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王子在内听戏,瞧着汴安皇城的内斗,汴安的皇帝生了那么多出色的儿子,到头来,手足相残,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为了皇位争得你死我亡。
纵然如此,不得不说一句,汴安皇城的底蕴当真是丰厚,本想着瞧局势,趁着汴安亏空将汴安给拿下,不料,经了两场战事,依旧存有兵力,紧紧依靠他带来的人动手,风险着实太大了。
“商瑞,你真是丧心病狂,他是你的兄长。”
“兄长?兄长何曾将我放到眼里?”商瑞讽刺道,“莫说是兄长,便是连父皇母后也不曾将我放到眼里罢?”
“有了兄长这样出色的儿子,就忘了我也是父皇母后的儿子,我和兄长是一道出来的。”
“你把商濯怎么了?”皇后追问道。
“母后这般在意兄长的安危,我可以透露给您,兄长迷恋蛮女,我不过是用计给了她一瓶毒药,告诉她那是迷药,她为了逃离兄长的身边,用得十分顺手。”
“什么?”皇后瘫坐。
后面的宫人都要扶不稳她了。
她那般出色的儿子,最后还是死在了一个女人的手上。
皇后简直不敢相信,“你胡说。”
“兄长珍爱蛮女,大抵也想不到她与我相识,最终用了我的药。”
“母后如今担心兄长,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你想篡位。”皇后还是那句话,听得吐蕃王子忍不住挑眉。
“我也是您的儿子。”商瑞提醒道。
“兄长没了,没了兄长,不是还有我,还是母后也觉得昔年亏待了我,儿子不会好生待您?”
皇后被她说的面上无光,“你与吐蕃勾结,与商央有何区别。”
“当然有区别,成王败寇。”商瑞慢慢道。
“母后若是执意与儿臣作对,就不要怪儿臣心狠手辣了。”
皇后没有想到,放到佛堂当中浸染佛性的儿子,竟然佛口蛇心,包藏祸心。
“你...”话还没有脱口而出,外面的人跑进来,“王子,三殿下,不好了,大事不好。”
吐蕃王子将人给踢倒,“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二殿下,越朝的二殿下领兵打进来了。”
在场的人脸色巨变,吐蕃王子看向商瑞,“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已经解决干净了?”
难道是迟滢没有给她下药?
若是没有,迟滢是怎么逃出来的?
难不成她和商濯一起算计了他们?商瑞的脑中划过无数种可能的预测。
皇后推开旁边婢女的搀扶,兀自站了起来,“你兄长终归是你兄长。”
商瑞眉头蹙了起来,正叫人去探消息,随后叫人把御书房看管好。
又带着手底下的人往外走,吐蕃王子显然也知道,此时此刻不是内讧的时候,两人往外走。
期间有吐蕃的人前来禀事,用的吐蕃语,商瑞却听明白了,吐蕃发生了内乱。
吐蕃王子气急败坏,用吐蕃语训斥人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用吐蕃语道,“部族发生叛乱,有人趁着王子不在起了战事,想要鸠占鹊巢。”
“混蛋。”吐蕃王子看向商瑞。
后者脚步顿住,没有往前走了。
“吐蕃王子此刻要往回走?”
“我朝发生叛乱,若我不能一举镇压,帮你平了汴安的战事,我们那边却乱了,这对我可不利。”他的兵力万不能折损。
趁着汴安乱成一团,离开大越,别叫人听到风声钻了空子。
“日后有机会再与三殿下合作,希望三殿下不要再出纰漏了。”商濯可不是好惹,他杀了回来,正巧有了退师之名,也不算是得罪了商瑞。
况且他手上还有一个保命符,那名女子,既可以用来对付商瑞,自然也可以用来对付商濯。
商瑞觉得吐蕃的事情出得蹊跷,等吐蕃王子往玄武门走后,他不往前了,叫来身边的人分了一部分去御书房看好那些家眷吸引人,另一部分跟着他往左边的侧门走。
没有想到,刚到侧门就遇上了一队人马,立于黑色战马上丰神俊朗的男人,不正是商濯么?
