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活命改拿修罗场剧本——云山昼【完结】
时间:2024-03-01 14:37:55

  薛无赦犹疑一阵。
  好半晌,他忽说:“兄长,人与鬼族不得通亲。”
  薛无赦颔首:“人鬼殊途嘛,两者生凑在一块儿,对谁都没好处――你怎问起这事?”
  薛秉舟没急着应他,只说:“人与鬼不行,那若是人族借修炼化灵呢?”
  “灵族与鬼族倒没什么不行,不过――”薛无赦原还在思索着,忽意识到什么,“等等,你该不会――”
  “兄长,”薛秉舟不作遮掩,“我好似有些喜欢她,但不知该怎么办。”
  有事瞒他也无妨。
  只要兄长一直将她视作朋友便好。
  薛无赦面露错愕。
  许久,他才道:“难怪不想回鬼域了,你真是……平日里跟个闷罐子似的,怎的时不时就跟炮仗一样炸得人措手不及?”
  薛秉舟默了瞬,问:“兄长可否帮我?”
  薛无赦从那阵惊愕中缓过神。
  虽说薛秉舟是他亲弟弟,但他也不想莽撞行事,便道:“你可想好了?到底是一时兴起,还是真喜欢。若仅是感兴趣,可容不得你胡来。”
  “嗯。”薛秉舟语气冷淡,“兄长也应感受得到,我所言非虚。”
  “薛秉舟,你真是――平时不见你在耍弄人上有什么本事,原来都攒到今天了。”薛无赦合上身后的鬼域大门,回身环胸看着他,“说罢,要我怎么帮你?”
  话这样问,可他对此事也没经验,不免心虚。
  薛秉舟:“有一事不好解决。”
  “什么事?”
  薛秉舟却沉默不言。
  “哦……”薛无赦扬眉笑道,猜测道,“是怕她修炼太慢,等不及?这事儿倒好解决,你今日没瞧见,她应是有所隐瞒,恐怕早就学会怎么驭――”
  “并非。”薛秉舟不露声色地打断他,“并非此事。”
  “那是……”薛无赦又猜,“你担心被薛知蕴知道?她俩关系是不错,说不上帮你,可应该也不会拦你。你要不想告诉她,我替你瞒着。”
  “不是。”薛秉舟道。
  “这也不是?”薛无赦蹙眉,“那到底是什么?”
  薛秉舟看着他。
  半晌,他迟疑着说:“她似乎已有道侣了。”
  薛无赦神情稍凝:“……谁?”
  “奚昭。”薛秉舟语气如常,“她好似已有道侣。不是那虎妖,我探到的是旁人的气息。应是蛇妖,我问过知蕴,她虽不知晓此事,但在奚昭身边的蛇妖仅有一个――八成是那叫太崖的道人。”
  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抛出的每一句话都跟炮仗似的,炸得薛无赦笑容越发僵凝。
  “等会儿。”薛无赦已快跟不上他的思绪,僵硬着开口,“倘若她真有道侣了,那你现下的意思是……?”
  薛秉舟:“仅是猜测。”
  薛无赦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道:“你的意思是,先跟她打听清楚?”
  薛秉舟颔首以应。
  薛无赦继续道:“若不是道侣,我就再帮你?”
  薛秉舟又点头。
  “那……”薛无赦稍顿,“若是呢?”
  “身为道侣,却任她来了这地方,想来不是好人。”薛秉舟道,“契可结可解,不愿仅因此事放手。”
  仅因此事……
  薛无赦眉眼稍动:“……薛秉舟,你真是本事不小。”
第135章
  说完这句, 薛无赦再挤不出一句话。
  一则是他没想到奚昭和那叫太崖的道人会扯上什么干系,且竟还有可能是道侣。
  再者,面前这闷罐子的话着实一句比一句吓人。
  他思来想去, 还是决定揪一揪他根上的问题, 便道:“你这念头要是被父王知道了, 定要将你绑去油锅里来回地炸, 还要边炸边喊, ‘我薛家完了!’”
