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大方自信的苏辞晚,让他几乎都快忘了她高中时苍白内敛的模样。
如果她真的暗恋自己,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们从没在一个班过,高二前的交集更是少得可怜,苏辞晚凭什么会喜欢他?
“你……怎么不说话?”
发现卓亦只是深深地看着自己,苏辞晚不禁有些忐忑。
他难道还在为曾晔的事介怀吗?
卓亦垂眸看着她的脸,忽然将她揽进怀里,紧紧抱住。
他的手臂将她的腰环得极紧,苏辞晚还在经期,腰被勒得有些疼,皱眉道:“可以轻点吗?我的腰有点痛。”
“抱歉。”
卓亦连忙放开她。
苏辞晚站直身体,刚想说我去睡了,卓亦突地走近一步,捧住她的脸,深深地亲了下来。
苏辞晚仰着脖子,被他亲得晕头转向,差点呼吸不过来时,男人才放开她,用拇指擦了擦她湿润嫣红的唇。
“晚安,做个好梦。”
卓亦在她耳边道。
苏辞晚心跳如擂鼓,红着脸点点头,回了卧室。
不知道是不是卓亦那句话起了作用,苏辞晚那晚还真做了个梦。只是梦里发生的事太过羞耻,隔天早上见到西装革履、清冷禁欲的卓亦,她都不敢抬头看他。
汪雨珊笑着说她这是思春了。
苏辞晚则将一切归咎于经期紊乱的雌激素。她想,等例假结束,她肯定不会再做那种荒唐的梦。
周五下班,苏辞晚在附近的菜场买了些食材,拎着东西回了宿舍。
宿舍的门锁她让人换过了,用新钥匙打开门,一进去,她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灰尘味道。
苏辞晚打开客厅的窗透气,又把厨房的汤锅拿出来,先炖上牛骨头。
卓亦还要一个小时才能到,趁这个时间,她把食材都洗完备好,又把难煮的玉米、萝卜那些先丢进牛骨汤里煮着。
正要下丸子时,门铃声传来。她将手在围裙上随便一擦,快步跑去玄关开门。
卓亦脱了西装外套,上身是一件黑色衬衣,身高腿长地站在门外,手里还捧着一大束香槟色的玫瑰。
“你……怎么还买花了?今天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苏辞晚格外惊喜。
“路过花店,猜到你会喜欢,就买了。”
卓亦把那束玫瑰递给她,在玄关处换鞋,“要我帮忙吗?”
“不用,锅底我都煮好了,咱们可以直接下东西吃。”
苏辞晚拿了双一次性拖鞋给他,又找了个花瓶把那束香槟玫瑰插起来。
卓亦进了厨房帮她端火锅和食材,摆了满满一桌,苏辞晚格外有成就感,忍不住用手机拍了张照,发了条朋友圈。
她并没意识到卓亦的手入镜了,发完后就把手机放到一边,调起了蘸料。
卓亦递了一份蘸料给她:“我调的,你尝尝。”
苏辞晚用筷子蘸了一点,放进嘴里试了味道后,笑道:“好香,感觉蘸鞋底都好吃。”
“很简单,下次我教你。”
两人边往火锅里下食材,边时不时聊些工作上的事。不知不觉就吃了两个多小时,苏辞晚吃到肚子都撑了,锅里还有没煮完的食材。
卓亦也饱了,起身收拾桌子,看向汤锅。
“这些还要吗?”
“不要了吧,最下面都煮糊了。没吃的食材可以留着,明天煮面。”
“行,你去休息,我来洗碗。”
两人分工一向明确,苏辞晚也没客气,去了客厅看电视。卓亦洗完碗走出来,看到电视屏幕,眉头微挑。
“幸福改造家?”
“嗯,这是明珠台的老牌节目了,我特别喜欢看。”
“建筑改造类的?”
“是啊,里面好多设计师都很有才华,改造完的房子特别漂亮。”
苏辞晚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卓亦在她身边坐下,笑道:“最近我们院有个设计师也参加了。估计你之后能在电视上看到他。”
苏辞晚顿时好奇地转过头,“谁啊?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个师兄吗?”