他领着人把侧门都给包围了。
商瑞身边的人即刻上前将他围护在中间。
“弟弟这是要去哪?”商濯握着白玉兽首马鞭,似笑非笑问道。
“兄长既然已经叫人围了四周,何必明知故问。”
他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只是眼底冷得有些骇人。
“你做事永远都那么急躁。”商濯道。
“兄长手握大权,我纵然千算万算,机关算尽,也比不过父皇给兄长的那块兵符来得实在。”
“你若不起异心,可以好好安受晚年。”
商瑞自嘲道,“什么晚年,活在兄长的阴霾之下么?还是在法华殿长信殿念一辈子的经?”
商濯居高临下瞧着他,眼底一片薄凉。
商瑞只问一件事,“我想知道,如此严密的局,兄长是如何破的?”
到底是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真的是因为迟滢么?
她爱上兄长了?甘愿为他来迷惑自己。
“从塞北的蛊虫开始。”商濯瞧着他一脸不甘心的样子,缓缓启唇道,“你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知道毒虫也还没有销毁。”
“那条虫?”单单凭那条虫,能查出来个什么?
“顺着毒虫的下落找到你散去外边的人,自然就明白了。”想要他死的人很多,首当其冲便是商瑞了。
“然后呢?”商瑞追问。
“兄长早就猜到了我和吐蕃的人联结?”
商濯瞧着他的样子扬唇讥笑,他不开口了,一旁的昭潭给商瑞解了惑,“四殿下行事鲁莽冲动,大魏瞧不上眼,派出去的探子查到了三殿下曾经与大魏的宰相有所往来,因为您的掺和,大魏才应允了给四殿下借兵。”
“永、定两州不是四殿下许给大魏的承诺,是您罢。”
“兄长果然神机妙算,这都知道了。”
昭潭接着道,“二殿下在永州一带盘旋时,发现您手下的人来过这个地方。”
竟然那会子就暴露了行踪,商瑞瞧着商濯,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轻蔑,淡漠,高高在上,似乎从来不将他放在眼里。
他与商濯一道出生,明明他也很优异出众,却因为商濯身上的功绩压得喘不过气来,处处受奚落打压,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都比不过他,父皇和母后也不喜欢他。
因为他和商濯生得像,那些嫉恨商濯的人比不过商濯的人,不敢正面跟商濯叫板,便将恶意发散到他的身上。
如今功败垂成。
商瑞叹了一口气,他让手下的人停下。
“吐蕃内乱也是兄长的手笔了?”
昭潭接过话答道,“不单是吐蕃,就连大魏此刻也起了战事。”
“大魏?”没有想到大魏也在他的算计之中,他已经无需再问大魏是如何起的战事。
不得不承认,商濯这一招的确相当厉害,要想一劳永逸逼迫吐蕃和大魏退兵,就要叫他们自己内乱城一团,只有自家火烧眉毛了,才不会将主意打到这边来。
“三殿下,我等愿为三殿下杀出一条血路。”他身侧的人道。
“兄长带着那么多人来,纵然你们武艺出众也难逢敌手。”商瑞淡淡道。
“下场不过一个死字。”身侧的人忍不住道。
商瑞却上前一步朝商濯道,“他们都是我精心培养的人,各有所长,万望兄长优待。”
“你的人我如何能够安心重用?”商濯问。
“他们都有家室。”商瑞道。
提到家室内眷,商瑞周边的人果然动容了。
“......”
吐蕃王子带着人手顺利撤出了皇城,前面的确顺利,一路上遇到的御林军都解决得一干二净,几乎没有废的什么人手,离开了汴安,走的冀州水路。
天色暗沉下来之时,吐蕃王子负手而立,瞧着水雾缭绕的四周,刚闭上眼,下一息他的耳尖一动,脸色骤然变化,从身侧的侍卫腰侧抽走大刀,砍断了船舱上勾上来的钩爪。
这边的钩爪的确是被砍掉了,越来越多的钩爪攀住了船舱的边沿,正在前行的船被迫停了下来,船夫被水中飞出的袖箭射中倒下。
而后,水中蹦出了许许多多的黑衣人。
双方进入了激战当中,很快船只周围的水都被血染红了。
吐蕃王子周围的护卫都被杀得一干二净,最后只剩下他一人。
他被人踢倒在地,正要起身脖颈两侧压上来两柄锋利的长剑。
往左边看去,他的人手竟然都被解决干净了。
这绝对是有预谋而来的。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黑衣人手脚实在干净,从身手兵器都看不出端倪。
吐蕃王子只能猜测,“商濯的人?”
