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寅进来后,先给傅安和蹲身行了个礼,然后高声道:“传皇上口谕:安妃敬献水泥方子,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特封为贵妃,择日另行册封仪式,钦此。”
傅安和:“……”
狗皇帝收到水泥方子,在不确定这方子真假以及能否生产出来的情况下,竟然直接封自己为贵妃。
多少急了些!
若放在往日,那几个倔驴御史必定会跳出来阻拦,不过今儿他们脸刚被打肿,估计不会出来自取其辱。
无人阻拦,自然是穆九黎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了呗。
以至于连圣旨都不写,就急急呼呼打发赵寅来传口谕。
这分明是想先让傅安和高兴高兴。
给她这个办宴席的主人做脸呢。
傅安和蹲身,朗声道:“臣妾接旨,谢皇上隆恩!”
跟赵寅一块儿回来的立春立时跑回卧房,取了个大红封出来塞给他,笑道:“辛苦公公跑这一趟。”
赵寅也没拒绝,将装着大红封的荷包塞进袖子里,笑呵呵地对傅安和道:“皇上收到贵妃娘娘的寿礼,十分高兴,说大周有娘娘,是大周的福气!”
傅安和嘴角扬了扬,狗皇帝竟将自己抬得如此高,倒是叫她有些刮目相看。
【本想给狗皇帝个惊喜的,没想到狗皇帝也给了老娘一个惊喜。】
【安贵妃果然比安妃顺耳多了。】
正在接受众人吹捧的穆九黎,耳边突然听到这两句心声,顿时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
傅安和给自己送上了水泥方子这样的厚礼,自己肯定得回报一二的,不然下回她可就没动力拿其他好东西出来了。
而傅安和这头,待赵寅一走,众人立时凑上来吹捧她。
她乐呵呵地听了一会子吹捧,见时辰实在不早了,这才抬手打断众人,笑道:“时辰不早了,大家都入……”
“席”字还未说出口,就听“扑通”一声。
接着就听素心尖叫道:“不好了,宁妃娘娘晕过去了!”
傅安和:“……”
要不是今儿是穆九黎的好日子,她高低得吐槽一句“流年不利”。
这一茬接一茬地,非不让她说出开席的话来是吧?
没等傅安和发话,小江氏就在那咋咋呼呼地嚷嚷道:“快请太医!快打发人去请太医!”
傅安和往前走了几步,见宁妃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毯上,心口起伏均匀,眼皮底下的眼珠子还动来动去的。
显然这是在装晕。
【宁妃神经病吧,真是作妖也不挑时候,早不作妖晚不作妖,偏挑万寿节作妖,就没见过这样的蠢货!】
她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然后吩咐丁福道:“你去叫几个嬷嬷来,将宁妃抬回长春宫,然后再让人去太医院请个太医。”
小江氏立时反对道:“外头天寒地冻的,宁妃正晕着,如何能回长春宫?还请贵妃娘娘给安排间屋子让宁妃歇息,然后将太医请到景仁宫来给她医治。”
傅安和抿了抿唇,淡淡道:“方大夫人的要求本不过份,可本宫这景仁宫今儿要摆三十七桌酒席,有地龙的屋子全都摆上了桌椅板凳,怕是腾不出来空屋子给宁妃。
再者,今儿是皇上寿辰,景仁宫又是摆寿宴的场所之一,这边开席,那边请太医,多少有些犯忌讳,不吉利。
方大夫人,您说呢?
当然,您要是替皇上觉得不会犯忌讳,不会不吉利,那本宫也可以照您的意思办,只是回头有甚不是,可得您自己一力承担。
方大夫人,您觉得如何?”
小江氏就算是穆九黎的亲姨母,也不敢说自己替他觉得不犯忌讳,替他觉得不会不吉利这样的话。
但如果宁妃就这么被抬走,她可就白装晕这一场了,可谓面子里头都没了。
因此小江氏也不说行也不说不行,掏出帕子就开始抹起眼泪来。
姜还是老的辣,她的演技显然比宁妃强多了,眼泪那是说掉就掉。
傅安和撇撇嘴,这是跟自己较真呢?
