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活命改拿修罗场剧本——云山昼【完结】
时间:2024-03-01 14:37:55

  “是,小姐不想外人搅扰,这些天都是在花厅。”
  月S急促呼吸一阵,脑中有如蜂群轰鸣。
  这回冲脑而上的不仅是怒火,还有委屈。
  那花厅是他让人修的。
  原先是个旧厅屋,但她很喜欢屋前生的两株玉兰,他便让人重新修缮一番,改让她养花。
  花厅的样式、摆件,就连檐下的几串响玉都是他俩一起定下的,并无旁人插手。
  挂上响玉的那天,她还开玩笑说这里像是他二人的秘密,不能叫别人知道。
  秘密。
  当日听见这话时,他只觉心头都被撞得松软。
  而现在她却带了别人,还是个陌生人进去。
  凭什么!
  那人有什么资格?!
  他收起伞,忍着怒意赶去花厅。
  走到花厅门口,他一眼就望见了奚昭。
  她正在摆弄一盆绣球,身旁便是那蔺岐。
  绣球花色多,许是看见一朵颜色奇特的,她伸手拽了下蔺岐的衣袖,另一手指给他看,还在低语着什么。
  见状,月S清楚感觉到脑中似有一根弦被猛地拉紧,再倏然绷断。
  “绥绥!”他不受控地出声叫她。
  奚昭被惊了一怔,再才回身。
  “阿兄?”她站在原地没动,“找我有事吗?”
  月S一步跨上长廊,带进满身潮湿气息。
  他忍住心底躁怒,把糕点盒放在了矮桌上。
  “今早去买了些糕点,若是觉得药苦,可以吃些。”
  奚昭笑意渐敛,明显没方才那般高兴了。
  “嚼多了牙疼,这会儿不想吃,阿兄你拿回去吧。”
  “不想便先放着,何时想吃了再拿。”说完这话,月S才把视线投向蔺岐,“这位是蔺道长?听大哥说了修缮禁制的事,这段时间还要劳烦道长了。”
  蔺岐神情如常:“无碍,是岐职责所在。”
  月S点头,又说:“不过依着大哥安排,两位道长都是住在宁远小筑,是遇着什么麻烦了吗,如何找到我小妹这儿来了。若有什么事要安排,尽可找我。”
  蔺岐本来是为了那虎崽儿来的。
  奚昭怕被人发现,就将小崽儿养在了花房里,这两天那幼虎的伤情好转许多,方才刚睡下。
  但他还记得她说此事不能让人知晓,便有所隐瞒道:“并无麻烦,不过与奚姑娘聊得投机。”
  “投机?”
  月S扯开笑,但眉眼间仍见戾气。
  “那都聊的什么啊,让我也听听,说不定我也感兴趣呢?”
  话音刚落,一直没出声的奚昭忽然来了句:“感兴趣,然后再说与大哥听吗?”
  月S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
第8章
  蔺岐的视线在两人间游移两番。
  不消细看,他便瞧出奚昭在和这人置气,而这位月家二公子对他又有着莫名的敌意。
  他不愿掺和进这等复杂的关系中,又恰好收到太崖的纸鹤传书,索性起身道别。
  月S没多说话,只盼着他立马就走。
  最好是消失不见,再别回来!
  奚昭知晓太崖找他定是有事,也没留他。她拿起把油纸伞,递给他:“小道长,拿把伞走罢,免得淋着雨。”
  月S看见,整颗心就像浸进了初夏的橘子水里,酸得他浑身在抖。
  他死盯着那把伞,恨不得将其盯出个大洞,最终也没忍住道:“蔺道长那般厉害,连个避雨术都不会吗?”
  这话简直酸得人牙疼。
  蔺岐的手已经搭至伞上,闻言身形一顿。
  他和奚昭同时看向月S。
  见他那半身湿漉漉的模样,奚昭笑得不算客气:“你的避雨术最厉害,直接把自个儿变成了伞是吧,淋得满头是水。”
  “好啊,我是伞。”月S睨向蔺岐,“蔺道长你也别拿那把伞了,直接举着我走罢,省得我在这儿惹人心烦!”
  蔺岐早就听师父说过月家二子的脾性,知晓月S贯是个嚣张跋扈的。
  如今一看,果真不讲理。
  他不欲与这人多作纠缠,接过伞道:“师父催促,岐先行一步。”
  等他走远了,月S才又看向奚昭,话里的不满意味十分明显:“刚来府里时防我和大哥跟防什么似的,这人才来几天,就已经一起赏花听雨了。怎的,个闷罐子更合你心意?”
  奚昭睨他一眼:“若说是,你是不是就能少说两句话了?”
  月S哑口,又被冷风吹了两阵,总算恢复冷静。
  “绥绥,”他软下态度,“你在为贴符的事气我?”
  他竟还要聊这事儿?
