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桃红过来便见了:小姐娇面绯红,青丝微乱,双腿微微抖动,身子软的毫无力气,眼中噙着泪,盈盈欲泣,即便已穿了衣,让人间或也能看见身上的红痕。
她的皮肤过于娇嫩,人也过于白皙,捏上两下便会如此。
“小姐...”
俩人奔了过来。
见到旁人的时候颜汐没哭,见到她二人的时候终还是抽泣了两声,落了眼泪疙瘩。
“小姐...”
婢女俩人屏退了她人,照顾相陪了好一会儿。
半天颜汐方才开口:“我跟他说了,会乖乖地给他做小妾,让他允我们出门,不要再限你我的自由,他没说成也没说不成,但,我觉得大抵应该会答应...”
桃红道:“小姐这法子不错,假意跟他阵子,等他放松了警惕,允了我们出去,我们就想办法以他人的名义,传消息给国公爷,让他败露,又不让他知道是我们做的!或者,或者干脆跑了!”
她话刚说完,便被青莲捂住了嘴。
青莲小声嗔道:“你什么时候能长记性?隔墙有耳,他刚走,咱们刚进来看小姐,万一留了眼线监视怎么办,你还那般大声,眼下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听见没有!”
桃红闭了嘴。
青莲看向小姐。
颜汐未语,眼睫上挂着泪珠。
扪心自问,她确是如桃红所说,不过是假意讨好陆执。
到底还是陪她一起长大的丫鬟,了解她的很,她的心思瞒不住她们。
那既是连她们都瞒不住,陆执那厮八百个心眼,做事滴水不漏,又是八面玲珑混官场的,不说他把陆伯伯都给骗了,就单从他本性如此恶劣,外头却挂个光风霁月的好名声上看,他就不是个常人。
他的心思能瞒得住他么?
颜汐但觉是不能的。
所以此事任重而道远,不是一朝一夕可成的。
而且,她大抵是也不会揭发他了。
纸终究包不住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哪有本事能做的天衣无缝,被他发现了是她搞的鬼,他怕是一定会报复她。
她便干脆,跑了算了!
第36章 书房
翌日清早颜汐叫来了阿泰, 让他出去为她买糖炒栗子。
阿泰离了汀兰阁后,没得一会儿便返了回来,进屋向她摇了摇头。
颜汐知晓了, 让人退去。
她自然不是真的想吃什么糖炒栗子,就是看看阿泰能出去否。
结果自然是不成。
主仆三人互瞧一眼,皆没说什么。
一上午无它,闫嬷嬷唤来了几个会耍杂技、变戏法、讲笑话的丫头,变着法地逗她欢喜。
小姑娘到底还是年龄小,多少也有些没心肺,起先还冷落着小脸不甚高兴, 没得一会儿入了迷,也便颇欢喜地跟着笑了起来。
桃红青莲俩人瞧着,相视一眼。
小姐心大,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到了下午, 邻近黄昏, 陆执归府。
闫嬷嬷听到了消息马上便去了。
见到陆执之时,人尚在路上。
闫嬷嬷迎之过去,急着把白日里的事说予大人邀功。
“...可高兴了, 大人没瞧见, 小夫人一直在笑,可喜欢听那几个人讲笑话了, 演的杂技戏法, 小夫人也都喜欢的紧,哎呦,小夫人真乃国色天香, 笑起来可真好看...”
陆执“嗯”了一声:“赏。”
身后的东福应声,丢给了闫嬷嬷一锭银子。
闫嬷嬷何其惊喜, 眼睛都冒光了一般,立马福下了身子连连谢恩。
“奴谢过大人,谢过大人。”
陆执去了书房,时辰尚早,瞧了会手本。
他为今刚任职六日,政务自然颇为繁忙。
这淮南十三州表面祥和富饶,暗地里蝇营狗苟,欺上瞒下,杀人放火,毁尸灭迹,偷税漏税,盘根错节之事不少。
换句话说,地头蛇猖狂,以贾、赵、宋三户为首。
三户几近垄断了这扬州府的所有商路,皆为一等一的富。
六日来有参上的手本明言:前节度使年迈,实则便是被这三人合伙硬生生气死的。
他初来,人还不知他什么性子,这六日里表面上自然把他之言奉为圭臬,皆对他点头哈腰,奉若神明,恭维的很。
想来是在探他的底细与性子。
陆执将桌上剩余的手本翻完,修长的手指持了狼毫让东福研了磨,然方才写了几个字,便落了笔,颇慵懒地倚靠在椅背上。
小厮瞧见,笑道:“世子累了么?不如明日再写。”
陆执没答,少倾,道了话:“去把沈颜汐叫来。”
东福笑着马上应了声,抬步赶紧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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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汐在房中,正关起门来与青莲桃红俩人偷偷说话,外头来了传报声。
“小夫人,大人让小夫人去墨竹阁。”
颜汐闻言心口“噗通”了一下。
桃红青莲俩人自是也没想到。
适才闫嬷嬷回来说他有公务,去了书房,颜汐方松了口气,如何也没成想,转眼一炷香不到的功夫竟然来人唤她,让她去他的书房...
