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是刘秘来替他的外甥问语训的事。”
“对方还是个在学语期的孩子,为了了解情况才加的微信。”
“这个回答,闻总还满意吗?”
闻迟默没说话,淡淡斜过眼瞧她。他的眉眼深而沉,像是雾中远山,带着湿润气息。
姜言一凝了一瞬的呼吸,才发现自己几乎贴上闻迟默的耳垂。
没出息地在想,这样的距离,适合接吻。
还未来得及撤身,车子越过减速带,将她带向他。
闻迟默好整以暇地接住她,揽上她的薄腰。
姜言一身子又麻了,撑在那人胸口的手也被捉住,被他轻微一拨便失力地摔进他的怀中。
没有支点,腰又被那人掌着,姜言一起也起不来,索性丢脸地埋在他微凉颈项,只露出两片难耐抿起的粉唇。
那人低沉的嗓音透过震动传来,教姜言一避无可避。
他说:“满意了。”
他又垂低头,“所以……”微凉薄唇贴在她的耳骨,轻语,“我有资格吃醋。”
姜言一心弦一紧,被他的呼吸染红耳垂,却是欲盖弥彰地说:“吃醋又没有规定。”
那人“嗯”了一声,不再说了。
其实闻迟默知道姜言一要说什么,姜言一也明白闻迟默在等什么。
但他们默契地没有在这个当下戳破那一层窗户纸。
他们两个的关系就这样不清不楚,不近不远地保持着,像一根被牵住两头的皮筋。
偶尔暧昧,偶尔疏远。
闻迟默没有准许姜言一搬离他的房间,她依旧睡床,而闻迟默睡去了沙发。虽于心不忍,姜言一也并没有再开口。
之后的时间,他们各自忙碌。
闻迟默有开不完的会,讨论不完的方案。
而姜言一白天偶尔给闻迟默当翻译,晚上则给他上课。
空闲的时间用来给刘秘的外甥制定语训的方向,写课程总结,排课老师那也已经发来了新学生的资料,姜言一得提前做准备。
若在酒店办公,他们便默契分开,一个在里间,一个在外间,互不打扰。
若在闻迟默临时办公点办公,便面对面各自专注工作。
那日开完会,闻迟默没有休息,又投入到下一场的视频会议中。
姜言一写报告写得头大,出去溜达了一圈。
回来还未进门,就听见炸耳的争吵声。
她听不清内容,但那争吵的激烈程度,实打实地冲击着她的耳膜。
闻迟默似乎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
不知过了多久,争吵声骤然掐断,办公室的门被拉开,闻迟默手上拿着烟盒走出来。
姜言一没地方可以躲,尴尬地冲那人笑,“开完了?”
“嗯。”
闻迟默将烟盒收回口袋。
“怎么了?不顺利吗?”
“没。”闻迟默惜字如金。
姜言一不懂也无权插嘴项目上的事,见闻迟默眉心紧锁,便想说些什么来缓和压抑的气氛。
“那个,我出去买点东西回来吃吧?我刚才看到边上有卖炒面的,就是那种用大铁锅炒的,新海已经很少看到了呢。”
她刻意扬起语气,手舞足蹈地比划:“那样炒出来的炒面可好吃了,锅气足就会很……”
话音突然顿住,手足无措地接住向她倒来的男人,愣了好几秒才地将最后一个字说完——“香。”
“言一……”那人缱绻地在耳边喊着她,双手微微收紧,圈住她的薄腰。
“让我、抱一会儿。”低哑的嗓音带出令人心疼的哀求之意。
姜言一的手空举了会儿,才落在闻迟默的背脊上轻拍,“是不是头又疼了?”
“嗯。”
“有药吗?”
