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竞赛通过的同学保送到相应大学, 可以不用参加高考。可这也是一个弊端,这代表未来大学四年只能在这个专业。
这太绝对了,如果不是对未来有绝对的坚毅,很少有人这么快做出决定。
如果竞赛不通过, 长达半年的努力全部白费,一切从头再来。
如果竞赛通过, 却在以后发现自己并不热爱这个专业, 那么这么多年来的所有都是无用功。
顾屿这种什么都三分钟热度, 连女朋友最长都没超过一个月的人, 怎么可能会选择这么绝对的事呢。
竞赛填报之前, 一班人跑到十七班门口, 叮嘱唐祎琛一定要参加竞赛班。声情并茂地围着他,惹得唐祎琛一脸无语。
毕竟从一开始唐祎琛转班,他们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有说他的第一头衔不保,有说他自己的选择自己承担, 有说他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回到一班。可这一年半,他从未掉下第一。甚至十七班的成绩也在突飞猛进,虽然还是比不过一班,但至少比其他普通班还是高很多的。
有的人注定在哪都不缺瞩目。
这一年数学竞赛班的人超过历年记录,成为竞赛班成立以来报名最多的。他们都以为是今年喜欢数学的人多了,没想到付毓在一次闲聊中吐露。
一班人进竞赛班都是为了拜倒在琛哥的数学题下。
唐祎琛:“……”
参加竞赛的同学可以不用参加学校的考试,专心备考竞赛。也就是说不参加数学竞赛他们再也没有可以和唐祎琛一决高下的机会。
只有一班人知道,每次考试他们最兴奋的环节就是考试后出成绩的时候,满怀期待看看自己有没有把唐祎琛打下去,然后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麻木到自足自乐,人家都稳稳第一。
而这么多的考试也让他们习惯了竞争超越,这已经成为一班的乐趣了。
提交报名表时很多人都不约而同的填写了数学。
“你怎么也报数学?”
那人大喊:“我要继续拜倒在琛哥的石榴裙下。”
“什么?!你你你!!”
“啊不不不。”那人反应过来,连忙改口:“是数学题下!”
付毓将报名表拍在桌子上:“巧了,我也是。”
竞争让人激动,让人亢奋,有一个好的对手更是如此。
无疑,唐祎琛就是那个最好的对手。
他尊重对手,尊重自己。从不会因为对方与自己的差距而懈怠,也会给每一个问他怎么做出来的人认真解答。
人总是在忙碌的时候才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九月,竞赛班成立,唐祎琛大部分时间都会在竞赛班刷题,很少回十七班。非竞赛班的人进入一轮复习,巩固知识点,查漏补缺。
这个月,下了五场雨,十八个晴天,叶允姝名次前进了十名,总分高了23分,他回十七班了六次,他们见了九次面。
他们好似又回到了他未转班前的模样,只不过这次,在学校中碰到时,他会打招呼闲聊几句。
十月,学校的桂花飘香,坐在教室就能闻到。刘啸旗让十七班的人把自己的理想大学写在便签上,叶允姝第一次不顾任何人的目光写下‘江州大学’。
短短三十一天,他们进行了五次考试,平均一周一次。叶允姝的成绩终于能和顾屿一较高下。可在此之后,两人都似乎进入到了瓶颈期。刘啸旗宽慰两人,瓶颈期在高三是常态,这才第一轮复习,还有时间弥补。
瓶颈期考验的不再是学习方法,它考验的是心态。比心态,没有人能比得过顾屿,但这次叶允姝也发现了自己的不同,她不再纠结于成绩,名次,她开始将规整的错题做一遍又一遍。
一次接一次的考试让他们早已经习惯,以前觉得‘高三’是很神圣的一年,十几年的荣辱全都在这最后一年。可真到了跟前,他们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依然是该怎么学还怎么学。比他们更紧张的是老师和家长。
十一月,天气骤降。竞赛班开启了冲刺模式,有好多次,叶允姝在路过那个教室时都会短暂的停留。远远地看一眼,看他认真的坐在位置上刷题,两耳不闻窗外事。
那短暂的几秒,好似成为了她在高三压抑难捱学习中的动力,带走了所有的疲倦。
她将江州大学历年分数线誊抄,以此来警醒自己与他的差距。
月底的某天,在晚自习上课前,窗外突然放起了烟花,不知道是学校周围哪家的喜事。教室里的人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走到走廊上。
那时晚霞还未全部落下,又遇上了烟花,叶允姝目不转睛的仰着头。
烟花在夕阳下狂舞,压抑许久的高三生亢奋的吼叫。叶允姝被感染,笑着把位置让给后边的人,下一秒,她看到从楼梯口径直走来的人。
叶允姝怔愣在原地,十七班的人看到他反应很快,一句接一句的问怎么突然回来了。
唐祎琛依然是两个月前谈笑风生的模样,可能是竞赛班压力大他看着比那时瘦一点,白皙的皮肤,眼睑下一点点的乌青都很明显。
“上来找顾屿拿点东西。”唐祎琛回其他人,然后笑着走到叶允姝面前。“笑什么?”
