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尚静没有出面, 只是叫人在前后分别喊了一声：“小吃街开业了！”还特意做了木牌竖在门口, 上面用彩色的纸贴着：开业大酬宾，所有商品一律八折。
八折，很让人心动的数字，谁人不知长春宫的姚荣华在吃之一道上颇有天赋, 研制出不少新鲜吃食, 即使没吃过，也听人说过不少。
可惜他们位卑权轻，根本没法求膳房给他们做一份, 只能暗自猜测，这所谓的人间难得的美食究竟有多好吃？
现在, 他们终于有机会亲自尝一尝了。
大家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都期盼有个人能率先进去，给他们打个样, 好在有胆子的人不少。
谢小仪、陆荣华就不必说了, 与姚荣华的关系是众所周知的，然而燕嫔、江顺仪等人也派了贴身宫女来采买食物。
再看后面，那不是景仁宫贵妃的大丫鬟清棋吗, 也来给姚荣华捧场？
细数之下，除了延禧宫艾昭仪没有派人, 其他各宫居然都有人来。这姚荣华的交友之广，能力之强，真是叫人惊叹。
有了人带头，其他人也放下了顾忌，鱼贯而入。
“瞧一瞧，看一看啊，刚出炉的包子、花卷~”
“面条嘞——香喷喷的面条嘞——鸡汤面、羊肉面嘞——”对面不甘示弱，扯着嗓子喊。
“卖炸鸡啰！外酥里嫩的炸鸡，走过路过别错过——”
“烤羊肉串，又香又嫩的羊肉串——”油脂被火烤后的味道夹杂着辛香料的气味形成了奇特的香味，勾得人都走不动道了。
没有香味的奶茶店伙计急了，干脆拿着奶茶出门招揽：“看看奶茶，夏日解渴必备，喝一口甜滋滋，美到心尖尖诶——”
刷得一下，人群朝奶茶店涌去，有人喊：“怎么卖？”
“经典奶茶四十文一杯，珍珠奶茶四十五文……”伙计跟报顺口溜似的脱口而出，显然已经背得滚瓜烂熟，末尾，还不忘强调：“开业前三日，一律八折。”
“这么贵？”有人惊呼，没想到这小小的奶茶就要四十文。
伙计笑得一脸和气：“这奶茶用料可不简单，又是牛乳又是茶叶，成本放在那儿呢。”
的确如此，不管是牛乳还是茶叶都是贵人们才用得起的东西，寻常人哪里舍得。
四十文，打八折就是三十二文，便宜了八文钱，很不少了。
心里预设许久，觉得错过了今日，恐怕会后悔，干脆道：“给我来一杯经典奶茶。”
“一杯珍珠奶茶！”
点单声此起彼伏，伙计见状，笑得见眉不见眼：“各位客官稍等，马上就好。”点的单越多，他能拿到的提成也越多，当然高兴。
客官，这样的称呼让久处宫中的众人有种身在宫外的错觉，这错觉叫人既新鲜又怀念。
这些细节自然是姚尚静提的，推己及人，她觉得宫中众人或许会喜欢这样。
小吃街中，有人认出了伙计的身份：“那不是在储秀宫当差的小喜子吗？怎么在这当起了伙计？”瞧着身上的打扮，与太监服装不同，而是小吃街统一的服装，显得人十分精神。
旁边的人一脸羡慕嫉妒：“你不知道？他是通过考核选进去的，当初姚荣华办了个选拔，只要有意，宫女太监都可报名，只要考核合格，就能来小吃街当差。”
说完，又补了一句：“听说待遇可好了，只可惜我当初没被选上，小喜子倒是好命。”语气酸得很。
“怎么个好法？”旁边有人凑近问。
那人环视一圈周围竖起耳朵的人，清了清嗓子：“听说，所有经营所得，会分半成给他们，逢年过节还有奖励，每隔七天还能休息一天。”
每说一点就引起周围人的吸气，为全球变暖作出了很大的贡献。
“这、每隔七天休息一天？！”听者舌头都捋不直了，“这岂非比朝中的大人们都舒服？”
要知道，就算是各位大人们，也都只是每旬休一天呢。
“还招人吗？我想去试试。”钱不钱的另说，主要是休息时间多，当然了，钱也很重要。
