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两个儿子在这样的氛围中接受良好,面不改色地吃完东西补充能量,双眼望着香江的方向闪闪发光。
就在众人以为自己可以平安抵达梦想之地时,漆黑的海面上突然插入几道几眼的灯光,将海面上突兀的渡船看得一清二楚。
还不等陈忠厚几人反应过来,蛇头就低头厌恶地咒骂道:
“该死的!消息有误。居然有条子!快调转方向。”
第9章 魂断香江
下一秒,船立即朝着远离灯光的方向驶离。
何先菊回头望去,只见几团比夏日圆月还要炫目的光在天边高悬,同时还在不停摇晃,与她认知中的灯光相去甚远。
可很快,她就意识到远处的“圆月”可以用什么来形容,就是一个放大版的手电筒。
在她想清楚的一瞬间,那道远处看起来不过她脑袋大的亮光瞬间化作一口大锅,将她在船上的身形迅速笼罩。
“快趴下!”
陈忠厚看着快要把自家人照清楚的灯光,突然大喊道。
船上的人本就惊慌失措,在他这一声喊出口后,误以为对岸的人要使用武器把他们偷渡的人驱赶开。
在香江的诱惑与性命孰轻孰重的比较下,一群人根本就来不及去想象未来的美好,还是保全自己目前的性命最重要。
想到这,一些人大脑失去理智地直接站起来,准备抢占有利位置。
本就不大的船立即因为这群人的动作开始左右摇晃,引起海水倒灌,船上的人也开始惊慌失措,左摇右摆。
蛇头不是第一次面临这种情况,当即大喝道:
“都给我安静!要是谁再站起来影响船行,别怪我手里的棍子不认人。”
说完,立即把自己身边站起来的人一棍子敲落海水。
此处是深海,那人一落入海中瞬间失去身影。
但令蛇头没想到的是,这次偷渡的人中可不都是欺软怕硬的,还有那种把偷渡香江当作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亡命之徒。
刘勋勇一听这话当即就不乐意了。
他为了凑够偷渡香江的船票钱,可是犯了不少事,若是这次被抓遣送回深市,等待他的就是几十年的牢狱之灾,亦或是一颗终结性命的子弹。
想到这,他顿时不管不顾起来,怒吼道:
“我可是把自己的家底都拿给你,就是要去香江。你现在出错还找我们的麻烦,我看你是把我们当软柿子捏,都在一条船上,掌控动力的人才是老大。大家听我的一起干了,看他们不把我们买票的当人。”
说着,他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直接朝着蛇头位置奔去。
本就心思浮动的众人一听这话,立即不管不顾地朝着船尾控制机器的人跑去。
现在跳船是死,待在船上还可能被蛇头暗算——是死,还不如自己拼一把。
因而,本就慌乱的渡船瞬间喊叫声、打斗声一片。
何先菊和陈忠厚此时也顾不得躲避什么灯光,只知道再不做些什么,自己小命就要不保。
立即跟着其他人像只无头的苍蝇般乱动。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脚下晃动的渡船突然一个剧烈翻转。
短短一瞬间一船的人就像是下饺子一般,全部倾倒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连呼救声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人就已经是沉入海底。
远处香江,站在岸边戒备的警员们看着熟悉的画面,有些失去知觉地询问道:
“阿彪,这是今年第几次偷渡全军覆没的?”
“黄sir,一只手数不过来。”
“管他们呢,一群大陆佬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死就死了,收工!”
一群人随意讨论几句就将刚刚的画面抛诸脑后,除了偷渡者的亲人,不会将这群人的消失记在心里。
————
陈忠实听着妻子的话,只觉得自己有些无法理解,同时也为妻子突然的变脸感到疑惑。
但他看着家中异样,还是不得不顶着妻子怒火询问。
“海上漂?这是什么意思?”
说罢,他还看了陈慧一眼,希望女儿能给自己一个提示的眼神。
只可惜陈慧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想起拆迁,眼神中都是喜色,没有留意到父亲的请求。
黄秀梅现在一想到将好东西都带走的一行人,胸中怒火瞬间复燃,纵使丈夫没错,她说话也没带好气,反问道:
“难不成你今早出门上班的时候就没有发现家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陈忠实被这质问弄得一头雾水,不禁回想早上出门的情景。
这些日子为了给女儿挣治病的钱,他早出晚归多雕一些器具,所以对家里的情况不太了解。
若说是家中真有什么不对的,那就是今早母亲并没有像往常一般早起。
至于其他的,他是真的想不出。
“母亲今早晚起了?”
“哪里是晚起!分明就是昨夜连夜带着家里其他人一起跑了,要是你不信,你就自己去你爸妈屋里看一眼,看看他们屋里是什么情况。”
“连夜跑,”陈忠实觉得自己的脑子越来越不够用了,短短三个字差点杀死他的脑细胞。
家中发生了什么大事需要连夜跑?