  奚昭抿唇,坐在椅子上不快道:“不敢气,转头你又要告诉大哥。”
  月S被这句堵得半晌没出声。
  “好绥绥,怎会与他说?”他将椅子拎到她身边,“上回是因为你撞见了鬼,这事儿弄不好还要折损阳寿,所以我才会告诉大哥。遇上这种事,大哥总要更靠谱。”
  奚昭将眼一挑,不看他。
  撞见鬼?
  那明明是他亲妹妹。
  月S又俯过身,语气中带了些撒娇意味:“绥绥,别气阿兄,好不好啊?若是寻常小事,我怎会与大哥说?你看咱俩在花房玩了这么久,他连门前的玉兰树长何模样都不知道――别气我了,好不好?”
  “那是他没问你。他若问了你,只怕你连树上长了几片叶子都要数清了告诉他。”奚昭曲起手肘推他一把,“离我远些,月S你好烦!”
  月S却笑:“我还是更喜欢你唤我名字。”
  奚昭烦躁拧眉。
  是了,她本来就不是他妹妹。要是哪天离开月家,连兄长都不会再叫一声。
  “心底有火就该撒出来――你把夜魄弓拿去玩两把,如何?”月S掌心朝上,手中化出一把银白色的长弓。
  奚昭视线一移,落在那恰如寒冰雕成的重弓上。
  夜魄弓是月S的本命武器,他平日里宝贝得不行。
  她使过几回。
  弓箭离弦时涌起的强大力量着实令人着迷,一点一点唤醒着她更渴望的某种东西。
  “好啊。”她忽然拿起果篮里的果子,丢给他,“你放头上,咱俩一起玩。”
  月S会意。
  他走至另一边,将果子放在了头上。
  素日嚣张的小少爷站在那儿,心甘情愿当起了靶子。
  奚昭举弓拉弦。
  一支银色箭矢逐渐凝聚成形,箭尖晃晃悠悠,最后对准了他的颈子。
  “嗖――”一声,箭矢破空而过,恰好擦过他的脖颈。
  颈边擦过一线灼痛,月S一动不动,目光跟随那支箭往左瞥去。
  箭尾震颤,箭身深深扎进墙里,竟没进数寸有余。
  若是刺进喉咙,只怕要将他扎个对穿。
  “射歪了,不过幸好没伤着你。”奚昭拨了下弓弦,“阿兄,要再来吗?”
  “来啊,怎么不来。”月S笑眯眯道,似乎根本不在意那箭是否会射中他。
  奚昭复又拉开弓弦。
  箭矢成形的间隙,她忽道:“月S,等身子再养好些,我还是想走。”
  “走?”月S意识到最近她总提起这事,便问,“你想去哪儿?”
  “不知道,但我前几天翻了舆图。”奚昭说着,闭起一只眼,箭尖缓缓瞄过他的肩、颈子、脸颊、眼睛……“太阴城往东有一处城池,多为凡人。当地还有书院,可供凡人修炼养心。”
  末字落下,她松开弓弦。
  箭矢离弦,裹着凌厉箭风,精准无比地扎透了果子,且又往墙里嵌去几分。
  青果碎得七零八落,在被汁液溅着的前一瞬,月S往前一步,避开。
  奚昭继续道:“等去了那儿,你也能时常来找我。你要不嫌,等我找到住处了还能给你留一间房。”
  她说得慢声细语,月S也当真想象起一些东西。
  若是她去找住处,定然会挑个安静场所,不像现下,总有人出入搅扰。
  或许会带个小院儿,养些珍奇花草。再养只猫,或是狗――她以前就想养,不过大哥不喜,便没再提过了。
  想到猫狗,他忽然问:“那大哥呢?”
  “大哥?”奚昭斜过弓身,指腹在上面轻轻抚过,“这我倒没想过,等找到住处了再看吧。”
  月S从这话里读出些许言外之意――
  她没想过大哥,却念着他。
  那是不是说明,在她心底要更重视他?
  这一比较使他的心间陡然膨胀开一丝奇异的满足,甚而冲淡了方才的酸妒。
  但很快他就又心生烦躁。
  他怎能将兄长放在天平的另一端衡量?
  实在太不该!
  眼看着他眼梢扬笑,又蹙眉抿唇,奚昭不着痕迹地收回打量,将弓递还给他。
  “不想玩了。”
  月S这才回神,望着她手握重弓的模样,他心下一动。
  “再陪我玩儿一把吧。”他走到她后面,俯下腰身半拥住她。
  奚昭知晓他和月楚临都是月光织成的妖物,她下意识觉得此类妖物理应是清幽、冷静的。
  但拥着她的身躯像极六月的烈日,热腾腾地烧着她,熨帖在背后的胸膛也传过一阵快过一阵的心跳。
  月S覆住她的手,引着她拉开弓弦。
  他道:“你的箭术精进不少,记得头回拿这弓时,连箭都不大能扯出来。”
  “练得多了自然就熟了。”奚昭由着他拉开弓弦。
  “以前是瘴毒没清干净,练这东西对你无甚好处。但现在你身体好了,又喜欢,赶明儿我找人做一把弓送你,如何?”
