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对方还颇为小心眼的给他请了个老师,吩咐老师将他每日课程安排的满满的,力求让他没时间进宫看望兄长。
沈舒对陆槿梨恨得牙痒痒, 陆槿梨也觉得他烦得很, 这小破孩每次一进宫,沈钧的注意力就被他分去大半, 说好要讲的课讲到一半就搁下了。
虽说陆槿梨对这些帝王心术并不感兴趣,但沈钧丢下她去照顾小破孩就是不行!
不过这小破孩也不是完全没用。
至少他很了解沈钧的生活习惯。
大概是在她面前有些包袱, 沈钧表现给她看的总是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同他相处了这么久, 陆槿梨竟不知道他其实很讨厌吃蔬菜。
挑食这件事放在明月疏朗的沈大人身上确实有些违和, 但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
在某次家庭聚餐,陆槿梨第三次给夹蔬菜时,沈舒终于忍不住贴脸开大, 阴阳怪气道:“陛下, 兄长口味确实清淡,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爱吃蔬菜,劳您费心了。”说着他夹起一筷子鸡蛋放进沈钧碗里。
陆槿梨夹着那根青菜的手落寞的悬停在半空中, 她在心底冷笑三声, 转过脸就用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看向沈钧。
“先生,朕是不是做了多余的事?”
沈钧:……
沈钧收到女帝的眼神暗示, 心下无奈,只好清咳一声,不轻不重道:“舒儿,你太过无礼了, 还不给陛下道歉。”
说着,一边夹起陆槿梨放进他碗里的青菜, 放入口中咀嚼。
沈舒顿时大为震惊。
兄长居然帮她!不对!对方是帝王,兄长明面上替她撑腰是正常的,可是她居然告状!
帝王的体面呢?!
装装装!就会在他兄长面前装可怜!
沈舒的张牙舞爪咬牙切齿全被兄长一记眼神按下,于是他只得乖乖道歉。
然而出了养心殿,明面上相安无事实则相看两厌的两人各自“哼”一声,互相给了对方一个白眼。
区别在于陆槿梨正大光明给,沈舒则是咬碎了牙只能在心里给。
自打宫变以来,兄长就没出过宫门,说是在宫里养伤,实是被这个恶毒女人扣下。就连神医也迫于帝王权势不得擅自离宫,果真是好手段!连从前的摄政王也不及她半分会装腔作势。
可恶!
沈舒在心里诅咒女帝半夜做噩梦。
他愤愤不平的离开皇宫,隔天就得知自己被请了三个教书先生,从早到晚课排得满满的,转头一打听,这些教书先生果不其然都是陆槿梨给他请的。
美名其曰令他好好读书,将来成为国之栋梁,实则是嫌他屡屡进宫烦人,要将他按在桌前挑灯苦读到没时间出门。
小心眼的女人!
不过骂归骂,沈舒知道这几个教书先生都是京城之中如今能找到的最好的师资,应当是是兄长帮忙甄选出来的。
沈舒自知老师难得,无论心中如何愤怒女帝,也不会辜负先生们的才学,即便课业繁重,也并未说过一个“不”字。
只是每日课后不管再疲惫,都要狠狠在心里阴暗的诅咒一遍女帝,并写八百遍女帝的大名。写完画叉,力透纸背。
沈舒的优秀很快折服了几位先生,准许前者修学十日,放一日的假。
放假那日,沈舒拿了牌子,换上前段时间刚买的新衣,高高兴兴的进了宫。
今日休沐,沈舒清楚兄长的作息时间,特意起了个大早,进宫之后就直奔养心殿而去。养心殿毕竟是帝王居所,即便陆槿梨赐予他宫中可随意通行的牌子,他也不能真的随意强闯。
着人通报后,便安安静静的候在前殿。
然而一炷香时间过去了,没有人出来。
宫女送上来的茶水凉透了,还是没有人出来。
就在沈舒屁股都坐疼了,忍不住想要向旁边的宫女打听打听情况的时候,殿内终于传来了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沈舒急忙抬头,而后失望几乎写在脸上,他起身拱了拱手:“陛下。”
陆槿梨就爱看他打不过自己还得故作恭敬的憋屈样,挑眉:“不必多礼,坐吧。”
女帝一入座,沈舒忙不迭追问:“陛下,兄长现下可有时间?”
