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冷静!
林迎拼命喊道,再次伸手,瞄准自己的红脸蛋,用力一扇。
“啪――”
这一大嘴巴子,又打到了喜婆脸上!
这下好了,非但阿旺没有冷静下来,连喜婆也怒发冲冠了。她挥舞着双臂,喝道:
“就你这样的傻子、精神病,找什么老婆!滚!”
“说什么呢?”阿旺爹立刻火了,“再骂人直接报警,把你们这老窝端了!”
“你等着,我叫我儿子过来!大海――”
喜婆箭步冲出山洞,呼唤着谁的名字。
林迎无暇他顾,因为阿旺还在发火。那狂躁的样子,让山洞内的女人们都骚动起来。
林迎不怕阿旺打人,但怕阿旺像昨晚一样,依着本能对美色动手动脚。
她心一横,一咬牙,对准身旁的岩壁――哐!用力一撞。
头槌果然是剂猛药,阿旺一下子冷静许多。
但林迎仍旧能感受到体内那股燥热,或许下一秒,她就有可能失控。
对不起,抱歉,sorry,比阿内,私密马赛……
林迎在心中飞速默念,而身体,则再次朝前――
撞!
撞!
撞!
今天,她非要把阿旺撞晕不可。
第97章 黄豆粉裹年糕
“梅英有两个儿子,一个叫方大海,一个叫方大民。”
“方大海?”
“对。方大海十六岁就跟着叔伯出去,在火车站拐了一个女人。卖了三百块钱,高兴疯了,又怕有人找自己,就去改了个名,成了方海。”
“他还怕?”
“第一次拐卖,是怕。后来他上全国各地拐带妇女小孩,渐渐的就谁也不怵了。”
“他拐过来,谁给他卖?他弟弟方大民吗?”
“他老娘给他卖啊。梅英明面上是给人当红娘、做喜婆的。谁家缺老婆,悄摸着就卖出去了。八十年代,一个女人最高能卖到几千。”
“那方大民在里头是做什么的?”
“方大民胆小,没脑,不参与家里这拐卖一条链,就成天在街面上混。梅英觉得他这样不行,希望他成家。后来方海在北方拐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女人,就拿来送给方大民了。”
“哦……就是……”
“对,就是光年的亲娘,光念薇。”
-
陈淼从柴房出来那一刻,一顶麻袋从天而降,将他罩住。在昏黑中,他缩着手脚肩背,试图感知外头的环境。
他好像上了一辆车,大概是板车,像驼货物一般,他被丢了上去。
接着,便开始了漫长的颠簸。
板车驶过八十年代坑坑洼洼的土路、山路。女人柔软的皮肤不断和粗麻衣、粗麻布、板车摩擦,很快便发出痒,发出疼。
他扭了扭身体。不过是套在麻袋中的人,能扭到哪里去呢?可他一动,一根扁担就朝他打来。
昨晚被棍棒敲打的地方,根本没来得及痊愈,就又添了新的伤痕。
他不敢再动,却疯狂地开始头脑风暴。
林迎不愿帮忙,他就自己救人。待到了方家村,他可以先打探一下情况。或者跟着阿旺家的人,潜入被拐妇女的收纳点。情况最差的,大概是他直接跟方海面对面,碰一碰。
办法总比困难多。
他想。
可颠着颠着,日光愈发稀疏,空中传来鸟鸣,和OO@@的树叶响动。
最后那阵子,他几乎瞎了,什么都瞧不见,整个世界都是黑色的。
当他再次看见细微的光亮,他被人整个儿提了起来。麻袋口一松,像赶鸡赶鸭,他整个人跌了出去。
一阵眩晕后,陈淼缓缓爬起身。
这是一处小山洞。铁栅栏将洞口封住,天光被分割成一束一束。光秃秃的洞穴内,只有几片干稻草供人躺卧。
来时的各种想象,对于营救、逃脱的各种计划,被此情此景碾得粉碎。
陈淼下意识捻了捻鼻梁。
没有眼镜,只有梁春水的驼峰鼻。
他不是在单位里办公,所有斗争都隐藏在文质彬彬的面孔下,他是直接被人贩子丢进山洞了!
