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放心,我不过隐忍一段时间,在这府邸中,我反倒安全。”明和郡王兰承微笑道,他容颜美丽,温雅如兰。
金氏太后觉得也有理,她此番焦急,只因慈母心态。
“皇儿,哀家会想方设法助你。”金氏太后慈爱道。
明和郡王对金氏太后孝顺关怀了一番,时辰流转,不能久待,金氏太后匆忙离去。
明和郡王兰承作为兰砚的兄长,在兰砚幼时与兰砚相处过一段时间,弟弟容颜玉雪剔透,理应是让人心疼,只是兰承很快发现,弟弟兰砚与常人不同。
年幼的稚子睁着一双漆黑无辜的桃花眸,大而黑的眼睛淡漠,宫中倾轧不断,当时金氏不受宠,连带着兰承和兰砚的处境不好,可无论是看到被恶意杀害死在兰砚面前的动物还是宫人,兰砚都没有情绪波澜。
宫人的尸体横在眼前,兰承惊恐,他抓住兰砚要一起逃走,却见兰砚面无表情。
兰承怔愣,“你不怕么?”
兰砚抬起桃花眸,一双眼睛干净剔透,疑惑地问兰承,“阿兄,为什么要害怕?”
无邪至极,恐怖至极。
后来皇后要金氏献上诚心,让金氏在兰承和兰砚中选择牺牲一位皇子。
兰承已经明事理,他比兰砚清楚,知道这是性命攸关的事。兰承与当时的皇后见面,密谈良久,之后,金氏送走了弟弟兰砚。
兰承庆幸,他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一个怪物,既然死了,何必复生。”兰承望着寒月,淡淡出声,他的眼底带着阴沉。
兰砚虽然受尽暴戾狠毒骂名,但兰承作为与皇位擦肩而过的君王人选,兰承比金氏太后看得深远,他清楚兰砚在朝政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铲除燕朝的腐朽,利于天下社稷的稳定昌盛。
但兰砚如此激进,即便成功了,也会被世人怨恨。
兰承现在隐忍退让是为了坐收渔翁之利,到时候,兰砚退位,他兰承就是明君。
明和郡王微笑,对月独酌,稍顷,一身穿浅紫罗裙的妖冶女子从暗处走出,她出声唤道,“王爷。”
女子的官话带了些生疏,她是青槐,南疆人,被明和郡王所救,之后忠诚于明和郡王,陪伴其左右。
“方才太后前来,王爷为何不让妾身出面?”青槐抬起丹蔻,从后拥住明和郡王,语声疑惑,“妾身可助王爷除掉那疯子皇上。”
“青槐,你如此重要,我怎能将你轻易暴露呢。”兰承柔声。
应对兰砚,兰承的底牌就是青槐。
青槐拥有南疆的蛊毒之术,有一种蛊,可以操纵人的生死,兰砚拥有政治上的大才,杀了这个弟弟,实在是可惜,与兰砚相比,他不得不承认,兰砚在权势上的能力更胜一筹。
今后,他可以使用蛊毒利用兰砚,让兰砚这个怪物为燕朝开疆拓土,征战沙场,承担一切杀戮。
兰承淡笑,他隽雅的面庞带着冷清,眼底浮现一抹狠色,抬手将酒洒在地面,酒液气息散在肃冷空气中。
*
凡身肉胎,饥渴难耐。
干涸之感比腹中空荡之感更加难捱。
沈熙洛在榻上难安,她忍了一会儿,实在是口渴,悄悄掀开帘帐,轻手轻脚,唯恐被行宫的宫人太监发现殿内藏了一人,她在殿内紫檀木桌案上寻到了一盏茶壶和金玉杯。
殿宇静谧。
沈熙洛伫足听了会儿,确定槅扇外无人,才小心翼翼地将茶壶中的茶倒出,犹豫了一下,举起金玉杯。
凉甜的液体滑过喉咙,抚平干燥之感。
沈熙洛抿了下唇瓣,只觉唇齿间甜津翻涌。
是香引子之类的茶水么?
沈熙洛贪甜,且一杯“茶水”入腹,少女神色微微恍惚,眼角氤氲柔丽醉意,她下意识多饮了几盏。
意识迷蒙,却无端开阔,心尖涌上畅意。
沈熙洛想着凤至的新活计。
他跟随皇上,会不会凭借功劳获得一些地位?
那样......
也许,他就能娶她了。
不过,凤至现在的活计相当于被人利用的棋子。
这样不好,皇上对他不好。
沈熙洛心尖浮现了些对皇上兰砚的烦闷。
金玉杯,琼浆玉液,娇俏少女半醉在紫檀桌案,脊背瘦美。
*
皇上身份特殊,尊贵,惹人注目,兰砚没有刻意掩藏自己出现在行宫时,行宫中的线人很快将他的踪迹告诉给了朝臣。
皇上对欠下巨额银两的朝臣们追缴欠款,朝臣们一时还不上来,纷纷到行宫求见兰砚说情。
朝臣们聚集,乌压压一片,求情的理由千奇百怪,他们痛哭流涕,跪在兰砚面前。
少年皇帝背影挺拔,冷漠。
他殷红靡丽的唇翘起,慢悠悠地,嗤笑一声。
朝臣们霎时噤声,心思各异地跪着。
廊道下。
一个侍奉皇上的太监面带忧愁,询问另一个太监,“你说,皇上为何要我唤他少年郎。”
“皇上的心思,咱们这种奴才怎么能知道,而且......”另一个太监向四周打量,压低尖细的声音道,“当今这位皇上,脑子有疯症嘛。”
忧愁的太监面容更焦虑,“我知晓,就是怕皇上有什么心思我没猜出来,掉了脑袋。”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何况是兰砚这样的暴君皇帝。
忽然,朝臣中传来惨叫,“饶命啊!皇上!”