陆槿梨喝了一口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来得不巧,闻舟刚睡下不久。”
沈舒:“?”
“现在睡下?”沈钧迷茫的看了眼窗外太阳的高度,正色道,“陛下请不要糊弄草民,兄长作息规律,即便事务繁多,也断不可能到此刻才入睡。”
陆槿梨轻笑出声:“是么?”
她非常随意的端起茶盏,又非常随意的不经意间露出腕骨旁边的那枚红痕,像是开在洁白霜雪里一抹艳红的梅。
沈舒到底是个14岁的少年。
男女七岁不同席,元启朝12岁就开荤的人都不是没有,他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懂。
沈舒惊得茶盏都险些握不住:“你、您!不、这、这不可能!”
“你、您对我兄长做了什么?!”
陆槿梨手腕下压,广袖随之落下,遮住腕间红梅,淡淡一笑:“哪有什么?不过是昨夜宫人没关好窗,进了只蚊子罢了。”
帝王居所怎么会有蚊子?
不过是敷衍他的说辞。
沈舒咬牙:“我要见兄长。”
陆槿梨淡定拒绝:“你兄长睡下了,若真想见他,过了午时再来。”
帝王下了逐客令,沈舒即便再不愿也只能屈服,他魂不守舍的被送出宫去,走出一段不短的距离,竟没发现这回宫人带他走的路和从前不同。
“阿梨……”
“你醒了?”
远远的一阵风送开几个含糊的字眼,沈舒立刻听出那是兄长的声音。
沈舒立刻精神一紧,顺着声音朝那个方向望过去,帝王寝宫的窗户不知被谁打开了一个小角,朦朦胧胧可以看见里面的场景。
沈舒眼疾手快的捂住旁边宫人的嘴巴,以眼神暗示其不要做声。
他探头朝那小角里望去。
透过朦胧的窗纱,殿内,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少女站在窗边,从沈舒的角度只能看见她的背影,她的手搭在床内青年的肩膀上,轻轻下压:“怎么不多睡会儿?”
沈钧倚着软枕,眯着眼睛略显困倦:“方才好像听见舒儿的声音了。”
陆槿梨笑了笑,指尖从肩膀游离到对方的脖颈间,雪白的锁骨处遍布着昨晚的痕迹。
指甲轻轻刮过那些痕迹,刮过的地方生出些微痒意,她语调轻柔,暧昧丛生:“那先生要出去么?这样出去见他?”
沈钧已经有些习惯女帝时不时的调戏,虽然依旧忍不住双耳微烫,但好歹有了些抵抗力,他抓住少女的手掌,让她在身边坐下。
沈钧揉了揉眉心:“舒儿年纪尚小,还是晚些……再让他知道我们的关系。”
陆槿梨顺着力道,把下巴压在青年的颈窝处,嗓音闷闷的:“可是他真的好烦欸,隔三差五就进宫,我都找了三个先生指导他的功课,还特意嘱咐了他们不要留情,他居然还能跑出来。”
陆槿梨愤愤不平:“结果就拦了他十天!才十天!他怎么这么闲?生产队的驴也不敢这么歇啊!”
沈钧:“……”
虽然不知生产队是何意,但驴要是真像沈舒这么昼夜不分的工作,一定早就累死了。
陆槿梨拿手指去缠沈钧的发,眨眨眼告状:“……他下午还要来,我还得再想办法劝他回去,这段时间理由都找了个遍了。先生,你得补偿我应对他花费的精力。”
沈钧尚不知危险降临,清澈眼底流露出一丝茫然:“陛下想要如何补偿?”
陆槿梨轻笑了声。
“先生怎么这么乖?你说,我还能要什么补偿?”
沈钧被那双藏着暗流的琥珀色眼眸一盯,顿觉腰身又开始酸软起来。
他有些惊慌的在被子里缩:“不行!”
说完似乎觉得语气太重,又软绵绵补上一句:“现在不行。”
陆槿梨歪头:“为什么?”
沈钧有些难以启齿的别开眼,把脸埋进锦被里,语焉不详:“……不行,疼。”
陆槿梨逗他:“哪儿疼?”
