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商濯,阿滢心中最后一丝幻想破灭了,她捏着门框不肯动作。
昭潭道,“卑职劝姑娘不要再生旁的心思。”
“殿下已经即位太子。”他变相提醒阿滢。
听罢,阿滢捏着门框的手缓缓放下了,乖乖跟着昭潭下马车往蔓华苑里走。
她走得很慢,昭潭跟在她身侧,顺应少女的步伐。
绕过廊庑的游廊,经过甬道,快到水榭了,阿滢脚步顿住。
抬眼看去,水榭当中端坐着一袭锦白玉袍的男子,他手执紫玉棋子,侧脸如玉。
第63章
腰间的紫玉与他手上的棋子相得益彰。
他专注于棋局, 而她好似一个外来者。
阿滢站在原地瞧了他许久不动弹,昭潭悄然退了出去,留下两人。
商濯摆好了棋局, 他侧脸瞧过来,阿滢甚至有些不敢与他对视, 匆匆撇开了眼睛,看向别处。
前些日子落了雪, 而今转暖了些,积雪融化,吹到身上, 凉人。
“过来。”男人的嗓音落到耳朵里更叫人觉得凉。
阿滢还是不动, 他轻声低笑, “阿滢, 别逼我。”
闻言, 她过去了。
慢吞吞走到他的对面站着, 不敢坐下。
“怕我吃了你?”棋盘上的紫玉棋和白玉棋相错交于局面上。
他打量着她, 幽禁的这些日子,她瘦了一些,脸变得更小, 腰肢瞧起来更细了, 脸上未着脂粉, 白嫩了不少。
男人的目光从她的身上落到了石凳上,阿滢会意,慢吞吞坐下,商濯朝她伸手。
是个要东西的姿势, 阿滢有些许不解,“什么?”
“商瑞给你的东西呢?”
是那瓶迷药, 他果真知道了。
“没有什么东西。”阿滢狡辩。
“事到如今,坦白从宽。”后面的抗拒从严,男人没有说出来,阿滢心中默默接上。
她许久不动。
男人瞧着她低垂的眼睫,“阿滢,我已经给了你足够多的耐性。”
“若是旁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弃算计我,知道他的下场是什么吗?”他眼里闪烁着危险的笑意。
他的语调并无波澜,俊朗的神色也没有变化仅仅挂着淡笑,可就是叫人无端害怕与紧张。
再经此一事,阿滢已经见识了商濯的深不可测,他只手通天什么都知道。
为了免受皮肉之苦,思及此,阿滢还是把那小瓶迷药拿出来,递给了他。
“殿下,我...”她想要说点什么挽救一下局面。
下一息,上来两个端着鱼缸的侍卫,取走商濯手里拿到的迷药,往水里倒。
不多时,阿滢看到缸子里的鱼翻白吐眼,浮了上来。
阿滢瞳孔骤缩,“......”
这不是迷药而是毒药?
“还剩一些,若是阿滢不信,尽可以拿去试试。”他把瓷瓶还给了她。
怎么会这样?她呆愣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了,转而想到商珠跟她说的那番话,商瑞多番杀了商濯,眼下,他想要借刀杀人?
而她是被设计的那一个人。
“我...我不知道这是毒药,我以为就是昏迷两日的。”她摇头道。
“若你知道是毒药,会给我下么?”男人问。
阿滢忙不迭摇头,“不会。”
“为什么?”商濯再问。
“殿下身份尊贵,我纵然想要离开,却没有想过要殿下的命。”
“原来是因为身份不敢。”商濯自嘲道。
并非是因为情意,只是因为胆小,事到如今,他还在奢望什么?
阿滢窥见男人脸上的讥诮,她立在一侧有些颤抖,总感觉适才还波澜不惊的人眼下起了怒。
果不其然,下一瞬,他的目光锋利瞧了过来,径直起身,走至她的面前。
男人身量高,携裹着一身煞气,阿滢害怕后退,她退半步的动作被男人瞧见,眼底的怒意翻滚起来,攥起她的手腕,只听得她喊了一声。
商濯生忍住了要杀她的动作,手上控制着力道。
阿滢抬眼瞧着男人盛怒的俊颜,方才他还神色淡漠,如今脸色一转,吓人得紧。
阿滢生怕下一瞬,就被商濯给处理掉。
她甚至不敢问商瑞如今怎么样了,昭潭说商濯当上了太子,她的下场又会是什么?
