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这顿午饭她将自己的肚子吃得滚圆，让黄秀梅很是满意。
第7章 夜渡海湾
剩下的时间里，黄秀梅将厨房里自己能够接触到的东西全部整理一遍，规整摆放。
一番计算之后发现，厨房里少了不少值钱的吃食，看出来昨夜家里其他人可真是手脚麻利。
看着眼前的景象，她知道那些往日里被家婆收其他的糕点饼干，就更别指望可以留下来。
这么一大家子就留下空荡荡的房子给自家。
至于钱、粮食之类的是能搜刮干净的全部带走，有一瞬间黄秀梅真的是要被气笑了。
甚至苦中作乐的想，往后自家女儿就能够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她夫妻俩也能换到环境更好的房间休息。
至于陈慧，因为母亲刚刚恢复的警告，只能呆呆地坐在黄秀梅视线能够看到的位置待着。
无所事事的陈慧看了好几遍蚂蚁搬家，飞落的麻雀，无聊到令人长毛。
最后只得将视线放在母亲身上。
看着身形瘦弱却精神奕奕的母亲，眼神中不由自主地发射出赞扬的星星。
可是看了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忽略的东西。
家里的情况实在是太糟糕，刚刚午饭的一碟炒鸡蛋就是唯一的荤腥，就连大米也只剩下两碗。
其余的就是她只会当作是零食偶尔调剂口味的红薯、玉米。
想到长时间吃红薯会带来的后果，陈慧忽然觉得自己高兴的太早。
按照现在的家境，她们一家靠拆迁过上好日子之前，也不知道还要这样生活多久？
就算是前世作为孤儿，她的生活也没有眼前这么糟糕。
下一秒，陈慧忽然想起自己的父亲目前还是工厂的工人，在下岗潮来临前，应该还是能过过八十年代好日子的吧？
应该用不着她一个小孩子奋斗吧？
想到这，才提起的担忧瞬间消散，像条咸鱼一样幸福地半躺在椅子上闭目休息。
不知不觉中，陈慧就这睡过去。
而收拾东西的黄秀梅，则是收拾出一堆怒火和怨气。
在二者的影响之下，她直接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拎起厨房的菜刀，脚步飞快地朝着鸡窝走去。
等到它出现在陈慧面前，已然变成一只家家户户都爱吃的白切鸡。
黄秀梅看着身旁流口水的女儿，忍俊不禁，笑着说：
“再等一会儿，爸爸马上就到家了，到时候鸡腿都是我们小慧的。”
“不，妈妈也吃。”
“好！我们一人一半。”
就在黄秀梅沉浸在女儿乖巧懂事的情绪中时，欢快的声音穿透力极强，被刚进院子的陈忠实听到。
他都有些记不清上一次听到妻子这么轻快的话语是什么时候。
是第一次待女儿去县城看病时？
还是自己打听道县城将有名医时？
但不管是什么，至少说明妻子现在的心情很好。
想到这，他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飞速靠近厨房。
一进门，陈忠实的视线瞬间被桌上黄澄澄的白切鸡吸引，不明白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家里突然和过年一样吃上白切鸡了？
就在他想要询问出口的时候，黄秀梅先他一步扔下两个炸弹。
“你总算是回来了！我们小慧今天忽然恢复，会叫妈妈，也会流利地说话了。来小慧，快叫声爸爸，给你爸一个惊喜！”
说着，她将身旁的陈慧半搂着提起，目光在陈慧和陈忠实身上流转。
陈慧也不辜负母亲的希望，抬头，目光清澈地望着对面的青年，将其与记忆中的父亲重合在一起。
用还没熟练的舌头和喉咙喊道：“爸爸！”
突如其来的惊喜和喊声，让陈忠实的大脑在一瞬间陷入宕机。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看起来像是傻了似的。
可当他的大脑一遍遍地告诉“爸爸”两个字是从女儿的口中吐出来时，整个人立即被喜悦冲击。
直接一个大跨步，双手扶在陈慧的胳肢窝，将人从地上抱起来，激动地喊道：
“再叫一声！”
双眼瞪的滚圆，充满了对女儿恢复的期待。
陈慧已经经历了一次类似的流程，情绪依旧被眼前的目光所影响，她努力安抚“新生”的声带，点头回道：
“爸爸！”
“诶！我是小慧的爸爸，是爸爸……”
陈忠实再一次听到稚嫩的声音，难掩激动的情绪，这一声爸爸他等待了好几年，今天终于算是等到了。
他昂着头将手里的女儿来回打量，直至眼眶发红，也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
还是黄秀梅看着桌上的饭菜快要凉了，才忍不住打断陈忠实舐犊情深的画面。
“好了。女儿才刚恢复没多久，你别这样把人抱着，怪不舒服的。”
说着，还有些看不过眼地拍打陈忠实的胳膊。
