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意思已经显而易见。
这般大白天的,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渐静,行人渐无,她实在是受不得了,越行小脚越软,浑身烧极,突而快步,丢下两个婢女,拔腿便跑。
粉嫩的绣鞋踏过落地的梅花,小姑娘气喘吁吁,越跑喘的越厉害,头也没回,几近是一口气跑回了寝居。开门的瞬间,气息还未待喘匀,一只大手突然摁住门板,颜汐心口起伏,浑身发颤,雾蒙蒙的眼睛抬起就看到了男人的俊脸。
“啊..”一声轻吟,不及反应,她单边肩头已被他牢牢缚住,关门与锁门之声相继响在耳边。
男人欺身逼近,没言语,目光灼灼,布满情口口,能烧着她一般,直接便吻在了她的唇上。口中被填满,唇舌被紧缠,颜汐呜咽,被推动的不断向后。那高大的身姿将她笼罩在暗影之中。
小姑娘呼吸灼烫,跌跌拌拌,小脚一连后退。
娇躯穿过堂屋,穿过珠帘,退到了退无可退,膝后撞到床榻,她双腿顿软,桃尻沾衾,身子径直被他压下。
呜咽连绵...
粉、白相叠,两道轻薄如蝉翼的纱幔自榻顶泻下,转眼之间衣衫满地。
鎏金香炉顶端飘着袅袅青烟,映衬得帘幕之中朦朦胧胧,人影晃动。
明明是冬日,却宛如烈阳当空,奇热无比。身底被衾浸透,汗珠自她的娇面上滴落,染浸鬓边青丝。不着寸缕,一丝也无。男人紧掐玉腰,着力生猛,声音低沉疏离:“跑什么?嗯?你看到鬼了?”
小姑娘素手掩面,语声呜咽,断断续续:“不,不要了..”
他拿开她挡着脸面的柔荑,压下,俊脸逼近,目光幽深,侵占意味分分明明,强行偏偏让她看着。
颜汐的小脸别开一次,他的大手便将她的脸掰回一次。几次三番,小姑娘周身本就烧着了一般,更是如入炼炉,想死的心都有了,终是哭着道:“求求你了。”
外头,原本平静晴朗的天突然暗下,北风卷地呼啸而来,翻云覆雪,琼枝压梅,又是一场冬雪降临,比之上一次,更大,更急,更狂妄,更肆虐,转而没得一会儿,万物便已银装素裹,满地玉尘...
良久,屋中的动静停了,呜咽却未。
颜汐背身躺在衾中,柔弱的双肩耸动,小脸早哭的花里胡哨的,此时亦染着红霞。
然虽哭声未止,人却已经清醒过来,脑子不再像适才那般除去惧怕与羞赧一转不转。
她自是反应了过来,适才那一幕,同她的那梦一模一样。
一切到底还是完全应验了。
莫非那梦真的是半分都不可逆?
如若是那般,是否便是没有陆执,事实上她也不可能如愿嫁给江知衍?
还是,她此番根本就同陆执走不了,这大半个月内会发生什么事,她会阴差阳错,被李胤召进皇宫?
颜汐越想脑子越乱。
眼下,最想知道的便是那梦到底可逆与否?
可是,她要怎么去验证?
小姑娘很自然地又想起了她的长姐。
梦中所示,前世,她最后也没能再见长姐。
那是否,今生如若能找到长姐,就证明了那梦也并不是不可改变?
思及此,她想起了身后的男人。
颜汐稳了几稳,努力忘掉适才的一切,内心中又挣扎了好一会子,方才硬着头,红着脸蛋,动了身躯,慢慢转了过去。
她抬了水盈盈的眼睛,向上朝人望去,正好见他缓缓而垂的视线。
男人眸子半阖,倚靠在那有些慵懒,额际尚有汗珠,水滴顺着他分明的下颚滴落,肩膀结实宽大,锁骨分明,面容白净,生就的确是极为俊美。
如若只看这幅皮囊,倒是让人无可挑剔。
但谁能想到他表面斯文的外表之下,藏匿着一颗那般坏的心。
“怎么?”
陆执挑眉,倒是他先说了话。
颜汐软软糯糯的,想了一想不知如何开口,先说了别的。
“你打算,怎么带我走?”
男人听罢,“嗤”了一声,靠近她的小脸,大手捏起:“我会现在告诉你?”
颜汐与他呼吸再度缠绕,往后退却一些,挣脱了他,接着:
“陆伯伯已定了我的婚事,就在今晨。”
“啊。”
陆执听罢不惊不躁,平淡至极,转回了头。
颜汐瞧着大致心里有了数。
他料到了,亦或是说这些也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那他那日为何要她说不嫁。
她想不明白姑且也便不想了。
于她而言,事情既然已经这般,她跑不掉,躲不了,斗不过他,那不如利用这层关系,假意讨好他,让他帮她办点事,从他这里能得点好处,就得点好处。
想到此,颜汐也便说了出来。
“你能帮我个忙么?”
