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说的是，我们还没有看过几次傻子呢。”
“哈哈哈哈！”
一群玩纸壳的小孩子，像是突然找到乐趣，默契地笑出声。
而陈慧和强子对这一切一无所知，还在继续爬坡，找到强子所说的秘密基地。
强子难得可以找到人显示自己的优秀，一边走一边主动介绍道：
“这可是我自己发现的地方，其他人都不知道。前几天我可是在这里抓到了一大包的果子。”
似乎是担心陈慧不相信，他还用手比划出那一包果子的大小，几乎要他两只手才可以抱住。
可是当两人来到目的地时，陈慧看着眼前只剩几株残存的红黑色树莓。
对于小孩子嘴里的形容词夸张程度，第一次有了深刻认识。
强子面对眼前的场景，也是猝不及防，不敢置信地大声嘶吼，甚至声音还带着一丝哭腔。
“不对的，不是这样，前几天明明树上都挂满了。”
迫切想要解释不是自己说大话，在人前保住面子。
陈慧就在强子争辩时，抬手取下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挂树莓，红到发黑的果子，一看就已经熟透了。
随意取下一颗塞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是此时农村难得的美味。
她回头就看见眼角快要挂上珍珠的强子，看着可怜兮兮的。
想到对方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连忙将手中的树莓递过去。
“尝尝吗？很甜的。”
话音刚落，强子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嘴角往下撇，看着就伤心。
陈慧看着他这副模样，还以为不要了。
刚想要被树莓收回来，却被强子先接过手，一边哭，一边将树莓塞进嘴里咀嚼，直至手指和嘴巴全被树莓的汁水染成紫红色。
在此期间，陈慧将其他剩下的树莓全部摘下。
看着把自己吃成大花脸的强子，眉心紧蹙，想到他这副样子回家肯定要被教训。
于是，提议道：
“看你这样子，我们先去小溪边洗把脸再回家。”
来时，她就看见山间溪流穿过，正好处理现在这只大花猫。
强子悲伤来的快散的也快，看见陈慧手里的果子，连忙跟上去。
至于自己身上被果子沾染的颜色，他早就习惯了，负责给他洗衣服的母亲孟渔也习惯了。
两人快速转移位置，跟在身后来的几个小孩，只得继续跟上两人的步伐。
来到小溪旁，陈慧看着强子对自己手里树莓垂涎欲滴的表情，连忙警告道：
“先洗脸，不然这些都不给你吃！”
在果子的诱惑下，强子屈服了，蹲在小溪旁，一点一点搓着脸上的印记。
陈慧闲下来，看着眼前平静的水面，忽然手痒，放下手中的树莓。
随即捡起一块石头，朝着水面扔出。
短短一瞬间，石头在水面打出无数个水花。
跟在后面，看着这一幕的陈志远，他只觉得自己的两只手根本数不清，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厉害的人物。
此时也顾不得陈慧还是大家嘴里的傻子，兴奋地大喊道：
“好厉害！能不能教教我？我认你做大姐！”
第12章 工资早被预支
其他跟在身后的人也七嘴八舌地发出惊叹的声音。
“哇！你们刚刚数清楚了吗？好多好多，那块石头直接在水面上飞起来。”
“9、10……不行，我的手指不够用了。”
话音刚落，立即有人给说话的狗蛋脑袋来一巴掌，自觉聪明的答道：
“手不够用，你不是还有十根脚趾吗？”
狗蛋当即傻乎乎地直接坐在地上，把手和脚伸到一起，开始自顾自地继续数数。
陈慧回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额头一片黑线。
实在是眼前的画面过于糟糕，一群小孩子也不知刚刚从哪里来，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是干净的，再踩上一点溪边的泥土，年纪小一点的活脱脱就是一个泥人。
和他们比起来，强子都算是一个干净的小孩。
而还沉浸在陈慧打水漂的高超技术而震惊的陈志远等人，丝毫没有注意到陈慧眼神中流露出的嫌弃。
还误以为是陈慧没有听清楚自己的请求，继续开口道：
“只要你把这一手打水漂教给我们，往后我们再也不在村里说你是傻子的事情。”
说完这话，他还觉得自己说的非常有道理，满意地点点头。
“你的意思是说你骂我傻子，我还要教你东西？”
陈慧不想和这种傻乎乎的小孩子计较什么，但人也是有脾气的。
陈志远也发现其中的不对劲，顿时将原本准备的话全部塞在嗓子里。
