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兴看到白皎不躲了，心中大喜，认为一雪前耻的机会到了，蓄足力量，用天地间最坚硬的东西之一神龙角向着白皎撞去。
遮住大半个天空的神龙迅猛冲击，足以引发天地异动，就连住得很远很远的神仙都吸引了来。
白皎显得那样渺小。神仙们不会以貌取人，可综合了白皎的骨龄和表现出来的修为后，他们都为白皎感到惋惜。可他们也没有选择救援，他们知道白皎的身份，怎么可能没有保命的东西。
白皎没动，她只是竖起一掌，对上那足以击穿天地的神龙角。
浩瀚的气势将白皎掀飞，她在空中翻腾了几下才勉强站稳，不过看上去除了头发凌乱点，并无大碍。
“妖界要崛起了。”许多神仙这样想，实在是白皎太年轻，若是早生上千年，修为再高一些，这场大战必胜。可以这样的年龄，与天界成名已久的奥兴硬碰硬后，没有重伤，已经足以震惊三界。
“不止。”一位老神仙摇头，“你们看那龙角。”
奥兴还停在原地纹丝未动，他庞大的身躯看上去还是那么有气势，这场正面对拼，看上去是他赢了。
众人听到那位德高望重的老神仙的话，将目光投向龙角。
一对金色龙角相较之下，其中一只的颜色明显暗淡，偏向灰白。
“那是……”许多神仙都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呆滞的奥兴终于动了，而随着他的动作，额头的那只龙角再也不能保持形状，化为粉末飘散在空中。
“啊啊啊啊啊！”奥兴发疯似地大叫。龙角是他身上最坚硬的部位，也是引以为傲的武器，还是求偶时炫耀的资本，失去这个，与废龙无异。
现在，他看白皎的眼睛都红了。纵身腾跃，再向白皎冲来。
“六太子，理智点，龙角没了还能再长回来。”已经知晓其中奥秘的老神仙劝道。
奥兴才不听。龙族随着进化或者衰弱，龙角会自然脱落，这种情况只要实力提升，龙角自然会长回来。可是在战斗中失去龙角就不一定了，这一向被龙族视为奇耻大辱。
白皎本没打算让奥兴变成个秃子，可他自己还要冲来，白皎又没有其他技能可挡，只能竖掌又一个噬天。
奥兴仅剩的龙角也没了。他的理智随之消失。发疯似的围在白皎身边狂打。
他是没有白皎速度快，可他体积大，全身狂动的话，就能覆盖超大一片区域，凭借龙族逆天的身体强度，稍微弱点的生灵在其中根本没有活路。
白皎也感到头疼，这家伙发疯的速度可比平常快多了。幸好她天天在师父那里进行压力训练，对这样密集的攻击并不陌生。
她飞快地出掌。
每一个落点，龙鳞就会灰白一大片，失去光泽，失去生命力。
奥兴的动作逐渐慢下来。许多神仙也看出再不阻止，这头龙就要没命。
“殿下，请停手。”老神仙飞出，挡在白皎的掌前。
白皎并不想伤及无辜，可这掌已经出手，来不及收回。
她心中慌乱，怕自己做成坏事。
却见面前的老神仙仍笑吟吟，身体上闪着绿光，似青草繁茂万花盛开，有清香飘来。
浓郁的生机很快充盈了白皎整个身体，她放下手掌。
老神仙行了个礼，笑道：“殿下实力强劲，请卖老身个面子，饶这孽畜一命，否则龙王那里不好交代。”
白皎通过噬天得到了一部分老神仙的力量，可老神仙身上的气息新生的速度并不比她吸取的速度慢，甚至更为强盛。
她不由感叹，在真正强大的神仙面前，噬天还不够用，必须继续提升修为。
白皎点头道：“六太子侮辱我爹和我师父，我断他两角聊表惩罚，希望他以后不要再生事，否则我会代表妖王处置他。”
说罢，白皎就动身，往师父洞府飞。
她相信，走在这条路上，没人敢拦她。这也算是狐假虎威吗？想想就觉得爽。
回到府中，静悄悄的。
刚来这里的自己，打斗时只会抱头鼠窜，现在她能打赢一头巨龙了耶。
白皎高兴，想要进步的动力也空前充盈。
“师父，师父，今天我该练习了。”
回应她的是一竹鞭。白皎立即开跑，嘴里还委屈巴巴地唤了声：“师父。”
