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活命改拿修罗场剧本——云山昼【完结】
时间:2024-03-01 14:37:55

  原来这就是带她出府的办法。
  求的就是一个有话直说是吧!
  她只当不知道,反问:“道君为何要带我出府?我跟他又不熟,来往也不多。”
  月楚临语气平和:“昭昭许不知道,我与他自幼便相识,百年前在同一学宫求学,算是师出同门。”
  奚昭:“真的吗?之前没听大哥说过。”
  其实她都知道。
  蔺岐早就和她讲过。
  “我和他幼时常起争执,年岁一长,又觉性情相合,来往也渐多。只不过后来有了些误会,百多年没见过面。直到师尊离世,才又互通书信。虽这多年从未联系,但太崖脾性和当日没什么分别,仍是副热心肠。”
  月楚临缓慢说道,几乎将他和太崖的关系摆在明处。
  “他与我说,你身体虽好了许多,瘴毒也除得干净。但长时间待在府里,难免心情郁结。又思及我平日里没什么空闲,便想着替我带你出去逛逛。”
  和他说话,奚昭恨不得长出八百个心眼子。
  光这么几句,她就将他的话在脑子里翻译了一遍――
  他和太崖是旧时,可顶多算个昔日同窗。中间百多年都没联系过,早不熟了。
  现在他俩的师父已经离世,剩下的一点儿同门情谊也断得差不多了,且都用在了留他师徒俩住在月府这事上。
  而太崖想带她出府,纯粹是善心发了没处使,多管闲事。
  奚昭面上不显,只问:“那大哥是如何回他的?”
  月楚临轻笑:“他要带你出府,自是以你的意见为主。今日找你,正是想问明白你的意思,如此也才好答复他。”
  奚昭打量着他的神情。
  他模样生得好,不似月S那般张扬,又比月问星多了些沉稳。任谁来瞧,都是光风霁月的世家子弟。
  就是因着这张脸,当日他父母离世后,月家旁系才没把他当成什么威胁,毫无忌惮地显出野心。
  最后却接连死在他手中。
  她不露声色道:“太崖道君应是惦念往日情分,心里才想着兄长身边的人。不过我和他到底不熟,便是同他出去,也总觉得拘束,玩不自在――大哥,不若你找个由子帮我推拒了吧?”
  月楚临道:“也好。那日太阴城里百鬼千妖,对你而言太过危险。”
  奚昭早猜到他不想她出去。
  哪怕她说去,估摸也有劝她不去的八百句话在后头跟着。
  她不愿再聊此事,转而问:“大哥,我倒是好奇另一件事――太阴城里人族虽不多,可也还是有。倘若百鬼千妖在大街上逛,那他们是化成人模样,还是变回原身?”
  月楚临明白她问这话的意思,说:“人族平日里见不到鬼祟,便是不化身成人,也不会惊着他们。”
  “那妖呢?”
  “自以他们的意愿为主。”月楚临稍顿,“但大多数妖族更喜化作人形。”
  “哦……”奚昭只当是在听什么诡谈趣事,又问,“妖的人形稳定么?要是不清楚底细的撞着妖了,犯了忌讳,逼得他们化出原形,岂不是会被惊着。”
  月楚临道:“修为高,自然更稳定。但妖也并非什么都不怕,若遇着天敌,难免被惊得妖息乱走,化出原形。”
  “比方说?”
  月楚临方才和她聊起太崖,这会儿潜意识里也还惦记着此事,便不由拿他举了例:“譬如蛇怕雄黄凤仙一类,鸟雀怕野禽。妖蛇吃了雄黄,鸟雀被天敌追逐,都有可能化得原模样。”
  奚昭点点头,但好似只是随口一问,转眼就丢了兴趣。
  她又聊起上回在观月楼的事,提到蓬夫子,简直压不住恼气。
  月楚临静静听着她讲,偶尔答上一两句,并不多说。
  没过多久,他便说还有事要处理,得走了。
  回去的路上,远远瞧见蔺岐。
  蔺岐也看见他,手中原拿了什么东西,眨眼间便放进了袖中。
  月楚临没大看清,倒是身边的小童子不知为何惊呼一声。
  这路仅往奚昭院子里去,两人遇着,他先开了口:“蔺道长,可是要去找昭昭?”
  蔺岐颔首。
  “不知找她何事?”月楚临笑道,“虽占了个兄长的名头,但她少与我说话,难得见她和什么人交好。”
  蔺岐稍作忖度,最后带着试探的心思道:“之前误伤了奚昭姑娘,虽已痊愈,也当看望一番。”
  月楚临的笑意敛去几分,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原是这样。”他让出路,“蔺道长慢走。”
  蔺岐应好。
  又行了一段路,跟在月楚临身后的小童子犹疑开口:“公子,要不要去请医师,给姑娘看看?”