他让她去干什么?
不想去自知也违拗不得,尤其眼下她正在想法子讨好他,思及此,不愿也硬着头皮去了。
二月的扬州不甚冷,但也颇凉,颜汐穿了披风,同青莲桃红出了门。
待得到了,青莲桃红候在了外边,她独自一人颤悠着小心脏,迈步进了阁中,进门便闻到了里边的檀香气息,氤氲之下,瞧见了玉案前倚坐着的男人。
“过来...”
“是...”
他声音冷淡,命令的口吻分分明明。
颜汐乖的很,立马相答,且是当即便过了去。
不时近了,人停在他的桌前,微微一福:“世子...”
陆执的眼睛便就定在了她的身上。
小姑娘羽睫缓动,慢慢抬眼瞄他,看得清清楚楚。
却是她又福了下身子,唤了他一声,那男人方才从容不迫地转了眼眸,神色疏离,冷淡地开了口:“会写字?”
颜汐点头:“是。”
陆执继续:“我念你写。”
颜汐又是应了声,心里终于舒了口气,暗想:原来他是懒得写字,唤她来给他写字的。
这般想罢,颜汐抬眼望了下他这桌案四周,除了他倚靠着的一张宽大的椅子外,并无座位,转而便问向了他:“世子让东福给我搬把椅子来成么?”
岂料那男人未言,冷着脸面,头颅轻动,竟是朝着她示意了自己所坐之处。
颜汐会意,自然也当即就绯红了脸面,但没说旁的,抬步过了去。
那男人在后,颇舒适地靠在那,身前唯剩了一点位置,颜汐的桃尻也便就沾了那么一点点的位置,持起狼毫,蘸了墨,一切就绪,娇声开了口:“我准备好了...”
陆执鼻息之中嗅着她身上的香,听罢半晌竟是未语,而后方才不疾不徐地念了起来。
颜汐随着他念,慢慢地书写。
几句之后陆执起身过来瞧看。
但见白纸之上,字迹端正大气,似是有意略改了笔锋,不甚像女子的字,倒是和他的有着三分的神似。她昔日只见过一次他的字,便是那日他给过她一张字条,如此她就记住了,且仿的还有那么几分意思,倒是不愧为高门大家教出来的女儿。
“成么?”
见他来看,她微微侧过小脸问着。
陆执“呵”了声。
旋即颜汐便感到他的大手捏在了她的腰间,转而摩挲在了她的腰上...
语声颇沉,也不大。
“你说呢?想不到,你还颇具才情...”
颜汐轻轻地吟了声,身子往一旁歪了歪,他摸得她痒痒,更是娇面烧红。
“什么才情,会写几个字罢了,我如何能在世子面前提才情...”
陆执动了下唇角,模样依然颇慵懒。
“是么?倒也不必谦虚...我记得你...还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
他边说边摩挲着她的腰,俩人靠的太近,他口中的热气正好尽数扑在她的脸上,颜汐能明显地感受得到自己的耳根子都红了去,但人没傻。
她是可过目不忘,但这事知道的人其实不多。
“世子怎知?”
颜汐颇疑。
陆执没答。
没答她也便没再问,想来是听谁说的,应了声:
“嗯,只会一点点...”
陆执继续念了下去。
颜汐微微正了身子,蘸墨接着写。
但此时自然不比适才,她的背身几近贴上了他的胸膛,他的那双温热的手也差不多一直在摩挲着她的腰...
“世子...”
