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正是因为未接触过真正的世情,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奇思妙想。
如天真孩童,机敏可爱,偶又有妙语连珠,发人深省。
大皇子领了旨,到前线磨砺的同时,皇帝下旨,赐婚丽初和顾文居。
朝野震荡。
无人知大皇子为何突然远走,宫中未透露出半点风声。
之后一段时间,皇帝脸上神色难辨,群臣费劲心思,也没能探出些名堂来。
有人猜测,是大皇子欲与太子争储君之位,为帝不喜,所以被流放。
又有人猜测,是皇帝属意大皇子,可太子毕竟是皇后嫡出,尊卑有别,若无大错,不可罢黜,所以才会让大皇子去了前线,待有了军功,才好提拔起来。
两种流言截然相反,却似乎又各有道理,朝野之中,站队已慢慢清晰。
只是这些,与云初是没什么关系的。
如今她正专心在公主府里,准备着自己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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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落者[快穿]》
世人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从小生活在温室的敏殊对这句话一直是不怎么认同的。
若真有可转圜的余地,又怎么会有人选择让自己可怜下去?
直到她成了那个系统的宿主,才知道原来真有人抓到一把好牌却打烂,满盘皆输。
本有机会奋起,却放任自己深陷泥潭。
而她竟然还无法对他们不闻不问,因为她的任务,就是回到他们堕落的最初,然后努力成为人生赢家,消除他们的怨念。
据说,这是地府一位高人发明的,净化恶灵的方式。
敏殊勤勤恳恳地完成任务,最后却发现……那位地府高人,好像太乐观了。
第19章
亡国公主
云初大婚前夜,三皇子在夜色的掩盖下,悄然出宫,入了公主府。
他见到的云初一袭白衣,妆容已洗净,露出本来的清丽容颜。
“丽初。”
三皇子的声音不似平日里那样活力,反而有点呆呆的,明显是有着心事。
几乎不需要转弯,便知道他心中的心事是何,云初没有去刺激他,反而小心翼翼地绕开了那个敏感的话题。
在三皇子追忆往昔的时候,她侧耳听着,他一边慨叹着大皇子的远去,一边观察着她的神态时,她又恰到好处露出一点局促和怅然。
仿佛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又有些自责,又有些不安。
三皇子终于还是在那夜色里,管住了自己的嘴,没有把心事说出来。
反正也不可能,真的喜欢她,又怎么舍得让她为难。
她大婚的贺礼,他那天晚上便送了过去,找了个由头,没去参加她次日的婚礼。
新婚之夜。
云初穿着鲜红的嫁衣,坐在床头。
顾文居带着一点酒意进门的时候,一阵风随着他的动作席卷而来,掀起她的裙角,带着夜色冷意的风,撞到颜色艳丽的嫁衣上,变得温柔缱眷,像是在说着什么情话。
顾文居反手关了门,脚下的步子轻柔了几许。
她精致的妆容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从前私下也常和她接触,她偶尔是清秀随意的模样,但大多数时候,也是盛妆华服的,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他心醉,让他几乎要沉迷下去。
大红的嫁衣衬得她皮肤娇艳胜过白雪,凤冠上坠着的流苏微微摆动着,要在他的心上勾画出什么波澜。
他隐约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模样,那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她十二岁生辰的时候,皇帝大宴群臣,他站在人群里一点不扎眼,听着众人对她容颜的惊叹,远远一眼便让他屏住了呼吸。
此时她依然如那日的夺目,却只在他近在咫尺的位置绽放光芒,刺得他睁不开眼,却又让他心向往之。
“怎么?喝醉了。”
云初见他不说话,歪着头轻笑了一下。
顾文居嗯了一声,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
“嗯,醉了。”
他在她耳边说。
那一夜,两人合衣而眠。
云初本来预备好上了床,便要用系统脱离这具身体,却没派上用场。
虽然她不讨厌顾文居,可这具身体毕竟还太小了,顾文居年长她许多,如今已是双十年华。
本来他对洞房花烛夜也是有些期待的,可他的手隔着嫁衣,覆盖到她细瘦的肩膀上时,她情不自禁地瑟缩,却让他清醒了下来。
