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纲没理他，随手一挥，被踹坏的大门和结界又恢复如初。
“你先出去。”他对时滔道。
时滔点点头，回了声“是”，然后识相地退出办公室，与外面士兵一同守门。
”赶他走做什么？”夏剑屏长腿交叉，面露嘲讽，“怎么，又要谈你们那见不得光的事？”
话音刚落，一把军刀裹挟着力道，自夏国纲办公桌的位置狠狠朝他射了过来。
夏剑屏一歪头，锋利的刃口擦着他的脸颊划过，刀尖深深插进对面的墙上。
“反应挺快，”夏国纲冷声道，“不想关禁闭的话就好好说话。”
血腥味在口腔慢慢渲染而开，夏剑屏勾起嘴角，漫不经心：“知道了。”
关云乐笑道：“我倒是挺喜欢大少爷这随心所欲的性格，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是什么坏事。”
夏国纲哼了声：“胡闹罢了，能有什么出息。”
“那不一定，”关云乐道，“如果不是剑屏突然心血来潮在比赛中建模了异种出来，我们也没机会将这个机密对外宣扬出去。”
提到第三场比赛那天发生的事，夏国纲皱了下眉头，刚毅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关云乐道：“再加上我们那天临时发表的文章，已经成功引起了民众对异种的关注。”
“关院长真这么以为？”夏国纲不甚赞同，“那异种最后被闻海昌殷璜的女儿一招解决，我们想要的效果恐怕是适得其反吧？”
关云乐摆摆手：“那不过是比赛而已，但如果在现实中，那闻笛真的被异种杀死，传出去你觉得会怎样？”
夏剑屏手指一顿，停了一会了继续戳爆游戏里的小人脑袋。
夏国纲眯着眼，沉吟道：“那自然是会让所有人感到愤怒和恐惧。”
关云乐笑：“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以对付异种为理由，继续我们的人/体进化实验，有了民众的支持，还怕其他人阻挠吗？”
夏国纲坐在办公桌后，面色深沉，不知在思考什么，片刻后他道：“你要杀闻海昌殷璜的女儿？”
关云乐道：“她留不得。”
夏国纲一时没说话。
关云乐道：“将军不愿意？”
“她是闻海昌殷璜的女儿，是唯一一个去过那个古老地球，接触过除人类以外各类真实生物的人，”夏国纲道，“1096项目要想重启，她和许思庙怕是缺一不可。”
关云乐略有不满：“将军太高看他俩了，难道我和我的人就做不了这项目了？”
夏国纲笑了笑，没有接话，如猎鹰般锐利的目光落在对面人身上，带着审视的味道。
“他许思庙能做的我自然也能做，”关云乐推了推眼镜，镜片下隐隐藏着些不甘，“他不过是运气好，和异种融合成功，有了超S的精神力，才勉强当上院长罢了。”
说着他看向夏剑屏：“我们不也有吗？”
夏剑屏正爆完一百个小人脑袋，心中施虐欲依旧没有得到缓解，他退出游戏界面，半躺在沙发上，咬着根棒棒糖营养液，百无聊赖地看着天花板，心里不断回想着那天闻笛跟自己说的话，似乎根本没听见办公室里两人在讲什么。
“1096项目关乎人类未来，”夏国纲沉吟道，“关院长可要考虑清楚了。”
见对方想法有所松动，关云乐担保道：“放心吧，1096项目有我和剑屏，自然不会失败，到时候我当上院长，还可以给你们军方的人/体进化实验提供资源。”
夏国纲笑而不语，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夏剑屏打开平时不怎么登录的聊天软件，刷新了几遍没有看到有消息，又盯着好友列表唯一的那个头像看了许久，越发感觉暴躁。
他随手把光脑一扔，凉凉讽刺道：“许思庙离开了四年你都没能当上院长，现在倒是痴心妄想起来了。”
关云乐面色微变，很快又恢复如常，他压着不快道：“这四年我一直在谋划，现在只要军方愿意支持我，他许思庙算得了什么。”
“那你可真是废物啊，”夏剑屏道，“谋划了四年最后还得靠我们。”
关云乐：“……”
他铁青着脸，忍了又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大少爷说笑了，这是合作共赢的事。”
夏国纲这才开口呵斥：“逆子，要不是你在比赛中胡来又被人差点反杀，我们至于这么被动吗？”
夏剑屏把玩着光脑，长腿交叉架在桌子上，整个人一副毫不在意的神色。