这个稀奇,她娇滴滴的,嗓音柔嗲,听她说话,陆执嗓子痒痒。
男人转了眼眸,凉凉地开口:“什么?”
颜汐想了想,伸出了两根手指。
“两件事,成么?”
陆执想说不成,但她太美了,终还是问了出口:“说。”
颜汐道:“第一件你知道的,那日你答应了我,你能快些给阿泰换个地方么?”
“第二件事,我在苏州的时候曾机缘巧合下重逢了一个沈家旧仆,她说去年在长安见到了我姐姐,但一晃而过,不过她确定那就是我长姐。我一直想打听来着,可是没钱,原卖些白叠子,就是想攒些钱,也好打听姐姐之事,眼下还有半个多月我就要走了,怕是也没机会了,你能帮我打听一下么?”
陆执听罢瞧了她半晌,最后答了话:“看心情。”
当日临近黄昏,他方才离去。
男人前脚刚走,颜汐便捂住了心口,一连喘了好几下子,而后唤人备了水。
净室中温热,水汽升腾。
青莲桃红在一旁伺候。
小姑娘藏在浴桶之中,水中漂浮着花瓣,只露个小脑袋。
没得一会儿,她的思绪又飘了。
所思是陆执知道宁国公还是会给她订婚一事。
所以他到底为何还让她反对一下?
她姑且参不透那厮的目的,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他怕是在为把她带走铺垫什么...
这般正思着,听婢女俩人说起了话。
桃红道:“唉,江世子多好,江家也喜欢小姐的很,好好的一门婚事,就这么没了...”
青莲接口,叹息一声:“江世子是好。”
说到此笑了一下:“那个温润的性子,大哥哥一般的样子,有点像乾津世子。”
颜汐听到这个名字,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婢女口中的乾津世子,是晟王世子李乾津。
彼时她很小,对他的记忆已经非常浅淡了。
浅淡到恍若已经不记得这个世上还曾有过这么一个人了。
如若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和他才应该是一对...
可惜,他永远活在了十岁那年...
第25章 字条
桃红也笑了起来,应声:“对呀!对呀!有时候真的好像!反观他,天壤之别...”
婢女前一句还喜笑颜开,后一句立马收回了笑容。
青莲也没了笑意,冷落下脸面。
接着便都不再说话。
俩人口中的最后一个“他”,无疑就是陆执了。
颜汐没插口。
浴后她躺在床上,想着那个梦,眼下当真是步履维艰,自己如同蒙着眼睛走路一般,着实不知哪个方向才是对的。
这般想着想着,眸子落到了纱幔之上,烛光的映衬下,瞧着迷离又朦胧,午时的旖旎浮现在眼前。
她,想起了那个男人。
脸瞬时又一次发烫起来,颜汐慢慢背过了身去,强行切断记忆。
翌日,腊月初七,当朝的万寿节,帝王李胤三十一岁的寿辰。
所有官员大臣休沐三日。
自然这第一日,正三品往上,各大官员皆集聚皇宫,为李胤庆生,不乏有外国使臣前来贺喜,整个长安城皆沐浴在一片喜气之中。
陆伯陵与陆执父子很早就出了府。
早膳之后,颜汐得到了个好消息。
消息是陆执的贴身小厮东福传来的,告诉她可派一婢女去探望阿泰。
商议过后,青莲穿戴整齐,欢喜地去了。
一个多时辰人回来,将事情俱说给颜汐。
“阿泰被关去了别处,世子的一个别院柴房。小姐不用担心了,新的地方独他一人,垫子被子都很齐全,吃喝也都不错,阿泰身子骨很好,他说挺得住,让小姐照顾好自己。”
颜汐听罢,姑且松了口气。
她暗暗算了算,距离那正月初六,又近了一日。
心肝乱颤,有时只消想想,她就怕的不得了。
当日,她没再见到那男人,但翌日便再见了。
陆家家大,财大气粗,挥金如土,良田美宅无数,这座老祖宗留下的府宅更是极尽奢华。
每年入了深冬,西苑都会刻冰雕,挂冰灯,配上雪景红梅供人观赏。
这日休沐,人齐全,又恰逢冰雕修筑妥善,闲来无事,国公夫人也便选了这日召集大家伙膳后赏灯,看个新鲜。
黄昏天还未待全黑,各房姑娘公子,夫人姨娘们就集在了此。
颜汐本不想去,但她怕陆执来。
毕竟大正午的他都敢入她的房,天黑之后,旁人都集在了西苑,他怕是就更肆无忌惮,有恃无恐了。
如此想过,小姑娘可谓半丝犹豫都无,早早地便穿戴整齐,来了这西苑。
人颇多,颜汐和谁都不甚熟悉,只浅浅的寒暄招呼,随便与人聊聊。
如此没得一会儿,那男人便出现了。
不想注意也忽视不得,他刚一到就吸去了很多双眼睛,包括颜汐。
婢女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
小姑娘心口狂跳,仿若没有第二反应,直接便迈动了玉足,去了一旁人最多的一处“避难”。
插不上话她也假意听着众人闲聊,时而旁人笑,她也跟着莞尔,美目清澈,小眼神纯纯净净的,
然表面无异,心中已经开始翻腾。
渐渐地夜幕落下,半月升空。
巨大的冰灯如若花藤,被五光十色的灯火映衬的好似永不会灭的烟花。
姑娘公子,夫人老爷们各个皆心情大好,瞧着面前美景,三三两两私语赞赏。
颜汐也有瞬时的失神,但正当瞧得入迷之际,身后一个婢女拍了拍她。
“颜汐小姐...”
