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允姝愣住，看向身边的几人，唐祎琛面无表情，沈盈也皱着眉头，像是都在认同顾屿的话。
说实话，在看到李主任的瞬间，她就想要自己扛，但决定好不代表不紧张不害怕。可这一刻，在对上好友的目光时，那种紧张的情绪顿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感动。
叶允姝平时跟陌生人说话都要心里建设好一会儿。面对老师更不用说了，更何况这位还是李主任。
他们都看出了，像是在说：怕什么，我们都在呢！
叶允姝眼里含着笑。
几人正义凛然地向前走，余光忐忑不安的放在李主任身上。看着他朝着这个方向扬起手，瞬间屏住呼气。
“你们几个过来！”
顾屿暗骂一声，下一秒笑着回头，任谁看嘴角的笑都是僵硬，不达眼底。“怎么了，李主任，一会该上课了。”
叶允姝感受到一股目光在她身上，不敢抬头。
“你们几个怎么回事，该上课了不知道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叶允姝猛地抬头。刘啸旗迎着清晨的阳光，像是赶走了所有的胆怯。
他就站在那里，就给他们底气。
“……李主任叫我们。”几人低声说。
刘啸旗像是这才看到旁边还有一个人，诶呦一声：“呀，李主任。”他礼貌又谦逊：“您是有事问我们班孩子吗？有事您就说不要客气。”
李主任扬眉，嘴刚张一半。刘啸旗恍然大悟的拍手：“您是想说前几天开学典礼的事吧，我都帮您说过他们了，下次不会那么明目张胆了。”
说着把目光放在叶允姝身上，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你说说你，这不是给李主任搞得下不来台吗，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啊！还是咱们李主任大人不记小人过，扰你们一次，还不快谢谢李主任。”
“噢，噢，噢！”叶允姝几人反应过来，连忙道谢：“谢谢李主任！”
李主任皱着眉，焦躁地想开口说话，又被堵回去。
“行了，都谢过了还不赶紧回去上课？”刘啸旗带着笑看向李主任：“李主任您放心，这以后啊我肯定严加管教，不让您费心。”
这哪是教育自班学生，这明摆着是告诉他自己班的人他管不着。李主任又气又恼，又不好说什么。
另一边，跑走的几人吊着一口气，一直到楼梯口才停下休息。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声：“刘妈太帅了！”
沈盈扶着楼梯喘气：“你们刚才看到没，李主任那副恼怒又不能发作的样子，我要笑疯了哈哈哈哈。”
叶允姝嗤笑：“胡子都翘起来了。”
“你俩不说，我还没感觉这么好笑呢。”
刘啸旗又一次同李主任正面交锋，算是把这件事彻底翻篇。叶允姝实实在在地松了口气。
中午准备吃饭时，陈釉走过来让他们几个先去吃饭，他去找云瓷。眉头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皱起。
叶允姝在才想起，这几天云瓷都没来找他们吃饭，说是作业没做完让他们先吃。
这几天只顾着提心吊胆李主任了，闲下来才后知后觉。叶允姝转头看向唐祎琛顾屿两人。
顾屿否认：“我不知道啊。”
唐祎琛也摇头。
最后几人的目光只能放在陈釉身上。陈釉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没回我信息。”
陈釉扯了扯嘴角：“没事，估计没看手机。你们先去吃，我去找找。”
叶允姝道：“一起吧。”
陈釉顿了顿，随后点点头。
一行人走到云瓷班门口，午饭时间里面没几个人，他们随即问了一个。
“云瓷？她今天没来上课。”
“没来？怎么会？”
叶允姝翻开聊天记录：“云瓷早上不是还说让我们不用等她，她今天不吃早饭。”
陈釉脸上的担忧已经藏不住了，叶允姝宽慰道：“你先别担心。”
唐祎琛拿出手机打电话：“先别急，现在也出不去，我先给我家打个电话找人去问问。”
