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衣物厚重,还是其他,宁璃心头蒙上窒息感。
说这话,宁璃不过是想逗弄他罢了,怎知--
“如果我说是呢。”两人谁都没理会沦为背景板的男子,宁璃侧身,看向发丝微乱的温子良,男人胸口敞开两粒纽扣,那抹小麦色的沟壑意外勾人。
准备好的打趣说辞一个也没用上,宁璃瞪圆一双眸子。
如今,温子良舍得将这样一位心腹调派到宁璃身边效力,说明温子良从头到尾极度信任宁璃,别人当然没有资格。
不管温兆宇拿捏住他的什么把柄,如今纪云庭因为他被迫失去太多东西,可温兆宇仍不知收敛,宁璃都怀疑今晚手里面的人是不是纪云庭默许放走的,不然以温兆宇的脑子,实在做不到在纪云庭眼皮子底下撬人。
“我不是很想听。”温子良声调平稳,男子面色青白,这话的意思就是不许他做解释。
“擦擦脸吧,坐好等着。”宁璃吩咐。
下一秒,带着男人炙热体温的外套,披在她肩头。
“现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么?”宁璃像是哄孩子一般,句句引导着男子的思路,终于,男子眸色惊变。
莫名其妙。
动手扣紧大衣上的纽扣,温子良动作自然,宁璃眉心不着痕迹地皱起。
“15分钟了。”温子良说得平淡。
男子在海外有朋友,酒桌上谈笑风生间,每个人都在忌讳温子良的偏激。
下瞬,男人有力的胸膛瞬时压下,宁璃一惊。
无袖黑丝绒裙,腰部收紧,宝石纽扣泛着利芒,霸道又刺眼。
“想混下去吗?”宁璃将人扯开,男子跌进沙发,龇牙咧嘴揉着后颈,宁璃在海外独自闯荡多年,没把男子真的怎么样,就是这人胆子不是一般的小,小小惩戒而已,竟然能惊惧成这样,宁璃嗤笑。
宁璃轻抿红唇,望向温子良的眼睛难得添了点促狭。
窗户大敞,阵阵凉意迅速入侵包房,大衣内侧的余温无孔不入,一冷一热间,宁璃心底的颤意如同烟花炸裂开来。
整间包房,被气场消沉的男人侵占。
“咳咳咳!”惨变背景板的男子试图抢戏份,温子良抬眸,男子顿时停下。
温兆宇想做的事,肯定成不了。
“还没玩够?”男人声音沉冽,可能是因为在外多时,一把引人酣醉的好嗓子平添彻骨凉薄,拉扯着神经,格外强势。
良久,男子回过味来,这是个局!
听罢,一直被宁璃握住的硬币,从指缝中掉了出来。
“怎么才这么点时间?”不料,宁璃直接反问回来,温子良难得语塞。
“咔哒。”落地窗被打开,男人一身黑,周身携着冷气,冰冷入骨。
距离过近,加之包房内还熏了香,惹得宁璃阵阵眩晕,连带着头脑也不再清醒。
“外面冷。”温子良在接过话答着,完全没有自作主张的自觉。
“我是纪家的人,纪总会保我。”男子嘴硬。
她的心跳似乎与温子良的笑声,渐渐同频。
就算温兆宇掐住的是纪云庭命门,今晚过后,以纪云庭的手腕多半会选择以暴制暴。
才想反驳,醇厚低沉的男音从头顶飘下。
温子良的保镖都长什么样子,没人能全部摸透,可当年跟着温子良在海外闯荡的保镖,在整个港圈是出了名的。
看着,温子良倒是够坦荡,扣住大衣的双手始终不曾放下。
生了张看似寡淡俏丽的脸蛋,内里跋扈至极。
还未从方才的耳光噩梦醒过来,男子艰难地吞咽着,生怕宁璃上来又是一巴掌。
只是等他清理好后,宁璃却不见了踪影。
“到时候,你那些设计项目......”宁璃话到一半突然停住,引人联想。
“最后问你一遍,想不想把自己摘出去。”宁璃清冷的声音传来,不理会男子的喋喋不休。
少私寡欲的皮囊,暗藏着难以言明的男人味。
“我替你报了警。”温子良单手托着女人后颈,附在她耳侧,两人头颅微微错开。
这位保镖跟了温子良多年,在温子良最难的时候死心塌地做过不少大事。
几分钟后,男子从洗手间出来,神色再不复一小时前张狂。
“宁小姐她......”
“知道他是谁吗?”宁璃突然指向温子良拨给自己的司机,猛地被cue,司机扬起一抹不失礼貌的微笑。
“咔哒。”脆响阵阵,刺激着所有人的心跳。
“跟了纪云庭这么久,他的那些狠绝手段一个都没学会,温兆宇的蠢倒是学了十成像。”宁璃嘲讽,她一直不明白纪云庭那么聪明的人,连温子良能几次吃了他的暗亏,为什么非要抓住温兆宇不放?