“不是,是陈智的师弟,T大毕业的,在隔壁项目组。”
苏辞晚哦了声,纳闷道:“明珠电视台没找你?”
卓亦轻咳一声:“找了,我不想去。”
“难怪,我就说这种上电视的事,设计院肯定会优先考虑你。”苏辞晚笑眯眯的,“毕竟我男朋友的颜值摆在那儿。”
卓亦被她夸得俊脸微红,心底有些后悔没答应明珠电视台的邀请。
早知道苏辞晚这么喜欢看这个节目,他当初就不拒绝陈智了。
看了一期节目后,苏辞晚也困了,拿了自己的睡衣先去洗澡。
出来后,卓亦问她:“那我今晚是……睡沙发?”
隔壁卧室他肯定不会去住,毕竟发生过那样的事,他心底还有些膈应。
“睡什么沙发,你跟我睡。”
苏辞晚拿了条新毛巾给他:“你也去洗,一身的火锅味。”
卓亦勾了勾唇,拿着毛巾和换洗衣服进了浴室。窄小的隔间里还残留着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想到之前苏辞晚也站在这里,卓亦的眼神深了几分。
他这个澡洗了半个多小时。
苏辞晚等得都困了,先上了床睡觉,留了一盏灯给卓亦。没多久,她睡得迷迷糊糊时,感觉另外半边床一重,熟悉的气息裹了上来。
卓亦从身后搂着她,低声道:“睡着了吗?”
苏辞晚睁开眼,无奈道:“本来睡着了,被你吵醒了。”
卓亦轻笑了声,在她耳后亲了亲,哑着嗓子道:“你例假结束没有?”
察觉到卓亦的手在她腰间摩挲,苏辞晚脸颊一红。
她眨了眨眼睫,不自在道:“还有一点点……”
其实已经结束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被卓亦这样强势地抱在怀里,她羞窘得根本说不出实话。
卓亦轻嗯了声。
“放心,我只亲亲你,不做别的。”
第63章
苏辞晚困得要命, 也就由他去了。
卓亦从她的耳后亲到脸颊,又把人翻过来,想亲那两瓣柔软的唇,却见苏辞晚双眸紧闭, 长长的眼睫垂落, 呼吸平稳, 显然已经睡着了。
“晚晚?”
卓亦轻声唤她。
苏辞晚睡脸恬静,呼吸清浅。
卓亦无奈一笑, 低头在她鼻梁亲了亲,把人搂进怀里, 也睡了过去。
隔天,卓亦醒来时, 怀里已经空了。
窗帘拉了一半,耀眼的日光照进来。窗外不知种了什么树, 有股清冽的香气沁入鼻端。
卓亦一手撑在脑后,环顾苏辞晚住了两年的这个卧室。最吸引他的是靠墙的落地书柜, 可以旋转,各色书籍琳琅满目, 下面铺了块波斯风格的针织地毯,卓亦几乎可以想象苏辞晚坐在这儿看书的模样。
他穿鞋下床,把被子叠好后, 去客厅里找苏辞晚。她今天穿了件V领的浅绿色针织T恤, 蓝色牛仔裤,长发全部扎在脑后,露出瓷白的脖颈, 正在给那束玫瑰换水。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 笑道:“起来了?”
卓亦想去抱她,苏辞晚抱着玫瑰,连忙后退两步,“先等等,别碰坏我的花。”
“看来这束玫瑰比我重要。”
卓亦轻哼一声,只得先去洗漱。
等他洗漱完,换好衣服,苏辞晚便跟他一起下楼去吃早餐。回来的路上经过超市,她又买了新的拖把和消毒剂。
“你扫地拖地,我来擦东西。”
回到宿舍,苏辞晚找了两个一次性口罩,给卓亦也戴上一个。
“你能碰冷水吗?”