也只能这样了。
心里记挂着事，下午的课也没仔细听，只想着快点放学。放学铃声响起，几人抓着书包往外跑。
沈盈周五有小提琴课，没办法去，交代了几遍有消息了告诉她一声。
云瓷家和唐祎琛，顾屿一个小区，不用费力气就能找到。看到二楼云瓷房间灯亮着，这才松了口气。
唐祎琛去敲门，好一会儿里面才有动静。门一开陈釉忍不住拉开，映入眼帘的是穿着睡衣无精打采的云瓷。
人没事就行。陈釉身上肉眼可见地放松，盯着云瓷看了很长时间，没有说一句话。最后往后退了一步，把位置让给了其他人。
叶允姝开口问道：“今天怎么没去学校？生病了吗？”
云瓷以往像个小太阳，在她身边很舒服。她从来都像现在这副模样过。
云瓷下意识回头，转到一半又转回来，轻声说：“出去说吧。”
这个小区绿化很好，小道上是刚放学的小朋友嘻戏玩闹。云瓷没有开口说话，几人也没有催促，慢慢等。
陈釉走在最后，眼神放在前边云瓷身上。像是走神又像是目不转睛。
一直走到人少的地方，云瓷才故作轻松的开口：“真没什么事。”
没有人开口，但都在看着她。云瓷眨着眼睛努力控制着自己：“就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就开始吵，不停的吵。我早上想去学校的时候，他们又开始吵，我太烦了把东西摔在了地上……”
“……不是故意不回消息……我手机摔坏了……对不起……”
家庭上的事他们没办法说些什么，能做的只有陪伴，静静的做一个聆听者。
那天晚上几人陪着云瓷，听她的烦心事，逗她开心。
期间顾屿的手机一直响，他挂断了一个又一个电话。云瓷笑着，眼睛还有哭肿的痕迹。“你快去哄你女朋友吧，我现在好多了。”
顾屿这才摇摇手机离去。半晌，唐祎琛到超市买水只剩下了叶允姝，陈釉三人。
叶允姝看着两人，忽然发觉自己不应该在这里。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我去看看琛哥买水怎么这么久。”
走到拐弯处，叶允姝都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云瓷这会儿难过，肯定希望喜欢的人陪在她身边。
“怎么了？”
叶允姝抬眸看到唐祎琛。她指了指身后，唐祎琛挑眉了然。
两人找了个长椅坐下。唐祎琛从袋子里拿出一瓶水递给她。
长椅其实也只够两个人的位置。叶允姝同唐祎琛之间的距离很近。
叶允姝忽然觉得自己的呼吸沉重，脸颊泛起红晕。
每一次近距离的接触都像是馈赠。她装作不经意望向唐祎琛。
少年仰着头，在看头顶的夜空。
耳边的喧嚣，似鸣叫，似心跳。
第28章 枷锁
【叶小姝手札：2016年9月26日, 周一
原来，面对喜欢的人都是会有贪念的。
总是不满足与任何关系，直到关系破灭。】
清晨, 唐祎琛正往教室走，顾屿从后边出现：“琛哥, 琛哥。”
唐祎琛回头：“嗯？”
顾屿把手中的纸袋递给他：“我肚子疼, 你帮我把这个给我女朋友送去。”
这种事唐祎琛本不想插手, 但看顾屿表情实在难受，这才接过。等东西拿到手中才想起关键问题：“你女朋友是13班那个？”
“……”顾屿无语一瞬：“大哥, 那都是我前前前女友了，能不能关心一下兄弟生活。”
唐祎琛哽到, 这种生活他真的不想关心。他仔细回想：“你们上个月不还一起约会？”
记忆深刻实属是因为在暑假顾屿叫他一起打游戏，他兴致盎然地前去，这家伙和女朋友吵架打了两个小时电话，说了不知道几十遍‘分手就分手’。好不容易挂了电话, 他以为终于要打游戏了，顾屿拿起手机往外走。
唐祎琛问：“你干什么去？”
顾屿又生气又硬气：“找对象。”
唐祎琛：“……”
一整个暑假他再也没信过顾屿叫他打游戏的话。
“对啊, 你也说了那是上个月。”顾屿一脸坦然, 说完急忙难受得跑走。
“欸！”唐祎琛喊着：“你还没说你女朋友几班的, 叫什么名字啊！”
跑走的人几秒便不见身影, 更别说回应了。
唐祎琛看着手中的纸袋, 一脸愁容, 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九班的，叫秦娜。”
