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宝亲王肯恢复,说明对大格格现在的状态还是满意的,之后一直按着这个样子养就行,不必强行把她变成二格格的样子。
只不过时舒只是放松了一晚,第二天因为功课忙好几天没来请安的永璜来了以后,时舒就察觉到了不对。
她原来以为是永璜需要一段适应的时间,才用功课忙做托词,不过来请安。
可现在她看着永璜走路的姿势,倒像是受伤了。
第三十三章
时舒看出来永璜对她的不信任, 于是找了个借口,叫兄妹俩单独相处。
永璜心里有事,正要叫妹妹身边的人都退下, 不料大格格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 眼睛一扫旁边的宫女,那宫女就十分乖觉地领着其他人下去了。
永璜眼睛都瞪大了, 他看着正得意洋洋向他展示自己本事的大格格,心里闪过阵阵疑惑, 这还是他那个被嬷嬷驳回要求后只会偷偷哭鼻子的妹妹吗?
莫不是也被那个假额娘给换了魂儿了?
大格格倒是没注意到这些, 兴冲冲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末了还向他炫耀阿玛最近给她送东西了。
永璜当然替她高兴, 他好歹是个阿哥, 将来长大了领一份差事怎么都能活,妹妹是女子, 将来嫁了人, 过得如何都要看阿玛的宠爱。
好在如今府里只有两个格格,妹妹不至于被忽略。
他一边高兴着, 一边不着痕迹套她的话, 三两句下来, 确定这个真是自己的妹妹, 才松了口气。
外面时舒也在问,永璜在前头的时候都做些什么。
她现在身边四个大宫女, 除了皎皎之外, 其他三个分别是朝霞,芙蕖, 清波,都是原身叫惯了的名字, 就也没改。
这三个都是她亲自挑的,来了几日就把周围要结交的人认识了七七八八,还算有些本事。
大约是知道上一个朝霞是怎么出去的,现在的朝霞当差是最好的一个,就怕她联想到这个名字就不用她。
这时候就是朝霞头一个出来回话。
永璜虽然住在前面,但上学是在上书房,跟他一块的除了永琏,和亲王长子,其他宗室子弟之外,还有个皇上的幼子。
他们上午在上书房读书,下午有武师傅教他们骑射,身上带点伤也是家常便饭,不过大多数时候有伴读护着,也不会受太重的伤。
但朝霞却打听到,永璜身边的几个伴读身上常常都带着伤,而且受了伤也通常不会惊动宫里的太医,而是让这些伴读从家里一次性多带点药丸子。
上回这些伴读进宫的时候,包袱里就放着一堆,当时还被人以为是什么东西,特地拿出来查了。
时舒越听越觉着肯定有内情,这些伴读都是王爷手底下得力的人家里的子弟,捧上来给阿哥们做伴读正是一件极好的差事,为了主子受点伤,炫耀虽说不必,但哪有遮遮掩掩地捂着的?
再多的朝霞也问不出口了,永璜身边的人嘴巴都闭得死紧。
之后是芙蕖,她打听到的是王爷几日前叫人开了药库,给永璜和永琏分别送了些药丸,都是治跌打损伤的,数量相当,也是以前常送的,这说明这件事连王爷都蒙在鼓里。
这倒是让时舒惊了一下,永璜不声不响的,倒是有这个能耐,能把身边的消息瞒得密不透风,还能瞒得过王爷。
只是光有这点子能耐还差得远,自己叫人欺负了都不声不响的,宫里在上书房有资格豪横的拢共就两三个,一个皇上的六阿哥,一个永琏,他怎么就还能被人欺负了呢?
时舒让人去把永璜叫过来,然后温和地说:“哪儿伤着了?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
永璜身体立刻紧绷住,然后言简意赅地:“不用。”
时舒没忍住笑了下,永璜这才意识到不对,他过于警惕了,反而叫人一句话给试探出了深浅。
他强撑着没叫脸上露出分毫,而是神态自若地顺着说了下去:“昨日是累了些,休息几日就好了,多谢额娘关心。”
他不想说,时舒也不会非扯开了问他,更不会故意当着他的面提起皇上的六阿哥甚至他的生母谦嫔,这样做只会让本来对她有戒备的永璜更加警惕,甚至猜测她是不是要对他身边的人下手。
她不需要做得太多了,只需要稍一向他暗示,永璜自己就明白了。
“跟着你的那几个伴读如何?”