“嘿嘿嘿！你说的是。”
陈忠实听着妻子不耐烦的声音，赶紧将手里的女儿放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说：
“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吗？对了，小慧是怎么恢复的？是不是遇到什么高人。”
虽说这些年不再提及破四旧，但他还是忍不住将思绪转到迷信方面。
不然，他真的想不明白女儿怎么突然恢复。
“这事我也不清楚，也就是大伯母家的强子忽然来和小慧说话，小慧就突然会流利说话了。”
“这么说居然是强子在其中起作用？”
“不是。”
突然出现的反驳声，把黄秀梅和陈忠实吓一跳，循着声音过去，发现是女儿在说话，嘴巴还气鼓鼓的。
黄秀梅不禁疑惑道：“那小慧你是什么时候会叫妈妈的？”
陈慧思索了一番，立即回道：“今早吃早饭的时候，妈你太快把红薯塞进我嘴里，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堵回去，这一口到了田里才全部吞下去。”
至于昨夜回魂的事，她不打算透露半分，顺便也为隔房奶奶的话添砖加瓦。
此言一出，黄秀梅顿时涨红了一张脸。
她没有想到居然是自己习惯性的动作，让她错过了女儿恢复的第一时间，不禁有些汗颜。
“妈妈，我……”
“孩子恢复了就好，至于那些细枝末节可以忽略掉。”
陈忠实看着妻子自责的样子，连忙安慰道。
陈慧也跟着点点头，整个身体往母亲的怀里钻。
等到黄秀梅平复好情绪，她才想起田间发生的事。
“可是当时小慧说话，大家都看到是强子引起的，还有不少人说两个堂姐弟有缘分。我们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这种涉及迷信的事，估计村里人也不会说太多。到时候送点礼物到大伯母家，当作是感谢强子，其中强子也算是出了点力。”
黄秀梅赞同地点点头，可是她很快就想起家中不对劲的地方，想到上门礼物就一肚子气。
难得露出脾气，埋怨地说：
“那也要你爸妈给我们留下可以当做上门礼的东西才行。”
陈忠实突然听到妻子提及父母，立即想起自己进入厨房时到底是哪里看起来怪怪的，有些疑惑地说：
“爸妈怎么没来吃饭？还有这白切鸡……”
不等陈忠实问完，黄秀梅直接将肚子里积攒已久的话，一股脑地全部倒出来。
“哼！你爸妈在哪？我怎么可能知道，估计现在正在海上漂吧。”
一语成谶，此时此刻的陈忠厚一行人，好不容易等来可以登船的时机，一个个着急忙慌地想要登上小船，抢占座位。
“哗哗哗——”
众人脚踩在海水中，快速奔跑，连带起层层海浪，发出声响。
“嘣——”
下一秒突然响起沉闷的声响，还有那突然倒下的身影，让想要奔向航船的人吓一大跳，下意识止住脚下的步伐。
第8章 人财尽失
蛇头看着一群只顾自己上船，而忘了自己之前警告需要小声行动的话，直接来了一个杀鸡儆猴。
用铁棍将那个在自己身边走动的幸运儿打死。
他右手里的铁棍，一下又一下地轻轻砸在左掌，把所有人看得胆战心惊。
他转身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
“若是谁敢再闹出动静，香江陆地去不了，但香江的大海还是可以的。”
众人瞬间停下脚步，生怕自己是下一个，僵硬着身体，看着眼前那具在海面上漂浮的同行人。
尤其是陈忠厚，他几乎就是眼睁睁看着那人被蛇头给了后背一棍倒下的，瞬间在海面上失去生息。
他不自觉地吞咽口水，克制想要尖叫的冲动，看向蛇头的眼神中，除了以往的畏惧和喜悦，还多了许多恐惧。
脑中的弦随着蛇头手里的动作逐渐绷紧，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断开。
可当蛇头又开始向前走，他心中竟然凭空生出一股诡异的畅快。
刚刚那人正巧抢在他前面，这下子上船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想到这，陈忠厚脚下的步伐不停，脚轻轻划动海水，大跨步朝着渡船赶去。
此时还在春日，海水寒凉，趟过一片布满礁石的海滩，不少人只觉得寒意慢慢从脚向上蔓延，脚下速度开始不自觉的变慢。
其中受影响最大的就是老人和孩子。
陈老头陈奶奶连带着最小的孙子陈志斌渐渐体力不支，行动速度缓慢，不一会儿就落在偷渡人群最后。
两人看在眼里，心里是越发着急。
想到海湾对面的香江，心里撑着一股气，想要快速迈动步子，却被寒气和裤腿的海水绊住脚。
而陈志斌则是想要撒娇，让两人抱着自己过去，他以前可没有受过这种苦和累。
在黑夜里哭丧着一张脸，理所当然地喊道：
“爷奶，你们俩谁快抱我，我没力气了。”
他的声音不算小，迅速吸引周围人的视线。
