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小——洱珠【完结】
时间:2024-02-24 23:05:51

  李文成说是,不久前还听人汇报房产税这一支出。他介绍道:“Atherton,Los Altos Hills各有一套落地三千平的别墅,半岛和南湾还有两套房子,一套公寓。”
  周矜淡淡地嗯了声,这些年飞纽约一次,就购置些房产,一眨眼光湾区就这么多了。
  “最近美国佬快过节了?”他忽然扯唇笑。
  李文成说是,“圣诞氛围浓厚,最近很热闹。”他看向周矜,善解人意地说:“少爷要不趁这段时间空下来好好休息吧。正巧最近旧金山有场慈善晚宴,少爷去看看?”
  ・
  六小时后,一架私人飞机落地旧金山顶级富豪区的别墅平台上。
  睡梦中的陈浅不会知道,她一早起身去社区的医疗工作站做义工。来看诊的小朋友很多,大多是穷人家庭出身。小孩子很可爱,走前还给陈浅塞了一把糖果。
  陈景明来时,陈浅正揭开糖衣正准备放嘴里。见到他来,脸红了些,拿在手里没吃。
  陈景明很了然,接过糖,亲自塞进了陈浅嘴中,“还回去吗,还是直接去吃饭。饿了吧?”
  陈浅看着身上灰扑扑的白大褂,到底是约会,穿成这样确实不像样子。摇摇头,淡笑说:“没想到你突然来。但我得回去换件衣服。”
  陈景明说:“没关系,我开车来。”
  开过来的是一辆法拉利。陈浅其实能隐约感觉出来,陈景明家境不差。他为人低调,富有才学,阅历也丰富。
  陈景明坐在驾驶座,看出陈浅心中所想,笑着说:“家里买的。靠自己的话,你和我一起,两三年可以买一辆。”
  陈景明总是这样,情商极高,细致体贴,闻言陈浅也笑了。
  回到公寓后,Wendy也在琢磨着去哪个男友家过节。对于Wendy的私生活,陈浅向来不多问。倒是Wendy则显得热情地很多,盘问了吃饭地点,还有同伴,然后开始帮陈浅打扮。
  陈浅衣柜里的衣服安静整洁,清新自然,却没什么女人味。Wendy觉得这样不行,去自己衣柜挑挑拣拣。最终陈浅在众多出挑衣服中挑选了件浅紫束腰包臀裙,鱼尾裙摆,外面罩着一件皮草。
  陈浅腰本就细,盈盈不足一握。这条裙子更衬得她屁股挺翘,两腿修长。紫色更衬得她皮肤白皙。脸上带点淡妆,整个人清丽的如同出水芙蓉。
  陈浅打扮好出现在Wendy面前时,她惊的手上的面包都掉下去了,一直语无伦次地夸赞陈浅。
  陈浅不好意思地笑笑。
  Wendy说:“你就该这么打扮嘛――你都二十四啦,穿那么保守,男人不会喜欢的。”
  “晚上应该不回来?”Wendy仔仔细细地打量陈浅一遍,开始断电断水,临走前还不忘偷偷往陈浅包里塞了一盒四四方方的东西,朝她笑,“好好享受哦。”
  晚饭吃的是日料。平安夜在外吃饭的人不多,环境较为安静。吃完饭不过才七点,没那么早休息,陈景明带着陈浅去了附近的酒吧。人也少,大多不是当地人,酒吧内有驻唱歌手。
  两人坐在一起听会儿歌,聊了会儿天。陈景明忽然笑说:“想听吉他吗,五月天?”
  “嗯。”陈浅看着陈景明,“你要现在弹吗?”
