睨着白彦琛半晌,无人知晓温子良在想什么,白彦琛几乎要忍不住作声打破沉默,温子良却不紧不慢地启唇:
对错交杂,显得格外真诚,又不至于让白彦琛难做,宁志勋喜好收藏成套茶具,温子良恰好手中有一套玉雕茶杯。
“阿勋,有人上门了。”美妇人声态婉转,港腔温柔,与宁璃有四分像。
“你以为自己有很多选择,是么?”温子良勾唇,闻言,白彦琛脸色阵阵青白。
再过一段时间,怕是都能将温氏拱手相让!
纪云庭出身高贵,港圈屈指一数的顶豪公子。
都说温家温六如今不肯再碰刀,但这间书房四处藏有辅助雕刻的用具,半点不见抵触,白彦琛心悸几瞬。
啪的一声,刻刀精准回归本位,白彦琛正对着刀刃,惊出满身凉汗。
这是......不许他拒绝的意思。
是送茶的佣人。
“但是大哥,老师只有一个女儿,放在心尖上疼,况且宁小姐更不是任人欺压的性格,大哥是不是该收敛点。”说罢,白彦琛果真见到男人眸底酿起漩涡,这已经不是善意提醒,而是......
否则以雷哲毫无背景的起点,在这个被利欲熏心的圈子里早就会被吞掉,这些白彦琛都清楚。
忽然,蛇雕后方散开诱人滋味,白彦琛拧眉,几分钟后才闻出这是鸢尾香。
半晌,温子良抬眸,指腹在掌中刻刀上反复摩挲,看着白彦琛紧绷的神色,他缓慢道:
雷哲在温家极受器重,所以港圈才没人敢看轻雷哲。
言下之意:就算他能撬开一百个人的嘴得到这些事,他也不会去做,他要的是从白彦琛口中说出来。
......
这是把老师的女儿拆骨入腹了。
雕工实在精湛,仿佛下一秒这条蛇便会复活。
很多次温子良在祖宅见客人,雷哲接待时都失误过,可温子良还是留下雷哲直到现在,白彦琛心绪微拧,这并不符合温子良的作风,不是他一人这样觉得。
见面礼若出手就是顶级重礼,反而突出别有用心,温氏的人严格依照温子良的要求行事,宁志勋的面色稍稍回缓。
气氛压抑,白彦琛气息失序,在偌大空间更显突兀。
对面的白彦琛想捏住水杯先走,怎料,温子良哑声开口道:
“换人,继续找。”温子良头也没抬道。
美妇人无语,宁志勋年轻时就很难相处,谁知道年纪大了还是这样。
盯了宁璃这么久,今晚还哪里有心思工作?
“可以。”白彦琛下定决心道。
尽管温子良说过不需要等他,但佣人们还是严格执行温家的规矩。
她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有赌三个月的,有赌一年的。
大约五分钟后,宁璃打算结束通话。
刻刀生生削掉木块边角,破坏掉本来协调的设计,刀声混合着木块断裂的闷声十分刺耳,白彦琛将后话咽回腹中。
话落,宁璃含糊应着。
案台在昏暗光晕中凸显出古雅韵味,白天光线充沛时看上去就是一个办公桌,设计不算出挑,当深夜灯光亮起,整张办公桌又会浮现出精细花纹。
书房布局很是讲究,老派韵味浓郁,不过白彦琛脚下的位置甚是空荡,仅有身边的小型茶台,周围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冰凉空气。
“你放心,温子良不敢欺负你。”宁志勋语中隐隐动怒。
多数人皆在观望最终谁会被玩进去。
果真,温子良的态度印证他的观点。
而且宁璃一直在局中,还不如直接要了纪云庭的命!
“爸爸,我最近有点忙,没顾及到你。”宁璃在那头说着。
蛇雕逼真,栩栩如生,蛇尾摆荡的弧度引人心神摇荡。
“不是良配。”宁志勋却一反常态摇头。
而原本该收纳签字笔的地方,竟然变成刻刀与雕刻工具的归宿,白彦琛瞳孔一缩,回神发现温子良意味深长地凝着他,男人眉梢散落着直击心肺的冷冽,白彦琛呼吸微窒。
等到下面人反馈回来消息时,港城已是下午三点,温子良正在开会。
*
因为外面从来不知,温家并不在意所谓的上流游戏规则。
吓得那头的宁璃不小心挂断。
一把木椅正对着眼前寡言的男人,白彦琛屏住呼吸,等着男人后话。
纪云庭在海外的动作必然不会太大,他可是卡着时间抢在纪云庭处理纪家海外分部事务的空隙来宁家。
白彦琛记得非常清晰,第一次见温子良的时候,他差点被雷哲递来的茶烫死。
闻声,白彦琛硬生生停下脚步,身形略显僵硬。
六爷说过,纪云庭不会放过来与宁志勋叙旧的好机会,但纪家同样不会放任纪云庭胡闹到这种地步。
“没有?”温子良扬眉反问,像是才想起面前还有个人。
“对了,老师很崇拜茶道。”
佣人连忙出去,房门关紧的声音迅速回弹,衬得周遭更加岑寂。
宁璃到底给六爷下了什么蛊啊?
