了，但斯陆不在乎。
“没家教的东西！”付志恒骂她。
斯陆伸着右耳朵阴阳怪气:“呦，自我介绍呢？知道你没家教了，你还没涵养没素质没礼貌！逮着个比你小几十岁的年轻人欺负！真厉害哦！不愧是大企业家！厉害厉害！”
付东留到这会还没觉得问题严重，以他对斯陆的了解，她能反击必是被欺负了，她愿意反击对线就是还愿意和对方维系关系。
就像她对待黑粉，怼归怼，总还指望有朝一日那些人能看到她的好。
付东留倒有点可怜自己的爹，惹谁不好惹斯陆，她一张嘴能敌一支队伍。
可付志恒不屑和她打嘴仗。
但凡他真想欺负年轻人，别说一个她，她和她的整个团队都得喝西北风去。
奶奶直叹气，她过来拉住斯陆，劝:“好了好了，奶奶知道你今天受委屈了，发泄出来就好，总归是一家人，不要轻易伤了和气。”
斯陆听得懂奶奶的意思，这是要她适可而止，再说就得罪他们了，得罪了就进不了付家门了。
“奶奶，您误会了。今天我敢跟您儿子叫板，我就没想继续跟您家当这个受气包儿媳孙媳。”
她又看向付志恒，满眼狠厉:“付董事长，你听好了，别企图贬损侮辱我，今天不是我进不了你家门，是我斯陆看不上你们家！我现在第一后悔跟你儿子在一起，第二后悔爱屋及乌对他的家人付出真心！你根本不配！”
斯陆说完就跑，付东留追上去，在院子里拦住她。
“去哪？我和你一起走。”
“滚蛋！”
付东留不放手:“你自己说的，只要我放弃我爸，你就跟我在一起。”
“放弃了我也不要你，这句话也是我说的，滚吧！”
斯陆用力挣脱，付东留一路跟着她，亲眼看到齐西在门口接上了她。
奶奶在屋里等得焦心。
她有点愧疚，或许她不该带斯陆去找付志恒。
付东留过了好久才回到客厅，奶奶想解释一下今天发生的事，付东留不听。
他说:“我不用知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很了解斯陆的为人，我知道她一直以什么样的心意在对待我和我的家人。所以请不要再企图找出几条她的过错让我误会是她不好有问题，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他说完就上楼收拾东西离开了。
付志恒没在意，由着他闹。
奶奶也觉得先冷静两天再好，过两天她再亲自去找孩子们。
付东留开车去了斯陆新家，齐西在，说斯陆喝了一杯酒睡了。
他进屋看了眼，让齐西回家去。
这一下午，付东留没闲着。
他先把家里收拾了一遍，把衣柜整理好，然后跟律师咨询了一件事后出门去了。
斯陆新家有点偏，付东留开了好远才找到一家打印店。
打印好资料，他又去给斯陆买了晚饭才回家。
这会儿斯陆刚醒，在跟苗娜打电话。
她提醒苗娜提高警惕，付志恒很可能会封杀她。
苗娜有点呼吸困难。
“我让你跟他套近乎，你干什么了？你让他管你叫爸爸了？！”
斯陆没心情开玩笑，她暂时也没应对方法，但付东留在她旁边，她不能认怂。
“别担心，这样，你查一下付志恒的生意版图，把骑在他头上拉屎的大佬找出来，我去找他儿子谈恋爱，没儿子就女儿，性取向是流动的，我可以改！”
“……你是开玩笑还是真的闹掰了？”
“真的。”
苗娜沉默片刻，冷静分析:“没事，好歹还有咱康总，他家跟付家不也是世交的情谊，应该没事。”
听到这个，斯陆偷偷在心底松口气。
她维护自己的尊严不后悔，但连累到伙伴会抱歉。
跟苗娜同步完信息，她准备赶人，不想看见姓付的。