永璜还是警惕的答:“一切都好,儿子代他们谢额娘关心。”
这个假额娘没对妹妹下手,不代表他就可以放松警惕,如今又问起这个,难道是想笼络他身边的伴读,借此把他捏在手心里?
时舒笑着:“这就好,过些日子我得了闲,倒是想叫他们的额娘进来说说话。”
永璜抬眼冷冷盯着她,‘不许叫’三个大字明晃晃地印在脸上,时舒只当没看见,瞥他一眼:“跟个闷葫芦似的,学骑射学得伤了也不叫我知道,你的伴读我又见不着,也只能叫她们进来问问,那些人是怎么伺候你的了。”
她忽然间的挑明,倒让永璜有些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她关心的是自己受了伤的事情?
这时候,永璜才忽然间想起来那个梦里他最后听清楚的几个字。
难不成她真的没有坏心?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到最后,还是直觉占据了上风,因为永璜知道,他没有阻拦她叫人的理由,而到时候人叫进来,阿玛那边必定要过问,到时候他瞒着的事情就都抖落出来了。
即便他不知道宫里最近发生了什么,但从阿玛的忙碌程度,和宫里越来越紧绷着的气氛中,也知道绝对不是小事。
正好在这个关头让阿玛知道,阿玛一定觉得他没用。
“这件事不能让阿玛知道。”永璜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
时舒毫不留情地否决了:“不可能,就算你想瞒着也瞒不了多久,也就是现在你阿玛忙,才让你钻了个空子。”
“你是想让你阿玛知道的时候,你还傻愣着替人遮掩,还是那时候你已经把这事儿给安安稳稳的解决了?”
当然是后者更好一些,但他现在根本没能力悄悄地把事情给解决了,他住在前院,一旦有动静,阿玛肯定会知道。
让伴读来?他们更没有这个资格。
永璜埋头思索了片刻,还是把事情给全盘托出了。
事情的起因是永璜的伴读里有两个摔跤不错的,和永琏的伴读打了个平手,然后玩得高兴了,一下子没收住,把皇上六阿哥的伴读给打败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他们天天叫伴读比试,本来是为玩着高兴的,后来就变成皇上的六阿哥为了赢,使了些手段,之后又对永璜说了些不好听的话,伴读也不是傻的,想明白要示弱的时候,又知道自己主子受辱,气上心头拼着自己受伤也要打赢。
这就是永璜身边伴读经常带着伤的原因,见天儿的比试,双方下手都越来越重,伤着了又不好告假,干脆就瞒着人。
按理来说要有人出来调节,偏偏一开始永璜没想到这帮人气性这么大,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会儿又是宫里事情多的时候,索性偷偷地瞒下来,连永琏那边也没说。
六阿哥那边不饶人,永璜看着身边人为了他出气才这样,不好半路叫停,伤了他们的一片忠心。
而且现在也不是他能不能叫停的时候了,比试到现在,瞒到现在,一旦事发,自己身边的几个伴读肯定会被问罪,自己阿玛这里要处置,回了家必定还要被处置。
万一打出个三长两短来,他怎么能忍心?能留下来的人,看着前车之鉴也必定要心凉。
那这段时间的事情完全就是白费了,是一场闹剧。
但事情总要有个了结的时候,永璜心一狠,干脆找了个理由拉着六阿哥比试起来,他想的是打个平手,这样大家面上都好看,谁料六阿哥那边想的不一样,以为他不敢再比下去。
然后他就被打了几下,不严重,但当时他也下意识还了手,在之后就变成两个人互相打,永璜还有些分寸,只是防守或者制着六阿哥,六阿哥那边不知道怎么想的,下手还是很重。
最后虽然是平手,但伤反而是永璜一个人受了。
永璜虽然明显感觉出不对了,但是事已成定局,他好不容易才把这件事情按下去,要是再不服气去找茬,那就越闹越大了,也只好吃了这个哑巴亏。
第三十四章
六阿哥的生母是皇上的谦嫔, 不是潜邸出身,因生育而晋的位,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主子了。
但其出身不显, 又不是得宠出了名, 时舒猜测着,这位谦嫔若是知道六阿哥跟永璜闹腾起来, 只怕心里也打鼓。
也幸好这是在宫里,来往方便一点, 如果是分了府住到外面去, 要想进来一趟跟谦嫔通个气儿就难了。
本来就是孩子间打闹的小事情, 只因永璜是晚辈, 才显得理亏了些, 她这边备些礼,不必太贵重, 但也要合了心意才能显出她的用心来, 如此这事儿就算是结了。
之后要是有什么人拿这个出来说事,王府和谦嫔那边也都有个说法。
正院, 福晋听说富察格格那边要过来请安, 心中惊奇。
这富察格格自打病好了之后, 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声不响地就把身边的人拢在了一起,其他的格格们也不敢再冒犯她, 更是借着王爷去看大格格的时候把王爷也给哄高兴了。
王爷一向不喜后院的人拿着孩子博宠或是闹事儿, 先前富察格格也是为着这个下去的,谁承想她又能借着大格格爬上来?