如果自己不让宁妃留在景仁宫,她就阻拦宴席开场,看谁最先撑不住。
作为寿宴主办人的自己,肯定是不希望寿宴被人搅合了。
而自己发话让宁妃留在景仁宫的话,那犯忌讳跟不吉利的帽子,就可以扣到自己头上了。
傅安和撇撇嘴,转头对丁福说:“你去趟乾清宫,告诉皇上宁妃晕倒在景仁宫,问他是让人将她抬回长春宫请太医医治?还是就让她留在景仁宫?”
小江氏立时不哭了,叫嚷道:“皇上正高兴着呢,别拿这些小事打扰他。”
傅安和理都不理,直接对丁福道:“还不快去!”
“是。”丁福一溜烟地往外跑,很快就跑没影了。
傅安和转身,对众人道:“宁妃尚未出小月子,身子骨弱些也正常,大家不必忧心,且安心去坐席吧,可别辜负了本宫精心准备的好酒好菜。”
说完,吩咐宫人将宾客带去她们该去的位置。
众人纷纷转移地盘,唯独康悦长公主跟安王妃坐着不动。
当然,康悦长公主不动,坐在她旁边的周夫人也没敢动。
傅安和笑道:“你们几位都是坐首席的,在东暖阁里,赶紧过去吧。”
康悦长公主笑嘻嘻道:“不急,吃席哪有看热闹重要?”
傅安和:“……”
感情你还是个吃瓜乐子人。
就是吧,你吃瓜就吃瓜,怎地还当着小江氏的直说呢?就不怕小江氏这个姨母不高兴?
小江氏果然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板起脸来,冷哼道:“看热闹?谁的热闹能有长公主的热闹热闹?全京城,甚至全大周,哪个没看过长公主的热闹?”
康悦长公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斜睨着小江氏,笑呵呵道:“往日旁人看本宫的热闹,今日本宫看旁人的热闹,大家都有热闹看,岂不热闹?”
傅安和:“……”
你在说甚顺口溜?
还真别说,仔细一琢磨,这顺口溜还挺有些人生哲理在里头。
倒显得说出这话的康悦长公主心思十分通透。
但心思如此通透的一个人儿,为何会是个愿意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的恋爱脑呢?
傅安和打了个激灵,幸好自己不是恋爱脑,不然岂不得将自己储物空间里的所有物资一股脑地送给穆九黎?
啧啧,恋爱脑实在太可怕了!
小江氏气愤道:“你表妹刚小产,又因为要替你皇兄过寿的缘故而支撑不住晕死过去,你不心疼她就罢了,竟然还有闲心看热闹,有你这样当表姐的吗?”
康悦长公主“嗤”了一声:“宁妃晕倒这口锅,本宫还以为要扣到安贵妃头上呢,没想到最后竟是皇兄背了锅?”
傅安和立时撇清干系:“这事儿牵扯不到我身上,毕竟宁妃妹妹跟庄妃妹妹都病着,她俩我可都没派请帖。”
庄妃就罢了,就算身残志坚地来赴宴,总归也不会闹出甚幺蛾子。
宁妃就不同了,这家伙不出现则已,一出现肯定要作妖,简直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似的。
不过大多数时候她作妖,被恶心的都是穆九黎跟江太后,傅安和倒是没所谓。
甚至还能看热闹。
丁福一路小跑着往乾清宫跑,结果人才刚跑到日精门口,赵河就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嬷嬷,一脸杀气地往这边跑。
见着丁福,他一摆手:“你不必过去了,皇上已经听说了宁妃晕倒的事儿。”
丁福立时一喜,立马转头,跟着赵河往回赶。
赵河带人直冲正殿明间,进门后,就“哎哟”一声:“这大冷天的,怎能让宁妃娘娘躺在地上呢?若是冻坏了她可如何是好?
快来人,将宁妃娘娘抬回长春宫!”
又抬头看向小江氏,点头哈腰道:“方大夫人不必忧心,您只管安心在景仁宫吃席就成,皇上已经让人去请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刘太医了,有他在,宁妃娘娘必定药到病除。”
穆九黎都派乾清宫的嬷嬷来抬人了,小江氏即便不情愿,也不敢反对。
而身为宁妃的母亲,即便她心里知道宁妃这是在装晕,也不可能留在景仁宫吃席,少不得要“担忧”地跟去长春宫。
其实她也没明白宁妃为甚突然这会子装晕。
要说她生气安贵妃封贵妃,急火攻心晕死过去,倒还能理解。
偏她眼皮子下的眼珠子咕噜噜乱转,分明不是真晕,而是在装晕。
可后妃们装晕总得有个由头跟目的吧?