“皇上!使不得啊!皇上!”
宫人、太监们胆战心惊。
兰砚手中的薄剑冰冷,血滴滑落,寒芒阴鸷,俊俏少年幽黑的桃花眸静谧,渗着诡异的寒凉,他望向负了伤的一位朝臣,平静不解,“哦?既然无力承担,需要十年才能还上来,倒不如此刻一了百了,爱卿,你说是不是?”
朝臣们见此,心中胆寒,不约而同暗道:疯子!
一番争执。
兰砚疯魔毕露,欠下国库银两的朝臣们不敢再耍花招拖延。
黑夜中,他们如灰溜溜的老鼠,惊恐后怕地离开了行宫。
兰砚淡淡吩咐下去,“唤诸鸿过来。”
少年鸦黑睫羽倾垂,目色阴翳,心思转动,权势中的利益、手段在他脑海中织就成清晰的脉络,牵一发而动全身,不仅要考虑目前能否追回欠款,针对每一个朝臣给出计划,还要思虑有哪些世家会插手,未来会不会影响燕朝抵抗蛮族收复失地......种种事宜,繁复耗费心神,兰砚却得心应手。
诸鸿在朝臣们聚集到行宫时就赶过来了,听到皇上的传唤,他在星夜下觐见,谦逊忠诚叩拜。
兰砚冷静淡然地将计划吩咐下去,自始自终,他都没有任何犹豫,无情凉薄。
诸鸿暗暗心惊,少年皇帝杀伐果断,以一己之力推翻数年沉疴。
兰砚这般,是天生的帝王。
“......”
暂且结束了一番事宜,兰砚赶回殿宇,少年推开门扉,屋内人看过去,他乘月而归,俊俏剔透,墨色柔顺发上青玉簪泛着柔雅光辉。
“凤至,你回来啦。”见到来人,沈熙洛一下子端坐在桌案旁,弯眉露出盈盈笑意。
少女声音柔软,带着娇滴滴。
兰砚睫羽微颤。
他瘦长,骨节凌厉的手指阖上门扉,挡住月色的窥探。
“洛洛,你在等我啊。”少年眼睛微亮,很快凑到沈熙洛面前,他腰窄腿长,面颊净白,一缕乌黑的发丝掠过他的唇瓣。
沈熙洛愣愣地看着他,眼瞳映着他的面容,兰砚微顿,低眼瞧着她,闷声,“洛洛,我让你等久了,对不起,你不要讨厌我。”
“凤至,我怎么会因这点小事讨厌你呢。”沈熙洛眼眸弯弯,嗓音软甜。
“我等的一点也不累呀。”
她脸颊发红,呼吸带了点酒醉的气息,甜软温热。
少年微顿,片刻,他低哑,“洛洛,你喝醉了。”
兰砚拿走沈熙洛面前的金玉杯。
“我喝到第三杯的时候,知道这是酒。”沈熙洛坐的端庄,她的手指搭在膝盖上,娇丽的眸安静乖巧,不紧不慢地说,“我本来是渴了,才喝的。这酒甜甜的,我很喜欢,而且,这是凤至你喝过的酒,我想知道继续喝下下去是什么味道,所以就一直喝,一直喝。”
兰砚怔然,他拿起酒盏晃了晃,发现酒盏空空荡荡。
这时,少女纤细的胳膊缠上来,她攀住兰砚的身体。
柔软的发丝,潮热的面颊,隔着衣衫贴在兰砚的肌肤上,他浑身如过电般,少年桃花眸中的情绪,顿时幽深。
“洛洛,你要亲我么?”兰砚直白地问。
少年依然无辜,带着诱引。
他随心所欲,情窦初开,比起克制,他更偏向于放肆,带着纯然的野性。
“凤至,你低头。”沈熙洛迷迷糊糊地看着俊美的少年,这是她捡到的,有着她为他起的名字。
兰砚唇角微动,他垂首,凑近沈熙洛的面庞,沈熙洛的手指抬起,捏了捏兰砚的脸庞。
兰砚眼中覆盖暗色,他直勾勾地望着沈熙洛,多情潋滟的桃花眸扬动,眸色如春日湖泊,柔柔地勾着沈熙洛。
然沈熙洛平静,她毕竟是闺阁少女,在遇到兰砚以前,不通男女之事,自然在男女之事上乖巧。
酒醉后,她只是想摸摸凤至的脸。
“凤至,你真的很好看。”沈熙洛垂眼,哼哼唧唧说。
兰砚浓密纤长的睫毛颤了一下。
他茫然地看着洛洛。
少年心思多疑,且聪慧,瞬间意识到,洛洛对他最满意的,是他的脸。
兰砚心底即有些甜蜜又有些狐疑。
洛洛,喜欢他身上的东西。
但......洛洛是只喜欢他的长相么?
