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一股奇异的肉香飘进宋南音的鼻端,成功的把她从睡梦中唤醒。
她从床上坐起身:“韩恕?”
韩恕在后面厨房答应:“南音同志,你醒啦?”
宋南音刚要下床,突然发觉左边屁股有点异样。
她伸手一摸:“这……”
韩恕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进来,见状连忙制止:“你别乱摸,我给你敷了草药。”
宋南音尴尬的看向韩恕:“你给我敷草药了?”
“是呀,天一亮我就去后山找了七叶一枝花和九头狮子草,这两种草药都有很强的解毒功效,相信我,你身上的伤很快就会好的。”
“你懂草药?”
“不懂,只是小时候跟家里人了解过一些。”
韩恕提到‘家里人’这三个字的时候,眸光黯了黯。
宋南音没有再问。
因为肉汤实在是太香了。
她端起来喝了一口,鲜香浓郁的口感让她精神一振:“韩恕,这是什么肉呀?”
韩恕道:“这是蛇肉。”
“蛇,蛇肉?”
“是呀,昨晚我在外面逮了只癞蛤蟆。”
韩恕继续道:
“我在癞蛤蟆的后腿上绑了根细绳子,放在你解手的那片草丛里,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吧,就有一条很粗很长的蛇过来,一口就把癞蛤蟆咬住了半截,然后我就从后面给了那蛇一棍子……”
他说得云淡风轻。
宋南音却听得心惊肉跳。
她心有余悸的问:“你不怕它咬你吗?”
“不怕。”
韩恕眼底掠过一丝狠意:“我要把这后山的蛇全都打来吃光!”
第11章 我最喜欢吃爱哭的小娃娃了
宋南音好奇的问了句:“你打它们干嘛?”
韩恕脱口道:“因为它们要咬你呀。”
宋南音心底瞬间涌起一股异样暖流。
蛇汤十分鲜美。
宋南音喝了一碗,又吃了几块肉,体力恢复了不少。
韩恕已经好久没有沾荤腥了。
这一锅蛇汤蛇肉吃下肚,他觉得浑身充满力量,一拳打死一头老虎不成问题。
*
早饭后。
桑枣村一月一次的社员大会即将举行。
全村两百多户人家,老老少少一千多人,全都在村委会外面的坝子里集合,等待开会。
孩子们跑来跑去,追逐打闹,现场热闹得很。
突然有人扯着嗓子喊了声:“诶,快看快看,黑面煞跟那个女人来了。”
众人的视线,往宋南音跟韩恕的方向看了过去。
宋南音脸上的红肿包块已经消退得差不多了,紫药水清洗过后,皮肤粉粉嫩嫩,十分细腻。
她上身穿水红色衣服,下身穿天蓝色裤子,脚上一双软底布鞋,头上还别着好看的红梅发夹。
水灵灵,娇滴滴,白嫩嫩,跟一朵春日初绽的蔷薇花似的。
男人们狂吞口水:
“我滴个亲娘嘞,这女人也太好看了吧?”
“都是一颗脑袋七个孔,人家咋就能长这么好看呀?”
“好白。”
“这身段,跟杨柳似的。”
“昨天咋没发现她是个美人胚子?”
“啧啧,韩恕这小子,一定是发现她长得漂亮,才把她带回来的。”
女人们则直冒酸水:
“呸!我说怎么这骚呢,原来是狐狸精来了。”
“腰那么细,能干活吗?”
“脸白成那样,跟鬼似的。”
“不逢年不过节,穿什么新衣服,戴什么红发卡?”
“所以说她是狐狸精嘛,知道今儿开大会,男人多,故意打扮得这么骚情。”
“呸!”
“啊呸呸呸!”
村民们叽叽喳喳,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宋南音被这阵势吓的,当即就社恐了:“我还是回去吧。”
韩恕拉着她:“别怕,有我在,我看谁敢把你怎么样。”
他身体壮皮肤黑,力气大面相凶,遇事冲动会打人,村里人背地里都叫他黑面煞。
夜晚谁家小孩儿闹夜,大人就会对哭闹的孩子说:“别哭别哭,黑面煞就蹲在门外呢,黑面煞最喜欢吃爱哭的小娃娃了……”
黑面煞平日里木讷低调,不怎么说话。
今儿却为了一个女人,神色凶狠的瞪着大家,像是真的要吃人。
村民们神色讪讪,都移开目光,不敢与他视线接触。
过了一会儿,有人把话题转到了吴文贵身上。
“吴医生,你不是说宋南音中了穿心毒,活不过三天吗?”
