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驸马造反前——太上不病【完结】
时间:2024-03-03 14:38:56

  她一下子清醒,裹着被子坐起来。
  房间没有变,她还在宫外的公主府。
  那他人呢。
  “顾——”
  她正要叫他的名字,顾衔章便推门进来了。他穿着件石青色刺绣云纹的长袍,墨发挽束地一丝不苟。颀长冷清,剑眉凤目,不管在哪一站都是一眼夺目的俊美君子。
  宁久微对他的美貌素来是一点意见也没有的。
  顾衔章走到床边,还没坐下,就被公主鼓着脸教训,“你去哪了!”
  他眨了下眼,“书房。”
  “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他起来的时候她睡的正香,怎么和她说。把她吵醒了又要生气了。
  宁久微不满地看着他,“以后早上起来不管去哪都要和我说一声。”
  顾衔章好奇地捏捏她的脸,“哪来这么大脾气。”
  他在床边坐下,“我起来的时候有时天都未亮,怎么告诉你。”
  宁久微:“把我叫醒告诉我。”
  顾衔章:“那你岂不是又要生气?”
  她起床气有多大自己不知道吗。
  宁久微不高兴地说,“我不会生气的。让你这样做就要这样做,不许质疑我。”
  她裹着被子,乌发散落。洁白如雪的肩颈露在外面,还残留他印下的痕迹。眸如秋水,娇腮欲晕,她似一朵盈盈芙蓉花。
  昨夜欢愉,他能感受到她某种浓烈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
  顾衔章就着被子将她抱过来放到腿上,“那从明天起,微臣早上起床上朝也要向公主禀报?”
  “嗯。”
  “好。”顾衔章和她约定,“不过你若是生气,我以后就再也不会说了。”
  “你——”她又要皱眉,顾衔章低头亲了下她的脸。
  看她眉头疏散,他问,“要起来吗。”
  “嗯。”宁久微懒懒地靠在他怀里,“要先沐浴。”
  “我去让银烛和轻罗过来。”
  顾衔章把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扯了扯,正想把她抱回床上,就看见她眉目无神,赖在他身上不乐意下去的样子。
  于是顾衔章不动她了。
  半晌,她开口道,“顾衔章。”
  “嗯?”
  “我想去起云台。”她仰头看向他,“我想父王了。”
  顾衔章点头,“我会写信呈奏陛下。”
  “没关系,我来写就好。”宁久微说,“找个有空闲的日子,你陪我一起去。”
  “好。”
  *
  沐浴后,宁久微裹着宽大拖地的浴巾,坐在榻上看银烛和轻罗给她找出来的衣裙。
  她们一人拎着一套,笑着问,“公主,今天想穿哪件?”
  宁久微看看银烛手上的水青云缎长裙,再看看和轻罗手上的碧落穿花曳地裙,目光缓缓转落到一边衣架上的芙蓉色海棠襦裙上。
  她微微努唇,漫不经心地抬抬下巴,“穿那件吧。”
  银烛和轻罗对视一眼。
  公主向来不爱穿粉嫩颜色的衣裙,今天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昨夜驸马让公主高兴了?
  虽然很疑惑,但公主想穿,她们自然给她换。
  宁久微确实不爱穿粉色,什么样的粉色都不太动心。不过也不讨厌就是了。
  她只是想起上辈子顾衔章说她穿粉色好看。
  那时候她什么反应来着?哦,她高傲地哼了声说:你一点也不懂,我才不喜欢穿粉色。
  何况安禾才最喜欢粉色。她才不和她喜欢一样的。
  宁久微换上衣裙,站在镜片左照右照,“好看吗?”
  银烛:“好看!”
  轻罗:“公主最好看了。”
  宁久微满足地在梳妆台前坐下,轻罗拿过梳子问,“公主今日想梳什么发髻?”
  虽然成婚了,但公主从不管那些。
  她高兴梳什么发髻就梳什么发髻,高兴绾发就绾发。
  宁久微手指在胸前绕着青丝,弯唇道,“你们觉得什么发髻搭这身裙子好看就给我梳什么发罢。”
  银烛笑说,“我觉得梳双髻好看。”
  轻罗摇头,“我觉得梳垂云髻好看。”
  “才不是,公主今天的裙子梳双髻好看。”
  “明明垂云髻好看。”
  “讨厌,就是双髻好看。”
  ……
  银烛轻轻推她一下,轻罗推回去,宁久微乐呵呵地看她们吵。
  两个人争来争去,最后还是梳了垂云髻。谁让轻罗手巧,银烛不会编发。最后经过商议,轻罗答应银烛下次给公主梳双髻。
  梳妆好了以后,宁久微去院子里吃早饭。
  清晨的阳光干净明亮,慷慨地洒落下来,落在枝头,海棠明艳。
  顾衔章坐在树下的半闲圈椅上看着书一边等她,偶尔有一两片花瓣从他身后坠落,像一幅生动的画。
  这很像她梦过许多遍的场景,宁久微站在廊下停住脚步,一时有些出神。
  顾衔章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
  宁久微见他抬头,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她穿着芙蓉海棠襦裙,肩上是水绿色披帛,青丝梳成了少女发髻,左侧还留了一缕,和长长的发带缠绕着编在一起,娇俏懒懒地搭在肩上。
  海棠醉日,远山芙蓉。明媚如此。
  从顾衔章的目光里,宁久微能感受到自己的打扮有多合他心意。
  但她还是满不在意地拎着裙摆轻晃晃,问了一句,“好看吗?”
