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教室眯一会儿。”陈釉眨巴酸涩的眼睛，无奈地笑声：“希望考试别睡着。”
叶允姝想起教室里还有没喝完的咖啡，正准备让他一会喝一杯，就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人拍了拍肩膀。
“早上好。”云瓷依然像过去每次见面那样充满活力，她打完招呼看到陈釉眼底的红血丝，皱着眉问道：“你昨晚没睡好吗？”
陈釉肯定不可能把真相说出来，言简意赅地带过：“挺好。”
自从那天打篮球过后，云瓷时不时就会出现在陈釉周围。但她也不会给他带来困扰，总是恰到好处。
陈釉哪怕不喜欢她，对着那张笑脸根本说不出伤人的话。
可今天他实在没什么心情，在云瓷还想继续问时率先打断：“今天考试，快回去复习吧。”
云瓷看出他的疲惫，没有反驳。
等人走远了，叶允姝盯着陈釉，试图从他眼里看出不一样的情绪，奈何……没有。
她不甘心问道：“你对云瓷什么感觉？”
“……”陈釉现在困到睁不开眼，脑袋晕乎乎，白了叶允姝一眼，一句话也不说回到教室补觉。
虽然陈釉一个字也没说，可以叶允姝对他的了解，那眼神已经回答了问题——没感觉。
她叹了口气，才几分钟陈釉已经进入了沉睡状态。叶允姝轻手轻脚拿起他的水杯，帮他泡了杯咖啡。
*
下午考完试，叶允姝和陈釉一刻没停赶去医院。
刚考完试的校门口，很多人往外走。云瓷在看到陈釉两人时，眼眸里亮起光亮，可还没喊出声，两人便跑出校门。
她望着人潮拥挤的校门口愣神。
“站这儿干嘛？”唐亦琛和顾屿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
云瓷回过神，摇了摇头。
另一边，两人刚到医院门口，刚好碰到下班的周潭。
两人气喘吁吁，脸上还有未落的汗珠。周潭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们。
“你叶叔叔去办出院手续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回家静养就好，别担心。”
陈釉眼底露出真心实意的感激：“谢谢周阿姨。”
三人结伴刚到病房，办理出院手续的叶承轩也回来了。
琴姨看着忙碌的几人，有些感激也有不好意思：“你们两个工作那么忙，来医院干嘛呀，我这里有陈釉就好了。”
叶承轩啧了声：“姐，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是啊。”周潭附和：“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几人回到老巷子，叶奶奶早就在巷子口等着了，一脸担心地望着往来的车辆。
巷子口窄，车要停在对面的大马路上。几人下车时，她差点没忍住穿过去，拉着琴姨的手偷偷抹眼泪。
晚上吃饭依旧是在亭子下，六个人叶承轩和周潭却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尝尝这个鸡汤，周潭熬了几个小时。”
“就是，你多补补。”
“别管我了，给两个孩子吃。”
“他们两个有手，想吃什么自己夹，你多吃点，得多补补身子。”
“……”
很难说这种情感，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几辈的邻里关系却让两家犹如一家人。
晚上吃完饭，叶允姝坐在房顶复习明天的考试科目，知识点想不起来就躺在摇椅上看着夜空发呆。
陈釉就是这个时候上来的，他也拿着课本，另一只手拿着两个苹果。看她正跑神，嗤笑着将苹果放在她嘴边。
叶允姝张口咬住，坐起身，随口问道：“复习的怎么样？”
“一般般。”
院里的灯光是昏黄的，照着亭子下唠家常的关心，厨房里叶承轩不知道说了什么，逗笑了周潭。
叶允姝笑着，正想说些什么，转头看到陈釉出神地望着楼下。
刚才的场景他也看到了。
她抿了抿嘴，实在不想看到这样的陈釉，侧着头生硬地转移话题。
“陈釉，你和云瓷发展到哪步了？”
陈釉收回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有那么几秒似乎有千万言语倾巢而出，却又在关键时刻哑然熄灭。他自嘲一声，毫不客气地推开面前的脸：“什么都没有。”
叶允姝撇撇嘴：“云瓷那么漂亮，你都看不上？！”
“……”陈釉实在不想和她讨论这个话题。
他知道叶允姝只是想转移刚刚的情绪，她不是真的想要一个答案，这会儿也没必要回答。