商濯会不会杀了她?
阿滢的心跳剧烈无比,惊慌失措睁着水汪汪的眼睛仰头看着男人。
瞧着她吓得无比狠的脸色,商濯恨不得将她撕碎,另一面又泛着些许心疼。
事发到现在,她已经被带过来了,还磨磨蹭蹭站着,不是识时务么?怎么不过来跟他说好话,讨饶。
他想问她,协助商瑞给他下毒,想好自己的下场没有?
可真对上这张不算是容色倾城,将泣不泣的小脸,他说不出太多的话。
生叫他憋了这么口气?
商濯扯着她的手腕将她带走,男人身姿高大,迈的步子大,少女跟在后面踉踉跄跄,周围伺候的人没有一个敢多看的,纷纷低下了头。
一路到达主院,进了书房,阿滢还不曾站定,便听到了石门转动的响声,商濯的书房后侧,竟然有一间密室。
眼看着商濯要带着她进去了,阿滢吓得六神无主,她大声呼救,“救命!”
这是商濯的地盘,到处都是他的人,阿滢的呼救根本没有效用,她的声音再大也大不过蔓华苑的地界,根本就传不到外面去。
呼救不成,阿滢的手拉着旁边的乌檀木做成的博古书架,想要拉拽着。
男人瞧见她的动作,也不拽她了,攥过她的腰身,径直将人给抱了起来,天旋地转,阿滢的手瞬间松了下去,然后她就被抱了下去。
密室内昏暗无光,男人清冽的气息席卷着她的鼻息,周身,阿滢剧烈挣扎,蹬手蹬腿,“你放开我!”
男人的桎梏牢靠,加上男女力量悬殊,很快,她就败下阵来,被摔到了一方柔软的榻上。
短暂的眩晕过后,阿滢想要起身逃离,可密道的出口就只有那么一条,商濯挡在前面,她根本没有地方可以逃走。
没有办法离开,就只能拉开距离。
可逃来逃去,就只有这一方榻而已。
很快,密室当中点燃了一根烛火,总算是有些光亮了。
她抬眼看过去,微弱的火光照着男人昳丽的面庞,他找到了托盏将细烛火放了上去,随后信步朝她靠近,将阿滢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一点点缩近。
最后至于她的面前,高大的身形笼罩着她,“这里是我近些时日叫人为你打造的地方。”
“可还喜欢么?”
他就是个疯子,哪有人会喜欢这样的地方?
这是囚.室!
纵然心里又气又怕,阿滢也知道在这个关头决不能跟他对着来,激怒了盛怒当中的商濯,到头来,吃苦的只有她自己。
她忍不住颤抖摇头,“殿下,我真的毫不知情,下次再也不敢了。”
“下次?”男人的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阿滢,上一次我与你说过什么?”
下不为例。
“这才过去多久,你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嗯?”他缓缓朝少女靠近,虎口钳制住她轻巧的下巴。
“告诉我,上一次你离开之时,我与你说了什么?”
阿滢吓得六神无主,方才在外苑,商濯还衣冠楚楚,容色淡漠,一换地方,他立刻恢复本性。
上一次商濯说了什么,她想不起来了,眼下她被他吓得不清楚,脑子当中捋不清楚。
“是我太纵容你了,阿滢。”
她摇头,“不是....”
“不是什么,没有什么?你没有背着我与商瑞私相往来?暗中给他传递消息?”
“这个步摇,眼熟吗?”他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来,是原先她给商珠借以传递给商瑞的那一支。
商濯竟然知道了。
“你以为事情做得隐蔽,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阿滢吸着挺俏的鼻子哭,晶莹剔透的眼泪珠子顺着她的粉腮往下掉。
商濯手腕一用力,那支步摇在他的大掌中碎成齑粉。
阿滢吓得打颤,生怕自己的下场如同这支步摇一般。
“我对你不够好?你为什么总是想要逃离我的身侧?”
“不是说要回塞北,怎么又与旁人有了首尾?他与你相识多久了?”商濯一连好几问。
阿滢疯狂摇头,挽发的簪子掉到了床榻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没有多久。”她道。
“不对,应当是很久了。”商濯道,“倘若没有多久,你为何那般信任他,明明得知他视我于死敌,却还要朝他靠近,用他的东西来对付我。”
阿滢说什么都是错的,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男人修白如玉的指腹轻抚上少女带泪的粉腮,深眸透露出危险,声音压得磁沉无比。
“阿滢既寻了我的胞弟,今日便说说他与我比,谁更叫你满意些?”