反倒是其他往常习惯性跟在陈志远这位“大哥”后面的小孩子们，看出自家大哥不行，纷纷上前“毛遂自荐”。
“这算什么？我妈不也常说我是蠢蛋。只要你愿意教我打水漂，我就认你当老大！”
“对的！老大！最厉害的老大，我们都听你的！”
“老大！老大！老大！”
说罢，狗蛋直接一把推开自己原本的老大——陈志远，与陈慧面对面站立，还不忘随便抹掉脸上的鼻涕。
霎时间，小溪边只有一群小孩子拥护陈慧当老大的声音。
说实话，陈慧是看不上一群小孩子的，也并不觉得对方能做成什么事。
于是，在众人羡慕和期盼的眼神中，冷着一张脸道：
“当你们老大有什么好处？”
狗蛋短路的脑子想也不想地立即回道：“听你的！”
在年幼的孩子看来，仅仅是一个听从命令的地位，就足以令人趋之若鹜。
陈志远还算是有点理智，思考一会儿回道：
“还给你吃我们掏来的鸟蛋，还有抓的螃蟹和鱼，还有其他的野果。”
这已经是一个小孩子能够给的一切。
哪曾想居然还有人不怕死地喊道：
“我还可以把我奶藏在柜子里的桃酥偷给大哥你！”
“我也可以！我也……”
还不等这人说完话，陈慧看着失态逐渐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连忙出声打断这两人的话。
“偷东西算什么英雄好汉，那些东西我可不要，你们也不许做。”
闻言，两人顿时面面相觑，面对陈慧身上突然显现的骇人气势，当即表示：
“大哥不让，我们肯定不做。”
“不做。”
陈慧眼见眼前的场面，自己要是再不把这一手送出去，还不知道要在这里拖延多久。
估摸着时间不早，她还要回家吃午饭。
于是，无奈地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扭头身后无数双闪闪发光的眼睛，提醒道：
“那你们可要看清楚了。
首先，选择扁一点的石头，大拇指和中指夹紧，食指从后面推，让石头以转旋转的姿势扔出。石头相较于水面呈20度夹角，多练习几次就行了。”
说罢，陈慧直接将手里的石头扔出，再次向众人证明她高超的打水漂技术。
陈志远几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石头数次在水面形成涟漪，直至消失在岸边的树丛才恢复呼吸。
下一秒就迫不及待地大声呼喊道：
“哇——”
趁着大家还沉浸在打水漂的震撼当中，陈慧一手托起同样被震撼的强子，一手捡起树莓，准备离开。
离开时她还不忘留下一句话。
“对了，打水漂而已，还有不要叫我大哥。”
说完迅速带着强子消失在众人的眼神当中。
而陈志远等人则是悲喜交加，不明白为什么如此厉害的陈慧，为什么会不愿意收下自己这个小弟。
“远哥，你说为什么她不让我们叫她大哥？”
“是不是我们没来得及展示自己的本事？大哥才不愿意收下我们？”
“那我们明天就去找大哥展示一下。”
陈志远看了一眼跟在身边的蠢货，当即反驳道：
“你傻吗你？叫大姐，这可是我们十里八乡第一位大姐大。明天大家一起上门认大姐。”
“哦——原来是大姐，不是大哥呀。”
狗蛋顿时觉得自己太聪明了。
其他人也觉得有道理，纷纷肯定地点点头。
离开的陈慧还不知道身后这群人的心思，带着还沉浸在对自己崇拜中的强子回到家。
掂量着手里的树莓，将其中一半塞到强子手里，嘱咐道：
“见人有份，我们俩一人一半，你也回家吃饭吧。”
然后打开大门进屋，只留下还在回味刚刚画面的强子。
虽然强子的脑子还是一团浆糊，但是却一直有一个声音让他听老大的话，下意识地挪动步子往家里走去。
陈慧一进院子，就看到从烟囱中飘散的炊烟，连忙加快脚下的步伐，冲进厨房，兴奋地喊道：
“妈，我回来了。”
黄秀梅闻声迅速转头，陈慧跑得满头大汗的身影瞬间闯入视线。
这对于她而言，是一个值得令人欣喜的画面。
嘴里一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反而用高兴地口吻询问道：
“怎么样？今天和强子出去好玩吧。”
陈慧回忆了一下今天早上出门的画面，刚想要摇头，小脸就被一张洗脸帕盖住。
摇头的动作刚好与母亲擦脸的举动重合，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被忽略。
而黄秀梅却以为女儿是默认，不由得对自己做出的决定感到满意。
像女儿这样的小孩子，还是要和同龄人在一起玩才合适。
擦完脸，陈慧看到母亲欣慰的眼神，只得把话吞回去。
结束午饭，她进入午睡，安稳地在家中度过了自己的下半天。
直至陈忠实从厂里下班回来，一家三口在一起吃晚饭。
黄秀梅将女儿身上的事情都处理完毕之后，才想起其他事情。