但他还是选择相信妻子的话,连忙起身往父母的正房赶去。
门一推就开,可以看出来屋内的景象和他昨夜离开时没什么两样,甚至还多了一股属于油脂和白米饭的香味。
屋内柜门大开,仅有几件缝补痕迹重的衣衫随意堆叠。
与平日里的戒备森严的画面对比,割裂感十足。
陈忠实此时不得不相信妻子的话,连忙跑回厨房,担忧地说:
“要真是做了什么事,被人找上家里,我们也讨不了什么好。秀梅,我们也带上小慧一起离开吧。”
“想离开,我们也要有本钱。”
此言一出,陈忠实忽然觉得妻子语气说的似乎不是父母犯事,而是去了什么地方享福似的。
再联想到需要深夜偷偷离开,以及昨夜想要钱的举动。
他简单的大脑飞速运转,双眼放空地瞪着天花板,脑海中立即有了一个不敢置信的猜测。
视线从天花板逐渐向下移动,而后与黄秀梅的视线碰撞在一起,喃喃自语道:
“该不会是爸妈带着大哥一家去偷渡香江了吧?”
“你这话和大伯母猜的一样。”
就在陈忠实还不敢相信时,黄秀梅的这句话直接给他定下基调。
“不…不会的……”
“你把他们当作是一家人,他们可没那么想。”
“阿梅……”
闻言,陈忠实顿时语塞。
黄秀梅却不想给他逃避的机会,一股脑地将自己这些年收到的委屈倒出来。
“就说你的工资,明明小慧需要治病,可家婆话里话外都是要你把一个月的工资全部交上去,最后还是我长了心眼,等你涨工资之后,留出一部分,才让小慧两岁时看了镇里的医生。”
“可是我能拿到木材厂的工作,爸妈其中也是出了力的,比起大哥我算是用了家里不少东西。”
“你是指读到初中给的学费吗?你手中雕刻的手艺,那也是自己从小和村里的穆师傅学的。至于木材厂的工作,人家要的就是初中学历以上,你哥读书不用功,想考工人也没机会。要报答,工作前两年早就报答完了。”
以前黄秀梅念着上交也是存着,等到分家的时候分成三份,自己就已经算是非常好脾气的媳妇。
可如今一想到这笔钱全部被带走,甚至在走的前一秒,这群人还恶心的想要从她们手中掏走最后一笔——给女儿的治病钱。
她就气不打一出来,谁家有这样的家公家婆和大哥能舒心?
陈忠实还是第一次看到妻子生这么大气,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
小心翼翼地靠近妻子身边,低声道:
“阿梅你说的在理。若爸妈真是连夜偷渡香江,往后就是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生活,肯定能够越过越好的。”
“哼!”
黄秀梅现在也只能这样想,其他人离开,眼不见心不烦,有丈夫在木材厂工资,她们一家的日子也不会太糟糕。
“吃饭。”
话音刚落,她立即给陈慧的碗里放上一只鸡腿。
“和你说话浪费这么多时间,饭菜都快凉了。”
“谢谢妈妈。”
“乖孩子,快吃。”
陈忠实看着母女俩自动将自己忽略的举动,不敢多说什么,赶紧走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一落座,立即也给女儿夹只鸡腿。
“我们小慧要多吃些肉补补身体才好,还是有些太瘦了。”
陈慧看着眼前直接将米饭掩盖的鸡肉,默默接受下父母的爱意,快速将嘴里皮脆柔嫩的白切鸡咀嚼吞下。
此刻她只觉得妈妈做的饭菜实在是太好吃了。
无论是午饭简简单单的炒马齿苋和鸡蛋,还是这道经典的粤式白切鸡,都非常好吃。
她可真是活在福窝里。
这个年代肉食对于所有人的吸引力都是极大的,一顿过后,三人就将桌上的白切鸡全部解决干净。
陈忠实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还有些不好意思。
可黄秀梅却不这么认为,想着家里鸡窝还剩下的几只鸡,她觉得自己的日子往后可以再来几次,多给她们一家人补补身体。
晚饭过后,陈慧在院子休息,陈忠实和黄秀梅两夫妻则是将家中除其他三间住人的房间外,全部都整理一遍。
原本想着将其他人房间也一并整理,但想着现在都还没确切消息,说明父母和大哥一家偷渡再也不会回来。
先等个十天半个月再说。
等到全都整理完毕之后,抱着恢复正常的陈慧回到房间休息。
陈忠实乐不可支地抱着女儿玩着高抛小游戏,把一旁缝补衣物的黄秀梅看得胆战心惊。
她一边继续手里的活计,一边劝导道:
“你小心点,别把女儿摔到,要是出问题,别怪我生气。”
“那怎么会呢?小慧就这么点分量,阿爸再怎么样都不会抱不动的,是不是呀?小慧。”
说罢,陈忠实直接将手里的陈慧往上一抛。
陈慧感受着突然升空的刺激感,兴奋地乐出声:
“呵呵呵呵呵呵!”