下一瞬,少女的衣裙如同适才的钗环一般脱落。
她想要张口讨饶,却被男人吻住了唇舌,一时之间,手腕被她攥捏住。
他的吻来势汹汹,携裹着戾气,亲得她发麻。
“......”
衣裙落地的同时,微弱的细烛也被卷过来的风弄灭,随后只听到了微弱的哭声和讨饶声。
昭潭等人一直在外伫立等候。
翌日晨起之时,密室的门才被打开,男人从里面走出。
随后有丫鬟进去收拾,丫鬟们想过场面,没想到竟然乱成这样,衣裙碎得不堪入目。
好在,人是活着的,就是身上的痕迹众多,尤其是脚踝上的抓痕。
几乎可以想象出,是迟姑娘想要逃走,殿下拖着她的脚踝把她给拉回来,不单是衣裙,便是连床榻上的被褥都撕毁了不少。
殿下这是动了多大的怒意?从未见过殿下如此放纵,在此事上如此暴戾,叫人出乎意料的,迟姑娘竟然能够在殿下手上死里逃生。
本以为她的下场会是死。
谁都不敢多看,提着心收拾干净,“......”给阿滢擦拭干净,上药。
丫鬟们用的力道比较轻柔,纵然如此,阿滢依旧哼哼唧唧,见到她掉眼泪,众人噤若寒蝉,等阿滢缓过了劲头,才接着给她上药。
这一觉睡了许久,等她醒过来时,商濯又来了,浑身上下发软,见到商濯她便慌怕。
左右看看,这里依旧还是在商濯书房的密室。
男人神色淡淡,看不出前些时候的狠厉了,他的身后跟着丫鬟,有人在,阿滢的心稍微回稳了一些。
想来,商濯应当不会当着丫鬟的面对着她放肆。
“姑娘睡了许久,还是用些饭菜罢。”浓稠的肉羹,香气馋人,阿滢的确饿了。
可惜她没有力气,端着瓷玉碗,手甚至有些晃动,
见状,丫鬟们也不敢碰她,要从旁边拿个小几给她放上去,放粥食,顺便拖着手腕,叫她舒坦些。
不料男人朝丫鬟伸手,取走了粥羹,又攥了她的腰,阿滢浑身起颤粟,没有一点力气跟他抗衡,被捉到怀里,倚靠着他的胸膛。
商濯捏着她的细腰将她往上提了提,阿滢本来哼唧,后面发现,往上,的确更舒坦些。
精致的小菜摆在一侧,他搅动玉勺,一口一口给她喂。
因为她吃得缓慢,男人也喂得慢条斯理,阿滢本来没有什么胃口,可真吃起来,还能吃下许多。
待用过了膳食,给她净了口,商濯在旁边坐了一会,又离开了。
一连几日都是这样,夜里过来,白日里有空了也会过来,抱着她小憩一会。
期间两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商濯不开口,阿滢也不敢贸然开口。
她的身子渐渐养好了,商濯便拉着她行事。
不过,没有最开始进来那会子凶残了,听她呼疼,面色冷着,动作却缓了不少。
她哭哭啼啼,心中有些不怠。
这日,停了之后,仔细瞧着男人的脸色比平日里好一些,阿滢小声问,“殿下,我何时能出去?”
她的声音微弱,若非密室安静,几乎要听不见她说些什么。
商濯淡声,“还想出去?”
阿滢心中打鼓,商濯不会打算将她在这里关一辈子罢?
难不成他真的?
“我跟殿下保证再也不会发生上次的事情了,殿下便放了我出去可好?”
商濯已经穿好了外衫,“上次的什么事情?”
“是与他人勾结给我下药,还是再次逃跑?”
何必分得那么细。
阿滢答道,“都不会发生了。”
“你说不会就不会?”男人捏着她的脸蛋微微晃动。
“前几次你是怎么与我说的?”商濯细细帮她回忆。
这般牵扯下来,阿滢便知道是她理亏了,倒不好跟他辩驳,“......”
他既然旧事重提,她也能提,“殿下原先骗我。”
“我骗你一次,你骗我几次?”商濯问她。
“这是第几次。”他再问。
阿滢又再次沉默下来,心里默默道,这是她出走的第二次,骗上桌的第几次?她有些记不得了。
“上一次我既往不咎,可你不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