之后公主依旧长居公主府,顾文居住在他的顾府。
这不是什么值得提及的事,公主下嫁臣子,本就与平常人家的情况不同,此番她又着实算得上下嫁,顾文居家族无底蕴,在外人看来,他被选中,只是因为一身风流俊朗,还只是浮于表面的,几乎和公主养的面首无异了。
所以他们婚后的情形,怎么样好像都正常。
驸马长居自己的府中,非传召不得相见,这也是前朝有过的事情。
当朝的丽初公主名声不佳,素有跋扈之名,如今效仿前朝,似乎也不太让人意外。
成婚后的公主,少了许多管束。
离朝女子,信奉“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丽初公主如今既已为人妇,按道理说,是不必受皇家管束的,而她应该服从的顾文居,显然也管不住她。
所以有人开始猜测,丽初公主婚后,当有大动作了。
毕竟从前就有公主好少年的声音传出来,只是众人都心知肚明,那些流言再是如何真实,公主也是未嫁女子,不敢把这件事捅到台面上来。
至于市井传闻……其实也没多少人会完全当真。
此次公主大婚,民间却又有了新的揣测。
这离朝唯一的公主,行事乖张,未出阁便在家豢养男宠,如今既已成婚,想必会在府中挑选许多人才是,若是能和她搭上关系,对于风尘中飘零的人来说,自然是很不错的归宿。
楚馆中的少年,当中许多其实并不好男风,只是贵人若是喜欢,要他们的命去讨好,他们也无法反抗什么。
如今众人皆知有了这么一个好去处,自然心向往之,并且……手段尽数使出。
那段时间,云初其实依旧鲜少出门,然而几乎每次出门,都能遇上自荐枕席的人,这实在也让她有些郁闷。
略一打听,知道了前因后果,她又着实无奈。
“我什么时候养过男宠,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她微皱着眉,对旁人如此抱怨的时候,无人说什么。
只是后来,那些在她面前自荐枕席的人,就那样不见了。
云初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那是为何,如今她是大离最为尊贵的几个女人之一,从前她对那些传言充耳不闻,自然也就没有人去料理,如今她既表现出不喜,旁边愿为她出力的人还是不少的。
说起来,那些少年,也不过是听了不知真假的传言,便摈弃了自己的自尊,光天化日之下行事放荡。
说起来,也不过是被生路逼迫的可怜人而已。
云初只是觉得总被这样的事情阻挡脚步有些烦,却没想过要把他们怎么样,毕竟他们也没有真的做错什么事,没有真的冒犯到她,然而她身边的人,却并不这样想。
那天顾文居拿着几卷书来访,她正和他探讨着书中万里河山,陡然被打断的时候,还有些不悦。
一双漂亮的眉微凝着,让关于察言观色的人心跳瞬间加速,眼观鼻鼻观心,好一会才让自己的情绪勉强冷静下来,说出了来意。
“公主,之前老有不知进退的脏东西到您面前碍眼,奴才一直在调查,如今已水落石出了。”
说话的是一位公公,姓陶,已在丽初身边好几年,自她穿越过来后,却没什么存在感。
丽初搬出宫后,他倒是尽心尽责,忙前忙后,也不知是真的忠心,全心为她,还是有别的什么考量。
此前流言的事情,自她表现出不喜之后,似乎也是他去料理的。
云初和他四目相对,很快明白过来他的来意。
他是来讨赏的。
“哦,是吗?”
她表现得淡淡的,一点不热络,声音平稳,已约等于敷衍。
陶公公却暗自点了点头,遇事不乱,喜怒不在脸上表现出来,这才是贵人的气度。
不过……他在宫中这么多年,弯弯绕绕自然也是清楚的,并不是不表现不出来情绪,就是真的没有情绪。
譬如现在。
无论外头的传言,把这位当朝驸马传得有多么不堪,他却是看得真真切切的,公主与驸马的关系非常不错,且并非主仆的那种亲密,反而更像是至交好友。
然而男女之间,又哪有什么真的友谊呢,大抵,公主对他是有几分真心的吧。
旁的人不清楚,他们自然也知道,公主从未在府中养过什么男宠,从前倒是让侍卫帮忙寻找过模样周正的书生,可也只说是久在宫中,对世情不了解,对普通人的生活有几分好奇,想请几位客卿而已。
那时候他们都会错了意,以为公主少女怀春,只一心为她寻找清秀少年,没想到,后来却闹出那么多事来。
只是这些……公主既然不追究,他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去讨骂。
现在公主对驸马分明是看重的,自然也就不会愿意,让他误会了她。
只是若为了市井传言,去特意解释,似乎也太丢分了。
想到这里,他更觉得自己这次的时机抓得刚刚好,他本就是个小人物,透过他的口,去解释公主名声上的污浊,再合适不过。
陶公公这边暗自得意着,那边被他叫出书房的顾文居和云初,却多少有些茫然。
看到那被捆绑着跪在地上的清秀少年时,云初更是皱了皱眉。
“这又是谁?”
