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活命改拿修罗场剧本——云山昼【完结】
时间:2024-03-01 14:37:55

  “随你烙个什么咒印。”
  “月二公子确是恢廓大度。”太崖手作剑指, 按在他的胳膊上, “其他也不强求, 咒印结成, 只需月二公子不将此事说与外人便可。”
  片刻后,月S收手一看。
  胳膊上已印下淡蓝色的咒印,转瞬就消失不见。
  但也足以能瞧出, 是咒印第十七――信印。
  若他违背信誓,须得承受蚀骨剜心之痛。
  好个阴毒妖道。
  月S不露声色地戴好护腕, 又问:“道君便无信物给我?”
  “见远影子畸变,概有危险。辟邪除祟, 自是我该做的事。但若行事不当, 很可能毁去我与见远的同门情谊。再一者, 月二公子应知道,玉衡喜欢奚姑娘, 唯有保了她的性命,玉衡也才能无所牵挂地离开。”
  太崖稍顿,笑眯眯地挑明。
  “即便暂不谈这些,月二公子也对奚姑娘有意。桩桩件件,月二公子已得了好处,如何还来朝我讨要信物。”
  他慢条斯理地说着,将他的来意、好坏利弊全都道了个清。乍一听,只以为他所作所为皆是为了顾全局。
  但月S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更有些后悔答应他。
  他尽量忽视着那份怪异,道:“现下可以说了吧――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太崖一手搭在茶盏上,缓慢摩挲着。
  他问:“当日奚姑娘进府,是为何故?”
  月S犹豫再三,终开口道:“当日绥绥进府,是兄长安排的。”
  “安排?”
  “对。”月S说,“昨年刚入夏,兄长有一日找到我,让我在正午赶到恶妖林往东四里地的野竹林狐狸窝里,去找个人。没说名姓,只说出身人族,约莫扮相古怪,穿的什么蓝白条纹的衣服,腕上兴许戴着写了名姓的奇怪带子。还要我多跟两日,确定那人能自个儿跑出狐狸窝,再救她。”
  “见远怎知要去什么地方,找什么人?”
  月S思忖着道:“当日我也问过兄长,他没细讲,只说是卜卦得来的。”
  太崖若有所思地垂眸。
  就他所知,月楚临并不擅长卜筮占决。
  他道:“那人便是奚昭?”
  月S颔首:“之后便把她带回了月府疗伤,但兄长一直没说为何要带她回来,只提了句留她有用。”
  太崖:“她体内有禁制的痕迹,绝非见远一人所为。”
  月S犹疑片刻,才道:“种下禁制是在她入府三月后。”
  刚开始奚昭进府时,他对她至多有些好奇――毕竟连妖族都难以活着离开恶狐的巢穴。
  再往后相处的时间久了,好奇中便渐渐多了慕悦。
  自小父母和兄长都纵容着他,行事向来无拘无束。
  但也因此,无论他说何话做何事,都被当成小儿心性,难受重视。
  他记得奚昭刚进月府一月时,他和公孙家的小儿子比试射箭,以一件松石绿箭筒为筹码。分明三箭全中,那公孙家的儿子竟耍起无赖,非要抢走那松石绿箭筒。
  箭筒为小,驳的却是月家脸面。
  他意欲争辩,却被月楚临拦下。不仅将箭筒给了公孙幼子,还要斥他无礼。
  要只到这儿,也没什么。偏偏那公孙幼子叫嚣到他面前来,让他不若将弓早早折了去。
  他咽不下这口气,在公孙幼子离开时,一箭射在他的衣襟口处。七八尺高的青年,被他钉在两人合抱的大银杏上挂了小半天。
  后来被兄长责罚,在戒堂里跪了整整十天。
  府中奴侍惧于兄长威严,没人敢来看他。奚昭却跑来,说什么一个人待着最为难受,给他带了些解闷的玩意儿。
  他那时正在气头上,不愿过多搭理。
  直到最后一天,她又来了,手里还抱着个半人高的箭筒。
  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手上破了好几道血口子。
  看着跟被打过一样,却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站在他跟前说:“你喜欢那箭筒?那人是惹人厌,看模样还比你年岁大呢,今天竟还抱着这东西进府来四处炫耀。我便将这东西弄来了,送你。”
  之后他才听鹤童说,不知她说了什么话,竟惹得那公孙家的幼子非要打她。两人便打了一架,那公孙不择手段,竟使妖法操控着树枝条子伤了她。
  公孙家要送重礼赔罪,她金不要银不要,只要了那一样箭筒。气得那公孙家的有火撒不出,脸都憋青了。
  他拿着那箭筒,心底五味杂陈。
  自小得到的东西多,唯有这一样箭筒,沉甸甸的,重到他难以拿起。
  问她为何这样,她只说:“当时在恶妖林你不是救过我一回么,便算答谢了。而且,当时本就是你赢了,也没做错什么。”
  再往后,太阴门一位长老与他递信,想让他接手太阴门处理妖乱的事务,却被兄长以一句“阿S年岁尚小,经验浅薄”给拒了回去。
  他头回对自己生出疑心,和奚昭提起此事,问她自己是不是太过差劲。爹娘在时,将他当小孩儿一样看待,什么要紧事都只信任兄长。父母离世,兄长仍旧如此。
  她听了,目露嫌弃地让他快把眼泪擦干,别弄得到处都是,然后说:“我倒觉得你的箭使得不错。”
  仅这短短一句,便让他想了整晚。最后他头回越过兄长,给那长老递了封信,接下了太阴门的事。
  最后他确然做得不错――尽管又被兄长批评了两句。
  诸如此类的事太多,不知从何时起,起伏在心间的已远不止好奇,还多了些倾慕。
  无法受控地抽生而出,也越发压抑不住。
  但这些事被他埋在心底,谁也不愿说。由是他敷衍着向太崖解释:“她头三月住在府里时,发生了一些事。后来我觉得她身处太阴城,总得学些法子自保,但修炼又太慢,而且太阴城也没什么仙师。我想了两天,便跟大哥提起了此事。”
  “见远如何说?”