“连个女人都解决不了，”夏国纲一看他那表情更怒了，“还好意思说别人？”
关云乐在一旁道：“我看不是解决不了，是心软了吧？”
“小姑娘确实长得漂亮，实力也强，”他语重心长，循循诱导，“但大少爷，美色误事，你要女人，我这边多得是，我名下那个许静婉……”
光脑突然提示收到一条最新消息，夏剑屏不耐烦地站起身，打断他道：“没我什么事我先走了，下次别来叫我。”
说着他迈起长腿就要离开，夏国纲喝道：“站住！”
夏剑屏充耳不闻，跟来时一样踹开大门结界就出去了，守门的士兵也不敢拦他。
夏国纲无奈道：“关院长见谅，他就这脾气，我也管不住。”
究竟是不想管还是管不住？关云乐没有戳破他的话，只是摘下眼镜擦了擦重新戴上，很快又恢复那副斯斯文文的模样：“我今天说的话，将军好好考虑考虑，你我合作，才是最佳的选择。”
“那是自然。”夏国纲笑道。
看着人走远后，他朝门外的时滔吩咐道：“你去把剑屏叫回来。”
“是。”时滔收到命令，正要离开，夏国纲又道：“算了，叫了也不会来。”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他拔出插在墙上的军刀，收回囊中，想了想，问道：“他现在在哪？”
“应该在装备室，”时滔答道，“挑枪。”
夏国纲皱眉：“拿枪做什么？”
时滔对上他严厉的目光，不敢隐瞒：“闻笛约他见面。”
“闻海昌殷璜的女儿？”夏国纲道，“他拿枪是想杀她？”
时滔摇摇头。
夏国纲道：“你去告诉剑屏，人我要活的，让他不要再胡来。”
“不是，”时滔道，“将军你误会了，剑屏不是想杀人。”
“你不用替他解释，”夏国纲不悦，“他这暴虐的性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天天想着杀人，迟早得把自己搭进去！”
时滔迟疑了一会，弱弱地说：“将军你真误会了。”
“剑屏拿枪是因为……”他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道，“上次比赛，闻笛说想试试爆他的头，让他带好枪。”
夏国纲：“……”
第46章
闻笛其实并不想约夏剑屏出来。
比赛那天的画面历历在目,她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任谁对着一个曾经下狠手想要自己性命的人都没办法好感起来。
但如果一定要有个理由跟对方再次产生交集的话，闻笛希望那个理由是爆对方的头。
所以当许思庙告诉她发消息给夏剑屏谈谈的时候，她直接拒绝了。
“你是山顶洞人吗？”她说,“发个消息还要别人来？”
许思庙无奈：“他不理我。”
闻笛嗤笑：“那你这研究院院长的面子也太不好使了吧？”
研究院跟军方本来是独立的两个部门,夏剑屏作为军方太子不愿意听从研究院的调遣很正常，但现在人家已经跟研究院签订合同,是研究院的员工了，院长亲自出马也使唤不动的话,这员工要来何用？
但许思庙不这样想：“他听你的,就有用。”
闻笛无语：“他不杀我就不错了。”
许思庙笑了：“你不喜欢他？”
“你觉得呢？”闻笛正在做实验,作为1096项目的重要一员,她需要付出的精力比别人多太多了,基因工程也与建模不一样，它要的不是虚拟的东西,而是真实的生物,难度太大，她需要专心。
但对方实在太缠人了,她不耐烦道：“我不是受虐狂,也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许思庙点点头：“行,那等用完他就杀了他。”
闻笛：“……”
“杀了他”那三个字被对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一条人命在他眼里无足轻重一样。
闻笛莫名有些不舒服。
她并不是舍不得杀夏剑屏，她只是不喜欢这种轻视人命的态度。
就像那天比赛,她在夏剑屏眼里,也不过如草芥一般。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情绪，许思庙道：“不愿意？”
闻笛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视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你杀过很多人吗？”