“不是说了嘛,以后你们自己处理了就是了,别把这些人带到我面前来。”
那跪着的少年本来涨红了脸,羞愤交加,如今猛然听到云初的声音,脸上却变成了错愕。
“你不记得我了?”
云初还没说话,那少年又哼了一声。
“也是,公主看上过的人何止千万,我又算得了什么?”
陶公公看到云初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悦,上去踹了那少年一下,声音是凶狠的,又带着一点刻薄的意味。
“谁允许你说话的?”
“公主,这便是那个造谣公主养男宠的人。”
“若不是公主后来结识了驸马爷,他还差点成了我们公主府的客卿呢。”
陶公公说完这番话,还在心里回味了一番,自认为说得十分得体。
既点名了这跪着的少年的罪名,又解释了公主与他的渊源,默不作声便解了公主的围。
云初这才正眼去看那少年,那少年脸上依旧写着倔强,全然是不认错的模样。
“怎么?你还不服气?”
云初走到他前方的椅子上坐下,慢悠悠地问他。
“我本来真的没想为难你的,可你做得也太过分了些……”
第20章
亡国公主
跪着的少年脸上有不可置信的表情,被她轻飘飘的几句话刺激得脸色通红。
若不是身上还有绳索捆绑着,他大概要跳起来了,可如今他只能歪着脖子,大着声音反驳。
“什么造谣?”
“你们怎么能这么污蔑我?”
“你自己做得出来,还怕别人知道吗?”
话音未落,陶公公的巴掌便上去了,尖细的声音高高地提着,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威严。
“怎么就不记事呢?掌嘴。”
云初没有阻止,一只手斜斜地撑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少年狼狈的形态。
旁边的顾文居有些尴尬,轻咳了两声。
“公主。”
他开口的时候,本来是想要告辞的,毕竟这算是公主府的内部恩怨,他不便插手。
可那想好的说辞还没出口,他又后悔了,他如今也是她名义上的夫君,与她相关的事情,他其实也不该避讳。
只是这段时间,两人的相处实在不像是夫妻,而像是至交,或者像师生。
他从前没觉得,刚才陶公公那么一说,他就反应过来了,公主对他,确实如尊敬师长一般,礼貌有余,亲近不足。
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这段时间,公主为人如何,他看得十分清楚,心里还在隐约庆幸,自己未因那些传言,对她抱有偏见,后来陛下指婚,他错愕之余,是很高兴的。
只是新婚之夜,却又分明看到她眼中的不安。
后来他才知道,她竟然不是自愿的,他本来以为,她对他……
虽然外头那些传言不太好听,可他竟然希望那就是真实。
如今发现公主对他青睐的缘由如此简单,他竟然有些落寞是失望。
云初转头看他的时候,他心一跳,说出的话不受自己的控制。
“公主可愿意让我来处理?”
那声音听起来,几乎像是在寻求什么表现的机会。
云初犹豫了一瞬,可那犹疑也很快消散,最后只轻笑着一点头。
“好。”
之后的事情,云初没有再过问。
她只看见,陶公公看她的时候,眼神里的敬重更多了几分。
当然,从前陶公公对她也并无不敬之处,只是大概是欺她年幼,眼底总有着精明和算计。
例如从前,她不过是让侍卫去为她寻找书生,陶公公却自作主张,曲解了她的意思。
又例如现在,她分明只是表现出频繁被骚扰的不悦,他却又拿着鸡毛当令箭,更试图在她面前来邀功。
那次之后,陶公公眼底那些算计倒少了些。
后来她偶然想起,依然有些奇怪,去问顾文居是如何处理的时候,他只笑了笑。
“公主不必知道这些。”
在她宁静的目光里,他却又自己解释了。
“其实说起来也简单。”
“那些事从前公主未和我说过,我旁观了一会,也看得差不多了。”
“公主既然允了我去处理,我自然也要把那些事情说清楚,从前冒犯了公主的,从重处罚,对公主抱着不臣之心的,自然也不能放过。”
“唔……不过公主不必忧心,陶公公也未做什么,还够不上让你左右为难地取舍,我只是敲打了他一下。”
云初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她没有回应,没有表现出造谣者受到教训的快意,甚至没有手上麻烦事被解决的轻松。
这让顾文居有些忐忑,他中断了叙述。
“公主是觉得那少年可怜,所以连处置他也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