温子良的双臂环着宁璃瘦削的肩膀,看上去像是整个人被温子良圈在怀中。
来的路上,温子良已经明白宁璃的把戏,他告诉过宁璃,宁仲礼与温兆宇有暗中联系的嫌疑,宁璃一定会有所行动,温子良猜......
听罢,宁璃扣了一下齿关,温子良声声沉笑,宁璃呼吸收紧,忽然有种错觉......
包房温度不低,他扯什么外面天气?
“温兆宇背后搞的事,我都知道。”男子试图谈条件。
“啪。”温子良侧身站着,给口中的烟上火。
衬衫下绷起的肌肉线条凌厉,冲击视觉。
“告诉我,哪只手想碰她?”温子良掐着烟,语气轻浅。
下瞬,男子面露惊恐之色。
闻声,男子疯狂摇头。
“没有?”温子良顺着反问一句。
话落,男子心脏狂颤,他当时见宁璃的第一眼,的确起了歹念,他从没与这种浑身带刺的女人打过交道,所以......
瞬时,男子与温子良的眼神相撞。
他背着光,黑衬衫矜贵,此刻却尽是狠厉。
猝然,啪的一声,桌上的硬币不知怎么掉了下来。
而朝上的一面,图案鲜明。
亦如落于宁璃掌心的刺眼印花图案。
“哪只手。”温子良淡淡重复。
第25章 降服(修)
温和舒缓的语调似乎不掺杂一点戾意,温子良低头看他。
烟雾淡化男人的五官,却没抹去浸入骨髓的冷漠。
“那就是左手。”温子良咬着烟,言辞含混。
烟雾呛鼻,温子良眉心折出淡淡的痕迹,一举一动写满不耐。
方才,男子招呼宁璃坐下时,眼神颇有冒犯,而宁璃坐上沙发的那瞬,男子伸出手挡了一下,而这一下......是紧贴着宁璃裙摆而过的。
宁璃没注意,但温子良看得清清楚楚。
就是左手。
温子良抽出烟蒂轻轻一丢,烟蒂砸在地上,慵懒散漫。
烟蒂散发出的余温炙烤着男子手边,气氛压抑死寂,男子战战兢兢地迎上他的目光,宛如凝视邪祟,温子良无声勾唇。
男子躲避速度倒是够快,烟蒂就差一点点便能跌进他的掌心。
是西装袖口替他挡掉了余焰。
但上帝能替他挡一次,挡不掉第二次。
“刚刚开始而已。”温子良回得漫不经意。
连雷哲都知道利弊,宁璃还能不知?
眼下,温子良有意收了男子,如果不想让自己辛苦积攒下来的人脉与生意灰飞烟灭,男子只能任由温子良摆布。
闻言,雷哲递到唇边的话顿住。
“依宁小姐的意思,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绕了一大圈是不是不太划算。”雷哲询问。
所以,真就是为了耍人玩?
“出去以后,她说什么,你做什么。”温子良整理着袖扣,斯文儒雅,看不到暴戾的影子,就连被烈火刺激到发红的眼尾,竟也恢复如常,不过眼神扫过手背时顿了一下。
温子良站在警署门口,宁璃在里面似是听着警官的教育,娜琳护在宁璃身侧,几人似乎还要说很久,他就这么耐心等候。
因为温兆宇警告过他,不许透露有关宁仲礼的半个字。
红唇微张,宁璃刚想答一句有什么可怕的,可话递到唇边,她口风一转:“很怕。”
对面,宁璃朝向警官微微弯腰道别,旋即步步向温子良走来,原本男人如同冷泉一般凉薄的双眼破天荒染上光耀,直击人心。
所以,在雷哲看来是事情到现在已经走近死局了,宁璃想出这口恶气,不会再有更痛快的手段。
......
像是一把缠着玫瑰的利刃,见血封喉。
“结束?”
“上车。”温子良作声,男人声线温柔,显得格格不入,引来宁仲礼的视线。
这明显是要她的亲叔叔宁仲礼身败名裂啊。
“和聪明人就是好说话,二少那里有六爷保你,那么今后你该怎么做,不用多说吧。”雷哲笑道。
只是,温子良没了回答的兴致。
她、她怎么知道温兆宇真的私下联系过宁仲礼的?!
她盯着温子良,面色有些不善。
“六爷,我作长辈的和小辈叙叙旧是天经地义吧。”宁仲礼忍着牙颤开口。
在包房对男子的那番威逼利诱,不过是权宜之计,雷哲既没许诺瞒下今晚秘事,也没言明。
“嗯。”宁璃哼笑,温子良眉间的愉悦加深。
事情差不多结束的时候,时间已来到夜晚八点。
“我记得,也姓宁?”
方才在包房,宁璃也没露口风。
拿他做挡箭牌?
是宁仲礼。
如今除去温子良,没人能保下他!