  “既已痊愈了,何须再请医师来。”月楚临垂下眼帘,“你去阿S那儿走一趟,让他来找我。”
  -
  书房。
  月S快步走进,却没像往日那样大喇喇坐在椅上,而是站在门口。
  “大哥,找我何事?”
  月楚临正在处理簿册,头也未抬:“你这几日在忙些什么?”
  “和往常没什么两样――怎的?”
  “奚昭受伤一事,你知晓么?”
  月S反应过来,却道:“都是好几天前的事了,也没多大伤,用不着担心。”
  “嗯。”月楚临沉默一阵,忽问,“阿S,这事为何没告诉为兄?”
  “就……也并非事事要说罢。”月S明显不想聊这茬,转而道,“大哥,我想接管寒岭一带。”
  月楚临住笔,终于抬头看他。
  “如何想到了寒岭?”
  “那处不是让分家的人管着了么,到底不放心。而且……”月S别开视线,神情不大自在,声音也低了许多,“就……我……我之前和绥绥提起过,她好似对寒岭那块儿也感兴趣。要是接手了岭山派,还能和她一起去。”
  月楚临却笑:“你想去岭山派,缘何还要带她?”
  月S移回灼灼目光,道:“我喜欢绥绥,想与她成婚。”
  月楚临维持着笑面,却问:“阿S,你说什么?”
  月S没从兄长脸上瞧出异色,顿时放了心。
  上回都已被他看出他喜欢奚昭,便也不用瞒着了。
  他直言:“兄长尽可放心,定不会耽误要事――她要愿意,等兄长你的事办完了,我再带她走。”
  他原还想耐心等一段时间的,毕竟眼下有其他要事。
  但那日在宁远小筑撞着她和蔺岐,他便忍不住了。
  要早些与她说,让她知晓他的心意。这念头一起,就再难压下。
  月楚临面上不变,手却轻抖了番,洒下几滴墨水。
  他放了笔,沉默一阵才问:“此事奚昭知道?”
  “还没和她说,都是大哥你,突然让人叫我过来。”月S说,“我本来要去找她,还在想该从哪儿寻些月映子来。结果花没找着,就被你给喊过来了。”
  这算是妖族习俗。
  与心上人表明心意时,要携花而去,也好显示诚意。
  至于挑什么花,在他心底月映子再合适不过。
  从月影中生出的花,形如冰雾,模样剔透,又长开不谢。模样漂亮,寓意也好。
  他话音刚落,方才去喊他的小童子就大喘着气跑回来了。
  她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间只听见他后半句,进门便脆生生道:“二公子要找月映子?”
  “是,”月S挑眉看她,“你莫不是知道何处有?”
  月映子极其稀有,很难找见。往常月府里养了两株,今年却没开。
  “方才不就看见了。”小童子擦了擦额上热汗,仰起脑袋看向月楚临,“大公子应也瞧见了呢――刚刚遇见的蔺道长手里就拿了一束,这道长也好玩儿,月映子是稀奇难见,可未免也太宝贝了些。见着我和大公子,就把月映子藏袖子里去了,生怕咱们会抢似的――二公子,你要不去问问他是从哪儿弄来的?”
第40章
  奚昭揪下颗葡萄, 丢进嘴里。
  眼下葡萄还没到正熟的时候,略有点儿酸,却好吃。
  视线一转, 落在方才递给月楚临的茶盏上。
  茶水没喝。
  甚而连杯子都没碰。
  月楚临心细如发, 修炼到那境界本就不用吃喝什么, 在外更是何物都不入口, 能不碰的东西也不会碰。
  又或者只是单纯不喜她给的东西?
  奚昭想不明白, 也不愿将心思浪费在这等子事上,索性抛之脑后。
  才吃两口葡萄, 蔺岐就来了。
  松竹似的立在门外, 客气问她能不能进来。
  奚昭也猜不透这人整天在想什么。
  之前他要找她, 说来就来了。
  而这回, 却是昨天就提前递了拜帖。拜帖写得正式, 不相干的话扯了一大推, 才问她今日有没有空。
  搞得那么正式, 怪不习惯的。
  她点点头, 又问:“小道长,你来的路上有撞上我大哥吗?”
  “遇着了。”蔺岐迟疑片刻,“月公子似乎并不知晓你被蛇咬伤一事。”
  他方才有意试探, 而月楚临神情没变,却还是能瞧出几分端倪――他对奚昭被太崖的蛇咬伤一事, 并不知情。
  奚昭下意识摸了下后颈。
  蛇毒一清,那伤口也好得快。几天下来, 什么痕迹都没留。
  而月楚临若不知晓此事, 也就是说, 月S没把这事儿告诉他了。
  到底没白费心思,总算能管住那张嘴了。
  “小伤而已, 犯不着跟他说。”奚昭把果盘往他面前一递,“小道长,吃么?”
