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巴不得你像以前一样。”
“好啊,那我像以前一样追着你跑,你这次会不会接受了呢?”她目光突然认真起来。
他哑了哑,喉咙有些情绪堵住,像是激动又像是惊喜,双手握成拳微微抖颤。
正稳住心神要开口时,她突然顽劣地笑开:“随便演演你也信。”
他僵涩地笑了一下,然后微笑着摇摇头。
然后他继续找话说着,哪怕她后面不怎么愿意搭理了。
他目光时而晦涩,时而灼灼抬起头看她,见她不给任何回应,又会失落地垂下眼睑,继续笑着说话。
萧柔霸占了床,让他去睡外面的小榻,可困得眼皮交加快要睡着前,依旧看见他坐在内室的案前,翻阅着画缸里的画,然后兴致上来,捋起袖角沾墨上手作画。
只可惜,大概是因为缺失那根手指的关系,卓尔不群的崔世子下笔后不久,总会发出声声无可奈何的嗟叹,像午夜梦回再也无法挽回的遗憾。
翌日醒来之时,萧柔惊觉床上跳上来一人,她要惊叫之时,发现崔燕恒衣冠整齐,还带着晨露微香上来,正捂住她的嘴。
“嘘...我没冒犯你,刚刚才上床来躲一下的,现在外边到处在找人,需要你配合一下。”
萧柔下意识想到是抓他的人来了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客栈掌柜就来敲门,“客官,外面有县衙的人来查人,麻烦配合一下。”
刚才崔燕恒进来时没有锁门,所以掌柜又喊了一句,见没人应答就轻轻一推,结果推开。
崔燕恒拢紧纱帐,垂在她耳边低道:“配合一下,我就放开你,还有...”
他顿了顿,“等事情结束,我会放你走,把玉葫芦还你。”
萧柔有些惊讶,没想过他真能放过她。
不过他这人混虽混,只要是开口答应过的事情,好像就没有爽约过的。
更何况,现在她人就在他虎口下,若是不顺着他,不是一下就能被他掐死吗?
于是,她很上道地点点头。
他终于松开捂她嘴的手,此时听见外间有动静,人应该进来了,她赶紧低声道:“要怎么配合?”
他凑她耳边说了一句,她脸立马涨得通红。
“不行。”她恼忿道。
“那就莫怪我动手了。”
他眼神一凛,她吓得赶紧去抓他手,“听...听你的就是了...”
“要...要怎么叫?”她脸涨红了,别开目光,这混账东西竟然让她叫出声音,以吓退那些前来搜查的人。
“啊,啊...”起初,她很敷衍地叫了声,声音平淡得像是在例行公事。
崔燕恒眼尾一勾,指尖移到她腰间绳结处,“看来你太久没有过,我得帮你回忆回忆...”
她心下一惊,最后那个“啊”尾音便拉长了,增添了几分婉转娇柔,拉到最后一个颤音也颤得人心魂俱震,效果出乎意料地好,致使那一声后二人俱陷入短暂的错愕中。
她觉得血液在往上冲,他抬了抬手,示意她继续,随后目光瞥向另一边。
继而她又接着方才那一声,叫得越发婉转曲折,娇滴而让人脸红耳热。
那些刚掀帘进到内间的人听到这声音,傻了,脚步顿住,继续往前不是,后退也不是。
前方的人停住脚步,后方突然来了一个将领级别的人物,缓缓上前。
“愣着干什么?把床上男女拉下来搜!”
是一个陌生的嗓音,而崔燕恒在听见这个声音后,眼中却闪过一丝了然之色,把萧柔的唇捂住不让她再叫。
萧柔心道这人如此反复,让叫的是他,现在不让叫也是他。
可若再这样安寂下去,那些人铁定以为他们怕了他们,定会把他们拉下来搜捕了。
不管他这人葫芦里卖什么药,她知道现下不管是她还是崔燕恒被朝廷的人抓到也不得了,于是,用力把他手甩掉,她回想着以前在教坊司听见那些柔媚入骨女子的娇`啼,婉转`吟`哦。
帐外正欲掀帐的人闻后又是一愣,手悬在半空要收不收,十分尴尬。
“大人,这...”
那些前方掀帘的小卒为难地望了望身后的将领,“人家正在...吧,箭在弦上的,让人家出来配合搜查也总得给些时间不是?”