姓付的埋头在茶几上写东西，写完了，他递给斯陆。
斯陆冷笑:“离婚协议啊？”
“不是。”
斯陆一把抽过来，低头一看，傻眼。
是《变更姓名申请表》。
理由都填好了，但是新名字那一栏空着。
他问:“你说我叫什么好？我改你的姓，名字没想好。不过这个不一定能成功ʝʂɠ，不知道符不符合第三条规定，我先试试看，不行就跟我妈姓。”
斯陆有点晕。
“你为什么要改姓？”
“不是你说的吗？你和姓付的八字不合，我不改怎么和你在一起。”
斯陆不知道说什么好。
“阿牛……”斯陆多少有点感动。
付东留低着头不看她，他说:“以前我觉得，你在我家受了委屈我补偿你就行，现在我不这么想了。事后弥补没意义，我应该带你远离会受伤的环境，所以你不要跟我分手。不管老付会对你做什么，我来承担。”
他坐去她身边搂住她，拿起申请表和她一起看:“快帮我想想名字。”
斯陆眼眶又有点发热。
“你认真的？”
付东留把手机给她看，已经预约明天下午去户政科申请了。
“阿牛……”
“对不起。但你不能不要我。”
“要不我们离婚谈恋爱吧，我不想再见你的家里人了，这样你还是你爸的儿子，也还可以是我男朋友。”
“我不。”他从兜里掏出钻戒给她，“不离。”
斯陆看着戒指，无论是品牌还是工艺克数都符合她的心意。
付东留拿出戒指给她戴上，斯陆欣赏半天后忧心起来。
“等你爸把你赶出家门，你就是穷光蛋了吧。这是最后一件贵重的礼物了吧？以后情人节你只能给我买九块九的玫瑰花了吗？”
“嗯。穷光蛋你也得要。”
斯陆搂住他脖子哭唧唧:“不行啊，我过不了苦日子的。”
付东留笑起来:“那我就努力挣钱。”
“那你挣钱速度快吗？能赶上大明星我吗？”
“我会奋起直追迎头赶上。”
“那给你一个机会吧。”
付东留总算安心。
两人静静拥抱着，互相治愈。
斯陆手上拿着改名申请表翻来覆去看。
她好奇:“可以随便改名的吗？”
“名字随便改，姓氏要随父母一方，或者有其他不违背公序良俗的正当理由。”
斯陆眨眨眼，问:“驴打滚违背公序良俗吗？”
付东留见她有兴致玩笑，心里也松快起来。
他轻轻掐她腰，不答反问:“叫小王八违背公序良俗吗？”
“好吧……”她又想了想，提议:“你改名叫虽吧！”
“哪个sui？”
“就是斯陆的唯粉，斯唯sui的那个虽！”
“哈哈哈好的。”付东留笑着按住她亲，斯陆热情回应。
她心底的阴霾散去，不再因为一个人的讨厌就自我质疑。
第99章 爱是乌龟王八蛋（二十八）
隔天，斯陆计划陪着付东留去改名。
她要去看看这家伙是不是真的愿意为了她放弃自己的父亲。
苗娜因为担心斯陆过来看她，正好撞上两人出门，便知道了这事。
她觉得不妥，把斯陆拉到屋里去劝。
“你别犯糊涂！这事干不得！只要父子关系在，你怎么得罪他爸都没事，你撺掇人家唯一的接班人更名改姓，他爸不恨死你才怪！”
斯陆看一眼门外，小声说:“安心啦，我又不是傻子。我就看看他是不是吹牛皮。”
苗娜无语。
恋爱中的人真的很弱智，要不是斯陆找的对象在圈内影响力大，她才懒得操心这些破事。
“见好就收！别玩脱了！”
“有什么玩脱的，就出门吃个饭啊，走走走。”
三人乘电梯下车库，刚走到车库，就遇到付志恒派来“接”付东留和她回家的四车壮汉。
苗娜见这架势先把斯陆拉到她身后:“你别去，让他们父子自己解决。你要考验这才是正儿八经的考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