如果说以前福晋早就不把她放在心上了, 现在却是不得不一点一点又把她给挪回来,谁知道她变聪明以后, 心是变大了还是吓回去了。
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这件事上,宝亲王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时舒没什么向福晋隐瞒的必要,直接全盘托出了。
福晋听了果然也是一惊,事情倒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谁让发生的时间不凑巧,连带着她也要慎重对待。
时舒不会在这个时候留下让人攻击永璜的话柄,因此只是说:“孩子之间打闹,本不算什么的,只是我从永璜那听了以后觉得有些不妥,虽是年纪相差不多,但六阿哥是长辈,永璜这么做倒是冒犯了,我心里有些不安,才来问福晋的意思。”
福晋难得听她把话说得这么漂亮又密不透风的,虽然彼此心里都知道事实大概不是这样。
而急着道歉内里究竟是什么缘由,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她可不敢妄言,依着富察氏这么说倒是可以,没什么错处可挑。
福晋不会特意在这事上使绊子,闻言就道:“过些日子是谦嫔娘娘的寿辰,不会大办,咱们跟着以这个为由,送些贺礼,应当就可以了。”
福晋说完这个,自己却先否决了:“算着日子,倒是有些太晚了,偏生爷这个时候又忙起来……”
这话里有未尽之意,王爷这个时候又忙起来,宫里氛围却不见好,谁知道是不是皇上身体又出了状况。
而王爷的生母熹贵妃,这个时候不是在佛堂抄经祈福,就是去养心殿侍奉皇上,这条路子也走不通。
皇上的皇子里面是没有成了气候的,但不代表就没人挑王爷的毛病,有的是人想借着这个时候寻王爷的错处,好替自己表功争名。
这事要有个交代,偏偏又不能太显眼,唯一一个能混过去的日子,却也还要再等几日才行。
一时之间,福晋犯了难。
时舒想了想道:“寻常的贺礼要等正日子才送过去,若是咱们的贺礼等不得呢?”
福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她屋外廊下开得正好的一盆盆鲜花,“若只送这些,再珍奇的东西也就是从内务府拿,是不是太寒酸了?”
时舒一笑道:“如今宫里小一辈的女孩子也只有咱们府里的大格格和二格格,她们瞧着花开得好看,顺手做些绣活给娘娘看,也是理所应当。”
福晋明白了她的意思,什么重礼大可以挪在后头送,眼下她们缺的不过是和娘娘接触的一个由头。
宫里的娘娘们膝下没个公主,更没有孙辈,故而对大格格和二格格还算亲厚,她们借着这个机会去接触,也不引人注意。
幸而阿哥所里本就有会侍弄花的奴才,眼下也不必去内务府要了,就地挑了几盆最好的,又让人紧赶慢赶着做出两套花朵绽放过程的帕子荷包来,最后再分别叫大格格和二格格添上最后的几针,忙活到下午,总算是一切都预备好了。
估摸着贵妃从养心殿回来的空当儿,福晋和时舒领着两个孩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