  “不用。”蔺岐道,“今早师父去找了月公子,我以为他是为你受伤一事。”
  “是我受伤,跟月楚临又没多大关系。而且道君早送了歉礼,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奚昭往嘴里丢了颗葡萄,咽下后说,“你呢?今日不用去修缮禁制么,整日往我这儿跑,到时候道君又得来捉人。”
  “岐已非三岁稚童,来去由心。”蔺岐稍顿,望着她的眼眸,“奚……昭。”
  他还不习惯这般念她的名字,末尾一字儿压在唇齿间,跟风似的一溜便走了,轻得几乎听不见。
  正因此,分明声音冷淡,却唤出些旖旎意味。
  “怎的?”
  他从袖中取出一蓝皮本子,放在桌上,指腹压着书皮,往前一推。
  “有关驭灵术,我又找着了一些资料。”
  奚昭擦净手,翻开册子。
  里面都是他亲手写的札记,字迹起笔露锋,笔力遒劲。
  她不由得想起月S的字。
  他惯用行草,又有自己的章法。行笔如流水,却欠规整,落字常常斜似天际鸦。
  与这大不相同。
  以前听他说过,小时光是为着练字,就换过好几位先生。
  粗看了遍字,奚昭读起札记内容。
  札记里的内容同字一样严谨,多是填补她正在看的那些书里的疏漏。
  “小道长,你怎的这般好?”奚昭将手伸进袖袋,想要拿些灵石,以作回礼。
  蔺岐看出她的打算,不等她拿出东西就婉拒道:“是为送你,奚姑娘不用客气。”
  “那也不行,哪有白占人便宜的道理?”
  “不用。我今日来是……”蔺岐推拒,欲言又止,“我……我是……”
  他心底不知在想什么,眨眼的工夫,耳尖就涨出薄红。
  “是什么?”奚昭起身,走到他跟前,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蔺岐回望着她,在那双明眸里瞧见模糊影子。
  他难以言说眼下的心境。
  像闷涨在瓶中的沸水,不上不下,搅得他意乱忐忑。
  他压下心绪,忽问:“今日师父来过吗?”
  太崖?
  奚昭摇头:“没。他无事怎会到这儿来。”
  “师父昨日说的那书,实为一本心法。修的是忘情求道。”蔺岐坦言,“概是见你在驭灵一事上颇有天赋,想引你入道。”
  什么?!
  “那你修了吗?”奚昭忽问,心底有些紧张,“就他说的那功法,有没有教你啊?”
  她以前瞄见过蔺岐修行看的卷轴,上面写着修养身心、克制私情之类的话。
  那会儿她只当是要清心寡欲,从没往断情这茬上靠。
  但眼下一想,他看的卷轴会不会就是这忘情求道的功法?
  抑情和无情截然不同,就像“少”和“没有”完全是两个概念一样,她还不想毁了别人的道行。
  将她的神情收入眼底,蔺岐略作思忖,摇头。
  “不曾。”他道,“我修的是其他心法。”
  那还好。
  奚昭放松了些。
  她又问:“那你师父呢?”
  那道人看着可不想是断了什么情的模样。
  “也不曾。”蔺岐直言,“他只是想找人继承这心法。”
  ……
  真不怕别人功法大成后拿他开刀,来个杀师证道。
  蔺岐又说:“无情入道虽难,破境却快。若练了忘情心法,亦可修行其他,诸如驭灵、剑术,此又为另一桩好处。”
  等会儿。
  等会儿!
  奚昭越听越不对劲。
  不是。
  这人怎么还跟她推销起无情道了?
  她怀疑道:“你是来帮你师父说话的?”
  “并非。”蔺岐垂下眼帘,面上一派冷然,“只不过你若想修炼,无情入道亦为其一。言尽好坏,你也更好抉择。”
  奚昭:“那坏处呢?方才只听你说了哪儿好。”
  蔺岐:“丝毫情感,也如蚁穴。”
  言外之意,就还是说这心法练着很难了,稍有不对就很可能功亏一篑。
  “这样么。”奚昭兴致缺缺道,“听着挺好,不过我已经想好走什么路了,大概不会要他那心法。”
  得了这回复,蔺岐稳下心神,从袖中取出那株月映子。
  奚昭看见,神情见笑。
  “哪儿来的花?好看,还从未见过。”
  “是月映子,要送给奚姑娘。”蔺岐横握着月映子,语气平静,“岐不懂人族礼节,暂且只能如此行事。”
  奚昭捏着那银白花瓣儿,闻言抬头。
  “什么礼节,送花吗?人族也常送花,你瞧见了,我后头养了许多。不过这种花从没见过,也不知是怎么个养法。”
  这人未免太客气了,来一趟送书又送花的。
  “要趁月夜间用灵水蕴养。”蔺岐稍顿,“不过在妖族中另有别意。”
  “什么别意?”
  蔺岐稍屏了呼吸,不由得将花枝握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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