一开始还是挺羞耻的,但后面见崔燕恒那家伙欲掩她唇掩不住,恼怒的样子,萧柔似乎上瘾了,越发演得卖力起来。
到最后,外面要搜查的人都吓得不敢靠近。
“你们不去,我亲自上!”那将领快听不下去,大步往前。
这时崔燕恒瞪着萧柔,闻听外头的动静,干脆把自己外衣和中衣脱下,顺便抄起床里头一件客栈送来还没用过的女式亵`衣,一并扔出床去。
第82章
这么一来, 外面的人彻底止步。
不一会,听见有人喊“校尉”的声音,紧接着是诸人纷纷撤散的声音, 等房门关闭那一刻, 一名小卒留下一句:“你俩快穿好衣裳出来接受搜查,我们在外边等着。”
房里彻底安静下来。
萧柔入目便是崔燕恒那具再熟悉不过的身体, 就是这具精瘦匀称散发着逼人魅力的身体,之前让她恨极了夜幕来临。
但是,此时他的身上却多了许多伤疤, 早已跟先前欺`辱她的时候不一样了, 给她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你把衣裳穿起来吧。”
虽然看过很多次,但再次这样看着他的身体,她还是觉得别扭。
“你把包袱带上, 把那边的小窗打开,那里有接应你的人。”崔燕恒打开床帐, 捡起地上扔的衣裳。
萧柔还在纳闷着什么包袱, 崔燕恒已经把案上他给她准备好的包袱盘川扔进她怀里, 低吼她:“快点!没时间了!”
她被他推着往窗边, 打开窗一看,她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七...七哥??”她看见萧籽封那刻, 眼睛蒙上了薄雾。
之前她知道崔燕恒已经将七哥他们放出京,但为了他们不受自己连累, 后面她就逼着自己不去找他们, 没想到这时候会遇上, 而且还是崔燕恒的安排。
他到底把她带来这里, 想让她做什么?为何又安排她和七哥他们相见?
这时已经不到她犹豫了,因为他已经帮她系好绳子, 开始催,“快点!沿着绳子爬下去,你兄长在下面会接应你!”
“萧柔,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到底想对你做什么吗?”
最后,他把她这一路千方百计绞尽脑汁都想夺回来的玉葫芦,轻易就交还到她手心,对她道:
“就是想让你赶紧逃离那个皇宫,只要你没被圣上抓住拿去要挟靖王,靖王就不会跟我抢功劳了。”
他笑,随后一把将她抱起,往窗外一放,她吓得赶紧攥住绳索。
此时他已经关上窗户,往外走去了。
“柔柔!赶紧下来,他去应对那些搜查的人拖住时间,你赶紧随我走!”
底下的萧籽封催促道。
萧柔伪装成老妇跟着萧籽封匆匆从小巷溜出去,最后一眼回头望那个客栈时,看见门口围拢了水泄不通的士兵,这些人怕都是来找她和崔燕恒的。
现在她走了,而崔燕恒这个从皇宫将她掳走的人势必要被抓回去盘问。
可是,他不是已经得到圣上口谕可以奉命领兵去羌国了吗?为何领兵前还要趟这浑水,仅仅是为了不让微安跟他抢功劳吗?
萧籽封带着她从南道往下走,一路上,他把这些时日他和萧牧和那些带走的萧家人的事都告诉她。
“焰火工场还在开着,不过现在要立马转换地方了”他道:“因为世子说,这个地方不安全了。”
她惊道:“难道在香料小镇的时候,他利用小钊逼我把你们暴`露出来,不是已经把那个工场的一切都收走献给朝廷了吗?”
“没有。”萧籽封摇摇头,“后来他过段时间就让我们走,还找了人保护我们来到此处重开焰火工场,钱也一分没拿,只是说让我们不要再跟你联系,我以为他是要履行跟你的婚约,才要让你切断跟我们的关系呢。”
萧柔疑惑起来,如果那次在香料小镇他不是为了收走萧家最后的焰火工场进献给圣上,那么他是为了什么?
记得那次跟着他前往庄子,路走到一半,他就安排小钊把她假意掳走,那小钊来骗她交出帮手,最后...
最后他还把主动把小钊是他安插在她身边的棋子的事,揭穿出来,那时候其实他根本没有必要做这一步多余的事。
难道...小钊把她掳走的事,不是他的安排?又或者是他们二人之间发生了内部矛盾,他不得不为了更高的利益弃掉这只埋伏在她身边不受掌控的棋子?
