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话晴辉和晴彦应该懂，甚至也许只懂大概。
但是美羽的话，恐怕太过复杂。
瞧自己的父亲对自己说了这麼多话，还如往常一般温柔的摸著自己的头，美羽看著千景问，「父亲还是喜欢美羽吗？」
「当然。」
随著千景简短肯定的回答，美羽终於绽开了笑颜。
「你已经是姊姊了，要学习晴辉和晴彦对你的照顾，学著照顾景子。」
美羽倒是很直接的跟千景说：「我讨厌景子，因为父亲和母亲都对景子比较好。」
「小婴儿需要比较多照顾，你小时候也是这样被照顾，如果晴辉和晴彦当时因此讨厌你，你会开心吗？」
「………………」美羽被问的说不出话。
「没关系的，美羽，我不会偏心的，因为美羽和景子都是我的妹妹。」一向对人和善的晴彦要美羽不用担心。
「我也是。美羽出生之后，我也想抢美羽的玩具玩，但是，美羽后来玩的时候也会拿来要跟我们一起玩，我很开心。所以，美羽，景子将来应该也会希望美羽喜欢她喔。」晴辉像是在分享自己的心情，也向美羽表示妹妹会爱她这位姊姊的。
「晴辉哥哥….晴彦哥哥….呜…..」
最后，美羽还是哭了出来。
不过，应该不是伤心的哭泣。
因为美羽哭过之后，对景子比较少敌意了。
和之前的晴辉和晴彦一样，常常询问什麼时候可以和景子一起玩。
而且，还会和别人说自己妹妹的事情。
「佑一哥哥，现在我想和景子玩，但是她还不会玩。」
上了大学就读医科的佑一，因为要帮晴辉和晴彦复习，变得一周会抽时间来宅邸两次。
这是千景和亚纪子姊姊交涉的结果。
美羽的部份，的确会等亚纪子姊姊的女儿彩子稍大之后，由亚纪子姊姊敎美羽。
但晴辉和晴彦已经开始上学了，若要复习的部份，就让学业也有成绩的佑一先来担当了。
从小，遇到佑一就很黏他的美羽，变得更爱和佑一说话了。
大概是把美羽当作自己妹妹看待的关系，替晴辉和晴彦复习完后，佑一会很有耐心的听完美羽想要告诉他的事情。
「美羽真是个好姊姊呢！」
我抱著景子在一旁坐著，听见佑一称赞著美羽并轻抚著美羽的头。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美羽的神情似乎出现了羞赧。
「我是坏姊姊，之前很讨厌景子。」
「和弟弟妹妹吃醋是正常的，美羽既然变得不讨厌景子，就是长大了！」
佑一的夸奖让美羽更加害羞了。
总觉得很微妙。
美羽在我们面前都没有这样的神情过呢！真可爱。
和千景描述这样的情形后，千景却不悦的看著美羽，「没事跟佑一聊这麼多事情做什麼？」
这个父亲，把之前美羽抛弃他给佑一抱的帐算在一起了。
美羽很天真的说：「因为我也很喜欢佑一哥哥啊！」
「喜欢？不行。」
「父亲讨厌佑一哥哥吗？」
「………………………………..」
「…….父亲要我喜欢景子，那父亲也要喜欢佑一哥哥。」
不知道是懂而有意，还是只是天真的认为，美羽竟然说了类似条件交换的话。
「这两件事情不一样！」
「都是喜欢….有不一样吗？」
看来美羽只是很天真的拿来说而已。
千景也并非讨厌佑一，只是单纯吃女儿的醋而已。
美羽，你虽然和父亲长相特徵不同，但是你们吃醋的行径却是相似的呢！
不管如何，你和晴辉、晴彦，景子，都是父亲和母亲最珍惜的宝物。
而且，兄弟姊妹可以一起长大成人，是一份很宝贵的缘分。
相信总有一天，你也会懂得。
第40章 幸せのもの幸福的人
明治十三年十一月
晴天宁静的午后
你、美羽和景子正睡著。
我刚回来。
晴辉和晴彦还在学校。
想不到你会写散记。
若今日没有稍早回来，大概也不会看到你将散记放在桌上，就这样和孩子们睡午觉了。
你今日本来打算写些什麼吗……..
