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涵问：“他们都这么努力了，你还担心什么？”
“就是啊。”英语老师周苒赞同：“我就没见过咱们班的同学上课这么认真过。对好的事。”
刘啸旗几不可闻地叹息，说了句：“过刚易折。”
进到教室，刘啸旗先看了眼黑板旁的考试倒计时，随后把书放在讲台上。
下面的每个人都垂着头，因为题没搞懂眉头紧蹙，郁郁寡欢。
“都停一下。”
班里的人还有些厌倦，顿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手中的笔。
刘啸旗等所有人都抬头后，才开口：“我知道你们这段时间都很紧张，压力很大。也知道你们都很想赢。”
“但我希望你们不要把结果看得太重，这场赌局最重要的就是你们拼尽全力的过程。你们会发现通往最后的路崎岖不平，甚至布满荆棘。但是没关系我和你们身边的所有人都是这段路上的补给站，一直站在每一个路口等着你们的出现。”
“我好像一直都在告诉你们不要把结果看得太重。”刘啸旗笑了：“确实是这样。因为往后你们就会发现，后边的考试多着呢，更多的无能为力也多着呢，在乎它干嘛。”
下边的一个个听到这句话笑出声。刘啸旗说话的过程一直注意着班里人的情绪，见他们慢慢的放松下来展露笑颜，心里的那根弦缓缓放下。
他问：“压力大吗？”
“大——”
“想不想释放？”
“想——”
刘啸旗挥挥手：“那就操场见！”说完率先走了出去，教室里的人被突入起来的这句话搞蒙了，一时间给不出反应。他催促道：“最后到的跑十圈！”
“走啊！”窸窸窣窣地椅子拖地声响起，所有人激动地站起来，跑向操场。
刘啸旗站在操场中央大喊：“不是说压力大吗？都跑起来啊——”
一众人到操场一刻没听，开始跑了起来。他们迎着风，热烈激昂。
“啊啊啊啊——”顾屿一口气跑到最前边，大声吼。
刘啸旗焦急道：”喊什么，现在是上课时间！”
班里人不听，也都跟着喊起来。
“啊啊啊——”
“去他考试——”
“去他的一中——”
唐祎琛笑了下，追上前面的顾屿和陈釉，几人相视一笑，开始全力奔跑，甩开班里大部队一大截。
昨天刚下过雨，操场低洼不平，有的地方蓄着水，这群人像是看不见，踏水而过。他们不知道跑了多久，只知道抬头时看到远处的橘黄色的夕阳映在他们眼前。
速度渐渐慢下来，唐祎琛几人追上前面漫步看夕阳的叶允姝和沈盈。
刚跑过步，满身汗渍，唐祎琛拨了下被汗水染湿的头发。叶允姝在他身边面红耳赤。庆幸此时的脸红可以用跑得太热啦来掩饰。
刚跑完步，男生身上依旧清爽，举止投足间透着少年人的荷尔蒙。
他站在夕阳下，嘴角微微扬起，像是一道剪影。
没办法将此时的画面拍下，叶允姝只能用眼睛用心去记忆。
后来很久，每当她再次看到夕阳时，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站在夕阳下，看不清神情，却烙印深刻的人。
放学的铃声响起，像是提醒灰姑娘要回家了。他们从幻梦中醒来，喘着气意犹未尽。
刘啸旗拍了拍手：“今天都不要留在学校那么晚了，现在收拾东西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继续奋斗！”
今天的这一节课叫做自我缓解。刘啸旗没有提这几个字，每一个行动都在言明，他们也都听懂了。
雨后的天晴，耀眼的少年，明媚的笑脸，聒噪的蝉鸣，风吹过夕阳。
只此一次，拼凑出了整个年少的画面。
……
回到家后的十七班人，并没有按照刘啸旗的指示好好睡觉。他们这段时间早就已经养成了回家做数学错题，不会的发给唐祎琛。有问题的也可以在群里问。
唐祎琛收到群里的消息时，刚洗完澡。群里有人在问英语题，打字太慢了，他们直接发的语音。
他点开一个，剩下的自动播放，叶允姝中规中矩地解答，一切和以往好似没什么不一样。
唐祎琛疑惑地拿起手机，又听了一遍叶允姝的语音。她的语气低落，停顿间下意识地呼气。他又点开六个人的小群，里面几人疯狂斗嘴，却不见叶允姝的身影，班级群里也只是回一下必要回的信息。