当即放下手里的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忠实，前两天村长和我说，让你有空的时候去找村长一下。这两天忙小慧的事都忙昏头，一不小心给忘了。”
“不要紧。如果是重要的事，村长肯定会派忠义哥上门叫人的，吃完饭我就过去。”
说完，陈忠实不紧不慢地解决碗里的饭。
再说都这个时间，也用不着着急。
现在正值饭点，前几年养成的习惯让人不会这个时间点上门，不然就要吃别人家的口粮，不是正经人家上门做客的习惯。
反倒是忘了事情的黄秀梅，看着时间不早，赶紧把人推出去。
陈忠实出了门，踩着月色靠近村长家。
“叩叩叩！”
“谁啊？”
“是我，忠义哥。”
“是你呀，忠厚。今天怎么有空上门？”
陈忠义一脸笑意地看向来人，作为村里少有的有本事的人，平日里除了节假日，可是难得看到对方的身影。
“这不是听说叔公找我有事，赶紧来了。”
“那快进门。”
陈忠义也不敢耽误时间，连忙将陈忠实带到爷爷面前。
陈民献看着眼前的后辈，努力挺直早已弯曲的脊骨，努力控制自己的语气说话。
“小慧我也看过了，已经好全。马上就要到清明祭祖的时间，记得提前把小慧的名字记上族谱。之前是担心小慧身子骨，留不住，现在……这些年你们夫妻俩也算是费心了。”
“叔公，我们都明白族里的意思。”
陈忠实清楚族中惯例，明白现在对他已是不错的结果，自然不会有什么怨言。
反倒是说完这句话的陈民献，面色开始不好起来。
他有些痛心地开口道：“现在村里的流言你应该也听过，你爸妈和你大哥一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忠实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到来，只得将妻子说给别人听的话再复述一遍。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们一家都是无辜的。
“唉~冤孽呀冤孽，要是没有……现在哪有人民当家做主的好日子。才短短三十年就过腻了，都是不知足的人！”
陈民献胸口憋着一股气，势必要发泄出来。
陈忠实就这样站在村长面前，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直至再三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和其他人一样，才停止了关于家人偷渡的话题。
陈民献也知道该到自己说正事的时候。
“这些年村里的情况你也清楚。像是你爸妈这样的人，过一段时间再没消息，之前分给他们的田地那是要重新做支配的。所以你们一家暂时先停下其他几亩田的种植，只种你老婆和孩子的那点田。而且你一个工人，村里没田也不影响糊口。”
“是，我们都听村里的。”
陈忠实想到之前撒下的稻种，心里一阵痛惜。
可他也知道村长说的在理，不然等到夏收的时候，那些粮食就要白白便宜其他人。
想到妻子一人种田也是辛苦，不由得再次对家中其他人的出逃感到厌恶。
回家后，陈忠实把这件事和妻子说清楚。
黄秀梅的第一念头和陈忠实一样，最后也不得不认可村长的做法。
但转念过后，她仔细计算丈夫未来的工资，觉得生活应该不成问题，也就没再说什么。
只是想到两天后就是女儿看病的日子，她不由得推了推丈夫的肩膀，提醒道：
“你明天去厂里的时候，先预支点工资，把女儿的病看了。至于其他的，都排在后头。”
“我知道。”
——
“什么？我的近半年工资，全被人提前预支走了！”
第13章 小弟的本事
从昨夜开始，陈忠实就一直在惦记这月工资的使用。
按照他本月近四十块的工资，说不准给女儿看病之后，还能带着妻子和女儿去国营饭店吃顿好的。
为此，他还特意起了个大早领工资，就是想要早早把这份安心拿到手。
因而，当他听到对面人说的话时，整个人像是个炸药桶，只需要一点火苗就会立刻爆开。
李素云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看到老好人露出这副生气的模样。
当即被吓得不轻，担心陈忠实突然暴起，赶紧离开座位，贴墙站着，有些疑惑地询问：
“难不成小陈师傅不知道这件事？”
同时，她也冷汗直流，仔细说起来的话这件事自己有责任，要是真的追究起来，可是有好一顿挂落要吃。
她很不希望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但是事实往往就如同人所不希望的那样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