正思考着的时候,他们的车突然半道被拦,急促停了下来。
车夫上前来回禀:“公子,是官家的人。”
萧籽封神色凝重地看了她一眼,“柔柔,你待在车上别动,我来应对。”
“一起下车吧,我们故人见见面。”此时车外又响起刚才在客栈房间里的那个声音。
知道没有办法再躲,萧柔为了不得罪朝廷,只能把玉葫芦一整个掰断,然后跟着萧籽封下车。
下车一看,她愣住。
原来外边带兵拦着她的人,是马钊。
“萧姑娘,好久不见了。”他叹息一声。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同她说话,以前她一直以为他又聋又哑,但原来是为了方便取得她信任,才装出来的,萧柔不禁皱起了眉。
“原来马校尉的声音是如此洪亮的,”她嘲道:“我以前竟一直不知,还以为你不会说话也听不见声音,府里的人每次拿你这些来取笑,我就气个半死跟他们理论,原来你一直把我当傻子看。”
马钊默了默,他往前一步,她则后退,最后他握了握拳,冷道:“萧姑娘为自己真心错付感到冤屈,但你何曾想过,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同他有牵扯,然后又给我希望,你当真就没错?!”
“你什么意思??”她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仿佛不认识他一样。
以前那个总会在她有难时出手相助的小钊,那个憨厚老实的小钊,原来...是这样看她的。
“你说你想和我在一起,可当我拼了命爬上校尉一职,准备要带你出火坑时,你却一次又一次主动走向他!!”他激动得额角青筋泛起,“以前你们之间的事我可以当没发生,可那一次!那一次在花灯节的集市上,我看见了!我看见你二人在车上了!!”
他嘶吼着,浑身都在颤抖,眼睛浮起泪光,“我都准备为了你,连背负着全族的仇恨都准备放弃,不与姓崔的合作,要带你走,可你呢?”
擦把眼泪,他笑了起来,“可你就背着我,同他在车上...在车上...”
“你这样做就算了,我还可以骗自己说你有苦衷,大不了我咬牙再原谅你一次,我还替你打了他,教训了他一通,可你放下一封信就走,还是心甘情愿跟他走了,你怎么就这么贱啊??”
萧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好...”她点点头,“所以你觉得我贱,可你也由始至终都在骗我,我俩半斤八两,以后河水不犯井水就好了。”
他上前拉住她手,有点失去理智:“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这样就很高尚??我装聋作哑就是欺骗,是出卖,可你以前之所以对我无话不说全然信任,还不是仗着我听不见吗?不然你倒是打手势啊!你自己技逊一筹看不出来,能怪谁??”
“我都心甘情愿低声下气求你了,你还是不肯回头看我一眼,那靖王呢?他还不是照样骗你,照样要依靠那姓崔的,你怎么就愿意原谅他,还跟他一起呢?还不是因为他的身份高嘛!你这贪慕虚荣的女人!!”
萧籽封上前制止:“别碰我家柔柔!”
可他毕竟是个文弱的男人,一下就被马钊推倒在地。
“七哥!”萧柔想前去,却被马钊死死攥住手臂,攥得她生疼。
“陛下奉命抓拿萧氏回京,违抗者都得死!给我打!”
看着士兵操起手臂粗的棍子往萧籽封身上打,萧柔含泪瞪大了眼睛。
“陛下旨意让我接回萧氏人,好生相待,我看谁敢打!”
就在这时,崔燕恒突然出现,他俊美如斯,在路的尽头出现,单枪匹马,身上衣裳都破了,似乎挂了许多伤,可依然身手了得,靠近的士兵都被他打倒在地,无人能够靠近得了他。
“崔世子,还以为你躲起来不敢出现了,”马钊笑道:“陛下让你领兵出发至羌国,你却独自在此出现,被我抓回去你可难逃一死的。”
他却笑了,“我死有什么要紧的,说不定还能带上崔家那老头一块死,那我也不亏了,反倒是你,你忘了吗?你还有把柄在我手里呢,你抓我回去,我自然能叫陛下看见这份证据。”
“你说要是陛下知道,淮阳伯府家的世子至今未死,他会怎样?不要忘记你们孟家还有人在靳东。”
原来马钊就是当年被皇后诬陷铲除的孟家,后被崔燕恒解救留在身边,共同对抗敌人。只可惜后来二人闹掰了,崔燕恒打倒皇后之时,孟家冤屈尚未洗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