  “为何?”薛秉舟神情木然,“兄长应清楚那道人大概是个什么脾性, 也知晓他和月家长子为旧识。若他真与奚昭为道侣, 而现下奚昭和月楚临结了仇怨, 却独身躲在这危险处, 不见太崖身影。便足以说明道侣为假, 又或是那道人在两者间已有抉择, 选了他的旧识。既如此, 缘何我表露心意就要被绑去油锅。”
  听他头回这般有条不紊地瞎扯了一大通, 薛无赦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
  他知道他这弟弟的想法偶尔会异于常人,却没想到会“异”到这种地步。
  细细想来, 他自小好像就是这般。
  看着情绪平平,实则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都盘算得清清楚楚, 不拿到手绝不松口。
  幼时薛秉舟想养猫犬鬼魄,父王觉他玩物丧志, 耽误修习, 不允。
  结果这人一声不吭地跑去恶狗岭, 将惩治恶魂的凶犬给牵回来了。彼时他长得还没那凶犬的一颗牙大,凶犬吠一声, 就能将他震得往前踉跄十多步。
  吓得父王惊魂难定,斥问他发什么疯。他倒好,揪着那绳子不肯松开,还一脸平静地说,养这条狗,每日与它打上一架,便也算作修习了。
  父王只得让步,叫他自个儿去阴阳殿守着,看上哪条猫犬了,便带回去养着。他倒惯会得寸进尺,大大小小的猫犬鬼魄,牵了一二十只回去。
  后来年岁渐长,他喜欢四处耍着玩儿,但父王将无常殿交到了他俩手中,又怕他二人闹出什么麻烦,便对他俩多加管束,拿走了鬼界大门的钥匙。除无常簿上出现意外,其余时候绝不允离开鬼域。
  他嫌在鬼域待着闷,就对薛秉舟抱怨起此事。这小子当时木着张脸一句话都没说,结果当天晚上就用哭丧杖封住了阎罗殿的大门。将父王关在里头不说,还往殿门上设了噤声诀,再一言不发地守在殿外。一有人过来,就说父王休憩,不容搅扰。
  父王出来后大发雷霆,他倒是振振有词,说父王在殿中十天半月都待不得,缘何要将他们塞在这鬼见愁的地方,不允离开。
  最后仍是父王让步,吹胡子瞪眼地将鬼域大门的钥匙丢给了他俩。
  薛无赦欲言又止地看着面前的人。
  听他说这话,他心底总觉不是滋味儿。
  但又说不上是哪处不痛快,便只当是觉得他这想法太过背德。
  “下油锅仅是举个例子。而且道侣为真为假,结了还是解了都是他二人的事,与你扯不上什么――算了算了!”薛无赦知晓与他说不通,改口道,“这样,你不要轻举妄动,我先去打听打听她和太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问清楚了再做打算,行么?”
  薛秉舟思忖一阵,问:“那可否先和知蕴打听?”
  “打听什么?”
  “奚昭喜欢何物。”薛秉舟稍顿,“新年将近,人族向来重视这日子,想送她――”
  “离春节少说还有仨月!”薛无赦被他气笑了,打断道,“没打听清楚,你就只当没这回事儿,好好等着,其余的什么都别做。若不然,再别想出来。”
  薛秉舟垂下眼帘,“哦”了声。
  “走罢。”薛无赦绕到他后面,“你先进去,明日我再去弄清楚这事。”
  薛秉舟颔首:“兄长,我与你一起。”
  “不行。”薛无赦道,“明天你就待在无常殿里,哪处都别想去。”
  考虑到薛秉舟的性子,他没多作耽搁,翌日就查起这事儿。
  他起先想找到奚昭,直接问她。但不知为何,又不想从她口中听得回应。
  思来想去,他索性将算盘打到了太崖身上。
  他与这道人并不熟,一百多年前太崖闯入鬼域时,远远瞧过几眼。
  之后来往也不多,可以说是话都没说过两句。
  他是在太阴城找着了太崖。
  找到他时,这道人正坐在一茶楼里,悠悠哉哉地喝着茶水,看着一派闲散。
  薛无赦蹲在屋檐上,远远盯着他。
  他知晓执明蛇族向来狡诈,正盘算着该从何下手,耳畔就落下一句:“看着也不如何。”
  薛无赦惊了瞬,偏头。
  却见薛秉舟面无表情地站在身旁,目光紧锁着茶楼里的道人。
  薛无赦:“……”
  他就知道。
  拦不住,根本拦不住。
  薛秉舟眼也不眨地盯着太崖,见他呷了口茶,忽说:“昨日奚昭喝的水,还是她那大猫从山里引来的溪流。虽好,却颇为麻烦。”
  薛无赦听出他这是在责怪太崖只顾自个儿享受,便说:“他俩还不一定结了道缘。”
  薛秉舟沉默片刻,突然冒了句:“就算露水情缘,也不应如此。”
  薛无赦一怔。
  他的确跟他提起过,是在奚昭那儿探到了太崖的气息。
  思及此,他又看向太崖,仔细打量着那人。
  仅看皮相,这道人的脸确然生得出众,若喜欢他也是情有可原。
  想到这儿,他忽觉怪不对劲。
  担心薛秉舟生出什么卑怯情绪,他有意调侃了句:“你跟我长得一样,无需过多在意容貌。”
  薛秉舟却没作声,半晌忽说:“兄长,你说我是否应换身衣裳?”
  “换什么衣裳?”
  薛秉舟垂下眼帘,那张木讷讷的脸上竟有几分不自在:“平日里少有尝试,或许更适合其他颜色。”
  “比如?”