结果,足足五分钟过去温子良仍没有开口的意愿,白彦琛快要疯掉。
宁璃抱着何种心思,宁志勋稍稍试探便知。
外面都在做局赌温子良和宁璃能玩多久。
“可是这样会有一个人的空缺。”
以往都是雷哲负责沏茶,白彦琛见过温子良的挑剔,可意外的是他听说最开始雷哲的能力并不好,高学历工作经验也足,唯独差在出身,导致雷哲不能完美解决温子良的私人问题。
自幼生活在海外,白彦琛平时基本只喝冷水,咖啡更是必备物,他不太会喝热茶。
“继续。”温子良微扶框镜,温吞优雅。
“多少人?”
谁都明白温子良不愿碰刀是有心理阴影,如今为了宁璃亲手打破曾经立下的底线,会议室的所有人怀疑自己出现幻听。
按照正常情况雷哲今晚应该休在温家,最近温氏的事情非常多,雷哲每天都要加班加点,温子良甚至比雷哲休息的时间还少。
“你喜欢的。”蓦然,宁璃低喃,温子良耳根一酥,她从没有以如此口吻和他说过话。
书房。
“咔嚓!”话音刚落,木块崩裂的闷响飞快荡开。
良久,白彦琛回神。
“嘟嘟嘟。”宁志勋轻叹,转身冷眼看着下面苦等的温氏人,眼底笑意慢慢变味道。
话落,温子良连唇角都没动一下,手持刻刀专注掌中木块。
能进入陈家也算是幸运。
他在,阿璃总不会吃亏。
闻声,宁志勋敛去眼底晦涩,温氏掌权人易主的消息早已不是秘密,他与那温子良从没有过交集,温氏派人来做什么?
变相警告。
想知道什么秘密?
作者—温子良。
像是疯了一样,被宁璃迷到什么破格事都做得出。
“听说你有过婚约?”温子良淡淡道,语气不咸不淡,听得白彦琛心头咯噔一声。
温氏的人:“.......”
另一侧的宁璃难得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钟意什么,厌恶什么,以及底线在哪里,这些东西我都要从你嘴里知道。”男人嗓音徐徐,携着万千冷意直扑白彦琛面中,封住他的鼻腔,窒息感剧烈。
“站住。”
不会是想从老师那里入手吧?
“你和她父亲很熟?”温子良音腔沙哑,白彦琛顶着这道恣睢目光应下。
多年来,喝茶只喝一个温度,这样的事没几人做得出来,他甚至不太能理解。
温子良办公的案台设计巧妙,颇有种山水画的既视感。
“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温子良开口击穿静默,他睨着白彦琛不似看一个活物,白彦琛心冷半寸。
“这两个换掉,打电话给陈嘉豪把他们领走。”温子良声音沉冽,无数人为拿到温氏offer争得头破血流,就算最后没能被温氏录用,凭温氏的人脉随便指派到任何一家集团,前途都不用愁。
浅淡的血腥味随着空气飘进白彦琛鼻中,他头皮一紧。
海外宁家。
当初温子良彻底放下刻刀之后,就连被他敬三分的吴世亨都没能劝动他重新握刀。
而温子良本人也完全没有高位者的架子。
“谁喜欢?”温子良声音哑的不像话。
忽然记起宁志勋就是因茶道文化才结识纪云庭。
送走温氏的人,宁志勋冷冷重哼,但目光还停留在茶具上。
从前就没有,现在就更不敢有了。
“六爷,衣服。”佣人许是怕两人起冲突,要帮温子良拿着外套,男人避开佣人动作,紧紧护住掌中照片。
想到这里,宁志勋不禁黑脸,更是不爽。
毕竟两人关系是否暧昧,不会对温氏与扶野的合作有太大影响。
这样的男人,就该属于黑夜。
白彦琛是知道这张桌子的,7600万港币的高价他想不知道都难。
所以,这场游戏单纯只是情绪上头的产物。
听罢,宁志勋重叹,他哪里敢管,阿璃小时候就有主见。
男人指腹抚过木刻刀刀尖,钢片形成灼目白光,存在感强烈。
父女二人聊了一会,宁志勋还想说什么,怎知,宁璃终于忍不住道:
港城的木雕老师傅越来越少,将时间倒退回到十年前,雕得一手好木的人才必有温子良一个,可惜,后面温子良再不肯握刀。
被温子良盯死的人,没有一个得到好下场。
“什么?”温子良乖乖回答。
温氏的人楼下乖巧等待,宁志勋正准备下去招待客人,手机恰好震响,宁志勋眉心折起川字。
作品名—
是宁璃的电话,宁志勋连忙告诉佣人先下去招待,女儿的电话不易等到,宁志勋匆匆接起。
*
面前的男人眉眼挑染几寸迷离,连对白彦琛的压迫都弱化几分。
闻言,白彦琛正欲回答,又见男人那双深沉眼眸,温子良一手握刀,一手掐住茶杯送入口中,眼神疏懒却又暗暗逼迫,白彦琛脊骨发软。
说没感觉那都是假的,温子良一根手指就能玩死他,他怎么敢对温子良的女人动心思?