  陈景明说是啊,“其实大约五年前,我还不会弹吉他,最喜欢的歌手也不是五月天。”
  陈浅盯着他右手中指,银质戒指底下,被遮掩的七七八八的字母看,心中隐隐想到了什么。
  “因为某个女孩?”陈浅朝他眨眨眼睛。
  陈景明一时间没说话,沉默片刻,脸上像陷入了一种回忆。这是一种坦诚的沉默,变相的承认。
  陈浅心领神会地笑了笑,心里说不计较是假的,可陈景明念着博士,快三十的年纪了,也算正常。
  陈景明拉了拉陈浅手,轻声说:“现在是因为你。”
  陈浅忽然脸就红了。
  陈景明唱的是《突然好想你》,嗓音温和,带着磁性,很好听。曲末时,他说――
  “For you, Valina.”
  “这首歌只为你而唱――陈浅女士。”
  酒吧有一瞬间的安静,继而是此起彼伏的哟呵声与起哄声。纷纷让陈浅也去舞池内也唱一首回应陈景明。
  陈景明温和地说:“没事。你不愿意咱们就在这儿听。”
  周遭实在盛情难却,陈浅看着陈景明脸上儒雅的笑,问:“我会的实在不多。江南小调可以吗?家乡民歌,茉莉花。”
  “我只会这个了。”陈浅有些想笑。
  这儿确实是一个包容性极强的地方,是以陈浅站在台上清唱的时候,忸怩尴尬的心思倒也没了。
  灯火四歇,有一束光打在陈浅清纯的面上,极其淡的妆容,却实在明丽夺目。身型也极佳,纤细又曼妙,介于清纯妩媚之间,恰到好处。她就这么站在那,就是全场的焦点。
  一曲终罢。
  她这才发现酒吧氛围急转直下。光线暗淡,四下无声,静谧得过分,连人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陈浅连忙看过去,不知何时,刚刚台下的客人已经全然消失了。就连陈景明坐着的位置,此时也空无一人。
  心跳骤止,陈浅忽然紧张地捏紧手心。
  这时,一束微弱的光忽然打了进来,陈浅循着光源的方向看去,心脏却骤然漏了一拍。
  只见晦暗处,数名保镖簇拥着一身黑色大衣,身姿挺拔的男人。
  如果说陈景明是冬日里的一束阳光,那么他就是夏日里最寒冷的冰山。
  孤高,冷峻,凛冽,具有极强的压迫感。
  那是旧金山最冷的时候,周矜端正坐立,眉眼冷峻,正拎着酒杯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陈浅忽然全身泛着寒意,双腿软的压根没法动弹,就这么盯着不远处的人看。
  周矜平静的眸子落在她身上,像隔着经年岁月,与她对视,将她看穿。
  时光飞速地逆转,天地迅速地坍塌,心脏却在废墟中搏动。只一眼,面前的人就与过去重合。
  隔着数千个日夜,陈浅还是那样。一株皎洁纯白的花,等待着他呵护,等待着他灌溉。
  外面风雨太多了啊,总有人没什么本事,却十足十地痴心妄想,妄图将他精心呵护的宝贝攀折掉。
  静默良久,周矜忽然笑了,薄抿一口红酒,喉头微动,他淡声说――
  “唱的不错。”
  是啊。歌喉清浅,像泠泠细水淌过溪间,抚慰人心,荡涤心灵。
  周矜光坐在角落里,听着她唱歌,浑身阴郁的恼怒之气也消散了大半。
  直到坐在周矜那辆高调的超跑内,陈浅的脑子都是懵的。
  七年没见,她已经不太能认出来周矜,学生时代的周矜清高的像天上的月亮。而现在,身边的男人,不知何时褪下了洁白衬衣,身着一身崭新高定黑色西装,气质淡漠得像月色下浓稠的夜晚,广阔,却深不见底。
  一个神秘的,令她全然陌生的周矜。
  倘若不是他身上有着一股极淡的雪松香,陈浅绝对认不出来。
  她看着窗外流淌的夜色,忽然闻到了极淡的烟草味。她转头,看向周矜,语气平静地问:“你怎么来旧金山了?”