  顾衔章手肘抵在圈椅扶手上,托着腮认真看她,没回话。
  宁久微等半天他也不说话,她哼他一声,不跟他玩了。
  转身之际,顾衔章倾身过来,长臂一伸就搂着她的腰将人带进怀里。
  他给了她一个缠绵又长久的吻。
  宁久微喘着气,脸颊染上花瓣色。她睁着明亮的眼睛注视他,顾衔章额头抵着她的,低低的声音传进她耳朵里,“漂亮死了。”
  宁久微笑起来,因为忍不住笑意,还得两只手掩唇维持公主形象。
  顾衔章只看得见她眉眼弯弯,眼睛都笑成两道月牙了。
  顾大人忽然发现他家公主好像也挺好哄的。
  宁久微听到想听的,推开他挣扎着站起来, “我要吃饭了。”
  吃完饭她还要出门呢。
  有一件正事要做。
  她心满意足地离开他的怀抱,顾衔章捏着衣袖,指腹摩挲了两下。
  他站起身,却正好见银烛跑过来,对他说, “驸马,有御史台的人来,说请您去一趟。”
  宁久微看过去,“现在?”
  银烛点头。
  顾衔章:“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他回头看了眼宁久微,她停顿一下,“去罢。”
  顾衔章离开折枝院。
  宁久微看他走远,看着桌上的食物,小声嘟囔,
  “早饭都没吃呢。”
第四章
  没有风。
  林子里一片死寂,血腥味弥漫着。
  死了。
  追杀她的人都死了。
  宁久微眼前的野草染着血色,浓烈地像开出的花。
  “别怕......”
  顾衔章抱着她,沙哑的声音一遍遍在她耳边重复着。
  她怔怔地垂着眼帘,眼泪似雨水纵横,无声地从她眼里不断滑落。
  “为什么要救我......”她终于抬头看他,“你为什么要救我。”
  父王死了,王兄死了。
  这些追杀她的暗卫也都是来杀她的。
  陛下终究放不过宁王府。
  “顾衔章……”
  宁久微哭着,声声泣血,“你为何要害我父王,你究竟为何恨我父王——”
  权臣谋划,一朝便毁一朝王臣。
  他手上都是血。
  顾衔章抬手抚过她的脸,指腹被她滚烫的泪水打湿。
  他们相互依偎着拥抱,好似情人。
  他像是听不到她的痛彻心扉和质问,低头亲吻她的脸,“阿宁,你为何不爱我。”
  阿宁。
  这世上只有父王和哥哥会这么叫她。
  可是以后再也听不到了。
  宁久微靠在他怀里,只剩落泪的力气,“我恨你,顾衔章我恨你——”
  他低声笑,“恨我也好,阿姐也恨我。只要你活着。”
  他将匕首放到她手上,气息很轻,“可是你不要相信别人的话。我不恨你父王,不恨皇室,更不恨你。”
  ……
  “你要怎么才肯信我?”
  ……
  刀锋没入胸膛,心脏所在。她握着匕首的手在颤,顾衔章牢牢扣住她的手腕,“这样可不可以?”
  她说恨他,可又哭的那样难过。他看着她为他伤心,为他落泪。
  他的胸口被血色浸染,宛如盛开的海棠。
  ......
  “就在这皇城兵乱之际,城外,远在郡县的宁王爷及时赶回,单枪匹马杀上了起云台——”
  啪。
  醒木落下一声。
  宁久微眼睫轻颤,睁开眼。
  “公主,你醒啦?”
  周遭稀稀落落的声音由远及近,渐渐清晰。
  顾衔章……
  宁久微额头抵着厢壁,醒了醒神。
  她做梦了。
  好在她回来了,这次她不会再让那些事情发生的。
  视线里,银烛歪了歪头,冲她露出一抹笑。
  春困秋乏,坐在茶楼里听着书,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宁久微坐直身子,低头看了眼身上垂落到地下的披帛,扯起来理了理。
  楼下客人来来往往,悠哉闲适。街道热闹依旧,夕阳且盛。时辰尚早。
  宁久微扶了扶有些松散的发簪,慢慢地伸懒腰,“我憩了多久?”