不过，不愧是我的妻子。
从字里行间我可以读到，你对我的爱。
从江户回来开始就一路写著我的一举一动，甚至还回想了去北海道那段日子的事情。
果然是个不坦率的女人。
对为夫之爱，大方的表现即可。
也罢。
近几年你对我爱意的表达已日趋直接。
阅读了你的散记之后，我更确信了我的想法。
能够这麼一点一滴的写下我们之间爱的互动，想必你爱我的程度已深之入骨。
很好。
保持这样的爱，直到我们入土为止。
你成长了。
不论是爱情的表达上，亦或对你自己。
对孩子们的付出，你比我还用心。
对风间家的付出，你也逐渐学习。
不得不承认，你比我原本预期的，还要适合当我的妻子。
也证明我的眼光是没有错的。
总之，你的散记中充满了幸福。
我已经不在意也不忌妒，新选组那些家伙在你心中还有多少的分量。
因为，我给你的，已经比他们给你的还要多。
从你的散记可以看得出来这样的讯息。
唯有我们在一起，才有这样的幸福。
感谢并珍惜吧我的妻子
风间千景
***
…………………………………………
这是…………这是什麼？！
千景看了我的散记？！
***
明治十三年十二月底
这一个多月，千景的心情都很好。
我还记得，他看了我散记的当天晚上，只要一与我眼神交会，都会漾起他惯有的笑容。
几天后，三个孩子莫名奇妙开始争论父母亲各比较爱谁的时候，他甚至还很得意的在孩子们面前说：「你们的母亲最爱的是我。」
「我也很爱他们！不要随便乱说！」
不顾怀中快入睡的景子，我忍不住的提高声调如此语道。
「在那本散记里，确实有『谢谢你...千景...谢谢你爱上我....我好幸福。』(注解1)这样的句子，….」
语末，他那带有邪魅的笑意更深了。
竟然还记得内容……
真是令我感到无地自容。
但，翻到第一页细细重看散记的内容，确实是满满的幸福。
纵然有泪水，即便有悲伤，我拥有著我亲密的家人陪我度过。
这，确实全是千景给我的幸福。
我之前也察觉过的。
其实千景看散记的那一天，我提笔想要写些什麼。
却也不知该写些什麼。
那一天，并没有什麼特殊的事情。
又是一个平稳无事的日子，和平常一样。
让我想起当时想写散记的心情。(注2)
想写到感觉文字已不敷记载我的幸福。
想写到感觉写下幸福，会怕幸福就这麼溜走那刻来临。
这一刻，来了吗？
我不是很确定。
也许我已无憾，但不可否认的，我想比现在更幸福下去。
像是已在手中抱著许多糖果的孩子，还想拥有更多的甜食。
我似乎太贪心了。
千景，既然你知道散记的存在，我想你应该还会再翻开的。
要说我不坦率也可以，文字有时候较言语容易表达心底话。
谢谢你，我很幸福。
相对的，你说了…..
「唯有我们在一起，才有这样的幸福。」
这代表著，你也觉得你很幸福，对吧？
你对我是很直率，但你对自己也可以更坦率点的。
一起这麼走下去吧…….我的丈夫
就像你说的直到我们入土为止
风间千鹤
注1 第十一章「风间千鹤になったあの日成为风间千鹤的那一日 」中有提及
注2 第三十七章「番外―旅番外--旅途 」中有提及
第41章 果てない旅无止境的旅程
明治二十年十月
秋季已过，迎冬雪。
距离上回翻开散记，也过了七年有了……
尝试著抛开散记，虽然多了些时间给身旁的人事物，但没能在空白的纸上写下点点滴滴，也有著这麼点遗憾。
但也因如此，每个特殊、值得纪念的片段，更能深印在脑海里。
如同怕诉诸文字幸福溜走，我也很努力的将回忆锁在我随时找得到的地方。
那就是，我的记忆。
今日再翻开散记，是因为千景和我刚结束旅行回来。
这次的旅行，让我想起许多未为人母时候的事情。
忍不住的，想翻开散记，看看当时的我，写下了什麼，想著什麼，作了什麼。
先从孩子们现在的状况与旅行前的事开始说起吧…….