  “我不能来吗?”周矜像听见了什么笑话。
  “你能。”陈浅忽然没什么话跟周矜说的。
  “他人呢。”她问。
  周矜笑了笑,“我怎么知道。”
  “有意思吗,周矜?”陈浅眉间有些恼火,“我跟你走了,你总得告诉我他在哪。”
  “六年半没见,见面第一句话,先问别的男人。”周矜打开车窗,夜晚刺骨寒风灌进来,“你怎么不问问我过得好不好呢陈浅。心怎么这么硬。”
  陈浅被冻得忽然缩了缩脖子。周矜身上穿的更加单薄,一件衬衫,一件西装外套,他恍若未觉。
  看了眼陈浅身上那件极短的包臀裙,外面露着一双光洁纤细的腿,他挪开眼睛,将车窗关闭。
  接着慢斯条理地说:“陈景明,陈氏集团长子。母亲现任陈氏首席CEO,父亲是华北大学教授。这些信息,够不够?”
  陈浅坐在车内,忽然觉得车内的暖气令她浑身烦躁。她摁下自己身边的车窗,寒风瞬间将她的鼻尖吹得通红。
  周矜就这么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却淡了。
  “他只是被人请出去了,人没事。”周矜说。
  陈浅不说话,恹恹地靠在背椅上,说:“把我放下吧。”
  “不回去了?”
  “你知道我要去哪儿?”
  周矜就这么看着他说一句,跟着呛一句的陈浅,半晌,挪开目光,轻吐一口气,“只说了我是你哥。其他的我什么也没说,包括咱两的秘密。”
  “咱两的秘密”令陈浅眉间跳了跳,她并不认为这是周矜给她的镇定剂。
  这并非投诚,相反,她认为这是威胁。近乎七年没见,在她几乎快要忘记这么一个人的时候,周矜不会忽然出现在她面前,出现在她即将确立关系的前夕。
  “周矜,”陈浅忽然叫他的名字,“这里性教育比国内完善很多。如果我男朋友介意我并非第一次,我会坦诚相告。我不认为这是什么秘密。咱们俩压根没有秘密――”
  周矜忽然嗤笑了声,问她:“你在林初面前呢。也这么坦诚吗。”
  “男朋友,”周矜品咂着这个词语,看向她的目光极深,“你们在一起了?”
第30章 月出小
  陈浅没回答周矜关于男朋友这个话题, 看着车窗外流淌的夜景,她说:“可以放我下车了,我还得回去写论文。”
  “哥哥也不叫。现在不是一家人了?”
  “......是。”
  “那异国他乡的, 你哥没有地方住,招待我一下不可以?”
  陈浅撞见鬼了才会相信周矜没有地方住, 会舔着脸找她接济。他会落魄成这样吗。
  她双眉蹙起, “公寓我和室友合租, 不能带你回去。”
  “酒店呢?”
  依照周矜挑剔的性格,酒店订在Union Square的君悦顶层。钱陈浅出,奢华昂贵, 陈浅自己不会住这么昂贵的酒店,但招待人的话, 咬咬牙也就将钱付了。
  周矜站在庭前旋转门前盯着陈浅看。陈浅不知道给谁发信息,他高出陈浅一个头, 其实可以看见。但还是挪开了视线。
  “明天饭有着落吗?”
  陈浅收起手机, “嗯,酒店里可以订。你什么时候回国?”
  “就吃酒店里的饭?”周矜问, “这么多年的情谊, 连顿饭都吃不上你的?”
  陈浅刚想说这几天科室值班挺紧的, 应该抽不出时间陪他吃饭,就听周矜问她:“你不会以为我还对你有意思吧, 陈浅?”
