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求生手册——海天一线【完结】
时间:2024-02-27 14:43:21

  听到小陛下的话,江宁扑哧一笑,有谁能想到这般孩子气的话,会是千古一帝说的。她却觉得心头暖暖的,这是她得到的第一个支持。
  第二天一早,江宁开始制作豆腐。她记性不错,虽然炊具不太符合心意,但至少还能用。
  不少人好奇地围在了外面,尤其是在熬煮豆浆的时候,豆香味更是引来了村里的小孩子们。
  江宁找了几个木碗,散了点行邯郸带来的糖,分给了嬴政三人。
  嬴政试着尝了一小口,转而愣住看向江宁:“宁,你手从哪学的手艺?好喝!”就连一向挑剔的赵姬,也是难得夸了句好喝。
  里正捋着胡须,询问道:“这便是女子所说之物?”他有些担心,光是靠喝的,也不足以过冬。
  “自然不是。”江宁掐算着时间灭了火,又端了碗卤水走到灶台旁边,开始少量多次的向豆浆里加。
  “宁,那是什么?”嬴政好奇道。
  “尝尝?”江宁忽起恶作剧的心思。
  小陛下到底还是单纯了,沾了一指卤水放到嘴里,顿时露出了苦瓜脸:“呸呸呸,好咸。宁你往这里加盐水干什么?白白地糟蹋了东西。”
  江宁老神在在:“山人自有安排。”
  在卤水和豆浆充分接触下,豆浆中渐渐浮现出了豆花,江宁扣上盖子等了几分钟。再次开盖,豆花已经与水分离。
  江宁在从赵家带来的簠簋中铺上刚才挤豆渣用的滤布,又将部分豆花放入其中,叠好滤布后将放了块儿洗干净的木板,随后又放上了其他重物压出了多余的水分。大约过了两盏茶的时间,一块卤水豆腐就做好了。
  “已经做好了。”江宁切开豆腐,让聚集在院子里的人都尝尝了。
  里正凭借多年的经验断定,若是把釜中的东西都做出来,定会比一斤菽多。他眼睛一亮,里中的百余户或许真的有救了!
  “女子我们现在就要收粮吗?”里正问道。
  江宁:“倒也急不得,此事须细细筹备。”毕竟光靠豆腐也不能减少饥荒。
  “主母,”在外人面前,江宁会注意对赵姬母子的称呼,以免有人从称呼上推断出他们的身份,惹来祸事。
  她快步走到了赵姬面前,提议:“不若将这些做见面礼分给街坊邻居?”
  赵姬自然明白江宁为她创造了融入里中的机会,便点头答应了。
  得了赵姬的允诺后,江宁才转过头对着观望的民众说道:“这些日子承蒙邻里照顾,这些豆腐算是我们主母初来乍到的见面礼了。”
  里正见状立刻顺水推舟,请父老乡亲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在里正的带动下,早就蠢蠢欲动的人们蜂拥而至。
  而赵姬看着正在分豆腐的江宁,不由得想起了嬴异人对她说过,此子大有作用。如今看来良人当真料事如神!
  而此刻的嬴异人却为了娶亲之事头疼不已。
第6章
  暮色沉沉,秦公子的书房灯火通明。嬴异人看似是在于吕不韦议事,实则心烦意乱半个字都未曾听进去。
  “公子心有烦忧?”吕不韦出身商贾精通察言观色,一眼便看出嬴异人心中有事。他细细琢磨一番后,心中已经有了七八分猜测。他循循善诱:“公子不妨同我说说,也许我能替您分忧。”
  嬴异人抬眸看向吕不韦,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对方的身影,目光流动之间闪过审视之色,却又在一阵微风中随着涟漪消失不见,让人以为是错觉。他放下竹简,轻声地叹了口气:“果然瞒不过先生。”
  吕不韦面带笑意,眉眼弯弯好似一只狐狸,狡黠却不令人讨厌。
  “今日母亲今天让我与一位韩国公主吃了杯酒。”嬴异人看向吕不韦问道,“先生以为我该如何?”
  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更何况吕不韦早就摸清楚了事实,他轻声宽慰:“此乃情不得已,夫人会明白的。”
  嬴异人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又摆了摆手。吕不韦识趣地退出书房,可他心里清楚这位年轻的王位继承人终将会做出令他满意的决定。亲情爱情,在权力面前不过都是过眼云烟罢了。
  他不留痕迹地勾了勾嘴角,隐没在了夜幕之中。
  而在此时赵国境内的一间寒酸的屋子里,江宁正在与里正细细说着她的计划。
  里正:“一人月半锺,里中剩下两百余人,一月便需要一百锺,现在里中剩余七百锺粮草,可够七个月。也就是从现在算起,可支撑到来年三月。但距离来年收获季节,还差三个月。”
  江宁心里清楚,赵国为了备战加大了税收,里中的豆子高粱粟米一类所剩不过三四百锺,而具体算下来,豆子的一扩二也不能支撑众人熬过三个月。
  但这不意味着死路,如今已有石磨可将剩余的小麦脱壳磨面。虽然会有所损耗,但一斤面粉加工成其他食物后,亦能弥补磨面带来的损耗。
  “里正莫急,里中不还存有三百锺的麦。可如法炮制,将其进行研磨成面,再制他物。虽不及菽,但亦能增量。再加上外出捕猎捉鱼腌制,应该够我们撑到来年收粮之时。”
  里正自是知道江宁的能力,他不禁感叹:“若父老可度过此劫,我等必报大恩。”
  “宁不过是为了讨夫人欢心罢了。夫人时常感慨邻里辛苦,想做帮助邻里,说到底宁能想到这个万全之策,全仰赖夫人的一片善心。”江宁连忙把这顶高帽戴到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赵姬头上。
  职场大忌,禁止喧宾夺主。而赵姬先是一愣,随后笑容满面地接过了这顶帽子,同里正寒暄了起来。
  江宁也很知趣地退出会客的厅室,她坐在台阶上瞧着天空,心情说不上是好是坏。
  “你看起来不开心。”嬴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江宁转过头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反问:“有吗?”
