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慈又取了一件深紫色的衬衣,认真地说道:“修要是你不喜欢系紫色的领带,那么穿这件衬衣吧,这样子才像情侣装。”
忽然,羿修激动地取过这件深紫色衬衣,又抽出那条同色系,却颜色略淡的紫色领带,亢奋地说:“就它俩,我马上换。”
外套是羿修自己挑的,他怕要求太多,让钟慈觉得他得寸进尺。
是的,在这件事情还没进入大结局,没有给出定论前,与钟慈相处时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羿修都很谨慎小心,谁让他喜欢的小姑娘是个敏感的lachrymose girl(爱哭鬼)呢。
因为衬衣和领带都是紫色的,抢眼的颜色,所以羿修挑的外套颜色很低调,是经典的中款斜襟黑色夹克,针脚格纹,保守中又带了一丝活泼,腰部系着条宽腰带,因为他个高还瘦,所以腰带系得有点紧,隐隐有种看似禁欲,实则斯文败类的错觉。
当然了,羿修不会忽略其他的装饰,他特意佩戴了一条珍珠项链,在紫色领带结附近缠了两圈,脚上穿的那双黑色中靴侧边有个珍珠小扣,可谓首尾呼应。
钟慈在羿修换衣服时,就退出衣帽间,去会客厅沙发上安静坐着,结果羿修刚亮相,钟慈立刻双眼放光,脑海里浮现一句话——『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无须点评,欣赏赞美之意全在她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里,羿修一览无遗,嘴角大幅度地往上翘。
钟慈觉得自己的男朋友简直太光彩夺人了,他真的好会打扮自己,不愧是鸟届的上神,欣喜地站起来,快步走近他。
“honey你帅得太犯规,还能不能给凡人留点生路呀。”钟慈把他当艺术品那样摸来摸去。
“帅么?”羿修还想亲耳听一遍赞美。
“帅呆了。”钟慈丝毫不吝夸赞。
因为发过誓不能在他面前提『死』这个死,她特意把『帅死了』换成『帅呆了』。
羿修手指轻轻刮她鼻梁,然后搂住她的腰:“待会儿你穿上漂亮裙子,一定更漂亮,会把我立刻比下去。”
“不会的,”钟慈侧身抱住他,仰起头笑眯眯看着他,“因为你的帅是连个毛孔都很帅。”
“嚯!小姐这个赞美好高,”羿修逗她,“要不,羿太太看在雄鸟为了求偶如此费尽心思地打扮自己的份上,跟我今天就去民政局一趟?”
“傻瓜,今天是周六,民政局不上班。”
“那下周一去?”
“等你出院就去。”钟慈强调条件,却补偿性地亲了羿修一口,“到时候,我们一秒钟也不耽误,排个一号。”
因为裙子还没送来,钟慈先是自己拿水果刀削了颗凤脑芝,自己吃一半,喂羿修吃另一半,然后无聊没事做,就抱着抱着歪着沙发上滋滋地望着羿修犯花痴。
羿修正坐在书桌前用电脑,手指在上面噼里啪啦地敲,然后又低头拿起钢笔在白纸上写写画画,钟慈从不在他认真工作时,没事找事地打断他的注意力,所以只好窝在沙发里,痴呆呆盯着自己的帅男友看了入迷。
直到病房门口传来敲门声。
钟慈回过神,放下抱枕,去开门,见是一个着装风格很时尚很前卫大胆、带个鸭舌帽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拎着一个好看的中号皮箱。
“小姐,请问羿先生是否在房间里?”来人很礼貌地询问。
“在的,请进。”
钟慈侧身让他进屋,从他的气质和装扮,大概猜出他的身份,但又有点疑惑:“羿修还在工作,请您在沙发上稍坐一会儿等等他。”
“那您现在有空吗?”来人礼貌反问钟慈。
“有空,您需要我做什么吗?”钟慈停步。
来人目光看向那间客卧,面带笑容地说:“羿先生让我替您挑了几件紫色长裙,小姐方便进屋换下衣服吗?”
“啊?”钟慈愣了一下,须臾好奇地问,“衣服都在您手里的这只皮箱里吗?”这就是她方才下意识产生的疑问。
“是的。”来人点头。
“装得下吗?”钟慈好奇心大涨。
“装得下,这是一只神奇的箱子。”他这么一说,钟慈明白了他也是鹓族一员。
羿修这时也停止敲键盘的动作,站起身,走过来,来人立刻摘帽,半弯腰恭敬地问好:“先生,金安。”
羿修默默点个头,回应他的问好,指着他的皮箱:“带了多少套?”