宁妃这时候装晕,难不成是想破坏安贵妃的寿宴?
可就算这寿宴被破坏了,皇上也不可能迁怒安贵妃,只会怪她这个早不晕晚不晕,偏在他寿宴上晕倒的宁妃。
或者,宁妃只是单纯气不过,不想让安贵妃春风得意,故意给她添堵?
可这有什么用?
根本影响不到安贵妃丝毫。
自己闺女,可真是走了一步臭棋!
她合该先跟自己商量一下,这样的话自己也能及时阻止她。
小江氏一脸无奈地跟在赵河等人身后出了景仁宫。
康悦长公主拍了下身上半点灰尘都没有沾染的衣裳,站起身来,感慨道:“两年未见,表妹还是如此不着调,难怪被贵妃娘娘比下去。”
傅安和这人,一被夸奖,那肯定是要翘尾巴的,立时哼唧道:“长公主快别说这话了,若是被皇上听见了,他可是不依的。
因为皇上说过,我在他心里是独一无二的,根本不需要同旁人比。”
康悦长公主:“……”
原主是康悦长公主下嫁后才选秀进来的,所以康悦长公主其实从前从未见过傅安和。
对她更无半点了解。
她原以为能讨皇兄欢心的妃嫔,必定是个低调节俭的端庄女子。
结果今儿一见,才发现安贵妃既不低调节俭也不端庄,生得跟个狐狸精一般勾人不说,还喜爱自夸。
短短两年时间,皇兄的口味,变化得是不是太大了些?
第77章
因东暖阁是景仁宫正殿里头最暖和的一间屋子, 不但有地龙,还有两面火墙。
所以主桌就摆在东暖阁。
当然,东暖阁屋子不小, 若只摆一桌,未免有些太浪费空间了, 所以一共安排了三桌。
能坐在这三桌上的,可以说是京城顶级权贵中的顶级权贵了。
傅家人原是够不着边的, 但谁让傅安和是寿宴主办人呢?
总不能连这点好处都不让娘家人沾染吧?
她可没那么无私!
而且她也不在意旁人议论,说她徇私之类的。
她还就真徇私了怎么地?不服去穆九黎跟前告她呗。
于是傅老太太跟傅大太太就被安排到了第二桌,跟六部尚书的家眷们坐在了一块儿。
其他妃嫔, 傅安和也没把她们安排太远,就在明间里, 占了两桌最好的位置。
因只有十四人,一桌坐了八人, 一桌坐了六人。
空着的位置, 傅安和将几位长公主跟几位宗亲安排了过去。
当然,明间是正殿里头最宽敞的屋子, 大到可以打篮球的程度, 可不止摆了她们这两桌。
另还有六桌在四周,整个明间统共摆了八桌。
宫人们鱼贯而入,手里提着一个或是两个食盒, 有条不紊地将菜肴摆上桌。
不过谁都没有动。
直到外头响起噼里啪啦,不绝于耳的鞭炮声。
这是到午正十二点了。
这鞭炮燃放了足足一刻钟, 才停歇。
声音才刚消失,就听康悦长公主“小声”嘀咕道:“放一刻钟的鞭炮, 这得烧掉多少银钱?皇兄竟然舍得?这很不对劲。”
其他人闻言,一副想笑又不敢笑, 想附和又不敢附和的模样,显然忍得很辛苦。
傅安和嘴角抽了抽。
她抬眼看向康悦长公主,笑眯眯地问道:“长公主对今儿这鞭炮的长度可还满意?”
康悦长公主自然不可能说扫兴话,颔首道:“自然是满意的,以往过年宫里都没放过如此长的鞭炮呢。”
傅安和笑道:“满意就好,不枉我花大价钱找鞭炮作坊定制的这万响喜鞭。”
康悦长公主惊讶地瞪大了一双凤眼:“这鞭炮竟然是贵妃娘娘出银钱定制的?”
片刻后,她唏嘘了一句:“我就说皇兄怎地突然大方起来了,感情花的不是他的银钱呀!”
众人忍俊不禁。
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皇妹,也就她敢如此吐槽皇上。
换了旁人,就算是一母同胞的亲皇弟安王,只怕也不敢如此放肆。
毕竟亲皇妹跟亲皇弟还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