说者冷哼：“还能轮得到你？不知多少人想进去，结果呢？你识字吗？会做饭吗？还是会什么技艺？什么都不会，人家凭什么选你。”
当然了，也有例外，但那些例外无一不是十分机灵的人。
“当个伙计，还得识字？”众人咋舌，这也太夸张了！他们若是识字，哪里还会是普通小太监呢？
街这头热闹非凡，那头，各位上朝的百官们，眼尖地发现，小吃街终于建成了。
那恼人的叮叮当当声也终于消停了，可惜事情并没有结束，从那小吃街上空飘来的香味，让本就空空的胃部，更是饥肠辘辘。
“这是终于开张了？”周围有人窃窃私语，但没人搭理。
都是大人物，要脸，再听里面人声鼎沸的模样，更是不屑于那些宫女太监为伍。
这姚荣华也真是，做事做成这样，平白辱没了身份，当真是小户人家出来的女子。
意味不明的眼神时不时在姚父身上逡巡，听说这姚御史出生寒门。
对于众人的眼神，姚父自然感受到了，但有了之前的锻炼，现在已经可以做到淡定自如了。
管你们怎么想，有本事一直别吃。
但也有个别异类。
方大人凑近姚父：“姚御史，这小吃街开张，一起去看看？我可是一直盼着呢。”竟然毫不掩饰，让一旁偷偷观察的众臣目瞪口呆。
方大人是示好最近很是频繁，姚父也习惯了他时不时地举动，于是也从善如流：“如此自然好。”
虽然想立马就去看看，然而还得上朝呢，朝堂之上，议完重要事宜，大家都没话了。
慕之识看着下面心思浮动的众人，突然来了句：“宫中小吃街开张，诸位大人无事可去看看。”
早就摸清楚姚尚静心思的慕之识很乐意推众人一把，这些人把脸面看得极重，给个台阶也无妨。
皇帝发话了，原本就有些意动的人瞬间与自己和解，又不是他们想去，这可是陛下要求的呀！
也有些顽固分子，出了朝堂便一甩袖子，冷哼一声，不给一个眼神就径直离去。
方大人和姚父倒是大大方方地往街口走，其余人磨磨蹭蹭地，在后面远远跟着。
刚一到入口处，就有热心的伙计吆喝：“瞧一瞧看一看嘞！开业前三天八折，买到就是赚到！”
街口两边有卖酸辣粉的，有卖炸串的，还有卖甜品的，只是路过，那奶香味便往鼻孔里钻。
“烤鸭出炉啰——”不远处，有人长长吆喝，一只烤得焦黄油亮的烤鸭就从炉子里拿了出来，奇异的香味瞬间俘获了方大人。
“这烤鸭看着不错。”方大人向前走去，姚父自然要陪。
看见一紫衣一红衣的大人朝自己这边过来，伙计略微有些紧张，虽然培训过了，但真的招待这些大人还是头一次呢。
“客官要烤鸭吗？”满面笑容地询问。
方大人没有一点架子：“这烤鸭怎么吃？”
伙计立马奉上背得滚瓜烂熟的话术：“这鸭肉片皮，鸭架油炸，裹上咱们秘制的香料，鸭骨熬汤，这叫一鸭三吃，保准您吃了还想吃！”
方大人满意点头：“给我来一份。”
“您是在这吃还是打包？”伙计尽职尽责地询问。
方大人直接坐定：“在这儿吃，姚大人，一起吧？”
姚父其实还有点想逛逛，这才看了几家呢，但方大人热情相邀，又不好意思拒绝。
“姚大人，您可是姚荣华的父亲，御史姚大人？”伙计壮着胆子问询。
姚父有所猜测，面上不显：“正是。”
那伙计顿时笑得格外真诚：“哎呀呀，这可真是太巧了，小的三生荣幸，今日竟遇到了姚大人。”
一旁的方大人有些吃味：“怎么，遇到姚大人是三生有幸，遇到本官就是不幸了？”
姚父连忙打圆场：“兴许是这小二哥认得我小女。”
“正是呢，咱们这小吃街可都是姚荣华娘娘一手置办起来的，小的也有幸被选中在这里面做活，心中十分感激，不只是我，其他人也是如此，大家暗下有约定，只要是姚大人您来，一律五折。”
前面这个就不说了，后面的一律五折，可真正让人惊讶了。
姚父连忙推拒：“不可不可，你们也是做生意的，我和其他人一样就好。”