这种亲子游戏她之前只在电视中看过,自己玩起来还真是开心。
就在父女俩沉浸在快乐的小游戏时,正在缝衣服的黄秀梅突然被手里的针刺了一下,看着指腹的血迹,她忽然想到关于女儿的大事。
“唉!忠实。”
“怎么了?”
“之前我们不是给女儿约了从省城来的名医,可现在女儿突然好了,我们还要让省城的医生看一眼吗?还是就在县里简单检查算了。”
黄秀梅想着家里的存款,不得不出此下策。
第10章 礼数
之前还想着拿家里的存款垫一垫,现在没有任何退路,女儿看起来也没有任何异样,放弃名医的看诊,对于她们家而言,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成,省城名医林医生都给我们约好了,就算不看以前的病症,帮忙看看小慧往后如何修养也行。至于钱,我去想办法。”
陈忠实想也不想地拒绝这个提议。
女儿自娘胎里带的病症突然变好,仔细一思量,似乎也不是很放心,还是得让名医看看才是。
黄秀梅内心也十分纠结,听到丈夫的话,迅速变换心意。
“你觉得能行就好。只是给大伯母一家的谢礼你也别忘了,明天早点回家。”
“都记着,现在我们小慧该睡觉了。”
陈忠实看着手里开始不停闭眼睛的女儿,赶紧把人塞进被子里,轻轻拍打安抚。
陈慧对于自己现在年幼的身体也是没办法,有些地方根本不受控制,在父亲温情的照拂中迅速入睡。
在她睡梦中,黄秀梅将衣物缝补好,爬上床,看向对面的陈忠实,想到大伯母的话,有些试探性地开口道:
“今天小慧开口第一句话不是和强子说的吗?”
“对呀,明天晚饭后上门送点谢礼就行。”
“可是你知道大伯母在小慧开口说话后,说了什么吗?”
“什么?”
陈忠实有些不明白妻子为什么要在女儿入睡之后,本闻由鹅君羊一五二而七屋耳爸一整理突然做出一副神神秘秘说话的模样。
黄秀梅也知道自己说这话有些不占理,可一直埋在肚子里,她心里也不畅快。
想着正好趁这个时机开口,再添一把火。
“大伯母说,会不会家里有什么克小慧?所以他们一离开,小慧就恢复了。”
说话间,黄秀梅不停地打量着丈夫的表现。
“封建迷信要不得。”
陈忠实当即回嘴一句,而后一句话也没有说。
漆黑的房间内只有陈慧沉睡发出的呼吸声,对于沉默,两人都能猜到对方心里的想法。
一夜过后,陈慧醒来,又是和昨天一样的场景。
只不过这一次在饭桌上,她吃到的是鸡蛋,而不是噎嗓子的红薯。
黄秀梅将温热的鸡蛋塞到女儿手中,嘱咐道:
“快点吃,鸡蛋还热乎着。从今往后,我们小慧每天一个鸡蛋补身体,争取长得壮壮的。”
陈慧捏着鸡蛋,温热的手感传到心间却滚烫异常。
她看着自然而然喝下红薯粥配咸菜的母亲,有些不习惯有人对自己全心全意的付出,一时间没有动作。
这一幕被黄秀梅看在眼里,还以为是陈慧刚恢复不会剥鸡蛋壳,立即将鸡蛋拿在手里,一边剥壳,一边介绍道:
“鸡蛋只需要轻轻敲一下,就可以剥开外壳。乖,快吃吧。”
说着,就将完好的鸡蛋放进女儿手里。
陈慧看着手里白嫩的鸡蛋,眼眶发酸,默默将鸡蛋分成两半,趁着母亲喝粥的空隙,直接将那一半塞进红薯粥碗里。
担心母亲不吃,连忙开口道:
“妈妈也吃,小慧也吃。”
说着,就把属于自己的那一半塞进嘴里,将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黄秀梅瞬间脑补了女儿的心意,想到家中往后的情况,豪横表示:
“那以后小慧一个,妈妈一个,大家都吃鸡蛋补身体。快点喝粥,待会儿和妈妈一起去田里……”
说到这,她就觉得不对,怎么能带孩子去干活?
小孩子一个人待在田边很无聊,现在的女儿不需要和之前一样拴在树下,她脑子清晰,应该和村里同龄的小孩子们一起玩耍才对。
但转念一想,女儿刚恢复也没有交好的人带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