“你随我学习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不依靠天赋竟然还打不过一头蠢龙？还敢报我的名号？”时序现身。
数十只竹鞭同时飞出，白皎纵身飞转，依旧躲闪不及，挨了好几下，她嗷嗷乱叫，狐狸叫声里却有明显的兴奋。
时序的目光落在白皎的耳朵上，曾经她还听话乖乖收起狐耳，与正常人类无异，自从去了天帝那里后，她就一直倔强地竖起狐耳。
狐耳面积大皮肤薄神经多，挨一下打就通红起肿包。
有些可笑的倔强，她是在用这种固执表明她作为妖族的立场吗？
今日白皎在百花园的处理，真有狐狸的狡黠。想为花妖报仇，也懂得帮助弱小的花妖在争执中脱身。搬出靠山，让奥兴不敢还口，白皎自己倒是既骂了人，又打了人，出了恶气，龙王知晓此事想必也会重新考虑联姻人选。
蹦蹦跳跳，吵吵闹闹，狐狸真是讨厌。以往的青常常能静修上百年，如今一天都不得安宁，得忍受狐狸的哀嚎和嬉笑，还得清理飘荡到四处的狐狸毛。
青收集的狐狸毛都足以扎一个和白皎同等体型的毛毡狐狸了，白皎的毛还是那般茂密，真让竹叶稀稀拉拉的青嫉妒。
青还有一个更惊恐的发现，就是他的魂灵会不知不觉随着白皎移动，附身到最近的竹子上，看白皎在做什么。他觉得自己大概是中邪了。
怕龙王找麻烦，白皎暂时不出门，这也不影响她因实力大涨而有的好心情。
任何鼓励都比不上一场亲手打赢的战斗，连带着读书练武都变得极为有趣。
叮当，叮当。铃铛响起来。
“龙琛！”白皎手捧铃铛，满眼期盼，可是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怎么回事，坏了吗？”白皎使劲摇着铃铛。
狐耳转动，敏锐地捕捉到了另一个声源。
啊！这个声音。
想要最快得到确认，白皎直接变成狐狸，翻墙跳出，扑进那个人的怀里。
龙琛终于见到了他的小狐狸，长大了，婴儿肥褪去，小脸显得更为精巧，蓬松的大尾巴能环在他脖子上做个漂亮的大围脖。
软软的毛蹭在他的脖颈上，他的心化作浓稠的糖水，浇透了他曾经历过的苦难和煎熬，一切都是值得的。
“皎皎。”他声音微哑，呼吸粗重，压抑着浓浓的感情。
他的手掌按在白皎背上，很重，又极有分寸。
白皎高兴坏了，拼命地蹭，用力摇尾巴，这些都不足以表达对龙琛的思念。
院墙上空他们无法探知的空间里，时序垂下鸦羽似的睫毛，为什么小狐狸会这么欢腾？
“龙琛，你什么时候来的？”白皎恢复人形，后脑勺靠在龙琛肩膀上，张着圆圆的眼睛，仰头看龙琛的脸。哥哥好像更好看了，比起师父也不逊色嘛。
连说话的声音都不一样，要多软有多软。时序冷哼，却没有让这声音逸散出去。
“刚飞升不久，”龙琛低头，眼神明亮，笑容灿烂，声线极尽温柔，“抱歉，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白皎转头对上他的眼睛，“我在这里很好，跟着师父学到了很多，我现在可厉害了。我还能自己觅食，有一起玩耍的小伙伴。”
说着，白皎有些哽咽，“真的，我什么都好。就是，就是想你。”
其实，她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对龙琛说，对爹爹的担忧，面对娘亲时的无措，对师父苛刻的抱怨，对未来的茫然。只是在龙琛面前，这些仿佛都不值一提，她只想说些高兴的，不要破坏这一刻的美好。
龙琛的手轻轻抚着白皎的耳背和头发，温柔地舒缓她的情绪。
“我听说了，皎皎的师父是很厉害的上神，不知我能否有机会拜见？”龙琛打听白皎的住处时，所有神仙都说这里是禁地，可他太想念白皎，硬是靠近这里。出于礼貌，他也应该拜见上神，请上神原谅他的唐突。
“师父他，不容易见到。”白皎嘟囔道。
看着白皎撅起的小嘴，龙琛心领神会，轻笑道：“我在东边人类修士聚集地找了个落脚处，改天带你去看看。”
他取出几个小口袋，看精巧程度，大约是他亲手做的。