  “少装傻,我看得到。”小陛下坐在她身边询问,“是因为阿母吗?”
  见小陛下误以为自己是被抢了功劳而难过,她扑哧一笑,点了点对方的鼻子:“才不是呢,元春小公子。”
  小陛下捂着鼻子:“大胆,谁准你叫我乳名的。”小陛下是正月生,正月又称元春,异人和赵姬就为其取了这个乳名。
  “哪有小人明明说了小公子三个字。”江宁颇为俏皮地否认。
  嬴政:“……我就多余担心你。”
  见人生气了,江宁连忙哄道:“我错了,公子恕罪。今天晚上想要听什么故事,宁讲给你听。”
  “讲三个。”
  “好好好,三个就三个。”
  有了求生的办法,人们自然不会抗拒。在里正下达完指令后,什长们便陆续赶着牛车来送粮。里正坐在前面收粮入库,江宁则把今天的朝食逐一分给了什长们,让他们分给管辖范围中的人们。
  什长看着满车的食物,不禁感叹赵姬的诚信,竟提前用自己家的粮准备了二百多人的朝食。被人夸了,赵姬自然欢喜,又同什长说起了家常。
  不愧是富商之女,江宁看着与几个什长相谈甚欢的赵姬心道,一张巧嘴竟这么快与乡官们熟络了。
  之前赵姬没有机会与这些乡官攀谈,如今自己为她提供了这样的机会,她自然会抓住这个机会积极地融入里中。
  人是群居生物,长久地脱离群体就会招来非议揣测。如果将来发生了什么,他们迟早会被推出去当替罪羊。
  既然这么有头脑,那为什么最后还站在了亲儿子的对立面?江宁着实想不明白赵姬当时在想什么。不过,这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她现在还是好好做自己的事情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在里中的人们在里正的带领下,男男女女分成几组,有人外出挖野菜打猎捡柴火、有人来帮江宁加工人们带回来的野味和野菜、有人用打回来的兽皮做冬衣。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前进,中途没有出现任何变故,着实让人倍感意外。
  但江宁很快就想明白了,对于这里的人来说,活着本身就很困难了,既然有人指了一条生路,他们又为什么自寻死路呢?
  “宁,出发了。今天轮到我们去拾柴了。”小陛下推门而入。
  “就来。”江宁套好外套,刚一出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冻得江宁打了个哆嗦。
  “你们来了。”
  伍长是个热心的人,帮了江宁不少忙。
  她冲着伍长笑了一下,便跟着队伍去相对安全的地方去拾柴。
  前些天刚下了雪,找起柴火来实在不方便。有的时候更要把手伸进刺骨的冰雪中,才能找到一根两指粗的枯木。
  “嘶——”江宁甩了甩被冻红的手心道,古往今来下层人民永远是活得最辛苦的。
  “宁,今晚吃什么?”嬴政不知道从哪找收集来了一柴火背在身上,葡萄黑的眼睛比白雪还要亮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望着这双如同幼鹿一般可怜兮兮的眼睛,江宁只能残忍地说道:“很不幸,小公子,我们今晚还是吃豆腐。”
  一瞬间,快四岁的小陛下垮起了脸,嘴巴撅得老高:“我感觉我再吃几天,自己都要变成豆腐了。”
  “小人也是没辙啊,”江宁摊手,但又安慰道,“再熬几个月就好了。”
  “好啦,我又不是一定要换菜。”嬴政拉着江宁的手,向前走去,“我们快跟上吧。不然阿母会担心的。”
  小孩子的手暖呼呼的,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办法在天寒地冻中保持着一双手是温暖的。
  江宁有时候比几岁小孩儿还像小孩儿,她走路地时候喜欢四处张望。就拿这事来说,小陛下牵着她的手向大部队靠拢,而她却看着几棵树出神。
  一不留神差点摔了个人仰马翻,等她抬头一看,就看到小陛下露出“你有走神了”的表情。她尬笑,摸了摸脸颊试图给自己找补。
  “那几棵树有什么好看的?”嬴政问道。
  “觉得有点像桑树。”见嬴政面露不解,江宁笑着解释,“以前听说有人用这种树养蚕,好奇而已。”
  嬴政哦了一声,又故作凶狠道:“看完了。就赶紧走吧。再走神了,就给你丢在这里。”
  “是是是,小人一定铭记在心。”江宁的人生格言,该狗腿的时候就得狗腿。
  走了几步,远处忽然传来求救的声音,那声音有些耳熟。
  两人对视一眼,齐声道:“益?”