  “他说,有个法子能行。”月S迟疑一阵,但最终还是开口道,“将她的魂魄取出来,再在魂魄上刻下百骸月印。如此,便能将我和他的修为匀给她一部分。”
  “百骸月印……”太崖垂眸细思。
  要是这东西,难怪月S一直不愿讲出来。
  百骸月印能转移修为,是月家秘法。
  但能转移,就能强行剥夺。因此,这法子也是禁术,早在百多年前就不允使用了。
  “是。”月S道,“起先我不同意――你也知晓,取魂得多难受。但大哥说,会想办法帮绥绥减轻痛苦。恰好那时问星也想和她接触,刻下百骸月印,她和问星来往也不会受伤。”
  太崖的手轻敲着桌子,思虑许久。
  最后道:“你兄长多半骗了你。”
  月S怔住。
  太崖缓声道:“百骸月印是将你和他的修为匀给她一部分。暂且不谈他是否愿意奉出修为,如今他的影子已然出现畸变,现有的妖力都难以压制住影子,若再分出去一部分,会如何?”
  “那他!”
  “再者――”太崖打断他,“若是想刻下百骸月印,赠她修为,应为好事。为何还要在奚昭体内种下禁制,不允她出府?”
  一时间,月S只觉脑中似有蜂群冲撞,撞得他头脑轰鸣。
  “可兄长,没理由……”
  太崖轻笑,似作揶揄:“见远的心思,月二公子怕是难以摸清。”
  说话间,他抬手散开颈上的布条。
  也是这时,月S才发现他脖子上一直缠着白布。
  他蹙起眉。
  不热么?
  待布条散开,才看见他颈上的伤。
  已快好了,看不出多少伤痕,不过那一小片黑鳞还没化回去。
  月S:“你这是……”
  太崖没多作解释,从袖中取出一把短刃,刃尖抵上脖颈。
  月S倏然站起:“妖道,说话就说话,你这是做什么!”
  话音刚落,便见太崖剜下了最靠近七寸的那块黑鳞。
  鲜血外涌,他却跟不知痛似的,往黑鳞上使了个净尘诀,递给月S。
  他道:“将这鳞片磨成粉,再想办法让见远吃下。”
  月S没接:“什么效用?”
  “麻痹意识罢了,也好寻个机会探进他的识海。”太崖用白布草草擦去颈上的血,“一次别喂得太多,这一片鳞,用个十多次也绰绰有余。”
  月S抿紧唇。
  半晌,终还是接过了那黑鳞。
  他道:“我尽量,但大哥行事向来谨慎,难以入他的口。”
  太崖思忖片刻,说:“先尝试两次,断不可再多。若两次都没成功,便拿回来,我找其他人帮忙。”
  “其他人?谁?”
  “这便无需月二公子操心了。总之,是定能让他吃下这鳞片的人。”太崖起身往外走,“其他事,等他服了这蛇鳞粉再说。”
  月S目光一移,落在他侧颈的刀伤上。
  “等等,”他拧眉道,“你这样帮绥绥,当真只是为了让你那徒弟不与她来往?”
  即便如此,做得也未免太多了。
  太崖摩挲着指节,脑海中浮现出奚昭的脸。
  下一瞬,他转过身,脸上是与平常无异的笑。
  “自然。我已说过,唯有先确保奚姑娘的安危,玉衡才会安心与我离开。”他稍顿,“月二公子无须担心,除此之外,再无私心。”
  月S攥着那鳞片,眉头不展。
  为了他那徒弟,当真能做到这种地步么?
