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活命改拿修罗场剧本——云山昼【完结】
时间:2024-03-01 14:37:55

  月楚临神情如常:“是么?”
  太崖轻声道:“情谊不比这房上石像, 坚不可摧。就看那冬日结了冰的溪流, 哪怕底下暗流潺潺, 河面能平静已算不易――见远, 再奢求太多, 只会落得冰碎水涌的结果。”
  月楚临敛去几分笑意, 话锋忽转:“如今追杀令的事已经解决了, 你打算何时出府?”
  太崖:“这就要赶客了?”
  他说得轻松, 仿佛是在开什么玩笑。月楚临的语气却认真了不少:“当日容你进府,是看在昔日同门一场的份上。又念及师尊仙去时惦记过你,这才出手相助。但如今依你所言, 倒是我将这情谊看得太重。太崖,便到此为止吧。”
  太崖道:“禁制还需半月, 修缮完了就走。”
  话落,两人恰好行至一处分岔口。
  月楚临看他最后一眼, 道:“我知你行事向来随意, 但万事有度。师尊仙去不久, 别叫我太为难。”
  太崖将手拢在袖里,斜过眼神乜着他, 却笑:“你若想要顶了师父的位置,提点我什么,不如先弃了囫囵说话的毛病。言语笼统,实在叫人难以听懂。”
  “好。”月楚临眼神温和,“那就盼着再无下回。”
  二人分走两路,太崖朝右折去,走了将近一炷香的工夫,忽从斜里飞来一支银箭。
  他顿住步。
  箭矢从眼前擦过,最后钉死在左侧的红漆柱子上。
  裹带的气流卷起些发丝,等气流散尽,他才往左看了眼。
  那箭矢将一样长条布袋钉死在柱子上,里面约莫装着个木盒子,突出尖锐盒角。
  他缓慢收回视线,又朝右看去。
  右边远处的屋檐上,月S双臂一环,挑眉看他,似在示意他取下布袋。
  太崖拔出箭矢。
  散开布袋时,有股淡淡的异香渐从袋中飘出。闻着那淡香的瞬间,他又系紧了系绳,将袋子收入袖中。
  月S跃下屋檐,轻巧落在他身旁。
  “收着做什么?”他哼笑一声,“这香真是你的?”
  太崖瞥他:“月二公子当真是无处不去。旁人藏在房里的东西也能找出来。”
  “果真是你的东西,收好吧,若换人来找,只怕早告到大哥那儿去了。”月S从他手中接过箭矢,把玩起来,“大哥先前让我找这香,我就觉得不对。平白无故的,谁会有这胆量,敢在月府里使用迷香?――说吧,你是不是探进他的识海了,到底看见了何物,又或是做了什么?我还从没见过兄长这样,好似只要我把你供出来,他就能立刻生吞了你。”
  太崖扫了眼他那兴致高昂的样,却笑:“月二公子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月S一怔:“为何?”
  太崖缓声说:“现下你与我站在一边,勉强算得上分庭抗礼。这都已举步维艰,本君还不想再多出个仇敌来。”
  月S蹙眉:“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是兄长,没兴趣跟你打哑谜。”
  “没什么。”太崖问他,“关于这香,见远是如何说的?”
  月S:“他只让我查查是谁用了这香。”
  太崖:“除了这香,可还问过其他事?”
  月S细思一阵。
  想起那不知来处的随侍,他还是藏了私心,只道:“单问起迷香,其他事都没多说――你呢?弄清楚大哥要做什么了吗?”
  都跑人识海里去了,总该查清楚到底为何要取了绥绥的魂魄了吧?
  太崖却说:“这事要依头缕当,还需要些时间。现下最要紧的,是查清如何清除影瘴,否则时日拖久了,定有危险。”
  还没查清?
  “我对那控影术法没兴趣,也从没了解过该怎么清除影瘴。”月S蹙眉,“我可以接着往下查。但你也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管好你那徒弟。今日是符书,明日是灵果,每天不知要找多少由子往绥绥那儿跑。先说好,要是惹得我不快,小心我直接撕破脸,任他是谁的弟子也照打不误。”
  “月二公子尽可放心。”太崖轻笑。
  得了许诺,月S这才放心离开。
  太崖则是往明泊院的方向走去。
  途径那棵大梧桐时,他有意望了两眼。
  树上已无人影,仿佛方才的遥遥相望仅是错生的幻觉。
  但就在他收回打量的下一瞬,几人合抱的大梧桐后突然冒出个人。
  “太崖!”奚昭喊他,“你方才在外面是不是看见我了?就在树上,我还朝你招手来着。”
  许是有灵力蕴养,她的身体已大好,不像以前那样走几步便要咳一阵。
  身子也没那么单薄了,笑时唇边抿出两点浅浅的涡。
  太崖有意谑她:“好好儿地走着路,谁会无故往树上瞧?”
  “我都见你停下了,总不可能是走累了,专停在巷子口歇脚吧。”奚昭走到他跟前,“快说!到底看见没有?”
