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活命改拿修罗场剧本——云山昼【完结】
时间:2024-03-01 14:37:55

  每回都是这样。
  不论跟他聊什么,好的坏的,他转头就能全说给月楚临。
  以前还好,可往后要还是这样,恐怕月楚临很快就会知晓她的打算。
  还是该想个法子,改掉月S这什么都往外说的毛病。
  -
  离开书房,奚昭又绕去摘了些杏子,等回去时日头已经彻底西沉。
  天际厚云攒聚,将月亮挡了个彻底。
  等她快走到小院时,云层渐散,月影渐显。
  瞥见那轮圆若银盘的月亮,奚昭陡然想起府中下人的话。
  ――月亮一圆,就没多少人敢往外跑了,都在房里缩着,哪怕三急也得忍。
  ――为什么?
  ――每逢圆月,离世的月家小姐就会四处飘荡。
  ――模样不可怕,就是看着心慌。
  入府以来,奚昭很少在晚上出来。在她主动打听前,也从没人跟她提起过月家闹鬼的事。
  不是没撞见过怪事。
  譬如镜子里一闪而过的黑影,夜里无端响起的叹息,又或是徘徊在走廊的脚步声。
  但她都穿进妖鬼遍地的玄幻世界了,在天上乱飞的骷髅鸟都比这吓人,就没多想。
  该不会在今天撞见吧。
  奚昭握紧了腰间的符囊,加快步伐。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当她走过一处摆在门口的大瓷瓶时,余光忽瞥见上面映了双模糊眼睛。
  心重重一跳,奚昭往身边看去――
  狭长的走廊里仅她一人,根本没别人。
  她屏了呼吸,步子迈得更快。
  不远处又是一个花瓶。
  这回她还没走近,就切实看见瓶身上映着道朦胧人影。
  奚昭移开视线,还想装作没看见。
  但耳畔忽落下道清冷人声:“分明看见我了,为何不理?”
  奚昭将符囊攥得更紧,捏得掌心汗涔涔的。
  村长!
  你给的符怎么不管用啊村长!
  厚云彻底散去,地面映出她的影子。
  也是同时,她忽感觉身形一僵,再不能动了。
  不光不能动,连嘴都张不了。
  圆月当空。
  月影交织,渐渐勾出一道近乎透明的人影。
  是个年轻女子。
  冰肌玉骨,眉眼与月家兄弟有两分相似。
  她倚坐在廊边的长凳上,单手支着下颌,投向她的视线里压着几分淡淡愁绪。
  奚昭心紧。
  想来这就是月问星了。
  所以找她做什么,是要提前拿走她的躯壳吗?
  胡思乱想之际,月问星又开口了:“他们说你身体好些了,我才来见你。之前你病着,我若靠近会让你不舒服。”
  奚昭:……
  现在也挺不舒服的。
  要不是梗着一口气她都快过去了。
  月问星慢吞吞站起身。
  她身形瘦削,个子却高。一站起身,视线就多了两分压迫感。
  “你在怕我,为何?”
  你说呢?
  这么大一鬼站在自己面前,跑又跑不了,喊又喊不出,谁不怕?
  月问星想起什么,缓声道:“险些忘了,你现下说不出话。”
  话落,她抬起手,却又顿在半空。
  “我能碰你吗?”
  她问,声音幽幽回荡在长廊中,像是安抚。
  “只是,轻轻地……碰一碰。”
  说话间,她伸过手,指尖轻轻抵住奚昭的唇角。
  很冷。
  若是能动,奚昭觉得自己定会打冷颤。
  压在唇角的指腹像冰一样,顺着下唇缓缓划过,最后顿在另一边。
  也是同时,奚昭下意识张开嘴。
  能说话了。
  而月问星没急着拿开手。
  她托着那泛白的面庞,指腹则抵在唇角侧下方――那儿有个小小的涡,奚昭抿唇或是笑时才会露出来。
  她心觉可爱,怜惜地轻揉两转,才不舍松手。
  “不要怕我,好不好?”她道。
第4章
  不太好。
  怎么可能不怕她?
  她只单单站在那儿,奚昭就感觉整个人像是浸在了冬月的河水里,冷得骨头都要结出冰渣。
  她忍着恶寒问道:“你要做什么?”
  “看看你。”月问星的声音很轻。
  那道单薄身影像沾水的宣纸一样,孤零零地融在月色中,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要放在别的场合,有人专程跑来看她一趟,奚昭还会觉得温馨。
  但现下只使她毛骨悚然,寒气一直冲到发顶。
  “看、看我干嘛?”