只是现在负责主持偷渡的蛇头等管理人都在前方，其他偷渡的人都在赶路，一时间没有人指责他的出声。
可陈老头却不是这样想，刚刚他可是亲眼看着一个人被蛇头打落海水。
若是被蛇头发现，他们三个人的命就别想要了。
听到孙子出声，下意识迅速地死死捂住孙子嘴巴，警告道：
“别出声！再出声你就自己走！”
说罢，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陈志斌。
这道威胁又充满恶意的眼神，纵使是在黑夜里也被陈志斌看得一清二楚。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爷爷露出如此恐怖的嘴脸，身体在内心的恐惧和外在寒冷天气的影响下开始不自觉颤抖，就连牙齿也在打架。
一旁的陈奶奶原本也是准备说些什么，可看到丈夫的样子立即合上嘴巴。
只是越发攥紧孙子的手，继续往前赶路。
心中开始埋怨大儿子一家，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尤其是大儿媳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还要托付给他们两个老家伙，看她到了香江怎么教训她，好好学一学做人的媳妇、妻子和母亲。
可当他们最后这批人赶到上船的位置时，却发现所有停驻的船已经坐满人。
小船看起来摇摇欲坠，似乎只要再多一个人就会承受不住重量沉没。
蛇头看着眼前拖拖拉拉的老弱病残，低声催促道：
“还想去香江就上船，别拖延时间。”
说罢，他立即扬起手中的铁棍，并同时给各条船负责护航和开船的队员一个眼神。
众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握紧手中武器。
船上的位置有限，而卖出去的票多，这个解决办法早就被蛇头众人研究出来。
只可惜而此时落后的人们，没有一个人发现这种诡异的动作。
反而是一听这话立即抬眼往小船看去，寻找那个看起来还算“空余”的幸运者。
但陈老头和陈奶奶此时却是在寻找儿子一家的身影，仔仔细细将每一条船观察一遍。
等到行动时，几乎已经是那最后几个。
见状，三人几乎是逃命似的往陈忠厚所在的小船赶去，一边走还一边低呼道：
“老大，老大！你快接一下孩子，还有你妈和我。”
“老大媳妇，你快搭把手！”
“爸妈，我真的快要走不动了。”
陈志斌看着几乎快没到自己大腿根的海水，真的是欲哭无泪，两只手瞬间从爷奶手中抽离，一跳一跳地朝着母亲的方向伸去。
就在三人以为自己已经踏入香江大门时，现实突然给了三人一次痛击。
蛇头看着眼前拖后腿的三人，想也不想地直接动手。
“嘣——”
陈老头只觉得自己的脖子突然一疼，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整个人立即失去力气，瘫软在上船的最后一步。
陈奶奶看着这惊悚的一幕刚想尖叫，身体却瞬间倒落海水，失去生息。
陈志斌也是一样，三人漂在海面上，给予其他船上的人一记重击。
其他船也是如此。
但却没有一个人敢惊叫出声，生怕下一棍子落在自己身上。
就连陈忠厚一家也是如此，根本提不起给爸妈和儿子报仇的冲动，反而希望船能够快点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快速到达自己梦想中的国度。
蛇头看了一眼船上众人瑟瑟发抖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快感。
而后给了小弟一个眼神，船才离开浅滩，朝着远处发射着五颜六色霓虹灯光的香江靠近。
众人行驶在一望无际的漆黑海面，情绪逐渐放松，将之前惊险的一幕抛诸脑后。
陈忠厚从人群夹缝中感受脚下的厚度，凑在何先菊耳边嘟囔着：
“还好之前把爸妈的存款都搜刮来了，不然他俩身上带着钱，这得要浪费多少钱。”
“还是当家的你有远见，唯一可惜的就是给他们买票的钱浪费了。我这怀里还有留给你和儿子们的干粮和鸡蛋，要来点吗？”
说着，何先菊从怀中死命拽出来五个鸡蛋。
想到多出来的那一枚鸡蛋，她还有些为失去性命的小儿子感到伤心。
这种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当她把那枚多出来的鸡蛋塞进嘴里时，顿时觉得这样的结果也不错。
反正她还有两个儿子，少了一个儿子，往后自己还能多吃些，还不用帮忙娶媳妇。
“谁能想到呢？早知道……算了，都吃点，待会儿下船还有点水路要走，保持力量。”
陈忠厚接过饭团和鸡蛋，狠狠咬下一大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