或许是他太过敏感，又或许是见习惯了叶允姝万事乐观对待的情绪，冷不丁听到她这么低落的声音，还有些不适应。
“嘀——”
微信提示的声音响起。唐祎琛低头，是叶允姝。【琛哥，今天的数学题。】
唐祎琛低头打字然后发送。
叶允姝给唐祎琛发完微信后，放下了手机。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病房里的奶奶，压下鼻子的酸涩。
放学后满心欢喜的回到家，还没等到叶承轩和周潭回来，先等到的是爸爸打回来说下午时奶奶突然摔了一下被送进了医院。
她赶到时，奶奶一直说：“我没什么大碍，就是你们小题大做。”医生让住院观察一晚，如果明天各项指标正常就可以出院。
叶允姝这才放下心，她拿着水果刀把桌子上的苹果削皮，然后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喂给奶奶吃。
察觉她情绪低落，奶奶摸着她的头：“乖宝，奶奶真的没事。医生不也说了吗。”
叶允姝眼泪再也忍不住，哽咽着说：奶奶，你别吓我。”
“好好好，奶奶好好的，奶奶不吓你，再也不会有下次了啊。”
老年人熬不住，陪了奶奶一会儿她便睡着了。周潭带着叶允姝回家，叶承轩在医院守夜。
回到家躺在床上缓了好久，才起身洗澡。洗完澡叶允姝终于想起静音的手机，怕群里再有人问她题，连忙打开。
看到唐祎琛发来的微信时，瞬间愣住。
【一个猎人开枪打了一只狐狸，然后猎人死了。狐狸说：“哈哈哈没想到吧，我是反射狐。”】
是一个冷笑话。
是发错了吗？
叶允姝心想。
她疑惑地发过去一个问号，收到唐祎琛的回答：【心情好点了吗？】
叶允姝已经不能用不可置信来形容了，他怎么会知道？她这才想起，在医院时时间紧回答了一个人问的问题。
所以，唐祎琛听出来她的情绪低落了吗？
不管是怎么察觉出的，叶允姝此时此刻的坏情绪确实因为唐祎琛消散开。
他听出来了，但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只是默默发来了一个冷笑话。他在小心地维护她的自尊。
叶允姝瞬间眼眶红润，泪眼婆娑地回：【谢谢。 】
这天晚上叶允姝哭了好久，所有的情绪在积压到一定程度时全部爆发。
因为这段时间的压力，因为奶奶住院的无助，还因为像是刮彩票般的感动。
所有无厘头的情愫在这一刻全都具象化。
在千千万万个瞬间里，只有这一刻叶允姝内心的波澜再也无法平息。
她在很久之前发现了一盏灯，那盏灯摇摇欲坠，光亮与黑暗界限分明。从这一刻开始，那盏灯再也不会熄灭，她会小心翼翼地为它遮风挡雨，让它永远明亮。
第22章 赢了
平日里的紧张焦虑真到了考试那天, 反而不那么明显了。
都已经尽力了，结果如何只能听天命。
自从分班考试晕倒过后，叶允姝一直对考试很抵触, 莫名其妙地心慌，但这次不知道是周围的氛围还是因为昨天晚上犹如甘露般的消息, 竟然出乎意料地心静。
顾屿上课前总要去找他女朋友, 这会儿后排只有唐祎琛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叶允姝纠结再三, 还是走过去伸出手。
唐祎琛余光察觉到有人靠近，抬眸时近在眼前的手心里有一颗棒棒糖。他笑着看向来人, 随后自然而然地接过道谢。没问为什么给他这个棒棒糖，也没问昨天晚上的事情。
叶允姝失笑着, 站在窗户旁才感觉到窗外炽热的阳光。
明明才七点钟就已经让人脸红心跳，看来夏天是真的来了。
她就这样带着无处不在的阳光进了考场，上一秒心跳还在叫嚣，看到试卷的那一秒出奇的平静下来。
*
出分数的那天, 放假后的班级群第一次这么多人在线。不止十七班的人关注着这次考试，其他班的人也早早上线, 赌注这东西跟他们无关, 一副看热闹地模样甚至居然开始押注猜测两个班哪个会赢。这时十七班代表的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班, 其他人都知道这已经是两个学校都在关注的事了。但心里确实觉得一中的胜率更大。无可否认十七班这段时间的努力有目共睹, 可一中一班的那些人毕竟在高处已经好多年。