  月问星启唇,却是欲言又止。
  最后她岔开话题:“你平日里喜欢做什么?”
  一个鬼。
  还是一个很有可能占去她身子的鬼,跑她面前问她喜欢做什么。
  奚昭不清楚一般人的反应如何,只知道她现在根本不想聊这些。
  而是想跑。
  她没表露得太明显,语气疏冷:“可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谁,为何要告诉你。”
  “你不知道?”月问星的神情中多了些许错愕,不敢置信,“他们没与你提起过我?”
  “哪个他们?”
  “月楚临,或是月S。”月问星毫不客气地直呼两位兄长的名姓。
  奚昭干巴巴道:“没有。”
  从没有人和她提起过这件事,要不是她自己查,根本不知道他俩还有个亲生妹妹。
  月问星渐蹙起眉。
  “为何?”
  她的视线恍惚飘转,开始不安地踱来踱去,眉眼间沉进明显的躁戾。
  “为何没提起?分明答应过我,答应过我的。”
  夜云浮动,将圆月挡去小半。
  奚昭手指微颤。
  能动了!
  她悄声往旁边挪了两步,想走。
  但月问星突然抬起头。
  她的脸很白。
  已经是泛着病态的苍白了,偏还近乎透明。
  唇又是红的,抹了朱砂一般,显得格外诡谲。
  奚昭气息未定,却听见她道:“抱歉。”
  这回换她愣住了:“什么?”
  跟她道歉干什么。
  “我以为你知晓我是谁,但――”月问星的声音陡然低下去,像是自语,“月S跟我说过,鬼魄突然出现,会吓着人,所以……很抱歉。”
  奚昭没想清楚她的意图。
  光看神情,她的歉疚的确真情实意。
  可若说实话,她根本没必要对她表现好意。
  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月问星还想说什么,但随着云层遮掩圆月,她的身影也在持续变淡。
  她惶急问道:“月S是我二哥,你别怕我。下回!下回能不能再与你说话?”
  奚昭勉强维持着冷静,应好。
  月问星又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递给她。
  “这是送你的,你收――”
  话音未落,云雾就彻底遮住了圆月。
  她手中的物件儿掉落在地,砸出脆响。
  孤冷的身影完全消失。
  奚昭陡然松下劲儿,这才发觉衣服都快被冷汗给浸透了。
  她往后退了步,靠着墙,视线落在地上的那物件儿上。
  是枚银制素簪。
  打得很漂亮,即便在夜里也见光彩流转。
  担心上面附了什么妖法,她不敢随意捡起。
  恰在这时,走廊另一端响起脚步声。
  是月S,手里还拎着个竹编篮子。
  看见奚昭,他眼中顿见笑意,步子迈得更大。
  “绥绥,正要去找你。大哥说你爱吃那树野杏子,让我多摘点儿。都洗净了,但不能多吃――你怎么了,怎的这副神情?”
  “阿兄,”奚昭呼吸渐缓,“我遇见怪事了。”
  月S在她面前站定:“什么怪事?”
  奚昭观察着他的神情,说:“我见着鬼了。”
  “鬼?”
  “嗯。她说是你妹妹,还把这东西落在这儿了。”
  月S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也看见了那枚素簪。
  “妹妹?”他挑起眉,“当真说是我妹妹?”
  奚昭点头。
  月S忽笑:“看来那东西为了接近你,当真是挖空心思,现下倒愿承认是我妹妹。”
  他这戏谑来得莫名,奚昭问:“什么意思?”
  “没什么。”月S捡起簪子,“这东西别乱碰,阿兄暂且替你保管着。”
  奚昭心紧:“很危险吗?”
  “倒也不是。只不过你是人族,鬼的玩意儿还是少碰为好。至于那鬼,往后再遇着了就当没看见,接触久了对你不好。”
  奚昭看着他,在心底斟酌着他的态度。
  身为月家长子,月楚临看起来的确性格温柔,如皎皎君子。
  可与他相处久了便能看出,那温柔皮下裹着的是副冷硬心肠。要再准确些,用傲慢二字形容也不为过。
  哪怕认她做了义妹,他偶尔也会表露出对她人族身份的看轻。
  但月S不同。
  更表里如一些,对她也的确心存好意。
  掂量之下,这份好意虽然比不过对他胞兄的感情,可也足够了。
  从他开始下手最合适不过。
  两人一同往她的小院走去。
  路上,奚昭问:“那鬼魄当真是你妹妹?以前没听你提起过。”
  “嗯,算是吧。”月S答得含糊,“我俩不算亲近。死了一两百年了,魂魄留在府里而已,不用管。往后要再和你说话,随口答两句算了。”
  不算亲近吗?