  奚昭却道:“不用,现下还不急。”
  月S沉默一阵,又提起蔺岐:“绥绥,那姓蔺的道人是赤乌境的人,以后还是少与他来往为好。”
  “为何?”奚昭不解,“大哥既请了他来修缮禁制,又哪来远离的道理?”
  “大哥请的是那太崖,谁能想到他竟收了个赤乌境的人当徒弟,还是个――算了,总之你记得,赤乌与太阴的关系不算融洽,这两年更颇有些水火不容的意思。”
  奚昭原想说她又不是太阴境的人,但又觉得说了也没用,索性不作声了。
  “还有……”月S踌躇片刻,语气里带了点儿哀求的意思,“他既然住在月府,这段时间肯定免不了和他打交道,但你能不能……能不能别把他往这儿带?”
  奚昭好笑道:“他又没招我讨厌,这里也不是什么禁地,我为何不能让他来。”
  月S忍着心底躁恼,艰涩开口:“你先前不是说……不是说这里算是个秘密,不叫外人知晓吗?”
  “我竟说过这话?都记不大清了。”奚昭感受到身后人明显僵硬两分,稍顿,又补一句,“而且就算答应了不说,也并非一定要守约――你应该最清楚这点的。”
  她语气平常,一字一句却跟针似的往月S心上扎。听到最后,他脸上的血色倏地褪得干净,头脑一阵轰鸣。
  “可这不一样,我……”
  在他再度开口之前,奚昭率先松开手。
  箭矢飞出,竟是恰好射中刺破青果的那根箭,又破开箭尾,生生从中劈开,最后紧钉在墙。
  她回眸看他,面容平静。
  “还要玩一把吗?月S。”
  -
  离开小院时,月S还有些恍惚。
  无数思绪翻搅成乱麻,根本没法理清。他漫无目的地在雨中乱闯,等回过神时,才发觉走到了月楚临的书房跟前。
  暮色四合,书房里已燃起一豆烛火,在雨帘中飘摇。
  他盯了那烛火片刻,然后推门而入。
  “大哥。”他看向正提笔写字的月楚临,唤道。
  月楚临并未抬头,只温声道:“今日如何有空到这儿来了?门旁有竹篓,可以放伞。”
  月S“嗯”了声,放下伞后大喇喇坐在了桌旁。
  暖黄的灯光里,他默不作声地打量着长兄。
  父母离世已是十多年前,他亲眼见着他的兄长挑起重担,在无数觊觎中撑起月家。太阴境中无论是谁见他,都要称一句世无其二,飘飘洒洒的拜帖更如鹅毛大雪般撒进月府。
  他理应依他、敬他,毫无保留地信任他。
  可如今,这份信任却被催生出一丝微弱的怀疑――
  在兄长心底,他该是什么身份?
  他自然见过他的长兄如何端着副君子面,却又毫不留情地朝宿敌落下冷刃。就连垂涎家主位置的月家旁系子弟,也被他一一除尽。
  那时他错愕于兄长的雷厉风行,不解自小总以笑面迎人的哥哥,竟会有这般无情的一面。
  但长兄一直纵容着他,以至于这点惊愕刚冒出苗头,就又消失不见。
  而眼下他却想,若他对家主的位置也存有几分渴望呢?
  兄长的纵容与他的言听计从,究竟谁先谁后。
  陡然冒出这念头,月S又是一怔。
  许是感受到他的异常,月楚临住笔,抬眸看向素来闹腾的胞弟。
  “今日这般沉默,倒是少见。”
  “哦,哦……”月S回神,勉强笑道,“这两天处理妖乱,着实累人。”
  闻言,月楚临那温和神情间多了些许不悦。
  “我先前说过,这些时日切莫四处乱跑。”
  月S哼笑:“不过是些小妖作出的乱子,难不成还能牵扯住我?”
  月楚临的语气还算温和:“不是怕你被牵扯住,而是恶妖行事向来鬼祟。若被算计,只会影响那事。你这些时日都去了哪处,遇着了什么妖,有无行事不妥的地方?”
  月S渐敛起笑。
  他以为他是关心他,不想还是怕他影响了他的计划。
  鬼使神差间,他想起了奚昭与他说过的话。
  ――难道大哥对你就毫无保留?
  他眼皮一跳,尚未想清,就已脱口道:“大哥是不信我吗?”
  月楚临的神情并未变化,只一双眼眸在昏色中显得格外幽深。
  “月S,”他问,“你方才说什么?”
第9章
  有一瞬间,月S感觉自己看见了面对那些亲族时的月楚临。
  他忍住从心底涌起的不适,又问一遍:“大哥忧心我搅乱计划,是不是因为不信我?”
  月楚临重新拿起笔,慢条斯理地写着:“必然要你做的事,何来信与不信。如若我说不信,难道还会将你逐出这筹算?”
  月S咬牙。
  他的言外之意,便是如果有更合适的人,就不会选他吗?
  月楚临似有察觉,掀起眼帘扫他一眼,眉眼温温和和的。
  “月S,如何不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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