进进出出让书房熏染几抹异样气味。
这里面也包括白彦琛,游戏玩到最后一局或许不会有输家,因为宁璃同样不是信徒。
至少宁璃和温子良都不是感觉至上的人。
“老师他......爱好不多。”
“云庭吗?”宁志勋听到妻子的声音,急忙走来。
原本雷哲应该正在书房核对项目安排,可雷哲没有。
“当年你非要去港城闯,我们都不同意,不要太累,听见了吗?”宁志勋唠叨着,全然忘记温氏的人还在等着。
“怎么会和温氏有牵扯,是不是扶野有事情?”宁志勋叹气,女儿是他一手带大,妻子身体不好,他在唯一的女儿身上倾注全部心血。
“你不是更钟意云庭?”美妇人缓声道,她并不想阿璃嫁入纪家,哪知宁志勋与纪云庭的关系太好。
男人没有半分倦意,反而捏起一把刻刀,动作随性。
价位不高不低,胜在雕工了得。
闻声,白彦琛硬着头皮迎上那双鹰眸,看到男人不正常的唇色,白彦琛头皮发酥。
“半个月。”白彦琛接话道。
温子良垂眸拿起旁边手帕,指尖染血,腥红血渍浸透棕黄色木雕。
下属递上一份名单,男人执笔点着两个人名。
“宁老师。”
“坐。”
“不要插手阿璃的事。”美妇人提醒道,懒得理会莫名失落的宁志勋。
宁志勋是他的恩师,宁璃是恩师的掌上明珠,开口应下他算是把所有人踩了一遍,更别提宁璃如今是温子良心尖上的人,白彦琛眼皮跳动。
即是游戏,必有输赢。
男人垂眼看着信息,面色隐约存着郁闷。
“一个月之内,我保证外面不会再有和宁小姐的风言风语,包括老师那里。”白彦琛的确机敏,温子良分明是逼他亲手抹掉这些流言蜚语。
旁边有小型茶台,白彦琛顺手摸过茶杯,结果指尖碰到杯边的那瞬匆匆顿住,这貌似不是温子良最钟意的温度。
对面,佣人正助温子良打磨木刻刀,听到白彦琛那一声大哥险些做错事,温子良漫不经意道:
果然来了啊。
清脆声响刺激耳膜,白彦琛瞬间意会。
“老师那句话只是一时兴起,当初也没有多少人在意,说不定已经没人当真了。”白彦琛咬牙继续道,温子良微嗤:
“大哥,你也知道老师一辈子钟意建筑设计,抛开和学生探讨学术问题,对于其他事真的没有兴趣。”白彦琛避重就轻道。
温氏的人半点不敢造次,他今日的任务就是投其所好。
“他?”宁璃不慌不忙。
听罢,温子良无声轻笑。
半晌—
“嗯,他喜欢的。”男人话腔带着痞气,亦有隐忍,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熬过这些日夜,得不到宁璃,他会疯掉。
女人的话携着瘾,在温子良心房迅速寄生繁殖,男人抿唇。
还有两天。
他只需要再忍耐两天。
脑海思绪错乱,温子良心底狂澜乍起,宁璃无数次问过他想做什么。
他想做什么?
当然是想做她宁璃的男人。
第51章 诱捕
同一刻,澳港。
挂掉通话,宁璃美眸存笑。
一向狠厉的男人居然有点......乖?
“宁小姐。”蓦地,宁璃耳侧震起问候声音。
“您是?”宁璃反问,来人一席商务西装,精英打扮看上去像是来传话的。
“我们老板有请。”
......
今日澳港天气不错,伴随着清风甚是凉爽。
一路南上,宁璃被带进一处私人庄园。
澳港顶级富人区坐落于山顶,靠山向海,山水环绕,极为符合港城老牌家族的审美,只是绝美风景勾不起宁璃一点兴致,她有些心不在焉。
司机几次叫她都没能听见。
“我说她是,她才是。”
秦家原是做玉石发家,后面转行做主攻地产,一百年前是港岛出了名的白手起家之典范,秦家那时呼风唤雨,不过这十几年被纪家疯狂打压,才慢慢将家族产业重心转移到澳港。
如今秦家在港城浅水湾仍有不少顶尖豪宅,平均接近300万每平方米,可谓是寸土寸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