冬季夜晚总是寒冷刺骨，叶允姝坐在椅子上裹紧了厚厚的睡衣，她的目光落在楼下的院里，落在空寂的巷子，落在没有星星的夜空。
而陈釉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像从前很多次那样。
最真实的情绪往往在破土而出之际掩盖在虚假的话语中。
他安静了几秒，问道：“你呢？”
“什么？”叶允姝没太明白。
陈釉又说：“你最近怎么样？总感觉你情绪低落，状态不好。”
叶允姝愣了下，不知道陈釉是怎么看出来的。最近期末考试，再加上一切其他的事情，她的抗压能力有些下降，自己也感觉到状态不太对劲。
她心生感动，却还是敷衍道：“就……期末考试呗，压力太大了，考完就好了。”
这个答案陈釉显然接受，点点头道：“那考完试带你疯玩。”
“行啊。”
*
期末考完试的疯玩并没有实现。
在考完的第二天，冬季很少感冒的叶允姝直接重度感冒发烧，在医院输液。
这天却是冬季里难得的暖阳天，叶允姝病怏怏地靠在椅子上，被太阳晒的睁不开眼。
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再次睁开眼却看到了沈盈。叶允姝惊讶，没有力气动只好顺着她的方向低头望去——沈盈一只手捧着一本单词本，另一只手拿着暖宝宝在她的右手输液管处。
叶允姝这才觉得最开始冰凉的液体，现在已经不那么刺骨了。她动了动身子，沈盈马上抬头：“醒了？”
“你怎么来了啊？”
沈盈合上单词本：“我还能让你一个人输液？”
叶承轩和周潭今天都要上班，叶允姝一个人来的医院。可能是生病情绪低落，这会儿睁开眼她最好的朋友突然出现，脆弱到鼻头发酸。
“还差几瓶？”
不远处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叶允姝回神，她还发愣在陈釉和他身后的云瓷怎么会出现，沈盈已经替她回答了：“这是最后一瓶，马上就完了。”
云瓷摸了摸她的额头，松了口气：“还好退烧了。”
叶允姝眨巴眼，想问他们怎么知道她在医院。沈盈瞬间读懂了她的眼神，“陈釉问我你怎么不接电话，问我我就说了。”
她察觉自己发烧前正在和沈盈聊天，顺口说了句，还是沈盈让她来的医院。没确诊之前还觉得自己没什么大问题，没想到看到诊单后，难受到睁不开眼。
可能是心理作用，那个时候叶允姝哪有什么精力回别人消息。
“正正好。”云瓷看了眼手机说道：“一会输完液，咱们刚好一起吃个饭。唐祎琛和顾屿正从球场往这边来。”
叶允姝抬眸，摁在手背上的棉签松动，血液涌出，陈釉皱着眉按下去，她才再次低头。
“还没好，再按会儿。”
“嗯，好的。”
云瓷还在自顾地说：“本来我和陈釉也准备去球场，给你发信息让你也来呢，没想到来了医院。既然如此就让他们两个也过来咱们一起吃饭。”
手背上的针孔没有血珠流出，陈釉的手机上刚好收到顾屿发来的位置。
“快走吧，我要饿死了。”云瓷激动地站起身，下一秒面色露出僵硬。
走出医院的路上，陈釉疑惑往常叽叽喳喳的几人今天怎么这么安静，还不等她问。叶允姝就说：“陈釉你先去吧，我们几个突然想去那边精品店逛逛。”甚至不等他回答人就手挽手地转身走了，他只好自己先去吃饭的地方。
“怎么就你自己？他们三个呢？”顾屿没看到其他人问道。
陈釉解释：“说什么想去精品店逛逛，让我自己先过来。”
“行吧。”顾屿耸肩：“精品店有吃饭重要吗？真是搞不懂。是吧琛哥？”
唐祎琛笑了下：“不知道。”
另一边，云瓷语气焦急：“这可怎么办大姨妈怎么突然来了……”
叶允姝宽慰她：“没事，你先去卫生间，我去买衣服，盈盈去买卫生巾，很快的别担心。”
沈盈也附和：“对，不是什么大事。”
这事儿对女生来说再正常不过了，谁都不会说些什么，甚至还会力所能及地给予帮助。
第9章 后盾
几人分工明确，很快便收拾好了。到达吃饭的地方没用多长时间，其他三人甚至都不在意。
经过这件事，三个女生的感情径直上升，吃饭时还凑在一起说一些悄悄话。
叶允姝一扫阴霾，因为身边有及时出现的朋友。因为刚才的小插曲，她们三个女生来到的时候已经点过菜了，菜上齐之后叶允姝便发现，桌子上全是清淡的菜。
之前他们几人下课后一起吃夜市，这几个都是无辣不欢。这次是因为什么，不言而喻。
在这寒冷的冬天，他们为她抵挡了寒风一样。
*
寒假由叶允姝的一场感冒正式开始，她回家收拾完东西，和陈釉一起回了巷子。
叶奶奶来叫她吃饭时，叶允姝正在整理数学错题。
“不是刚放假吗？怎么还在学？”
叶允姝很想笑：“寒暑假就是让我们这些笨鸟先飞啊，可不得勤能补拙。”