  “比如赤红。”
  薛无赦扫了眼远处太崖身上的大红衣袍,哼笑出声:“你是无常殿的鬼,不是天上的财神。”
  “哦。”薛秉舟又不出声儿了,神情平静地观察起太崖。
  那方,太崖还在不紧不慢地饮着茶,却忽觉有视线落在自个儿身上。
  冰冷阴森,如鬼魄窥伺。
  压在唇边的杯盏一顿,他斜乜过眼神,看向视线投来的方向。
  是处高楼屋檐。
  其上空无一人。
  可那视线却有如实质,紧紧黏在身上,叫人格外不适。
  但他无暇顾及于此,余光瞥见茶楼外的大街上走过一人,他即刻放了杯盏,下了楼去。
  楼外大街上,狐晋步伐匆匆地穿梭在熙攘人群中,一双狐狸眼左右游移,时刻提防着四周。
  途径一狭窄巷子时,他忽觉天旋地转。
  待他站稳,竟已站到了巷子里。
  面前是个身着红袍的高大男人,正笑眯眯看着他。
  “狐晋?”那男人唤道。
  狐晋将眼一眯,还算客气:“阁下是……?”
  “一道人罢了。”太崖笑道,“前些日子在街上碰着过一回,有些话没来得及问,等了这多时日,总算又见着了。”
  在心底估摸了回他俩的修为高低,狐晋含笑拱手:“不知阁下有何事要打听?”
  “那日好似听你和几人聊起了捉灵兽的事,不知是在什么地――”太崖忽顿住,眼神斜睨向旁处。
  又是那视线,阴森森地盯着他。
  竟从茶楼追到了此处。
第136章
  几乎是在太崖扫来视线的瞬间, 薛家二子便本能地感受到危险――恰似被野物盯准。
  他俩同时往后跃跳数步,避至倾斜的屋檐后。
  站定后,薛无赦道:“这人不好招惹。”
  薛秉舟:“嗯。”
  薛无赦拿哭丧杖敲打着掌心, 若有所思。
  要放在平时, 他倒挺想跟这人过上几招的, 定然有趣。
  可现下扯上了薛秉舟的事, 肯定大意不得。
  思忖过后, 他对薛秉舟道:“他若真是奚昭的道侣,可不好对付, 你确定要继续?”
  薛秉舟眼神游离着, 不知在想什么。
  好一会儿, 他颔首应道:“嗯。”
  薛无赦打量着他的神情, 摆出揶揄的语气问他:“当真喜欢到这地步了?”
  虽是问他, 可借由心底的感受, 他多少能揣摩到这人的心绪――
  他这弟弟对那人确有好感, 又或有些许喜欢。可在他看来, 还远没有到能冒风险招惹来一条毒蛇的程度。
  出乎他的意料,薛秉舟片刻没作犹豫,点头道:“不能退让。”
  薛无赦稍怔。
  忽记起什么, 他微拧了下眉说:“并非万事万物都像当日那样,此事还需慎重。”
  薛秉舟抿唇不语, 将态度摆在明面。
  “你――算了,我也不知此事是好是坏, 但左右已答应你了。也好, 省得来日后悔, 又在我跟前哭哭啼啼。”薛无赦拎着哭丧杖跃上屋檐,远远望着太崖, “不过这人看着挺好玩儿――你这木头桩子怎不学学他,整日一副呆样。”
  “不好。”薛秉舟紧随而上,“他同你一样。”
  “什么?”
  薛秉舟瞥他:“嬉皮笑脸。”
  薛无赦:?
  -
  察觉到那窥伺的视线消失,太崖移回眼神,看向狐晋。
  他道:“不久前在酒肆旁边,听你和几人聊起了捉灵兽的事――不知你可还有印象?”
  狐晋双手揉搓着,不露情绪地琢磨着这人的态度。
  他是跟酒肆老板几人聊起过在恶妖林捉灵兽的事,可那天除了巷子有个面生的姑娘,好似没瞧见这人啊。
  莫不是在追查私捕灵兽?
  可并没有人给他递过什么信儿。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没急着回答,而是道:“这平日里跟一帮伙计闲话扯得多,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阁下这是想打听什么门路?”
  “用不着紧张,我对你那些生意不感兴趣。只不过好奇你在何处捉的灵兽……”太崖眼神稍移,落在他额头隐约可见的伤痕上,“又是在何处受的伤?”
  狐晋眼珠子一转,登时想明白了。
  他多半是在找人。
  “原是打听这事儿。”他大松一气,笑道,“我那天说起的,便是柿――”
  话音戛然而止。
  太崖耐心等着,却见他僵在那儿不说话了。
  他提醒着问:“是……?”
  狐晋心觉奇怪――字儿压在嘴里,竟怎么也蹦不出来。
  他以为是天冷所致,又道:“柿――”
  “是何处?”太崖问。
  狐晋神情僵凝,终于觉察到不对劲――
  现在的确已到深秋,可覆在背上的寒意却冷得不正常,像有鬼物附身一般。
  就在这时,他忽听见右旁有人道:“告诉他――”
  谁?
  狐晋打了个寒颤。
  站在他右旁的薛无赦看见,止不住笑出声儿。
  半晌才道:“告诉他,‘往你身后的那条窄巷子走,走到尽头右转,再顺着街道往东走五十里地,在那儿会看见块大石头。将那大石头推开,便能发现一处山洞。过了山洞再往北走三十里地,遇着一处树林,我便是在那儿捉的妖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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