  见状,两人顺着斜坡滑了下去,抬眼看去,一大片结了冰的河面映入眼帘。而在河面不远处的地方,两个半大的孩子正抓耳挠腮地看着河面。
  江宁登时便知道,有人落水了。河流虽然结冰,但并不结实。这三个熊孩子估计是趁大人不在,偷偷溜到了这里来玩,一不留神掉进河里了。
  她招呼着三个孩子把四人的麻绳连在一起,一端绑在大树上,另一端系在自己的腰上。
  对着身后的三个小的说道:“一会儿听到我喊拉的时候,你们用尽全身力气把我们往外拉知道吗?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就记住往回拉就对了,知道了吗?”
  三人那里经历过这种事情,一个个的都以江宁马首是瞻。江宁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交代完后,江宁就趴在了冰面上,冰面很薄大抵只能承受得住孩子的体重,所以就算等到大人来,也只能小孩子去营救。
  好在益落水的位置不远,江宁没费太多时间就到位了。
  “快把手伸给我!”
  好在益听得清她的话。在抓住了对方的手,霎时间冰冷刺骨激得江宁打了个冷战,她忍着寒意冲着岸边喊道:“快,快往回拉!”
  古时的孩子自小就同父母们劳作,力气自然是大。在他们的帮助下,江宁把益拖上冰面。
  然而当她以为能够平安回去的时候,突然听到身下传来碎冰的声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冰冷刺骨的河水便从四面八方涌来。
  她听到小陛下喊道:“别愣着!快点拉!”
第7章
  “阿啾——”
  江宁裹着一床被子,坐在软榻上烤火。门扉阖动的声音响起,她抬头看去,便看到嬴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走了过来。说起来,要是没有小陛下稳住全场,自己恐怕就得跟喜一起交代在河里。
  “喏,你要的姜水。”
  江宁接过陶碗笑了一下:“有劳公子了。”她喝了一口姜水,辛辣的味道弥散在口腔中,她差点没喷出去。但为了不生病,她也只能强忍着这股味道,把姜水喝了个干干净净。
  小陛下放下陶碗,坐在江宁的身边,瞧着她这副样子于心不忍:“既然不好喝,你为什么还要喝?”
  “良药苦口啊。”江宁吸了一口凉气,试图赶走嘴里的怪味。
  “宁你总是说一些奇怪的话,这分明是姜水,才不是药。”小陛下试图纠正江宁。
  江宁笑了笑没说话。
  火盆里的柴火被烧成了黑红色,偶尔还有几颗火星飞溅出来。橘红色的光落在它所能照到的每一个地方,衬得屋子里暖洋洋的。室内安静,只能听到火舌舔舐柴火发出的噼里啪啦声,偶尔还能听到风雪的声音。
  “对了,快到正月了吧。”江宁询问。
  “嗯。过几天就是了。”
  江宁算了算里中剩下的粮食,琢磨着快过年了要不要吃得丰盛一点。
  “宁,你说祭祀很重要吗?”小陛下忽然问道。
  江宁想了想说道:“怀念祖先是重要的,感念他们的辛勤开拓。但,那些虚张声势的祭祀并不重要,死了就是死了。无论活人做什么,他们都看不到了。”
  “你胆子真大,竟敢不敬先祖。就不怕祖先降罪?”嬴政歪着头看向她,语气虽然严厉,但眼神里却没有半点呵斥之意。
  江宁大着胆子说道:“如果祖先有灵,真的爱护我们保护我们,那他们会理解我们的难处的,并不会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来难为我们。”
  嬴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脱离了鞋子滚到了软塌的里面,拍着另一侧说道:“我要听故事。”
  江宁看着堂而皇之占据了自己软塌的小陛下心道,小陛下是在生闷气,恐怕还与祭祀有关。
  直到她看到里正取出部分粮食拿去祭祀后,她才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难怪小陛下会生闷气。可身处一个愚昧无知的时代,此刻人们的认知便是神鬼先祖高于一切。
  她也就只能尽力弥补罢了。江宁在心里苦哈哈地想,古有孔明发明馒头代替人头,今有我用饺子缩减祭祀食物用量,我都佩服我自己。
  吃饺子的时候,嬴政:“我还以为你能直接反对他们的想法呢?”
  江宁心里清楚嬴政儿时遭变,心性远超常人,更何况能做皇帝性情刚烈说一不二,自然无法理解她的所作所为。于是她便和他讲起了拆屋效应,如果想要开窗就一定要说拆屋顶,人们就更容易接受开天窗。
  嬴政托着腮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可是这么看你才是被拆天窗的吧。”
  “谁说的,往年祭祀种类繁多数量可观。今年一盘饺子就解决了。到底是谁开谁的窗户还不一定呢。”江宁笑了笑,“把自己推到所有人的对立面是不明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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