许思庙没有回答,接过她手中的培养皿，继续未完成的实验。
“听说融合了异种基因的人类，会时常有杀人的冲动，”闻笛道，“就像夏剑屏那样，你也是吗？”
许思庙笑道：“你是在关心我吗？”
闻笛：“……”
“我是在担心我自己，”她一本正经道，“要
是哪天你突然发作像夏剑屏那样要杀我，我可招架不住。”
许思庙莞尔：“你从小就是我带着的，你看我什么时候有过杀人的冲动？”
闻笛皱眉，她细细回忆了下，印象中的对方确实一直都是一副温和的模样，遇事情绪稳定，基本没有失控的时候。
“他是瑕疵品，我是完美品，”许思庙继续道，“我跟他不一样。”
闻笛打量了他两眼，从外表看两人都长得人模狗样的，看不出什么区别。
许思庙又补充了一句：“但更多的是失败品。”
“失败品是怎样的？”闻笛道，“彻底沦为没有思想的异种吗？”
许思庙笑笑，揉了揉她脑袋：“等会去看你就知道了。”
闻笛：“？”
她拿起光脑一看，好家伙，许思庙竟然趁她不注意，用她的账号给夏剑屏发了消息，约他在院长办公室见面。
“人应该到了，”许思庙保存好实验数据，捏了捏她脸，就像她小时候无数次闹着要爸爸妈妈时那样哄道，“别生气了，带你去看看真正的异种。”
闻笛一把打掉他的手：“想多了吧，夏剑屏可没理我们。”
聊天界面上显示发出去的消息已读，但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对方依旧没有回复。
许思庙笑着摇摇头，似乎笃定夏剑屏一定会来：“同为男人，我比你更了解他。”
“哦，”闻笛脱下隔离服，懒得再理他，“你爱怎样怎样吧，我先回去了。”
她径直出了1096项目实验室，准备回研究院安排的单人宿舍休息。
许思庙跟在她身后，变戏法一样掏出一根棒棒糖，凑到她面前：“甜的，想不想吃？”
“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女孩了，”闻笛面无表情地推开他，“我不会生你气的，所以不用这样……”
她顿了顿，看着不远处懒懒靠在宿舍门口的人，停下了脚步。
夏剑屏也看见了她，嘴角微勾，叫了声：“闻笛。”
“你不是约他在院长办公室见面吗？”闻笛转头道，“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许思庙眯起眼，打量着对面人：“没事，我来跟他沟通。”
闻笛：“？”
她接过枪，听到对面人道：“试试。”
虽然只有简单的两个字，闻笛却瞬间听懂了他的意思，嘴角抽了抽。
想起比赛那天自己跟夏剑屏说的话，她不禁无语扶额。
她是没想到对方在某些方面还真听话，这多多少少让人感到意外。
“不用了，”她说，“我知道这个没效果，就不多此一举了。”
夏剑屏却又掏出一把，丢了过来：“那把不行，那就换另一把。”
“不是，”闻笛指了指枪，又指了指自己脑袋，做了个爆头的手势，“我的意思是，这样杀不了你。”
夏剑屏似乎有点意外：“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闻笛拿起两把枪在手上掂了掂，分量不轻款式不错，虽然她不懂看枪，但想来军方大少爷特意挑的一定不会差。
“枪我先收下了，”她直接把枪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中，“我现在还不想杀你。”
夏剑屏挑眉，看着她毫不客气地把两把都拿了过去，没有阻止。
“今天约你出来的人不是我，是他，”闻笛示意对方看自己身旁的人，“有事你们商量，我要休息了，别来打扰我。”
许思庙道：“夏剑屏，跟我来。”
然而夏剑屏恍若未闻，直接把他当空气，对着闻笛道：“什么事？你跟我说。”
许思庙耸耸肩，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偏执、残虐、嗜血，都是残次品从异种中遗传的性格，”他说，“他现在眼里只看得到你，就跟那次比赛一样。”
原来如此，闻笛想，难怪比赛时这个神经病只追着自己一个人杀。
“夏剑屏已经算是比较成功的一个残次品了，还保持着自己的人格，”许思庙继续道，“那些与异种融合后失败的人类，已经完全失去自己的思想，彻底沦为了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