“嗯。”
“去吃药。”
“嗯。”
那人全都回应,看着乖,却愈发埋向她,霸道地将她的腰肢压弯。姜言一支撑不住,双手抵住他的肩,娇嗔一喊,“闻迟默……”
楼道里的感应灯骤然熄灭,只剩办公室里那点莹莹灯光。
闻迟默的呼吸带着烫,也带着忍痛时的轻颤。
姜言一不忍心了,软下来任由他抱着,“去吃药好不好?抱着我也不能止痛。”
随着她的话音,感应灯重新亮起,又随着那人的沉默而熄灭。
隔了许久,闻迟默终于松开她,问她要不要先回去。
回什么回,他这样她能放心得下吗?!气鼓鼓地抓着闻迟默的手腕,将他拽回办公室,安置在沙发上。
“你!睡一小时!”用衣服将他一裹,抬手盖在他充血的眼睛上,“不到时间不准起来!”
她在的时候姑且还能压着他休息,但她还有两天就要回去了,到时候闻迟默肯定又会把自己照顾得乱七八糟。
“也不知道怎么活到现在的。”姜言一不满地戳了戳闻迟默紧绷的唇角,“上次还好意思凶我。”
明明自己病得时候,也不晓得好好照顾自己。
手被那人盲捉到手心里,压在胸口上。
姜言一也不挣扎,就这么陪着他。
闻迟默很快睡了过去,药效上来后,眉心也渐渐舒开。
又守了一会儿,确定闻迟默睡熟,姜言一决定出去买些吃的。闻迟默一直在开会,现在已经快9点了,他还没吃过东西,醒来肯定会饿。
发烧不吃东西也没体力。
在楼下逛了一圈,本想买炒面,但炒面太油,不适合还在发烧的闻迟默。
而且闻迟默头疼的时候一般没什么胃口,所以姜言一绕了点路,按照手机的导航去了远一些的地方给他买粥。
晚上吃夜宵的人多,又是现熬的砂锅粥,姜言一等了20分钟才拿到手。
急匆匆地往回赶,遥遥就望见那熟悉的身影。
她小跑几步过去,“闻迟默!”
那人应该是听见了她的声音,但又辨不出方向,来来回回地找寻着。
“这里。”姜言一蹦到他面前,“怎么这么快醒了?”看着闻迟默霜白的唇,姜言一皱眉,“烧还没退呢,下来不知道穿外套吗?”
闻迟默目光沉沉,冷声问她:“你去、哪里了?”
“去给你买粥了。”姜言一皱皱鼻子,正想问问闻迟默是不是又要没良心地说教她,却是一下哽住。
“你的手怎么了?”
闻迟默的左手手背裂开了一道口子,皮开肉绽,边缘肿起,血还在顺着他的指尖往下滴。
姜言一吓得连忙掏出纸巾往他手背上摁去,“怎么弄的!?”
“我就去给你买个粥,怎么就受伤了?”
这人到底能不能好了!
“说话!”
闻迟默半垂眼眸,淡声开口,“醒来你不在,我出来找你。”
“没听见车来,被撞了下。”
“……”他这么轻描淡写,把姜言一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幸亏只是被小电驴撞了,伤了手,要是被车撞了怎么办??
小地方的交通有多乱,他难道不清楚吗!没戴耳蜗就出来……
“我又不会丢!你出来找我干嘛!?”
“我让你好好休息,发着烧你还乱跑!你听不见,你还乱跑!你……”
姜言一喉口哽了哽,骂不下去了,摁在纸巾上的指尖轻轻颤动。
“你干嘛呀……”
闻迟默将她拽到怀里,“小地方,晚上,不安全。”
“能不安全到哪里去?”姜言一咬在他肩膀,“法治社会!”
然而那人耳朵不行,听不见,也不说话了。
姜言一推开他,从他怀里出来,吸着发酸的鼻子说:“走吧,回去。”
闻迟默立在原地没动。
姜言一用力拽了他一下,凶道:“走了闻总!回去还要给你处理伤口!粥也要冷了!”
“你就乖一点吧昂!”
闻迟默眸色微动,喉结重重一滚,“言一……”
姜言一瞪他,“又干嘛!”
闻迟默靠近她,倾低,眉眼缱绻,表情温柔。
他在昏黄路灯下,在摇曳树影中,在晚秋的夜风里,喑哑开口——
“姜言一,我……可以、吻你吗?”