叶奶奶哭笑不得。
手机上微信群里嘀嘀响，叶允姝拿起看，来自【大顺集团】。每次看到这个名字她都很想笑，这是那天吃完饭之后，云瓷拉的群，里面是吃饭的六个人。平日里总是云瓷找话题，顾屿接上，他们剩下的几人附和。
云瓷：【图片】
是一张小狗的图片，可可爱爱的白色比熊正在冲着镜头笑。叶允姝正疑惑，收到了顾屿的消息：【是唐总，你去唐祎琛家了？】
云瓷：【我妈来和唐姨说话，我就跟着一起来了。】
顾屿：【这唐总是不是肥了？】
唐祎琛：【图片】
叶允姝心跳慢了一拍，点开图片，是刚才的小狗呲牙咧嘴，在回应顾屿刚才的嘲笑。
她是真的没想到唐祎琛居然有这么反差的一面，居然会养这么可爱的宠物，甚至会拍它的表情包。
唐祎琛的头像就是这只比熊，自从在一个群里后，叶允姝不止一次地点开过他的主页，却迟迟不敢按下好友发送键，只敢一次次地偷偷点开他的朋友圈。
像是一个卑劣的小丑，永远见不得光亮。
“小姝，快来吃饭。”
叶奶奶在院子里喊，叶允姝收回思绪，回道：“来了。”
*
“唐总过来——”云瓷冲着不远处狂奔的小狗喊道，没忍住吐槽：“这么可爱的比熊，干嘛叫唐总。”
唐祎琛笑了下：“多好听啊。”
唐总跑了过来，在云瓷腿边蹭。晓说峮寺贰2二五九一斯弃搜集本纹上传云瓷一只手摸它的头，一只手拿着手机翻看，刷新好久都没有新的消息弹出来，泄气地坐在椅子上。
“怎么了？”她的情绪反差太明显了，唐祎琛问道。
云瓷纠结一会儿还是选择问了出来，“你觉得陈釉喜欢我吗？”
唐祎琛拍拍手让唐总来他这边，唐总很听话的过来还在他手心里蹭。
“我又不是陈釉我怎么知道。”
这种话题就不该问他，云瓷明白过来，只是现在没人说话，她又实在想诉说。她换了种问法：“那你觉得我有机会吗？”
唐祎琛看着云瓷迫不及待的目光，想了想还是说：“机会这种东西努力是都会有的吧。”
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云瓷喜笑颜开：“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她情绪反反复复，唐祎琛再次震惊到她的自我治愈能力。他拿起旁边坐子上的矿泉水拧开喝：“怎么说？”
云瓷瞬间有了力气，坐直身子：“她上次对着我打哈欠，不就是想睡我？！”
“咳咳咳——”唐祎琛猛地被呛到，太后悔刚才为什么要喝水。抬头一言难尽地望着沉浸在自己猜想中的云瓷。
云瓷还在喋喋不休：“他都那么对我笑了，不就是喜欢我？！陈釉只是不好意思说，所以我主动一点就好啦。”
“嗯，嗯，嗯。”唐祎琛心累，扶着额头附和地点头。
心说，你开心就好。
*
寒假的很长一段时间，叶允姝都在背单词，写卷子，背古诗中度过。
院里枯萎的兰花，围墙高的竹子陪着她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清晨和傍晚。
有时候放空思绪，有时候也会胡思乱想。
在想开学之后的文理分班考试是她唯一考进一班的机会。
在想为什么人与人之间会有如鸿沟般的差距，怎么也追赶不上。
在想别人都能搞懂的数学题，她怎么总是学不明白。
在想她为什么那么差劲。
她跟数学题较劲，跟背不完的单词较劲，归根结底是在跟自己较劲。
有时候奶奶看不下去，让她休息一会。可是她怎么敢休息，差距还有那么大，可她只有这一次能靠近他的机会了。
高中寒假的时间很短，叶允姝甚至对春节那几天也没有什么印象，脑子里只剩下没有算完的数学题和物理公式。
这大概是一个很糟糕的假期。
叶允姝惴惴不安地熬到了开学的那天。
沈盈见到她的第一句便是：“我天小姝，我怎么觉得你瘦了好多，怎么气色这么差，昨天没睡好吗？”
叶允姝扯了扯嘴角没否认：“这不是要分班考了吗，有点紧张。”
“也是，以你的成绩拼一拼说不定真的能考进一班，加油噢。”沈盈笑着鼓励。
上午考语文，叶允姝考完只觉得心底发凉，总觉得哪里都没有答好，总觉得都差一点。她的脸色太难看了，又不想别人看出来，只好强忍着慌张。
一整个寒假她都在为这次考试努力，如果……如果就这么输了，她真的没有机会了……
人在慌张的情绪下，所发生的一切只会更糟糕。下午叶允姝在看到数学卷子的那一刻已经懵了。
这道题她明明见过的，明明做过同类的题，为什么算不出来，周围人一个接一个的翻卷声让她更加焦虑。
连简单的三角函数都算不出来，还怎么算后边的题。叶允姝咽了咽口水，抬头看了眼时间，马上来不及了，如果再做不出来，时间就会不够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