沈钧抿唇不肯出声,瞥过来的一眼带着羞耻,眼尾泛着红。
“没事,等会儿我帮你涂药。”
陆槿梨被他看的心痒痒的,平时运筹帷幄的清峻文臣在床上对人露出这样的表情,实在是又可怜又可爱。
让人忍不住想亲亲他湿漉漉的眼睛。
陆槿梨这样想,也这样做了。
只不过做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从他的眼睛一路向下吻去,咬住他的唇,青年的表情逐渐意乱情迷,眸底泛出水光,眼神逐渐迷离。
陆槿梨压着他,在接吻的间隙,朝窗外投去警告的一眼。
窗外本就无比震惊的少年立刻握紧了拳。
他心底乱七八糟的情绪在这一刻翻涌至巅峰。
她是故意的!
陆槿梨眉眼微弯,朝他露出一个几不可查的笑。随后指尖一动,风声起,未关紧的窗户伴随着一声轻响,牢牢合拢。
沈钧意识朦胧间喘.息着问:“怎么了?”
陆槿梨笑了笑,答非所问:“看来……往后都不必再找理由了。”
第41章 高武力值国师×阴鸷毒舌督公(一)
陆槿梨在上一个世界停留了将近四十年。
古人的年龄普遍不超过六十岁, 抛开他原本能活到八十这件事,沈钧也算是高寿了。
除开任务二的原因,她确实履行了自己的承诺, 陪沈钧走到了最后。
其他暂且不论, 沈钧学识渊博,是个极好的老师, 一路扶持着她成为出色的帝王。
陆槿梨传位给宗室养女后,两人便一同踏上游历天下的道路。
他们一同走过沙漠里的大漠孤烟, 在烟雨江南的小镇中落脚,见过北方干枯枝头冰冷晶莹的雾凇, 也曾在春暖花开时撑船渡过平和的长江水。
和沈钧在一起的每一天, 都像是浸泡在温和宁静的湖水里,腥风血雨被挡在屋外,余留下的只有清浅安宁的檀香。
一如他沉静温柔。
沈钧总是迁就着自己, 永远站在她的身后, 无论什么时候回头, 只要看见他温和的眸光,心底仿佛就能得到安宁。
陆槿梨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上了他, 但他陪伴她的时间之长却是所有人都及不上的。他在她心里终究留下了痕迹。
沈钧死的那一夜, 陆槿梨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她静静的注视着那方沉重的棺椁, 直到天明。
天亮后,她站起身。
视线最后扫过那支枯槁手掌背面的一颗小痣,她缓缓走出灵堂。
【是否脱离该世界?】
【是。】
……
系统空间里。
【系统正在结算积分——】
【任务一,完成。】
【任务二, 完成。】
【结算成功。】
9577:【是否选择抽离感情?】
陆槿梨犹豫了一瞬:“是。”
9577还要说什么,却被陆槿梨直接打断:“别废话, 直接进入下一个世界。”
她有一些事情想要确认。
9577乖巧闭麦:【好的呢。】
【正在为您传送。】
【传送成功。】
陆槿梨正要睁开眼。
一道猝不及防的凌厉风声朝着脸侧袭来,陆槿梨下意识往旁边一避。
这具身体的流畅度显然远超上一个世界,身姿轻盈,心随意动,就地一滚便避开了身前的攻击。
然而麻烦却并未解决,陆槿梨睁眼还未看清面前的场景,就先察觉到足腕处冷铁碰撞的叮当声、以及那莫名其妙的拉扯感。
不用去看,单凭手腕处传来的冰冷触感,陆槿梨就已知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情况?
原主居然被人用锁链束缚了行动。
门口一道吱呀声唤回了她的注意力,随着房门的开启,门外泄进了一丝天光照亮了屋内的一切,也照亮了逆光走进来的人。
陆槿梨抬眸望去。
那人穿着一身灼烈如火的红衣官服,腰间佩着一柄古朴黑刀,脚步沉稳有力,披在肩上的红袍衣角随着动作肆意扬起,掀起猎猎风声。
比这一身红衣更张扬的是他的容貌,那是一种极具攻击性的美,凌厉而又直白,眉眼间藏着些许异域味道,艳丽宛如一朵盛开的荼蘼花。
“怎么?那个废物还不死心?想跑?”
红衣青年声线冷漠,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摩挲着掌中尚在滴血的长鞭,眉峰上挑,抬眼看过来时眸底含煞。
黑衣属下恭敬低头:“督公放心,属下已用天陨铁锻造的锁链将人绑住,她断无再次逃脱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