卓亦有些担心。
“没事,我例假早结束了。”
苏辞晚话音刚落,忽地意识到什么,一抬头,就见卓亦目光幽怨地看着她。
“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苏辞晚:……
她不自在地将额前散落的一缕头发别在耳后,轻咳一声:“赶紧打扫吧,别废话了。”
苏辞晚戴上口罩,先去了厨房洗抹布。
卓亦先把客厅扫了一遍,等苏辞晚把桌椅和电视柜擦干净,喷完消毒剂后,再用拖把把每块地板砖都细致地拖了一遍。
客厅打扫完,苏辞晚又去擦拭卧室的柜子。她记得床底下有储物箱没有清理,先把三个大箱子拖出来,擦了一遍。
“卓亦,你记得拖一下床底。”
她换了抹布,去了隔壁。
卓亦应了声,提着拖把进了她的卧室。那三个储物箱都是透明的,里面的东西卓亦看得清清楚楚,除了衣服就是书,视线扫过最后一个小箱子,卓亦忽地一怔。
里面有个款式很古老的银色MP3,旁边还有个磁带盒。
卓亦突地想起,他开新车去杂志社接苏辞晚那天,她无意中看到自己手机里的歌单,问他怎么还在听后弦。
就像是,对他高中时的喜好一清二楚似的。
卓亦视线落在那个MP3的品牌logo上,这是个很老的牌子,早就停产了,他曾经买过一个黑色的,爱不释手地听了两年,后来无意中遗失,也没想过再买。
曾晔那天的话又在耳边回荡。
他说,苏辞晚不过是因为高中暗恋过你,所以才对你旧情难忘。
卓亦怔怔地盯着那个箱子,等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坐在地板上,打开了盖子,拿出了那个银色的MP3。
明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可他的手却像是无法控制般,按下了MP3的开机键。
窄小的屏幕亮了起来,显示还剩最后一格电。
卓亦垂眸,浏览着里面的文件夹。
1 BBC听力
2 VOA听力
3女歌手合集
4男歌手合集
……
9 他喜欢的歌
卓亦按键的手一顿,点进最后一个文件夹。
里面全都是后弦的歌,每张专辑按年份排列,整理得一丝不苟。
刹那间,卓亦的心脏好像被什么用力攥了一下,酸麻的感觉从胸腔四处蔓延。他握紧那个MP3,一低头,又看到了箱子里那卷后弦的磁带。
他颤着手拿起那个磁带盒,刚打开,一个薄薄的歌词本便掉了出来。他捡起来翻开,发现里面竟是苏辞晚手写的歌词。
泛黄的纸页上,她的字迹娟秀端正,高中时,他第一次注意到她也是因为她作文本上的字。
卓亦从第一页往下翻,他以为里面只有歌词,直到他翻到最后一页,瞳孔猛地一缩。
那一页没有歌词,只有一个日期,和两行字。
——200X年 8月X日
【他转学了,应该没有机会再见了吧。】
【这样……也好。】
“你在看什么?”
耳边忽地响起一道疑惑的嗓音。
卓亦身形一僵,侧过身,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苏辞晚。
苏辞晚也在同时看到了他手里的歌词本,她眼睫猛地一颤。
卓亦脸上震惊的神情已经让她猜到了一切,她无意识攥紧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不已。
卓亦走了过来,歉疚地看着她:“对不起,我不应该翻你的东西,我只是看到那个MP3——”
“没事,都是高中的旧物了。”
苏辞晚面色异常地平静,她拿走卓亦手里的歌词本,弯腰抽出那个储物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把歌词本和MP3都放了回去。
卓亦默默看着她。
他有很多话想问,可苏辞晚这样的反应,反而让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突然想起来,杂志社那边还有点事,我得回去一趟。”
直起身后,苏辞晚开口。
卓亦沉默两秒,才道:“要我送你吗?”
“不用,我打车就行,可能还要去一趟印厂。”
苏辞晚拿起沙发上的包,穿上外套,换了靴子,快步走了出去。
大门哐当一声关上。
卓亦走到窗边,看着那个纤瘦的身影经过树下,走到了小区门口。
直到苏辞晚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他才颓然地垂下眼睛。
出了小区,苏辞晚在林荫道下慢慢走着。
其实杂志社那边没什么事,她只是不想面对卓亦,才随便找了个借口,从家里逃出来。
原来,她跟十六岁的苏辞晚没什么区别,还是那样自卑、怯懦。
苏辞晚苦笑一声,走到了公交站前。她不知道要去哪里,随便上了一辆没什么人的公交,走到最后排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