黑衣人依旧不曾答话,只等着吐蕃剩下的兵卒彻底杀尽了,才把吐蕃王子点了穴带走。
吐蕃王子眼看着自己手下的人被处理得干干净净,伪造成被水匪截杀的样子,船舱上的贵重物件都被夺走了。
他没有被带回汴安,反而被带回了益州,在这里关押了约莫有六七日。
饿得身体发软,每日会有些人给他送些汤水,那些汤水里面掺了软禁散,他身上的武功都被废掉了,被锁在水牢当中。
就当他以为终身会被囚禁在这里的时候,有人来了。
顺着流云靴履往上看,正是商濯。
他慢条斯理看了看吐蕃王子的丑态,许久才开口,“这里的确是差了一些。”
“二殿下心狠手辣,名不虚传。”
“动到我的人手上,王子没有想过自己的下场么?”商濯笑着问。
吐蕃王子瞬间想到了他握在手里的筹码,“二殿下已经发觉了。”
男人淡淡挑眉以作应答。
“人也被殿下救走了罢?”商濯都能对他动手,杀光他手下所有的人,定然不会由着那个女人被拘着。
商濯答非所问,“若是王子不多管闲事,太子葬礼后便回吐蕃,必然可以相安无事。”
“要想拓宽疆域,自然要犯险。”自古以来的帝王,谁不是踩着尸骨坐上去的。
“下场王子也想好了?”商濯笑问。
“是杀是剐,悉听尊便。”商濯既然敢对他动手,不顾及吐蕃的势力,那边他定然也安排好了。
“我想知道吐蕃如今的局势。”
商濯满足他的心愿,“王子的小叔继位,给你立了一个碑。”吐蕃的王子不明不白死在汴安的地界,他竟然什么都不做,看来是受了商濯的贿赂。
“王子的脸色似乎不服。”商濯道。
吐蕃的王子一言不发。
随后商濯起身离开了,他刚走出水牢不久,看守的人前来禀告昭潭说吐蕃王子咬舌自尽。
“丢到乱葬岗。”他淡漠道。
汴安皇宫的事情处理干净了,商濯即位太子,成为储君,阿滢被关了许久。
她被软禁在这里,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只晓得看守她的人衣着似乎变了,入夜里,看过去,那些人的衣衫印在窗桕上,变成了汴安的样式。
不过没有亲眼得见,阿滢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
每日都会有人给她送饭来,没有人与她碰面,不管问什么,想要试探试探,外面的人都不理会她只言片语,如同哑巴一般。
回应阿滢的只有呼啸的风声和落雨的声音。
似乎怕她闷死,后来会递进来一些丝线和书册,叫她看了打发辰光。
那日很是平常,阿滢等了许久都不见人来,她饿了好一会,正想敲门问问,手还没叩响门扉,门打开了。
久违的光亮,阿滢抬手遮挡了一下,她果然猜测得没有错,门口守着她的人变了。
不再是吐蕃的人了。
不知道是谁的人,商瑞的人么?
可若是这样,为何灵珠没有出现?
又或者是...阿滢心中浮现出一种可能,又觉得不会,可又觉得是,因为这种大敌来临之前的死寂和恐慌,跟上一次实在太像了。
很快她被带出了这方院子,上了马车,绕过了几处深巷,听着外面的喧闹声,阿滢掀开车帘往外看去,“......”
无比眼熟,是回蔓华苑的路。
所以,是商濯。
他又一次抓到了她。
阿滢抓紧了天青色的袄裙,甚至想要跳车逃离,亦或者当街大声喧闹,叫人来救她?
不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成功逃离。
马车果然在蔓华苑停下。
阿滢看着熟悉的匾额,心中五味杂陈。
她久久不下去,伫立在门口的昭潭抱剑走过来,面无表情看向阿滢,“姑娘,殿下在里面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