  “看见了。”太崖笑道,“瞧得一清二楚。”
  “我就说,虽然瞧不大清楚,但也不可能看错。”奚昭又问,“从那巷子口往里头看,不知是何模样?可看得见这整树梧桐?”
  “这般好奇,不若等出了府再亲自去瞧一眼。”太崖从袖中取出一个盒子,递给她,“此物可感兴趣?”
  奚昭接过,打开一看。
  是副金蛇臂钏。
  金蛇衔尾的样式,看着简单,做工却极为细致。
  材质也金贵。
  奚昭拿起那臂钏,沉默着看了一阵,然后实诚问道:“你现下不缺钱了?”
  太崖一时忍不住笑出声,那素来戏谑人的狭长眼里目下也仅有松快。
  “有劳奚姑娘还惦记着此事,此番出行,拿回了不少钱财。”他道,“不若戴上试试?”
  奚昭目露警惕:“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还是在这东西上施了诀法?”
  “都不曾。”太崖道,“只管一试。”
  奚昭将信将疑地戴上臂钏。
  半晌,她抬眸道:“好像有些热,是不是因为勒得太紧了?”
  太崖并未解释,只说:“奚姑娘先前不是在学驭灵么,现下何不尝试着再召出那花灵?”
  奚昭思忖片刻,琢磨出了他的意思。
  这臂钏多半和驭灵术有关。
  她四下观察一番,见周围无人,便尝试着召灵。
  一面几乎有人高的灵盾逐渐在她面前成形。
  见着那灵盾,太崖眼中划过丝讶然,不过转瞬就消失不见。
  奚昭却是不清楚自己的修炼速度是快是慢,召出灵盾后,她只感觉佩戴臂钏的部位越发滚热。
  不多时,那灵盾突然开始散开、压缩变形。
  几息之间,人高的灵盾就散凝成数十枚灵刃,密密麻麻地分布在空中。
  她面露错愕,看向太崖:“这是……?”
  太崖倚靠着廊道柱子:“你驭使的灵力仅能结盾,至多起个防守之用。用了此物,便能强行改换灵力的状态,攻击他人。不过仅有改换状态的作用,要如何驱使,还得你自个儿琢磨。”
  “这般有用?”奚昭取下臂钏,翻来覆去地看。又问他要多少灵石,他却说是顺手淘到的小玩意儿,不值几个钱,权当是上回送玉佩的回礼。
  她便收下臂钏,又道:“这两天尽是好事,看来往后几天还得小心些,免得落下什么祸端。”
  太崖顺着她的话往下问:“还有什么好事?”
  奚昭将臂钏收进芥子囊,又再三打量周围。
  确定没人,才压着声儿笑吟吟道:“估计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出府了。”
  太崖以为她说的是结契,便道:“如今既已回来了,可慢慢商议结契的事。”
  奚昭却道:“不用,我都解决好了。”
  “何意?”
  奚昭正要跟他解释,陡然瞥见月楚临身边的随侍小童。
  她及时住了口,道:“先不说这事了,我下午还没给花浇水,得先走了。”
  太崖本还想跟她说说外面似有人在找那灵虎,但她像是怕被人追着似的,转眼就跑远了。
  望着那背影,他的心头忽漫上一丝不安。虽然微弱,却是的的确确地存在。
  他压下那股心绪,转身回了宁远小筑。
  回去时,蔺岐正在院中御符。
  在他之前,太崖从未见过比他更为拔萃的符师。
  那等天赋异禀,寻常符师便是苦修数百年也难以追上。
  而现下却有些不对。
  他抬手结印,似要操控火符。一张符慢慢悠悠地飘起,却只乍现出一瞬的火光,便散为灰烬。
  要知往常,他的一张火符能燃出冲天大火。
  此番境地,明显是修为大退之象。
  太崖不露声色地近前,含笑道:“玉衡,为师仅几日不在,就已游闲至此了?一张符也能用成这般。”
  蔺岐稍怔,应声回眸。
  垂手间,半空的符碎屑飘荡着落地。
  “师父,”他神情如常,“今日御符太多,一时耗尽气力而已。”
  太崖眼神一移。
  地面的确积攒着不少符灰,看这数量,少说用了百张符。
  “原是错怪你了。”他收回视线,“既然已经耗尽了气力,不若稍作歇息。”
  蔺岐应好,又说:“道君比预计的早回了两天。”
  “路上也没碰见什么大事,送完剑便尽早回了,也免得那赤乌王上瞧出什么端倪。”
  太崖看着他,目光落在他侧颈影绰模糊的浅印上,须臾又收回。
  心底所想的,皆是方才月S与他说的那些话。
  “玉衡,看你这样,似乎不想为师回来?”
第87章 (二更)
  “并非。”蔺岐道, “只是师父回来得太过突然。”
  话落,他转过身去,顺手掐了个净尘诀, 清理着地面的符灰。
  太崖看着他的背影, 忽问:“我走之前和你说的话, 你可还记得?”