正这么想着,陈淼听见一阵雀鸟惊飞的声响。
转过头,他瞧见外头走来一个身材健壮、面容平实的青年。他步子很大,两三步就来到陈淼面前,一个字都没说,伸手,袭来一个梆硬的拳。
陈淼的神思在刹那间被阻隔。他的身体却飞了起来,他好像灵魂出窍,看见梁春水纤细的身体在空中一晃,一荡,然后重重打在了墙壁上。
他的眼前一阵红一阵黑,世界成了一卡一卡的PPT,在他眼前缓慢地放映。
“婊子。”
青年走过来,拧住陈淼的脖子。
他的脸在陈淼脑中形成一张凝固的高清特写,陈淼迟缓地读图――
方海。
这个青年,就是方海。
在方家村的家族拐卖作业中,方海负责拐,梅英负责卖。被退货的梁春水,自然也会回到方海手中。
方海并没有对梁春水多说什么,从他进入山洞的第一分钟开始,他的任务就是,打。
拳头,掌风,牛蹄子,一样一样朝陈淼招呼过来。
陈淼有刹那间觉得自己不是人。他看见梁春水的身体像条细软的年糕,被铁拳左揉右捏,又往地上、墙上、岩石上摔打,然后软绵绵地掉到地上。
最后,当他撞到某块尖石,头破血流,方海才停止了殴打。
方海伸出粗粝的大手,在陈淼额头揩了一下。伤口被这么一搓,陈淼疼得浑身激灵,两眼发黑,在地上来回打滚。
“噗!”
方海又吐了口唾沫,浓痰便挂在陈淼的眼皮上。
陈淼僵硬至极,卧在地上,一动不动。
“妈了个逼的,都卖出去了,还给我闹事。现在你一个破鞋,我你他娘再把你卖给谁啊?”
方海冷笑一声。
“那傻缺家里付了三千六,你知道吧?以后,你就欠我三千六。在方家村,你被操一回,给你十块钱。等我们把你操腻了,再把你卖出去,好不好?”
那口绿痰还黏在眼睛上,却比不上方海万分之一的恶心。陈淼垂着眼皮,吐不出一个字。
“说话呀。”
方海一把按住陈淼的后脑勺,将人脸按进土里。浓痰被土蹭掉,也让陈淼变得灰头土脸。
陈淼颤颤巍巍地掀开眼皮,眼珠子毫无焦距地盯住方海。
甭说救别人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救自己。可毫无办法。他全身都疼。
方海瞅了陈淼半晌,眸色陡然加深。他从兜里掏出一张草纸,在陈淼脸上随便了抹了抹,把沙石血水抹掉,露出白净的皮肤。
“说真的,拐过那么多女人,我还是喜欢你这种。模样像年糕一样,又白又软,叫得也好听,可怜巴巴地往我这看,嘶,真像春水一样,心都化了。”
方海伸出手,把这条年糕揉进怀里。
“来,现在就还你的债。”
第98章 人畜不分
与世纪初相比,八十年代的方家村犹如一片原始森林。不过太阳刚要落山的光景,森林内却一片昏黑。
遑论位于林中的山洞,只有些许日光。
方海三两下剥开陈淼的衣服,将白体摁在山洞内粗糙的土地上,淫手抚上胸口那对白兔。
男人的手左游右移,陈淼两眼发直,意图反抗。但“反抗”这两个字只在他脑中过了一遍,他的身体因为连续不断的暴打,已无力挣扎。
他害怕。
身体是早就怕得厉害,哆哆嗦嗦的。意识是才觉出恐惧,然后整个脑仁麻掉,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他看着面目狰狞的方海,看方海掏出男人的物件。那东西膨胀起来,像棍子似的,打了过来。
“呜哇!”
寂静山林间,陡然响起一阵惊天泣地的哭喊。
方海吓得一哆嗦,立刻便软了。陈淼劫后余生,愣愣瞧着那器具,头一次觉得这玩意儿恶心。
“操,谁啊?”
方海立刻拉上拉链,朝外走去,没两步又跑回来,把陈淼拽了起来,免得他逃走。
“大海,大海――”
不多时,梅英出现在山洞口,竟双目赤红,眼泪滴答。
“妈,你干嘛呢?”
方海皱起眉。
“他扇我巴掌,怎么敢扇我巴掌!”梅英扬起脸,果然有两个大手印。
方海神色一凝,立刻朝外走去。
关陈淼的是个小山洞,斜对面才是大洞。方海快步走进大洞,打开应急灯,洞内一下子光亮起来。
他快速扫视一圈,见女人们都在,并无逃跑之势,才放松下来。
“急什么。”
方海从洞口随手拿了条铁链,把陈淼拴上,像牵狗一样牵住,威风凛凛地往里走。
陈淼随着他走,眼睛望向大山洞内的女人。她们被捆着,被锁着,像畜生一样拴在岩壁旁,坐在稻草上。应急灯的黄光一照,人竟像菜市场里摆在案板上的猪肉。间或有女人向他投来目光,他才惊觉,哪只有她们,被方海牵着的他自己,不也是俎上鱼肉?
陈淼一阵心悸,身上的伤口也反复作痛。
“哐――哐――”
却闻山洞内传来更惊心的响声,似是肉体在硬物上的撞击。陈淼同方海走到里头,一看,果然是阿旺。
阿旺犹如发了疯的困兽,脑袋一下又一下撞向岩壁,头破血流,眼神浑浊。
“怎么回事?”
方海面露愕然。他想过女人逃跑,可没想过买主发癫。
“什么怎么回事?我儿子就想要那个女人,你们偏不让!现在好了吧,急了,急得要死了!”