  “没多久。”银烛说,“约莫一盏茶的工夫。”
  宁久微捏着肩看了眼楼外,嗓音惺忪,懒洋洋地问。
  “讲到哪儿了?”
  银烛倒了杯热茶,“唔,讲到皇城兵乱了。”
  茶香氤氲,宁久微接过茶杯饮了两口,点头道,“过两天,去别的茶楼打点。寻摸最好的说书先生,轮番讲。”
  “好嘞。”银烛吃了块茶点,“不过公主,为什么要让茶楼又讲这故事呀?咱们王爷扶持陛下坐江山这些事儿,本朝几乎无人不知了呀。”
  “但是很多人快忘了啊。”
  比如陛下。
  宁久微撩开一侧珠帘,望着楼下轻声道, “本公主是给陛下提提醒。”
  银烛似懂非懂地颔首。
  宁久微再听了一会儿,放下茶杯。拾起手边的团扇,“走罢,我们回去。”
  “是。”
  走出二楼雅间,绕过长廊,步下木梯。
  这处茶楼算是上京城数一数二,多有贵客,地段极佳。两面临街,进出两门。
  “公主,咱们这就回王府了吗?要不要再逛逛?”银烛跟在身侧问。
  宁久微把着遮面的团扇轻转了转,“再逛一会儿吧。我们去东街,我想吃肆芳斋的绿豆糕了。”
  “是。”
  说话间,宁久微在喧杂中捕捉到了一道声音——
  “什么宁王爷。”郎当做派的公子倚栏斜靠,随手扔下饮空的茶杯,轻嗤一声,“谋皇位不成靠弑友夺权扶皇兄坐江山,还好意思说什么大义。”
  木梯上,低头看路的宁久微身形顿住,团扇轻移,抬眸一眼落在那人背影上。
  “阿霁,你这话可不能乱说。”
  “是啊,谁人不知宁王爷贤名,上下臣民信服,先帝在时就已是如此了。”
  “不要命了你。”
  ......
  楼下几个公子哥坐的位置离木梯不远,他们的话一字不落,都落入了宁久微耳朵里。
  银烛自然也听见了,“何人如此放肆。”
  宁久微握着团扇玉柄的手微松了些,沉默片刻,轻声问,“银烛,你可知他们是谁?”
  银烛想了想,摇头,“不太认得。大概是哪家大人的公子。”
  上京城的高门子弟又多,哪能认得全。
  “这些纨绔子弟最是无知无畏,公主不必理会。”
  宁王府没落至今,这些年冷嘲热讽宁久微没少听,早就听惯了。
  陛下登基至今,国史皆有载。
  宁久微也很清楚父王是如何扶持陛下登上皇位的。当年谋反的上卿大人与父王是挚友,她知道多年来父王背负的骂名和揣测数不胜数。弑友夺权,也不是没人这么想。
  亲耳听见还是头一次。
  “公主,走罢。”
  银烛提醒道。
  宁久微压下眼帘,继续往下走。她与那几个三两结伴的纨绔子弟前后脚出了茶楼,左右反方向离开。
  走前她看到一眼那口出狂言之徒的侧脸轮廓,只觉心头划过一阵影。有些熟悉,却琢磨不透。
  “喝个茶,心情都不好了。”把玩着折扇的公子哥回头看了眼茶楼,负手离去,“明天就找人来,把这说书先生换了。宁王府,哼,没一个好东西。”
  宁久微往前走的步子再次停住,她双目愠怒,转身就要追上去。
  “公主!”银烛拦住她,紧紧拉住她的手臂。
  宁久微紧盯着那道身影,眸光明明。
  她想起来了。
  这纨绔是林霁。
  上有一个大哥,下有弟弟妹妹。
  林家将门,就数这个二哥最逍遥,最不成器。
  前世哥哥被扣上勾结藩王,私联朝堂党臣之罪,被陛下召回都城途中遇害,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期间列罪的折子与罪证一本接一本上奏,陛下大怒,下了杀令,且要祸及父王。
  宁久微进宫,跪在御道求见陛下,被林家小将军拦了下来。那时候已是林氏长子林渊被撤职流放的第二年。
  似乎也是她和顾衔章成婚的第三年。
  林家二公子林霁逍遥随性,不学无术,没有半点比得上长子林渊。
  却没想到林渊出事后,林霁收敛性子,入卫所,立军功。成了第二个林渊,撑起了林氏将门。
  那时他一身玄衣立在她跟前,挺拔冷漠。
  原来他这么早就对父王,对宁王府有恨。
  可是为什么?
  宁王府与林氏何曾有过节,林霁为何会对父王有那么大的成见。
  回到公主府,宁久微躺在院子里望天,仍然在想这个问题。
  没过多久,顾衔章也回来了。
  大人早上没吃东西,轻罗问过之后,将食物重新传上来。顾衔章换了衣裳,便到院子里慢慢吃着晚了很久的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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