听到声音，唐祎琛回头。沈盈像往日一样手里拿着一本单词本, 说话的间隙眼睛也没有从本子上移开，像是知道答案随口一说。
唐祎琛挑眉, 好奇地看了她几眼。沈盈的表情实在如常，眼神平静，似是没有泛起波澜。
他没好意思问出的话，被叶允姝直接问出：“你怎么知道？”
叶允姝眼里带着揶揄，沈盈一眼看出来，收起单词本笑着摇头：“之前人家给你送的零食你都忘了？她说这一袋给叶允姝，这一袋给顾屿，还我给你们送到位置上的。”
叶允姝托着长音啊了声，实在是想不起来。主要是那几天送零食的太多了，她在教室了当面给她，不在教室那些女孩直接让班里人帮忙放在她位置上了。有好多人都没见过。
原来如此。
唐祎琛见状把手里的纸袋递给沈盈：“我没见过那女生，要不然你帮忙送过去？”
沈盈无言，看着他几秒认命接过。
这种事不知道顾屿怎么想的，让唐祎琛送，也不知道是太信任还是不在乎。唐祎琛叹了口气。把东西给沈盈后才松了口气，只觉得这沉重的东西终于从他手里送走了。
这一边刚刚松了口气，走了两步，嘴角扬起的笑还没落下，就被人拦着，吓得他连忙往后扯了两步。
“唐祎琛学长，你好我是你高一学妹，我有问题不会你能教教我吗？”
唐祎琛同女生拉开安全距离。人在他面前也不好驳了面子，问道：“什么问题？”
学妹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坦荡又直白，丝毫不介意对方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我能知道你交女朋友的标准吗？”
“？！”这问题确实把唐祎琛惊到。
“你看我合适吗？”
唐祎琛咳咳两声，局促的不知如何回应。突然听到身后很轻的一声笑。真的很轻，在发出的第一声她就觉得很不好极力压下，但还是被他精准捕捉。
他侧头冲叶允姝眨眼睛求救。
叶允姝头一次见唐祎琛这么局促的模样。平日里的琛哥总是冷静淡然，胸有成竹，冷不丁看到他这副模样，稀奇极了。但也没好意思笑太长时间，出声道：“琛哥，班主任叫你去他办公室。”
“行！”唐祎琛猛地松了口气，错开身说了句抱歉，同叶允姝一起往前走。
唐祎琛周身放松的太明显了，叶允姝想不察觉都难。这会儿仍旧哭笑不得。
“笑什么？”
叶允姝绷着嘴，摇头。过了会儿才低声开口：“想不到琛哥也有不擅长的事。”
说完这话，她听到身边人很轻地笑了声，大概是觉得她这话没头没脑：“我是人，当然有不擅长的事。”
可是在我眼里你无所不能。叶允姝在心低补充。
半晌，她回过头看了眼身后——女生依然站在原地，眼睛朝着这个方向一眨不眨，说不清是羡慕还是遗憾。
羡慕什么？羡慕我与他的咫尺远近吗？羡慕我随口找的借口就能把他叫走吗？
叶允姝垂着眸。
正是这些让别人羡慕的东西成了她的枷锁。
在那个女生光明正大诉说自己的喜欢时，她又何尝不羡慕呢？
叶允姝不过是仗着现在唐祎琛心思不在恋爱上，知道突然的告白他肯定不会接受，所以才心安理得的站在他身后看热闹罢了。
可早晚这个心安理得会成为刺向她的利剑。
总会有一个人的出现成为他的例外，这个人不会是她。
她一边享受着‘朋友’这个关系的便利，一边又被这个关系困住是手脚，不得往前。
就像是个死局，没有解法。
在路过一班的楼梯拐角时，一班的人同唐祎琛打招呼，他也熟稔地回应。
一阵凉风吹来，叶允姝脑子嗡的一声，手脚冰凉。整个世界都是空白，有很长时间没有做出反应。再次回过神也不过才几秒。
‘朋友’。
这不是她曾经最期望的吗？不是说只要能和他相识一场就足够了吗？
怎么这会儿又觉得是‘朋友’成了两人之间的枷锁呢？
原来，面对喜欢的人都是会有贪念的。
总是不满足与任何关系，直到关系破灭。
她有什么身份高高在上，嘲笑刚才的那个女生呢？‘朋友’的关系不是她曾经祈祷千万次才求来的吗？
哪怕是‘枷锁’，困住的从来不就她一个人吗？这又算是什么枷锁呢？
直到坐到位置上叶允姝都还沉浸在这种后知后觉的情绪中。那像是一把钝刀，疼得她喘不上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