  与府里下人的说法不大一样啊。
  奚昭神情自若:“我听说魂魄都是归地府管制。”
  月S轻哼:“那也得他们管得到我们府上来。”
  “既然有魂魄在,不能另造一副身躯么?我看话本上写了什么花木造身,或是……借尸还魂。”
  “有啊。”月S答得自然,“大哥已经找到办法了。”
  奚昭顺势问下去:“什么办法?”
  月S顿了步,垂眸看她。
  “这事儿还轮不着咱俩插手,大哥自有安排。”他打量她片刻,忽抬手捏她的脸,“绥绥,这些日子不大吃饭吗?好像瘦了不少。”
  “天热,吃不下。”奚昭随口应了句。
  “这两天暑气是重,听闻太阴城里兴起了一些新口味,最是消暑。赶明儿我去弄些,也好给你开开胃。”
  奚昭没搭茬,只问:“又要给大哥说?”
  “什么?”
  寒风吹过,她咳嗽两阵。
  直咳得心肺闷痛、面色涨红。但等月S变出薄氅往她身上披时,她又推阻拒绝了。
  “我不冷,只是喉咙有些痒。”她顿了顿,“只是觉得你什么话都要跟大哥说,但有些事根本没必要告诉他。”
  月S转而走向她右侧,替她挡风。
  “可大哥又不是外人,自是何事都不能瞒他。”
  他话里话外都没掩盖对月楚临的信任,奚昭顿来了火气。
  她语气生硬:“你要想跟他说你的事,随你说去,我自是管不着,但没必要总将我的事也告诉他。”
  月S察觉到她情绪有异:“绥绥,你生气了?”
  “是。”奚昭承认,“我不喜欢你什么话都要与他说。”
  听了这话,月S忽感觉心上像是被轻轻挠了下,竟生出股微妙的满足。
  就好像她在他和大哥之间,要更看重他一样。
  那股情绪来去皆快,他道:“可我与大哥说起你并非是为了闲聊逗乐。”
  奚昭稍拧了眉。
  她心知在这事上追究多半是自讨没趣。
  月家在太阴城的地位是高,但自月家父母离世后,整个月家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也成了挂在树上的肥肉,谁都想揪下来咬一口。
  是月楚临在苦境中把整个家撑了起来,吃了多少苦头自不必多说。
  他虽然时常斥责月S顽劣,但多数时候对这个弟弟都算纵容。
  月S就更不用说了。
  谁都瞧得出他有多看重、信任他的长兄。
  恰好走至小院门口。
  “我知道,但我要与他说的话,我自己会说。再者――”她抬眸看着他,“难道大哥对你就毫无保留?”
  月S愣怔。
  奚昭继续道:“方才遇见你妹妹的事也不算什么大事,没必要与他说了。”
  “但――”
  “是我撞见的,而非你。”奚昭道,“若你再告诉他,只会惹我心烦。”
  话落,她头也不回地进了院子。
  月S静默不言。
  她的话把他抛进了前所未有的境地中。
  不知从何时起,月楚临就提醒过他――
  要对兄长知无不言。
  一直以来,他也是这么做的。
  将所有的事都告诉月楚临,再由他来做决定。
  但如她所说,这份言无不尽的信任好似是条河。
  从始至终都是从他淌向长兄。
  那大哥呢?
  大哥他……会对他有所隐瞒吗?
  月S的眼中划过不明显的茫然。
  就在这时,云雾浮动,筛下几缕淡淡月光。
  一道朦胧身影出现在他身后。
  “月S。”那人叫他,语气冷淡。
  月S将那份疑虑暂抛脑后,转身。
  “找我做什么?”他抛起手中银簪,又稳稳接住,“这簪子是你送她的?”
  月问星的神情间多了明显的怒意。
  她快步上前,伸手便要夺回簪子:“你拿去做什么?还给我!”
  月S握着簪子,朝后一避。
  “你这簪子上沾了不知多少鬼气,对绥绥的身体有害无益。”
  月问星顿住,面露慌色:“当真?”
  “唬你做什么?”
  “我……我……我不知道,二哥,我真的不知道。要是知道,我就不会送她了。她……她可有被伤着?”
  “没有,没叫她碰。”月S丢过簪子。
  那银簪在空中打了几转,最后稳稳落入月问星的手中。
  “现在还没到时候,你少在她眼前打转,以免吓到她。”
  “我知晓了。”
  月问星小心接住簪子。
  想起方才他二人并行的背影,她抿了下唇,细长的眼里压着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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