  一般能这么直白说出来的,多半是没有意思的。陈浅也不会自恋到以为有人真会好几年对她人恋恋不忘,何况他们也就睡了一觉的关系。
  之所以觉得心里不舒服, 还是因为周矜这个人而已。他以往对她恶劣, 她对他也提不起多少好感。
  “我没有。”陈前说。
  沉默的间隙,周矜忽然笑了, “你担心什么,我有女朋友。”
  陈浅听说了,听林初说过,现在得到证实,悬着的心落了一半。
  “那你怎么――”
  “来旧金山出差,过几天有场慈善晚宴。”周矜说,“听说你在这,没想到在这遇见你。”
  “那个陈......”
  “陈景明。”
  “哦。陈景明,应该也会出席。是关于女性心理健康的慈善晚宴。”周矜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对这个感兴趣,听说捐了一百万美金。”
  “嗯。”
  “还有一个女生好像跟他关系挺好的,过几天我介绍给你......”
  陈浅看着周矜唇边的笑意,心中有些不愉快。
  她蹙着眉头看他:“谢谢你告诉我,但陈景明的事情,他自己没告诉我,我不太想打探过多。人与人之间保持适度的距离就好,他愿意告诉我,我就听,不愿意说的,那是人家的隐私。我没有那么多的探究欲,更不愿意窥探。我不想做一个坏人,哥。”
  周矜忽然笑了,“说的好听。那不就是不够爱吗。”
  陈浅不愿意跟周矜再说下去,再说下去,她就得心情郁结,气出病了。
  她转身,就打算离开,“......那你休息吧哥,我先走了。”
  周矜却忽然攥住了陈浅的手腕,
  有些人不见还好,见了之后,思绪会抽离,心脏会钝痛。看着她在眼前离开,压根做不到。
  周矜还是那样,他是原来的那个他。只不过时间在跌宕,光阴在纵横。这令他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理清了一些关系。
  他本性薄凉,不是一个善茬,也不那么好说话。对谁都一样,只不过策略在改变,变的是过程,但都是一种走向,一个结局。最后殊途同归。所以跌宕一些,曲折一些,他压根不在意。
  “这么晚了,准备怎么回去?”
  “平安夜很难打的,地铁又多瘾君子跟流浪汉。”
  陈浅被他攥的不舒服,手松了松。
  “我的车刚让人开到停车场了。车位按小时收费。”
  他墨色的瞳孔盯着她,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不着急这一时回去。
  陈浅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叹了口气,“我给陈景明发信息。”
  周矜忽然将她手松开,死死地盯着她,陈浅恍若未觉地打开信息,就准备发过去。
  周矜唇边忽然扯出了极其阴郁的冷笑,他沉声道:“李文成。”
  “看不见有人着急回去?不是还有别的车?送人!”说完,似乎嫌看陈浅一眼都多余,转身就离开。
  衣角掀起了一股极冷的风,扑在陈浅脸上,陈浅将编辑好未发送的短息删除,看着李文成,笑着说:“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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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后,陈景明给陈浅打来电话。陈浅静默片刻,说:“我哥他......没为难你吧?”
  “没有。”陈景明说,“你哥当时看上去心情不好,也没给我和你告别的机会。你没被骂吧?”
  “没有。”
  “回公寓了吗?”
  “回了。准备看会儿文献。”
  “明天还是去卫生所义诊?”
  “嗯。”
  “我明天去接你。好,那不打扰你了。晚安。”
  陈浅轻声说了句“晚安”就将电话挂断了。
  她洗了个澡,开始写论文,心思却始终没办法平静下来。她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翌日一早,陈浅穿上大衣,口罩,帽子,围巾,手套一应俱全,出了门。
  近期流感频发,孩子和老人多发,卫生所病人多,陈浅也就忙碌了些。
  陈景明依旧开着那辆法拉利,从前与陈浅接触,她生活简单,奢侈品很少买,陈景明照顾到她,不会刻意将自己的财富展露在她面前。也不知是否是昨日看见陈浅哥哥的行头,他在她面前反而没那么多顾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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