洛洛最开始救他,是因为他有一副好长相?
兰砚纠结,但很快又得意想,他的样貌只有他有,谁也不能取代。
少年的手指绕着沈熙洛的发丝,绕了一圈又一圈,凌乱地缠在他白皙瘦长的手上,松开时,沈熙洛的发丝微乱,她醉意朦胧,没有制止少年的逗弄。
“凤至,有没有人刁难你?”沈熙洛问他。
兰砚觑着沈熙洛的唇,喃喃:“什么?”
他只想到欠下国库欠款的朝臣们吓得慌张逃走的样子。
“就是你出去那么久,做的活计很辛苦吧,为皇上办事肯定不容易,你出身白丁,更是不容易。”沈熙洛慢条斯理地说。
兰砚一顿,他看着沈熙洛的目色氤氲深意。
少年语声变得柔和,“我从不觉得辛苦,只是,我很喜欢洛洛的关心。”
兰砚与世人不同,没有自怨自艾的情绪,他阴狠,却纯澈。
沈熙洛迷蒙的意识从少年的话语中捕捉到字眼,她眼眸中的波光漾动,撅着粉唇,带着娇嗔,“凤至,你真的是喜欢我么?”
“你、你知道喜欢是什么吗?”
“知道啊,我喜欢洛洛,洛洛让我喜欢。”兰砚理所当然。
“可你以前没有......”沈熙洛艰难地说,“没有女人,现在又失忆,你对我的喜欢,真的是喜欢么。”
沈熙洛心底踯躅,少年的情况实在是特殊。
兰砚笑一声,“洛洛,我只喜欢你一个就够了。”
沈熙洛神色迷糊,眼眸娇媚。
兰砚心中灼热,他凑近,唇贴了贴少女的唇,她的唇带着酒的甜意。
沈熙洛的双手不知不觉被兰砚攥住,十指紧扣,悬在空中,她无暇推他。
他喜爱地亲吻着她的唇,吮着她的柔软唇舌。
“......”
亲昵中,醉了的沈熙洛心中柔软,她主动挨着兰砚,唇瓣蹭过他的面颊。
一缕乌发拂过她的脸庞,她睫毛卷翘,眼眸微亮,湿润。
“凤至,你可不可以不要动?”沈熙洛说。
兰砚下颌绷紧,松开她的手,转而托住沈熙洛的腰。
他哑着声音,温润,“嗯。”
见少年乖巧,沈熙洛弯了弯眼眸。
她的脸试探地蹭了蹭少年的面颊,娇柔呼吸擦面,兰砚后背绷直,他扶着沈熙洛腰肢的手拢紧她的裙裳褶皱。
兰砚如沈熙洛所吩咐的,并不动弹。
醉酒的沈熙洛放大了内心的想法。
沈熙洛玩弄乖顺的俊美少年,她不自觉挑逗地,用唇瓣亲了亲少年高挺的鼻梁。
接着,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唇,带着湿润的舌尖伸出。
温软甜意漫涌。
少年眼瞳幽暗,灼热。
兰砚的指骨掐着沈熙洛的腰,揉开了少女的襟带。
转瞬间,攻势翻转。
兰砚吻着沈熙洛的唇,掠夺气息,少年长睫带着湿濡,气息滚烫,引起沈熙洛的连连颤抖,他的无辜温顺扯开了一丝裂痕,露出更加张扬的,肆意的一面。
发丝凌乱,衣衫泛起褶皱,裙摆堆卷。
沈熙洛的背抵在殿宇中的金柱上。
兰砚低头,细细密密地啄吻过沈熙洛的锁骨。
颤栗中,玉雪涌动,沈熙洛别开脸,感到越发灼烫,她指骨推了推少年。
“不要亲了。”少女嘟囔,醉意中,她带着任性,“凤至,我今天......玩够了,不想玩了。”
兰砚猛的咬了下她的衣襟,齿痕印在肌肤,沈熙洛哆嗦,清醒了些。
她的气息与少年的气息交融,沈熙洛半靠在少年身上,她垂眼,含糊轻声,“凤至,我还没成亲。”
其实,沈熙洛早就做了会发生最荒唐的准备,说这话是想提醒凤至,不要忘了成亲这种事......他忘了,那她就会嫁给旁人。
残存着醉意,沈熙洛不知不觉地说出,“凤至,我家中人丁凋零,我阿兄最大的期望就是我能找到一户好人家,有一门安稳的亲事,我与夫君举案齐眉。”
兰砚看她,他搂着她的身体。
“不过,我其实想回苏杭呀,留在幽州也可以,若待在长安,我以后可能见不到阿兄......”沈熙洛断断续续地说,眼眸带着些亮色期许,“凤至你不是江湖人士么,是不是会到世间各地游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