叶允姝抿着嘴轻轻摇头。
“呦,这人谁啊。”顾屿双手抱在胸前揶揄:“好陌生啊,不会是哪个网友吧?”
“滚一边去。”唐祎琛笑着踢他。
顾屿把手中的笔记本给他,“这就下去了?”
“嗯,没多少时间了。”
十七班的人在他身后此起彼伏地喊:“琛哥,考试加油!”
“你们也加油啊。”
唐祎琛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加油声烟花声落下帷幕。
十二月,江州下了这一年的第一场雪。竞赛班的人进入倒计时。有可能是突然间的下雪,也有可能是近日的熬夜,唐祎琛有些感冒发烧。
竞赛的前一天,老师带着他们去江州大学认考场。而那一天是高三同学模拟考试的第二天。
理综试卷上有道题让写果蝇实验的趋光性。在写这道题时,叶允姝愣了好久。屋内与屋外极大的温差让窗户上全是热气,看不清窗外的景象。
她不合时宜地走神,担忧唐祎琛的身体和考试。
叶允姝呼出一口气,双手紧握——明天数竞,拜托一定一定要让他如愿以偿啊。
那么好的人,就应该什么都拥有。
**
这天刚好是冬至,考完试提早放学,叶允姝几人去超市买的水饺带到沈盈家,等着唐祎琛查完考场回来。
沈盈这半年来厨艺长了不少,和陈釉在厨房忙碌。两个大闲人叶允姝和顾屿不会做,拿包瓜子站在厨房门口当门神。
门铃响起,顾屿跑去开门。
沈盈探出头:“琛哥,来的刚刚好,水饺快出锅了。”
“那挺好,我都不用等。”唐祎琛换鞋同他们一起站在厨房门口。
吃饭的时候,唐祎琛一直在压抑不让自己咳嗽出来。这几个人这么熟悉了,怎么可能没看出来他还没完全好。
“吃完饭赶快吃药。”
“嗯。”唐祎琛点头:“带着呢。”
“退烧了吗?”
唐祎琛说:“没量,应该不烧了。”
一听这话,沈盈连忙站起来去抽屉里给他拿体温计:“现在就量。”
这几个人一个比一个担心,唐祎琛都没把这次生病放在心上。这几个人一听说他发烧了,记得送药接水。美曰其名,保护大顺集团竞赛独苗苗。
唐祎琛哭笑不得。
吃完饭躺在沙发上,躺在阳台的躺椅上。叶允姝在唐祎琛吃完药后坐起身,“琛哥。”
“嗯?”唐祎琛抬眸,眼低还因为没有退烧泛起的红血丝,近距离看脸色也有些苍白。
为什么会比他本人还担心他的身体呢?
今天在场的每一个都没有说出来,可他们都很清楚。
因为这场考试是唐祎琛最看重的,是他梦想的敲门砖,是他这半年来没日没夜刷题都想要的一个结果。那些熬过的夜,刷过的题,考过的试不能因为身体的原因划上一个遗憾的句号。
他们在乎仅仅只是因为唐祎琛在乎。
“琛哥,我今年一场病都没有生过。”叶允姝握着拳头伸到他面前:“好运传给你。”
生着病的唐祎琛连笑都带着柔和,他伸出手与她碰拳:“收到了。”
第42章 自己
这次的模拟考试算是年前比较大型的模考, 又遇上竞赛班的同学考试结束。每年这个时候学校都会让他们好好放松。
每年的元旦晚会附中不会借口高三要好好学习,相反他们很鼓励高三生在高中生涯最后一次元旦晚会上展现自己的风采。
这种事情艺术班的人当仁不让,同负责的艺术老师共同承担。其他没有节目的同学就在这种期待的心情中等待元旦的到来。
刘啸旗找到叶允姝, “你是不是会弹古筝?”