“怎么样分数出来了吗？”
同样焦急等待的还有十七班班主任刘啸旗, 他这段时间的压力不比班里孩子们的少。
谈涵刷新着网页, 等待着数据的更新。
这次期末考试是市里统一举行的，一同改完卷子后，市里统一将分数下发, 他们这些老师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等着，没有办法提前知道成绩。
刘啸旗坐不住, 紧张的乱走：“没事没事，赢不了也没关系，是吧？毕竟人家班也挺厉害。”
“我就是怕咱班这群孩子好不容易奋力想干成一件事，最后被打击地一蹶不振。这可真是得不偿失。”
“……不不不，我不能这么说，我们班孩子也挺优秀的，这么长时间的努力肯定可以！”
“不能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这些话谈涵从今天来到办公室已经听了不下十遍。假期空寂的办公室，刘啸旗的脚步声和碎碎念混杂着刷新网页的鼠标声，倒显得焦躁。
网页猛地被刷新出来，谈涵抬眸开口：“出来了。”
原本还焦躁不安的刘啸旗顿时怔愣，一时间竟毫无反应，谈涵又叫了声，站在原地地人双手紧握，眼睛里透着无措和紧张，谈涵瞬间了然——成绩没出来时比谁都着急，出来后倒是不敢看了。
附中各个班级的平均分按照高低排序，比分咬得都很紧。谈涵看清楚后，有几秒不敢开口。这时刘啸旗缓解好情绪走到了他身后，看清结果后，轻轻叹了口气。
起点在那里，况且学习是一件长时间的事情，不会短时间生效。
生活哪有那么多奇迹发生。
附中的平均分一班依然第一，十七班比一班仅仅只低了一点三分。没有比过附中一班很有可能也比不过一中一班。
虽然没有赢，刘啸旗依然很开心，“咱们班这次可是年级第二啊！只比一班低了一点三分！什么概念！快比上重点班了好吗？！我相信假以时日一定能超过他们！”
“对。”谈涵也笑，同样也抱着微弱的期待：“虽然咱班没比过一班说不定能比得过一中一班呢。这不是还没看他们的成绩么，急什么。”
附中和一中向来不分伯仲，两个班的平均分向来只差零点几分。两人也知道这很难，说出来也不过是留点期待。
谈涵这么说着，却不敢打开一中的成绩单。静静地坐在位置上，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校园如此空寂，仿佛能听到窗外蝉鸣的回音。
桌子上没有静音的手机嘀嘀嘀响个不停，谈涵下意识拿起来，是隔壁一中老师发来的：【你们附中可以啊，厉害厉害，这次输得心服口服。】
文字意味不明，谈涵却瞬间懂了什么含义，激动紧张地握上鼠标，点开一中的成绩单。
往日的庄重涵雅在这一刻全被激动奋力冲破，他叫着站起来，嘴里不停地喊刘啸旗的名字：“快过来看！赢了赢了！”
刘啸旗有几秒的时间没有意识到他在说什么，踉踉跄跄地走到电脑旁，看清楚一中的成绩后，又返回去看自己班的。来来回回好几次终于相信，后知后觉地抱着谈涵尖叫。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赢了赢了！他们赢了一中！普通班赢了重点班！”
“就比他们高了零点八分！！”
谈涵笑着附和：“是是是，赢了赢了。”
“我得赶快把这个消息发到班级群里，那群孩子都等着呢。”刘啸旗从口袋拿手机的手还在无意识地抖。
他没有发单人成绩，知道现在十七班的同学们最想看什么，只按照顺数发了三个班的平均分。
几乎时发过去的同时，处在江州各个角落的十七班同学激动振奋地叫起来。
叶允姝几人从中午就开始坐在咖啡馆，一直盯着班级群，在收到消息后，几人没忍住叫出声。甚至持续了好几秒，在意识到周围人皱着眉望向他们时，才捂着嘴道歉，坐下后也是压不住的嘴角。
陈釉反应迟钝，在他们都激动过后才愣愣地问：“真的赢了一中？”
“对对对！你没有看错也没有听错，就是赢了！”
陈釉超大一声：“卧槽！”
还想站起身，唐祎琛和顾屿连忙拉着他，就怕一会咖啡店老板过来把他们赶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