小姑娘微惊,也回了神来。
她转过头去,身后之人并不陌生,去过桃香阁送汤,正是陆执的人。
看到他的人和看到他无异,颜汐不觉得会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婢女小声开口:“世子让颜汐小姐去那边。”
颜汐顺着她眼神示意的方向过去,会意了他是让她去个没人的地方。
小姑娘没答应,只紧迫地转回了头去。
回来之后,很自然地抬眸朝着远处的陆执看了一眼。
男人冷着脸面,微微示意,虽没言语,但勒令与警告的意味分明。
颜汐心跳的更加厉害,终是微低下了头,硬着头皮,如他所愿,乖乖地照着他所示的方向走了去。
不时到了地方停下,须臾,只见那男人慢悠悠地也抬了步,没一会儿到了她身边。
颜汐本能地紧迫。
俩人并排而立,体量上一大一小,同视一个方向,不乏有人朝这边望来,但他二人终归都是大房的人,也即将成为兄妹,走的略近,尤其偶尔说两句话,都是再过正常之事,自然没人在意。
身边无他人,唯独青莲桃红两个婢女,但即便是这样,颜汐也还是害怕,不觉间微攥上了手。
陆执凉声,薄唇只微微开启,音调生冷:“你找死?”
颜汐知他说的是她适才特意躲了他之事,马上乖乖地道:“人太多了,我...我怕人发现。”
陆执继续:“谁能发现?”
颜汐不知道,她只是害怕。
男人居高临下,摘了扳指用帕子缓缓轻擦,慢条斯理,平平静静地冷声勒令:
“以后再见到我,不许再躲,听到了么?”
颜汐受制于人,很乖巧地应声:“嗯。”
这时,听他转了话题,说起了别的。
“人见到了?”
颜汐知他说的是阿泰,同样应声点头:“嗯。”
陆执“呵”了一声,将擦过的扳指拿到眼前,深邃的桃花眸注视着它瞧看,口中道:
“你对他不错啊!”
颜汐答着:“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是我奶娘的儿子...”
男人继续:“哦,那你对同你一起长大的人,不错啊!”
声音冷的好似寒冰。
颜汐的手越攥越紧,觉他有些奇怪,不知他为何一直说这事,也不晓得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这般停顿之际,头顶又传来声音。
“明天午时出来,东长安街,文家布行,我派人接你。”
颜汐心口骤然跳得快了去,娇艳唇瓣微动,马上道:“不成。”
她声音极小,小到几不可闻,但相拒的斩钉截铁。
她自然知道他让她出去作甚,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所幸戴着衣帽,天又黑,他人看不仔细。
“我不要去...”
陆执半晌未言,良久后,终于将那枚扳指戴回了手上,轻嗤一声,稀松平常又带着几分挑衅地道:“你说,我就特别喜欢,看你这幅不情愿的模样,怎么办?”
颜汐更紧捏了下柔荑:“你...你莫要欺人太甚...”
“哦。”
陆执挑眉,很是无所谓的样子。
她嗓音娇娇糯糯的,人软柔可欺,他越瞧心越痒痒。
颜汐一眼不再敢看他,更不敢说话,生怕他再提这事。
所幸没了下文,不时他负过手去,又转了话题。
“你阁中后园左数第四棵桃树下,我放了东西,回去照做。”
颜汐微惊,但转念好似明白些许,并未再多说什么,应了声。
转而又过了一会儿,月光被遮,寒风起,天空不知何时开始慢慢飘下雪来,也正在这时国公夫人的声音传来。
“天寒,瞧着来雪了,外边久呆不得,大家便散了吧。”
众人纷纷应声,不时皆陆续出了西苑。
颜汐也慢慢动了脚步,心中打怵,怕极了他适才那话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