  蔺岐动作一顿。
  良久才道:“我以为那些话仅是戏言。”
  太崖发笑:“玉衡何故以为本君会拿这种事戏耍人?”
  蔺岐语气冷淡:“道君常是对何物都不在意, 也不见真心。”
  太崖笑意稍敛。
  好半晌, 他才叹笑一声:“玉衡,你这话着实伤人。”
  蔺岐稍侧过脸。
  从太崖的视角望去, 仅能看见那不含情绪的眼梢。
  蔺岐缓声道――
  “因我未在师父身上看见片刻的推心置腹。
  “在赤乌时, 道君为求生路, 将功法传授于我。
  “父兄追杀, 道君又担心影响到执明山庄的安危, 与我出亡赤乌。
  “逃至太阴城后, 你亦为了免遭追杀, 与昔日同门也做得交易。
  “道君, 万物万象在你心底,似乎都有所衡量,秤上唯独不见真心。”
  太崖脸上笑意渐淡。
  等蔺岐说完, 他问:“眼下才为真话?”
  “是。”蔺岐偏回头再不看他,语气生硬, “也是道君要斩断师缘在先。”
  “原来师缘五十载,在你眼中仅落得‘不见真心’四字。”转瞬间, 太崖面上又见笑, “我知晓了。如今追杀令已经处置妥当, 月府禁制有我修缮。玉衡,明日你便可离开了。”
  蔺岐攥紧手, 一字未应。
  半晌,他提步离开,始终没头回看太崖一眼。
  太崖静立片刻,也一转步子,进了房间。
  入夜,他正在检查玉盘,忽瞥见一道黑影从窗外走过。
  出门后才发现是蔺岐。
  他倚靠着门,叫住他:“玉衡,天都快黑了,这是要去哪儿?”
  蔺岐不咸不淡道:“有东西落在外面,去拿。”
  太崖:“别忘了时辰,早些回来收拾东西。”
  蔺岐并未看他,抛下一句“知晓了”,提步便走。
  太崖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眼看着那道人影逐渐融入夜色之中。
  方才叫他时,他神情间似有惊愕。
  像是根本没察觉到旁人气息。
  连气息都难以觉察到了么……
  也不知修为跌到了何种地步。
  太崖若有所思地垂下眸。
  良久,他忽往前一步,跟了上去。
  -
  明泊院,花房。
  奚昭躺在竹床上,就着昏暗烛火翻看着驭灵书。
  差不多快翻完一本,外面忽有人敲门。
  她大概猜到是谁,放好书便跑过去开了门。
  果然,蔺岐站在门外。沾了一身风霜似的,浑身透着难以靠近的冷寒气。
  “先进来,一天比一天冷,门敞一会儿热气就全散了。”奚昭拉他进屋。
  蔺岐顺手合上门,问道:“昭昭找我有何事?”
  方才她递了纸鹤传书来,说是有事找他。至于到底什么事,信上也没写。
  奚昭正要开口,却觉他脸色不对。
  平日里他虽时常冷着张脸,但也能看得出情绪好与不好。
  她抬手捧住他的脸,揉捏两阵:“你怎么了?瞧着心情不好。”
  陡然被她说中心事,蔺岐眼睫稍颤。
  好一会儿,他才抬手握住她的腕,低声道:“师父要与我断了师缘。”
  “太崖?”奚昭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是你有其他师父?”
  太崖不是挺在乎蔺岐的么,怎可能随便跟他断了师缘?
  “是道君。”蔺岐垂下眼帘,“我说了些不当说的气话。”
  奚昭:“什么话?”
  蔺岐没解释,而是提起另一茬:“百多年前除了赤乌、太阴和天显,还有另一界域――唤执明。”
  “执明山庄?”奚昭陡然想起在月楚临识海中听到的那地方,“之前听人说起过,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地方。”
  “那处是道君故居,一百二十年前遭魔潮血洗,仅剩了他一人。”蔺岐缓声说,“后来不知发生何事,他就此没了踪影。直到五十多年前,才在赤乌与他相见。”
  奚昭怔住。
  她从没听太崖说起过这些事。
  蔺岐又道:“师从道君数十载,以为他多会为当日事愁绪万千。但自始至终从未听他提起过,至多拿魔族开些无足轻重的玩笑。久而久之,我只当他薄情寡义。”
  奚昭抿了抿唇:“道君这人看着是挺吊儿郎当的,好像对何物都不上心。其实心细得很,有什么情绪也都埋在心底。时日久了,只以为他什么都不在乎一样。”
  “我理应最为清楚。”蔺岐垂下眼帘,“偏是我拿这些话中伤了他。”
  “他肯定是难受至极才说出了断师缘的气话。”奚昭想了想,“气话归气话,等你回去,还是得真心实意道歉才是。你是他弟子,他平日里虽不说,并不代表不在意你。”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