“是呀,我怎么看她精精神神的,不像中毒?”
“吴医生,你不会是诊错了吧?”
“我怎么可能诊错?”
吴文贵脸色十分难看:“我是这十里八乡最好的医生,我说她活不过三天,她就活不过三天!”
村民疑惑:“可今天都第二天了,这个宋南音怎么看都不像是明天就要死的呀。”
“你们懂个屁!”
吴文贵怒声道:“毒素入体,岂是你们这帮蠢人肉眼能看得出的?”
第12章 我愿意娶饲养场的老母猪
村民们碰了一鼻子灰,全都哑了火。
他们嘴上不说啥,心里却对吴文贵的医术多多少少存了疑。
*
韩恕把宋南音带到洋槐树下面,找了个阴凉的位置让她坐下,耐心的等待开会。
有村民凑过来搭讪:“韩恕,这个宋南音是你什么人呀?”
韩恕脱口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宋南音连忙轻扯韩恕的衣袖:“韩恕,你瞎说什么呢?”
“我没有瞎说。”
韩恕正色道:“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昨晚我亲了你,也在一个屋里过了夜,我想对你负责。”
“不用你负责,你以后也不要再说‘未过门的妻子’这样的话了。”
宋南音打心底里感谢韩恕。
但是说到未婚妻,就有点言重了。
她从楚家逃出来,隐名埋姓,暂时没被人发现,不代表一直都不会被人发现。
万一她被楚家的人找到,韩恕肯定会受牵连。
她所处的这个世界,是某男频作者虚拟出来的小说世界,在这里,她是一个结局凄惨的悲催女配。
在想到办法改变宿命之前,她不能拖累韩恕。
*
远处。
村支书刘卫国,正在跟原文男主历子谦语重心长的谈话。
“子谦呀,你是这拨知青里面最出色的,有些话,有些事,我想提前跟你通个气。”
“刘支书,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是这样的,我们接到上头的扫盲文件,要在村里开设夜课扫盲班……”
“这是好事儿呀。”
历子谦眼底藏着隐隐的激动。
作为一名重生者,他对刘卫国接下来要说的话,全都了如指掌。
果然。
刘卫国顺着他的思路往下说:“我想让你当扫盲班的夜课老师,每晚两小时,给你记两个工,你觉得怎么样?”
前世的历子谦,细皮嫩肉,最烦下地去干那些又苦又累的农活了。
听说有这样一个好机会,他当即就感激涕零的表态:“好呀好呀,请领导放心,我一定好好教,带领大家早日脱盲。”
然后,刘卫国就会略显为难的说:“我还有个小小的条件。”
前世的历子谦:“你说,不管是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我只有代娣这一个女儿,她喜欢你,想嫁给你,如果你同意入赘刘家,我不仅让你当着扫盲班的老师,我还会向镇上举荐你,让你当镇小学的老师。”
刘卫国继续给他画大饼。
“只要你好好表现,再加上我从旁边给你助力,要不了几年,你就能当校长,以你的实力,进县里市里的教育局也是早晚的事儿。”
前世的他,就是听信了刘卫国的这番鬼话,入赘刘家,当了上门女婿。
可事实是,第二年知青返城的政策就下来了。
刘卫国以刘代娣快要临盆为由,逼着他等第二批返城名额。
这一等,就是三年又三年。
从此庸庸碌碌,在桑枣村度过了悲剧的一生。
此时。
历子谦听刘卫国又给自己画同样的大饼,不由冷笑。
“呵呵,刘支书,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刘代娣,我更不想当你的上门女婿,这扫盲班的老师,谁爱当谁当,我不稀罕。”
说完他扭身就走。
刘卫国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历子谦,你别不识好歹,我刘卫国的女儿能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
“这样的福气,我消受不起。”
历子谦挣开刘卫国的手,大步离开。
刘卫国气得跺脚:“历子谦,你可别后悔。”
“谁后悔谁是孙子。”
历子谦走了几步,看到了树后站着的刘代娣。
刘代娣眼泪花花的望着他:“子谦……”
历子谦满脸嫌恶的表情。
“你在正好,今儿我就把话给你说明白,我就算娶饲养场的老母猪,也绝不会娶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第13章 整个会场都乱了
“哇啊……”刘代娣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女儿受到这样的羞辱,刘卫国气得鼻子都歪了。
他就只有刘代娣这么一个女儿。
历子谦这样欺负他女儿,就相当于骑到他刘卫国脖子上拉屎了。
刘卫国用满是老茧的手给女儿擦眼泪:“不哭不哭了,历子谦那小子不识抬举,咱另外选一个得了……”
“我不!我就要嫁给他!!!”