晴辉和晴彦已经十六岁了，在家中越来越有兄长风范。
因为兄弟俩有鬼族的能力，体能上相当突出，受同年龄的同学景仰。
不过晴辉在学业上虽名列前茅，却对剑术以及运动较有兴趣。
晴彦则是对读书很有耐心也很有兴趣的样子，即使剑术与体能表现优异，但与晴辉的兴趣真是截然不同。
不过，无论在家或在外，两人和小时一样，都会支持并帮助彼此。
那两个一起玩耍的稚嫩身影，已经渐渐成了各有所好却依然懂得互相扶持的夥伴。
美羽十三岁，景子七岁，虽然小时候美羽对景子的事情吃醋，却在晴辉和晴彦的教导下，越来越会体恤妹妹。
但美羽与千景撒娇的习惯，景子也学到了，因此在千景面前，偶尔还是会跟景子争风吃醋。
另外，美羽从小较偏爱佑一的情形并没变，甚至还说以后要嫁给佑一。
这件事情当然被千景否决。
虽然佑一实际上并非津田姐夫与亚纪子姊姊所亲生，但他是人类，重视鬼族血脉延续的千景自然不会答应。
不知是真的喜爱，还是和小时同样只是拗脾气，美羽对这件事很坚持。
与她对茶道的厌恶那种坚持是一样的，常常遇到复习茶道时，亚纪子姊姊还必须以其他作业作为要胁才可逼美羽乖乖就范。
佑一本人知道美羽说要嫁他倒是微笑不语，但也一直尚未娶妻。
津田姐夫表示乐见其成，亚纪子姊姊表示不嫌弃美羽，但故意嫌弃美羽的父亲表示不想结成亲家。
这可能是将来家庭争吵的一环………
景子的个性很随和，和晴彦相似，很崇拜美羽，因此什麼东西都想要一份跟美羽一样的，连向父亲撒娇的事情也是。
但景子却没有学到美羽偏爱佑一这一点。
这样也好，和父亲撒娇就引起美羽的吃醋，若再同样偏爱佑一，情形恐怕会更为复杂。
景子除了喜欢与家人亲近，她更喜爱在内院陪著汪酱看花看草，甚至会拿纸把花草的模样画起来。
景子未来是否会是个艺术家呢………
五年前出生、模样极为像我、像哥哥的晴明，已经五岁，正是一切行为举止模仿哥哥姊姊、喜爱玩耍的阶段。
五个孩子都成长到某个程度了。
藉口让晴辉、晴彦和美羽学习自己照顾弟弟妹妹，让自己偷闲，和千景展开了旅行。
当然放手让他们在宅邸大玩大闹也是不可的，尤其晴辉和晴彦已经进入高中，学业越来越重要；美羽的学习也不能没人看著。
买卖的事务处理也需要有人帮忙。
於是委托亚纪子姊姊除了替美羽上课、替晴辉和晴彦复习之外，顺便利用那段时间照顾他们。
仆人们会服侍孩子们用膳与就寝，不用再麻烦她看著。
买卖的事务过去拓郎叔叔曾经担任过代理，但拓郎叔叔年事已高，不想再参与这些繁务，因此我们出发前决定交给他的女儿亚纪子姊姊代理。
「真的要让我照顾他们吗？你们就这样出外两个月，也不怕买卖的事情有问题吗？我绝对会把你的家产全数卖掉的！」亚纪子姊姊听到我们的请托，直盯著千景一派轻松的说。
千景嘴角微扬，从容不迫的说：「为了千鹤和你可爱的侄子侄女们，我相信你不会作这种蠢事。」
这两个人大概这辈子就是这样，明明视对方是重要且感情很好的亲戚，但一定要稍微斗嘴一下。
面对尽是不轻松的委托，亚纪子姊姊也毫无埋怨、视如己出的承担下来。
千景和我出发前就决定，会买很丰盛的名产给亚纪子姊姊一家人的。
我们旅行的目的地是江户，江户已更名为东京，与京都作区隔。
相较於京都还保存不少古色古香的街道与建筑，听说已有不少外来的因素改变了东京些许风貌。
为何想去东京……..
是因为那是我成长的故乡。
也是我抛开一切跟著千景的起点。
不论说什麼样的藉口，就是想要回去看一眼。
听说东京也是个与外国接触颇为频繁的商业都市了，与我们这里的风情又有些微的不同。
处理买卖的千景也想过去看看，现在东京的模样。
毕竟当初我们到江户时，是战乱的时刻。
从江户出发来村落时，与外国接触的程度还不像这几年来这麼深。
见孩子们也成长到某个程度，两人商量了一会儿，便决定旅行，去东京一趟。
「什麼？我也要去！」听说我们要去旅行，晴辉首先表示自己也想去。
「哥哥，学校怎麼办？」比晴辉热衷於学业的晴彦倒是持反对意见。
「请假请假！」
「哥哥好狡猾…….之前考试就装病请假了。」
「…..那有什麼用…..最后还是被父亲骂去上学了……这次是和父母亲出门应该没关系的....」
「是这样吗…….」
「吵死了！小孩子就乖乖在家里，毕业后再说。」面对兄弟俩的一言一句，千景以一句话让他们安静下来。
「我是亚纪子姑姑上课的，不是去学校，应该可以去吧！」美羽突然发现没去学校上学的好处似的，兴奋的指著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