叶允姝记起自己好像在某次班会上说过,可她只是当时感兴趣没练多长时间啊, 这会儿被问起又不知道要干什么脑子急转弯:“不太熟练。”
“没事儿。”刘啸旗解释原因:“艺术班那个会弹古筝的女生有好几个节目, 照顾不过来, 所以他们老师在群里问看看各班有没有会的,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就来问问你。”
他把这些全部说完, 才想起问:“你想去吗?”
“去去去!她去!”
“多好的机会啊,快同意姝姐。”
叶允姝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 身后几人一个接一个,最起劲的当属陈釉和顾屿。
她思绪一秒,她的古筝虽然不算很好也能说得过去吧,毕竟也练了几年呢。再者, 这次是高中的最后一场元旦晚会了。叶允姝抬眸望了眼唐祎琛的方向,随后告诉刘啸旗自己愿意去。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 叶允姝都要在排练中度过。一起表演的还有其他三个人, 两男一女。一个男生吹笛, 她负责古筝部分, 剩下的两人跳舞。
因为要排练, 叶允姝每次出来的时候, 已经下课。她说过好多次让他们几人先去吃饭不用等她,但他们第二天照旧在原地方等。
“姝姐呢?”顾屿站在礼堂门口往里看,里面全是这次元旦晚会要表演节目排练的人。乌泱泱一片站得远些看不清任何人。
“不是在那边的么。”唐祎琛伸出手, 顾屿顺着唐祎琛手指的方向往过去,震惊不已又不敢叫出声,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拉着身后的陈釉往前看。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叶允姝和一个男生距离很近的在说话,片刻之后,不知道那个男生说了什么,她开始捂着嘴笑起来。
“有狗男人勾搭你小青梅。”顾屿看热闹不嫌事大,在陈釉越来越黑的脸色下添油加醋。
沈盈凑到跟前:“那男生眼睛一直放在咱姝姐身上呢。”
“你说,他不会喜欢姝姐吧?姝姐不会要在高三谈恋爱了吧?”顾屿八卦之心瞬间燃起,还要拉上身边的人:“你觉得呢,琛哥?”
唐祎琛从那个方向收回目光,没有说话。
临近元旦,礼堂特别忙碌,几人也不好一直站在门口,叫了声:“姝姐,走啦。”
叶允姝仰头,看到他们几人一刻也没等站起身往这边走。
刚才叶允姝没过来时,几个人一嘴接一嘴叭叭不停,现在人在面前了,愣是一个人也不敢问,全都眨巴眼睛让陈釉问。
这事他们不说,陈釉自然是要过问的。现在正是要紧的时候,他不想让别人耽搁叶允姝。
“那男的谁啊?”
陈釉语气不算好,叶允姝觉得他莫名其妙。
其他几人看似注意力在脚下,实则耳朵早就已经竖起来了。
“哪个男的?”叶允姝问。
“就刚刚靠你特别近说话那个。”
叶允姝‘啧’了一声,疑惑:“他什么时候靠我特别近了?”
“先别管近不近的事。”陈釉睨她一眼,总觉得她遮遮掩掩不想回答:“你先说他是谁?”
叶允姝更莫名了:“吹笛子的啊,周停然。”
沈盈忍不住开口问:“没了?”
“没了啊,还有什么?”
顾屿往前凑,“你们两个之间……”
陈釉‘啧’了一声,顾屿闭上嘴巴,把没说完的话咽进肚子里。
都到这种程度了,叶允姝要还是不明白他们几个在问什么都有点智商堪忧了。就是知道他们在问什么,她才有些哭笑不得。
目光下意识看向身侧的人,唐祎琛一直没说话,他们四个刚才聊那么久,他似乎一点都不感兴趣,没有分出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不远处的夕阳映在他的眼底,像是渡了一层金黄色的光。
叶允姝看了两秒收回目光,扯了扯嘴角否认:“你们想什么呢,都高三了,像我这种眼里只有前途的人怎么可能困在情爱中。”
她说得浮夸,也知道怎样说才会让他们相信。说完陈釉放下心来,沈盈和顾屿还以为八卦到真的了,没想到只是他们的猜测。
——她怎么可能困在情爱中。
叶允姝抬眸看向快要落下的夕阳。这话说的,她都要相信了。
为何都冬天了还困在夏季的那场雨。
为何说不在乎的人却要频频往后望。
为何将她困住的人始终不会回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