  半晌,他才说:“你这妖道,最好别想着欺瞒我。”
  -
  离开后,太崖径直回了宁远小筑。
  他走前让蔺岐抄录符书,但现下到书房一看,已抄好的符书摆在桌上,房中却是空无一人。
  想到什么,他一言不发地合上符书,面上笑意淡了些许。
  -
  明泊院。
  奚昭找出那两封被血泡透的书信,来回翻看着。
  应当都是月楚临的影子写的,字迹丑陋,估摸着是头回写字。
  她的视线落在那写满了“奚昭”二字的纸上,一时犹豫不决。
  刚开始她觉得这影子很危险,可接触过一次,它瞧着虽不是人,可好像比月楚临好对付得多。
  她正想着,外面忽有人敲门。
  仅敲了三下,不紧不慢。
  “来了。”奚昭藏好信纸,走过去开了门。
第70章 (二更)
  手刚搭在门上, 奚昭就觉裙角被什么拽了下。
  她低头一看――
  那虎崽儿原还在玩球,不知何时丢了球,跑到她身后。它蜷躺在地上, 咬她裙角不说, 四只爪子还胡乱扑腾着。
  见她望过来, 它立马松了口, 身子左右乱扭着。
  “嗷――!”
  ……
  “我就开个门, 没说要走。”她躬身抱起它,顺手摸了把毛茸茸的脑袋, 随后开了门。
  蔺岐站在门外, 见着她, 眉眼间松动出些许温色。
  “奚姑娘, ”他垂眸看了眼被她抱在怀里的灵虎, 不过转瞬就又移开, “有些东西要给你。”
  奚昭侧身让他进屋, 疑道:“什么东西?”
  进去后, 蔺岐从芥子囊中取出一枚竹条编的球,放在桌上。
  灵虎一看见那球,登时立起了耳朵, 尾巴也飞快甩动起来。
  “嗷――!”
  这得是给它的吧!
  奚昭哪会玩儿球啊。
  余光瞥见它的反应,蔺岐淡声解释:“闲来无事, 给它做了个竹球。使了诀法,不怕再咬坏。”
  是前两天奚昭和他说, 绯潜已经习惯以虎崽儿的形态活动, 没事就会化出虎身, 抱着她做的竹球啃。
  但虎牙太尖锐,一个竹球通常玩不了几天就变得稀碎。她怕裂开的小竹签扎嘴, 过段时间就得重新编一个。
  灵虎耳朵抖了两抖,跳出去一下扑住那竹球,翻来覆去地咬。
  蔺岐另取出一个样式简单的袋子。
  “是些灵丹,有助于修习驭灵,每日服用一枚即可。”
  奚昭接过袋子。
  “小道长,你别不是算着时间来的?上次你给的灵丹恰巧快要吃完了。”
  蔺岐:“每段时日服用的丹药皆有不同。”
  “好像确实有用。”奚昭压低声音,“我昨夜里又试了回驭灵。之前不是仅能结出手掌大小的灵盾么,可昨晚上,那灵盾已快有脑袋大了。以前用刀子一捅,那灵盾就要碎。而这回结出的,足捅了十多下才裂了条缝。”
  蔺岐眼中见着些许淡笑,却说:“这两副药,皆只有调养之用。”
  言外之意,便是结出的灵盾都是她自己所为,和灵丹没什么关系。
  “那也不枉费我天天苦练,匕首都已经劈坏两三把了。”奚昭笑得眼眸稍弯,又一把揪过灵虎,露出凶态,“――你怎的整日只知道耍球玩儿?给你弄来的那些秘籍,全都成废纸了。”
  灵虎:?
  它正一脸懵地咬着竹球,秋木便来了。
  他在外敲门道:“姑娘,绯潜可在房内?”
  奚昭松开它的后颈皮,捏了把耳朵。
  “在,怎么了?”
  秋木:“是那小厨房的事,几个厨子都到了,让绯潜快过去。”
  奚昭了然。
  之前秋木一直担着厨房和明泊院两边的差事,平日里都是他送饭。现在他卸了那边的差,便想着干脆在这儿另开火,也省得每日跑来跑去。途中万一遇着什么事,还不安全。
  依他原来的打算,是要去再拨几个厨子。但刚提起这事,绯潜就站了出来,跃跃欲试地说他想学做菜,还说了些什么以前经常杀活的之类的胡话。
  奚昭又捏了下灵虎的耳朵:“要去吗?”
  灵虎甩了下尾巴,瞳仁因兴奋而扩散着。
  它跳下桌子,落地时化身成人。
  “我去瞧两眼,说不定在此事上也能有几分天赋。”绯潜顺手拿起那竹球,揣进袖中。
  奚昭:“……”
  这是什么剧本。
  从刀不见血的刺客进化成菜不粘锅的厨子吗?
  她其实挺好奇的,天显境的暗部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走后,奚昭洗净手,再挑了枚灵果。
  这果子模样像橘橙,要剥了皮吃,口感又近似白柚。是做灵水的原料之一,不过她觉得味道不错,便给房里留了些。
  剥皮的间隙,她问:“小道长,今日不用修缮禁制么?”
  “今日仅要抄录符书。”蔺岐稍顿,话锋一转,“奚姑娘,结契之事……可还作数?”
  手上动作一顿,奚昭抬头看他:“是出了什么事吗?”
  蔺岐看着她,扫了眼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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