一旁的方大人笑道：“诶，人家一片心意，姚大人不如就笑纳了吧。”
伙计也连连点头：“正是，您可千万要收下，这是我们的一片心。”
姚父左看右看，再拉扯下去也不太好看，就半推半就地应下了，心里却美得冒泡，女儿出息了啊。
“烤鸭好了，您二位尝尝，有事再招呼小的。”说完，伙计就退下了。
终于可以好好品尝美食，方大人拿起筷子，左手托饼，右手夹肉，再加点葱丝胡瓜，卷吧卷吧，往嘴里一塞。
脑海中仿佛绽放起了烟花。
第46章
方大人一口气干掉大半只烤鸭, 还有些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巴。
“打包一只，我带回家。”带回去给夫人也尝尝。
见他吃得这么满意，姚父也颇为自豪, 这可是他女儿弄出来的, 静儿自幼就聪慧。
打包的时候，有几个伙计打扮的人送了些东西过来：“听说姚大人、方大人在此, 大家都很激动, 还请两位大人笑纳，这是大家的一片心意。”拿来的正是各店铺的吃食。
方大人有自知之明，人家根本不是冲自己来的，也不介意, 朝着姚父笑道：“今日可是借了怀亮的光了。”
姚父, 字怀亮，这样的称呼，无疑是更加拉近了距离。
两人说说笑笑, 满载而归，一旁也有其他官员目睹全程, 心中如何羡慕嫉妒不说, 回头就将这事宣扬出去, 倒是让姚父狠狠出了一回风头。
转眼三日便过，姚尚静在寝殿合同丁香、云苓几人算账, 开业三天, 总共进账一千五百两，刨除成本，总利润一千一百二十六两, 扣除三成给慈善基金的，以及给伙计的提成, 剩下的，也有七百两。
这个数字已经很不错了，只要后面恢复原价后人流量不流失太多，利润是可以非常丰厚的。
这笔生意做得不亏，甚至是血赚，看着大把的银钱进账，姚尚静心情一好，给常宁殿的众人发了三个月的奖金，让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慈善基金的账慕之识那边也有一本，知道姚尚静那边已经投进去一笔钱，慕之识打开看了看，然后就惊住了：竟然这样多！
仅仅三天就有三百多两进账，那么一个月呢？一年呢？若是人再多些，又得翻多少倍？
慕之识想想空虚的国库，就觉得姚尚静这主意非常好。
父皇走得早，皇爷爷又将国库挥霍一空，若不是父皇上位后兢兢业业，只怕情况更难看。
慕之识即位后也继续推崇节俭之风，才将干涸的国库稍微充盈了几分，但他还是差钱，很差。
北方鞑子虎视眈眈，军费的支出必不可少，甚至还要增加，还有各处水利还要加固堤坝，哪哪儿都要钱。
想到这儿，慕之识朝门外看了一眼，碧蓝如洗的天空上依旧挂着热烈的骄阳，丝毫不见收敛。
久旱必有涝的说法他自然清楚，也要做最坏的打算。
可是钱从哪儿来？慕之识在姚尚静身上看到了希望。
……
要在宫外开小吃街？姚尚静听完慕之识的陈述后，开始思考可行性。
这呆愣的模样，看在慕之识眼里就更加不好意思了：“朕也知道，这宫中的小吃街是你一手创办的，朕此举无异于夺人宝库，只是朕实在不擅陶朱之道，前朝诸公也有心无力，因此只能冒昧。”
前朝诸公未必无力，只是不愿意用力罢了，这点就不必挑出来了，他还要脸。
姚尚静还在思索，她其实并不介意皇帝拿那些菜谱去盈利，反正也不是她发明的，更不会有藏私的想法。
相信以国人对吃的追求，越早公开这些菜谱，说不定就越早有其他好吃的被研制出来。
况且就算她真的不愿意，还能拧的过皇帝？虽然这个皇帝还挺尊重人。
想通了全部，姚尚静干脆道：“陛下想在宫外开小吃街臣妾没意见，只是有一点，希望陛下能应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