第46章
(46)
闻迟默嘴上这么问着, 问着“我可以吻你吗”,其实根本没有给姜言一逃的机会,就已经吻了下来。
那人掌着她的腰, 握着她的颈,教她完全软化在他的禁锢中。
姜言一没有经验,只晓得紧紧闭上眼, 笨拙又被动地被那人轻易挑开唇齿。
发烫的舌探进来,纠缠着、舔舐着、掠夺着。
由浅至深, 又轻至重。
轻微的窒息感弥漫上来, 沿着尾椎铺开,姜言一站不住了, 绵绵软软地往下滑, 又被那人握住薄瘦侧腰捞回来。
吻得狠了, 她便不得不踮起脚, 扬起脆弱脖颈迎向他。
支撑不住地抬手捶在那人的肩,眼里也漫上水汽,一点一点凝起, 积蓄在发红的眼尾。
她气他所求无度。
怨他得寸进尺。
怒他贪得无厌。
却又纵容着、迎合着。
求饶地小声呜咽,可惜那人耳朵听不见。求饶也没用。
直到眼角的泪珠滚落下来,闻迟默尝见咸涩, 才堪堪松开她。
表情微怔地凝视她的唇,呼吸凌乱滚烫。薄唇轻抿,好似下一秒就会对着姜言一道歉,说一句“抱歉, 是我失控”。
然而他没有, 他沉静地看着姜言一,再一次地靠过去。
姜言一立刻盖住自己发烫微痛的唇, 小喘着恨恨瞪向他。
闻迟默喉结咽动,低低一笑,手掌捧上来,拇指摩挲着她粘湿的睫毛,同她额头相抵。
“不吻了。”他低声轻哄。
然而他们靠得那样近,鼻尖,唇峰,呼吸,全都纠缠着。
如若风来,就会再次吻上。
呼吸逐渐和缓,姜言一不满地撞了一下他的额,嘟嘟囔囔:“我都喘不上气了。”
“混蛋。”
被牵着往回走,姜言一的心跳在脚步声中慢下来。
毕竟初吻,紧张也是正常的,情有可原。
可想想又觉得丢脸,活了28年,初吻还在。唯一那点恋爱经验也全都系在同一人身上。
说要来调教,结果被那人吃得死死的。
怎么想都是自己吃亏。
艾黎说她是朵纯洁小白花还真的是没说错。
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闭眼就会想起那个吻。
原来闻迟默那两瓣看上去尤为凉薄的唇,很软。浅淡的唇线吻完后会染上粉意,诱人再度品尝。
至于吻技……
姜言一弹坐起来,顶着翘起的呆毛给外间的“失联听众”发消息。
姜姜酱酱:闻迟默,你谈过几任女朋友?
外间的人好像被她这个问题问懵了,打字声停了下来。
姜言一支着下巴,盘坐床上。
闻迟默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有前女友吧?
他这么冷,这么坏,除了她谁还受得了他?
不对不对,白绮星不就追着闻迟默好几年吗?但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白绮星总不会无缘无故地喜欢闻迟默吧?
“也不对……”姜言一倒下去,把枕头蒙在脸上。
她当初好像就是无缘无故喜欢上闻迟默的。
像个傻子。
不过话说回来,撇去闻迟默的冷漠,这人的长相实在很符合颜狗的心意。
30岁的闻迟默,眉眼比少时更深邃,眉宇间透出沉稳与内敛。
山根很高,架着眼镜的时候,气质便显清冷。
下颌分明,与颈骨形成干净利落的线条。
而她最喜欢闻迟默的眼睛。
即便那双眼睛大部分的时候像一泉冷潭,透出生人勿近的气息,她也还是喜欢。
喜欢那人沉黑的瞳色,喜欢那人眼底的莹莹雾水,喜欢他看向她时,安静的模样。
这会让她横生出某种错觉,似乎无论她爱与不爱,他都会在那里等着她。
姜言一笑起来,笑自己自恋。
又心存侥幸地在想,或许呢?
或许闻迟默就是那么爱她呢?
“嗡嗡”两声,手机收到回信。
失联听众:没有过。
姜姜酱酱:?
姜姜酱酱:不准骗!
那边没了反应。片刻,姜言一耳边响起扣门声,她拉下抱枕,露出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