刘代娣哭得稀里哗啦。
*
村民大会,终于开始了。
由于村支书刘卫国要安慰他伤心的女儿,今天的村民大会,就由村长唐新元和村妇女主任熊爱花主持。
大会一共三项内容。
第一项,讲春耕春种。
第二项,是按劳分粮。
第三项:夜课扫盲班。
开会之前,村里几位领导碰头,内定了历子谦来当第二生产队的扫盲班老师。
但刚才刘卫国气冲冲的过来,在唐新元耳边嘀咕了一句:“历子谦那小子不识好歹,夜课老师的事儿,另外找人吧。”
撂下这一句,便陪他闺女去了。
全村九个生产队,就需要九名夜课老师。
桑枣村的村民大都没读过书,有些祖孙三代都是睁眼瞎,根本不可能从他们当中挑选夜课老师。
唐新元满怀期待的目光看向那二十多名坐在一起的知青:“知青同志们,你们谁愿意当扫盲班的老师?”
“我不去。”
“我也不去。”
知青们低着头小声议论。
“这些村民连普通话都不怎么听得懂,让我教他们,根本就是对牛弹琴。”
“他们一年到头都不洗个澡,我闻着那味儿都觉得恶心,教他们?我有那闲工夫,还不如睡会儿瞌睡呢。”
“傻子才去给这群野蛮人当老师。”
“这群粗鄙的乡野村夫,愚昧低俗,脑子里装的都是屎,谁要是能让他们脱盲,我跪下来叫他爸爸。”
“就是。”
知青们态度都很统一。
唐新元见没人出声,便又补充了一句:“当夜课老师有工分的哦,一节课一个工分,一晚上两节课,就有两个工分哦。”
知青们还是不为所动。
他们每个月都能领到知青补贴,这点工分他们不稀罕。
宋南音却在听到有工分的时候,眼神亮了起来。
她在心里权衡一番之后,起身问:“村长,我能当夜课班的老师吗?”
昨天韩恕把宋南音带回村之后,去村上报备过,领导们都知道宋南音是韩恕的远房亲戚。
实在找不到夜课老师,远房亲戚也可以拉来充个数。
唐新元现场考了宋南音几个问题,当场便拍板,让宋南音当第二生产队的扫盲班老师。
宋南音还挺高兴的。
春耕农活,她一样也做不了,也不想做。
教村民们读书识字,一晚上能挣两个工分,也算是找到一点自我价值了。
她刚一坐下,就发现韩恕脸色不大好。
“南音同志,咱能不能别当这扫盲班的老师?”
“为什么?”
“我担心……”
韩恕话没有说完,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骚动,女人哭,孩子闹,紧接着,整个会场都乱了。
宋南音往骚动的方向看了一眼,也跟着紧张起来。
第14章 头盖骨
只见在他们左侧前方,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妇女,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正哭得撕心裂肺。
“狗娃,我的狗娃嘞。”
丁寡妇搂着她的儿子,惊慌失措的大声哭喊。
“你不要吓妈妈啊,狗娃,狗娃你睁开眼睛看看妈妈呀!呜呜呜,狗娃你可不能死呀,你死了我也没法活了啊。”
“狗娃咋的啦?”
村民们都迅速围拢了过来。
宋南音离得比较近,一眼就看到那个叫狗娃的男孩儿脸色煞白,嘴唇乌紫,嘴角溢出好些白沫。
这症状,有点像……
她上前两步,伸手想要翻看狗娃的眼睫,丁寡妇把她的手一把拍开。
“滚!”
“别碰我狗娃!”
然后又在那哭天喊地的悲嚎:“狗娃,我的狗娃呀,你不能死啊!”
有心软的村民,受到情绪感染,也跟着在一旁抹眼泪。
这丁寡妇,是个苦命人呐。
她嫁到桑枣村不到一个月,男人就死了。
就在娘家人撺掇她改嫁的时候,她发现肚子里有了一个小生命。
不顾娘家人的反对,她生下了这个叫狗娃的孩子。
这往后的日子,她一个人既要照顾狗娃,还要侍候瘫在床上的婆婆妈,还要下地挣工分养活一家三口。
偏偏她那婆婆妈的脾气,十分刻薄古怪。
附近的村民们,经常在大晚上还听到她扯着尖利的嗓子,在那骂丁寡妇扫把星,克死了她的儿子,又克得她瘫在床上不能动弹……
唉。
丁寡妇这命,真的是比黄连还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