许久,小姑娘实在是受不得,轻轻唤了人一声,再度躲了躲。
但听耳边传来了他的一声笑,接着热气涌入耳中,男人敛眉,几近哑声,含着几分不甚正经。
“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我看到你就受不了...”
颜汐听得他这话,便差一点耳朵没聋了,无疑脸面更红,却也不知如何回他,唯不断轻缩着身子闪躲。
“世子,快些念吧...”
她回过头去提醒,盼极了这是什么甚急的公文,最好是马上就要才好,岂料刚一转将过去,那男人便朝她亲来。
她顷刻便与他唇舌缠绕了去。
小姑娘呜咽,紧闭了眼睛,转眼已泪眼婆娑,喘息骤急。
他叩住她的脑勺,向来如斯,颇为强势,她一动亦是动弹不得。
正在这时,书房之外骤然响起了极为紧急的通报之声。
“大人,军营来报,粮房失火!”
颜汐自是感觉到了,他慢慢地松开了她。
小姑娘泪盈盈的,喘息着眼睁睁地瞧见他眼中的欲-色渐渐消退,舔了下唇,然如此大事之下依然无任何慌乱之态,也仿若适才和她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朝外不紧不慢地问道:“什么?”
外头通报的护卫再度重复:“大人,军营来报,粮房失火。”
颜汐接着便瞧着人不怒反笑,“嗤”了一声,淡淡地张口:
“好极了...”
然口上如此言,眼中却转瞬便布满了杀气。
颜汐本能地哆嗦了下。
且不知是不是她哆嗦的幅度有些大,被那男人看到了。
男人垂下眼眸,修长的手指摸摸她的脸,扬声唤了人来,冷声吩咐:“送小夫人回房。”
言罢理了衣服,先了她一步出去。
颜汐尚未从惊慌中回过神,小脸也尚且烧红。
没得一会儿,青莲桃红进了来。
“小姐...”
青莲为她理了衣裳,戴了衣帽。
颜汐同婢女俩人出了去。
眼下外边夜幕早落,天早黑了阵子了。
颜汐返回的一路都在想着适才的事。
她为他写着公文,知晓这扬州府有三个家财万贯,在当地盘根错节,势力极强的地头蛇。
此番军营粮房失火,瞧着多半便是三人中的一人,或是三人一齐谋划所为,目的怕不是试探这新上任的节度使是个硬柿子还是软柿子...
根据梦中前世,陆执怕就是先在这淮南十三州打下的根基,招兵买马,最后谋逆。
这三个家财万贯的大户,怕是被他黑吃黑,给吞下了...
第37章 捶丸
当夜陆执并未归府。
翌日早上颜汐听到了外边的消息。
失火的是间小粮仓, 损失不甚重。
没为陆执捏汗,颜汐倒是为那始作俑者捏了把汗,总觉得人离死不远了。
下午那男人回了来, 和往常一样,一股子嚣张,不可一世的气息。
彼时颜汐恰和两名婢女在外边,看到了他的身影,悄悄地掉头就跑,远远地藏在了假山之后。
本差点迎面撞上也便没撞上。
那厮一直同身旁的手下说着话,不知交代着什么, 没往她这边瞧,待得彻底过去,颜汐方才捂着心口出来。
桃红青莲俩人同她一起,引着她朝着与那厮所去之处相反的方向去了。
三人在外又转了一会儿, 朝着远处没人的地方走去。
所言基本就一个事:骂陆执。
桃红骂的最欢, 颜汐为她盯梢,时而小眼神朝周围巡视,糯声糯气地补上一句:“对。”
小半个时辰后, 骂得够了, 几人方才往回走。
回到汀兰阁,三人前脚刚迈入月洞门, 后脚便听门口的婢女道了话:
“小夫人, 大人来了,在等小夫人。”
心口“砰”地一下,三人如出一辙, 脚步皆是一滞。
颜汐切身体会到了什么是做贼心虚。
青莲拉了拉她的衣袖安抚,没言语颜汐也晓得婢女在说什么。
她三人走的甚远, 那处甚偏,不可能有人听到。
转而回了房,行到房门口见到了闫嬷嬷,又被笑着告知了一遍。
颜汐点了头,慢慢抬步进了房。
她小心翼翼地朝着屋中张望,正厅之中并没那男人的身影,转而入了暖阁,也没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