阿旺爹狠狠一呸,手指头要戳进方海眼眶。阿旺娘倚在旁侧,欲语泪先流。
方海沉了沉气息,走上前,用力扣住阿旺的肩膀。却没发生任何角斗与纠缠,阿旺似摇晃的秋千,叫人一按,登时静止了。
下一秒,他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阿旺呀……你怎么这么傻……”
阿旺娘和着鼻涕眼泪,将儿子紧紧搂住。那场面,恍若八点档的母子苦情剧。
阿旺爹也抹了抹眼睛,又趁机开口:
“我儿子就是喜欢那个女人,喜欢得撞墙,喜欢得头晕。你说,怎么办?”
方海扫了一眼洞内的女人,问:“哪个?他若喜欢,给他便是。”
阿旺爹立刻指了指角落。
“光念薇?”
方海眉头一挑。
陈淼本盯着阿旺,听见他们在谈论的名字,登时呼吸一滞。
他转过眼珠,想寻找光念薇的身影。可在八十年代的灯光中,他只能看到挤挤挨挨被捆锁在一起的女人。她们的身影都很相似,乍一看,只能瞧见一片沉沉死气。
方海用力一扯锁链,陈淼立刻别过眼,乖顺地低下头。
方海走到阿旺一家人面前,说:
“光念薇是我从北方带过来的,你们也看到了,她模样生得最好,确实哪个男人都想要。”
他顿了顿,话头一转,故作抱歉地笑了。
“但我弟弟过几天就回家了。她是我专门准备给我弟弟生孩子的。孩子的名字我们都已经找先生取好了,就叫方供应。”
阿旺爹迟疑了一下,问:“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不是我们不肯给,是姻缘、命格等等都算好了,就得明年怀,后年生。你们要是把这女人带走,那我们方家的孙子肯定没了。”
陈淼听着听着,陡然一惊,浑身皮肉都炸了炸。
“怎么了?”
方海皱眉看他一眼。陈淼连忙摇头,低头不言。
阿旺爹到底是个富户,知道有些事是钱没给到位。他压低了声音,说:“这样,你出个价吧。”
方海皱起眉,似是犹豫不决,过了一阵,伸出手指,比了一个“1”。
阿旺娘大骇,拽住阿旺爹就要往外走。阿旺爹拉长了嘴巴,偏头觑着那堆被捆绑起来的女人。
“这……再美若天仙,这也太多了……”
方海面色平静,只道:“这种女人,你找遍全国也找不到几个,一万是看在给钱畅快的份上,给你们打折了。”
阿旺爹搔搔头皮,又看看自己撞柱子撞到晕过去的傻儿子,最后只得说:“一万我们不是给不起,只是……叫我们再想想,行吗?你弟弟不是还没回来。”
“也成。如果不嫌弃,就在我们家住一晚,明早做决定。”
第99章 痛觉
林迎意识转醒时,正躺在一张梆硬的铁床上。阿旺娘正坐在不远处嗑瓜子闲聊,屋内一派宁静。
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回顾一遍,林迎绝望地闭上了眼。
阿旺真不愧是傻子。说他无理,他有理。说他讲理,他无理。
扇巴掌虽然能短暂地控制他一下,但却容易节外生枝,扇到别人脸上。撞墙倒是能彻底把他降服,副作用是两眼一抹黑,鲜血哗哗流。
到底用什么办法,才能一下子制服阿旺,又不那么肉疼呢?
林迎躺在床上苦思冥想,半天没个结果,倒是因为产生了“愁啊,愁死了”的情绪,身体忍不住蜷缩起来,眼睛缝里开始掉金豆豆。
阿旺娘忙走来,切切关怀,又问起“难道你就这么喜欢那女人吗”这样的话。
林迎一边流泪,一边在心里翻白眼,将精分贯彻到底。
娘真以为阿旺坠入了情网,叹气,摇头。
林迎干瞪着天花板,尝试用各种方法让眼泪停止。
“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
当这一串元素在林迎脑中掠过的时候,阿旺的身体悄然没了泪意。
林迎神思一动,一边背元素周期表,一边试着起身,下床,走到桌边,又拿起花生,剥壳。
“喀。”
两粒饱满的红花生出现在眼前。林迎兴奋抬手,将花生递给娘亲。
娘亲诧异万分,不懂这傻孩子怎么突然会剥花生了。
林迎赶忙捏爆花生,痴痴傻傻笑起来。娘亲立时松了一口气,只道是巧合。
待阿旺娘离开,林迎一边默背元素周期表,一边在屋里转来转去。
当这一长串文化人的咒语输入脑中,阿旺一下子就打结了,转不过弯了,蒙得彻彻底底,林迎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林迎叫他坐下,他不敢迟疑,总之,比耳刮子好使多了。
既然已经找到制伏阿旺的紧箍咒,那做什么事都可以放开手脚了。林迎观察一阵,见四下无人,就大着胆子出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