“我带了些东西，不知道现在你还喜不喜欢。”
人间和天界有时差，龙琛度过的时间远比白皎要长得多。人们总说时间能改变一切，他和白皎之前本就有无限大的鸿沟，如今见白皎的面貌都有不小的变化，龙琛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他撑开储物袋，目光温和又小心翼翼地落在白皎身上。
白皎迫不及待地把储物袋抢到自己手里，先掏了一把新鲜的莓果塞进嘴巴。
好像饿坏了。龙琛心疼地帮忙擦白皎嘴边的汁水，再把亲手做的糕点掰成小块，送入白皎口中。看她吃东西，总有种治愈的感觉。
白皎倒也不是真饿，她已经度过最难熬的时候，现在她能在天界找到正常食物。不过神仙大都高贵，没几个肯钻研美食，食物自然比不上人间丰富多样。她许久都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这个凉凉的，好好吃。是哥哥你自己做的吗？”
这墙角，时序再也听不下去。
他发怒，想把府邸封锁起来，不让白皎进来，以惩罚她刚刚破开结界出府。
可这种情绪来得莫明，饶是聪慧如他，也有些理不清。因而，他不敢放纵这种情绪，去惩罚白皎。
独自坐在亭中，茶水不再符合他的心境，时序手握虚空，引来一壶凝聚星光的烈酒。
浅斟浅饮。他从来没有醉过，以后也不会醉。
许久后，一道白色的身影磨磨蹭蹭靠近。
“师父，我错了。”
听得出来，白皎刻意压了声线，是在服软，可与那人说话时的声音还是不同。
见时序不回话，白皎有点慌，连忙继续说：“师父，我太高兴太激动，一不小心就冲破结界出去了，我想办法去修，有什么损失我都可以补偿，还是师父你想罚我？”
白皎低头道歉，又担忧被重罚，偷偷抬眼看时序，没看出什么表情来。
这是习惯性动作，她却感觉自己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
她不是孤独无助的。哪怕她和龙琛之间的契约已经被妖王强行解除，可她的心里能感到龙琛在。他们刚刚告别，只要她一个呼唤，龙琛就会很快出现。
之前是她等龙琛，已经等到了。现在是龙琛在等她，等她学成，一起回妖界。
“师父，你尽管罚我吧，这次都是我的错。”她说。
“那个人是谁？”时序问，清冷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
“他叫龙琛，是从人间飞升上来的人类。”白皎骄傲地扬了扬下巴，靠自己从下界飞升成仙，比天界原住民难太多了。
“他也很喜欢和擅长剑道，要不要让他给师父展示两招？”白皎时常因为自己在剑道上没有天赋，不能学到师父剑术的一二而懊恼，若是龙琛，一定可以学到很多吧。
“是你的谁?”时序问。
第58章
时序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显然不想听下去。好吧，师父不想就不想。白皎爱好自由，绝对遵从他人意愿, 没有一定要帮龙琛争取机缘的想法。
她也没有不高兴，老老实实回答师父的问题:“伴侣，妖界的婚姻制度没那么严格, 不过我们狐狸比人类忠诚，大都是一夫一妻。”
“在天界算什么？道侣，好像太冷清。夫君, 没有这种尊卑。丈夫？好像都不太确切。”
白皎挠挠毛茸茸的耳朵，思考着说：“就是不离不弃的伙伴。贴在一起晒太阳，在草地上追逐奔跑，一起觅食、战斗、守护领地, 好快乐, 偶尔吵架打架, 打着打着就成了玩耍。”
时序轻嗤了声，他教导过这么久, 没想到白皎还是如此天真。
他看到白皎的圆眼很亮，有掩不住的期待。
白皎不太懂师父的嘲笑, 她昂扬地说：“我们狐狸是这样的。”
自那天后, 白皎再也不发呆晒太阳了，勤奋到青找不到一点儿错处, 想要履行监督职责却无处下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