“阿sir,报警人来了。”宁璃笑容纯良,警官无语。
但看宁璃的心思,好像是打算真收了那男子。
从头到尾,被蒙在鼓中猛坑的只有宁仲礼一人,纪云庭给温兆宇善后不是一日两日了,自然谈不上冤,但宁仲礼才搭上温兆宇这条线,结果还没捞到好处,却先被推出去顶包,宁仲礼当然气急败坏。
温子良陡然间生出些心虚。
宁璃容忍宁仲礼,不过是因为过势的宁老爷子与宁寒舟对她不错,宁仲礼只不过是捎带上而已。
听着,宁仲礼噎住,现在这种情况他说多错多,越说越丢脸。
港城人人忌惮温家,而温家,则人人唯恐会撞上温子良,这个男人刚上位的时候,外面都传疯了,这是个天生坏种,冷血又邪性,宁仲礼每每对上温子良都会不自觉打怵。
况且,来籣园本就不是宁璃的本意。
“六爷,你就不想知道温兆宇......”男子匆匆开口。
这边,宁璃才开口,下一秒宁仲礼便风风火火地奔来,拄着拐行动倒是很利索。
纠纷而已,男子即便有强迫宁璃做事的嫌疑,但情节并不恶劣,宁璃明显没有追究的意愿,双方到警署只不过是被教育一番。
“叔叔,您可要看好了,宁姐是受害者,真正动手的人还在里面喝茶呢,这话如果不说清楚,次日传出去对温氏与扶野的合作起了负面影响,谁也担不起责任。”娜琳冷冷道。
“我......”男子仍不肯死心。
一月之内两次被请进去喝茶,偏生正主潇洒自在,警察叹气。
半晌,温子良用鞋尖轻踢男子手骨,正好是男子的左手,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却如千斤重,叫人在劫难逃。
潮湿的地面还未干透,两人皆是一身黑,踏着夜景步步生风,分外和谐。
下瞬,温子良就笑不出来了,宁璃边说边系着裙上的纽扣。
恍然之际,男子撞进温子良那双鹰眸,打了个冷战。
突然,男人沉默下来,眸色放柔,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要更有趣一点。
直到耳边传来警官的呵斥声,男子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我在和她说话!”宁仲礼气到将拐杖重重砸在地上,娜琳无语。
言语分外冷厉,可声调却好似能柔出水来,宁璃下意识屏住呼吸。
“二少那边,您还真打算替这人瞒下来?”雷哲心中生疑。
可随着宁璃美眸凝视的方向看去时,警官愕然。
“条件。”宁璃应得很顺,温子良有些诧异。
以宁仲礼好面子的心性,被警署通知必然不愿来,可这是警署的通知,不想来也要履行义务,宁仲礼简直要呕死了!
宁璃站在中间,黑色大衣随风而起,甚是冷厉。
闻言,男子连忙应下,不敢再有异议。
“对了,那玉佛?”雷哲跟着忙前忙后,才想起还有个玉佛。
“他来找你算账,不怕明天报纸全是你的名字?”温子良将声音放低,冷硬质感敲击着宁璃的心脏最软处。
这个问题,瞒与不瞒其实都打不到痛点。
怎么又是温氏这位??
“都是一家人,你下这种狠手?我做叔父的哪里对不起你了?!”宁仲礼气得不行。
“叔叔,不要把别人当成傻子,这门亲戚我是因为谁才认的,您有数,真撕破脸,大家面上都无光。”宁璃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提醒。
“她盯上的那一天,背地里就与陈家达成共识了,东西早就被她拿在手里了。”温子良语气浅淡,雷哲呆住。
温兆宇这白痴仔的人,就是一把随时随地会刺回来的刀,谁用谁衰。
而温子良身旁,则是眸色隽永的宁璃。
赶来前没注意被茶杯残片割破手背,此刻伤口渗出血渍,温子良并未理会,这些年拿刀他不知道受了多少伤,这点伤口连出血量都少得可怜。
见状,男子小心举手,隐隐肺痛。
“正事。”温子良慢慢补充道。
不等温子良表态,宁璃反扣住他的手将男人按下,旋即快步上前,直面宁仲礼。
再者今晚的事偏生与宁璃脱不了干系,宁仲礼又是肚量极小之人,岂能不迁怒宁璃?
这什么恶趣味。
不到一小时的时间,籣园门口竟被警车团团包围。
小时候的宁璃还常到港城宁家走动,当年宁寒舟还抱过她,但宁仲礼那时被家中老爷子管制得太严,连带着迁怒其他宁家人,对于宁璃的到来,半点打不起兴趣,对宁璃态度很是生硬。
宁璃又一次以受害者的身份出现,警官习以为常。
警署。
“找个时间,陪我一天。”
“宁小姐好像没暗示什么吧,您从哪里看出来的。”雷哲好奇。
而且,中途是半点口风都没露出去,若非温子良点了一下,雷哲根本反应不过来。
宁璃离开有段时间了,娜琳全程跟随,自然一并离开,温子良显然没兴趣留下。
关系本就不亲近,宁仲礼后来会对宁璃另眼相待,是因为宁璃在港圈有了一定咖位,外加砸了钱,否则宁仲礼绝不会认她,无非就是谁能压住谁的问题,如今为了操控宁璃而步步踏错,只能怪自己手段太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