来人答:“九套。”
羿修满意,微笑着说:“足够了。那去卧房把衣服都拿出来吧。”
“是。”来人转头看向钟慈,非常有礼貌请她带路。
进了卧室,来人把箱子放在地板上,开了锁,慢慢打开箱子,钟慈望过去,见里面空空如也,并没有任何衣物,知道即将要见证奇迹,瞪圆了眼睛,舍不得眨眼。
只见,男子把手伸进箱子里,像拨动池子里的水那样,手腕左右晃了晃,下一秒钟,他拿了一个精致的‘门’形衣架出来,稳稳立在地板上。
接着,他手腕又放回箱子左右一晃,手里先拧着一个衣架,接着第一条熨帖的紫色长裙子缓缓从皮箱里变出来,被他挂在身旁的衣架上。
再然后,是第二条、第三条……直至第九条紫色长裙从皮箱里变戏法地出现,依次在衣架上排开,像一道紫色的门帘。
然后是搭配穿的鞋,共十五双,手提包有七只。
整个卧房被塞得挤挤,羿修却很满意,嘴角噙着笑容对他说:“辛苦了,刘剂你先去沙发上坐会儿,我陪慈慈挑件称心的裙子。”
“是,先生。”刘剂又摘下鸭舌帽半鞠躬。
等房门重新被关好,钟慈恍然大悟地对羿修说:“原来他就是『刘』脉的后裔。那他刚刚是从哪里来的呢?”
“首都。”羿修淡淡地说,“准备这些紫色裙子要耗费些时间,否认他来得会比现在更早。慈慈,这里有你喜欢的吗?”
“我全都喜欢!”钟慈也不遮掩,“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裙子。”
“哪一条是你最喜欢的?”羿修又问。
钟慈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摇头:“眼花缭乱,挑不出,都喜欢。”
“那我替你挑,可以吗?”羿修绅士地提出个请求,接着自夸道,“我眼光素来不错。”
“好。”钟慈含羞地点头,开始脱自己身上的居家衣服。
钟慈不贪心也动作利落,在连续试了第三条紫色长裙后,已经有了决断,就身上这条,不试其他了,节约试衣时间,争取早点出门约会。
这是一条紫色羊毛和桑蚕丝混纺面料制作的过膝长裙,肩部采用轻纱披肩式的设计风格,整个后背和前胸都被遮住,却又隐隐约约能看见底下的一层白皙皮肤,很有女人的妩媚和成熟韵味。
“不再试试其他裙子?”羿修站在身后替钟慈拉好拉链,右手顺势环在她的腰腹,与她一起望着面前的穿衣镜。
“这条很美啦,我想……”钟慈害羞,“我想早点和你出门,不想把时间浪费。”
“好呀,你说了算。”羿修亲吻她的耳垂,松开手,去挑选搭配的鞋,嘟哝道,“紫色搭配黑色,要不穿这双高跟鞋吧。”
钟慈点头,坐在床沿,踢掉拖鞋,正准备弯腰去穿高跟鞋,羿修忽然跪下,一手握住她的脚,一手拿着高跟鞋:“小姐,让男士为您服务。”
“先生你不怕我脚臭?”钟慈煞风景地说,“你可是个香香的帅哥,不嫌弃我呐。”
羿修抬起她的脚,手指挠她脚板心:“如果我不是绅士的话,这个时候会kiss你的脚,以示态度,当然了……”
“什么?”钟慈急忙问,“不可以说话只说一半。”
羿修为她穿好左脚的高跟鞋,揶揄道:“当然是某人比较害羞,我怕轻轻一个吻,她待会儿准像一只水煮的红虾,没脸出门见人,今儿的约会就泡汤了。”
还真是说准了,要是真被羿修亲了脚,钟慈准羞得没脸见人。
脚,那可是既被人嫌弃又被人隐喻性意思的一个特殊部位,钟慈是个保守的中国女人,她的确接受不了亲脚这种癖好。
穿好高跟鞋,钟慈站起身在羿修面前转了个圈:“好看吗?”
“好看极了。稍等——”羿修刚夸完,忽然记起什么,“我去拿样东西。”
一分钟后,他拿着一条珍珠手链套在钟慈右手腕,解释道:“你脖子上有泣露,它的地位最高,谁也不能抢它位置,你又没耳孔,只能戴手链。不过,珍珠手链也好看。”
“我听你的。”钟慈握住他的手,期待地说,“咱们出发吧。”
两人手拉手出了卧室门,刘剂立刻从沙发上站起,赞美道:“先生与小姐,真是一对璧人。”
“这话爱听。”羿修拿起一颗凤脑芝抛给刘剂,“拿去,赏你的。”
刘剂欣喜若狂地接住凤脑芝,感恩戴德地鞠躬:“谢谢先生恩赐。”
羿修歪歪头:“里面交给你收拾,我要带慈慈去凤凰马戏团,见见『曲』家那几位,这身裙子挑的不错,值得嘉奖。”
“是。”刘剂含笑,“我随时恭候先生召唤。”
当然按他资历,远远没资格说出,让羿修替他向几位曲先生问声好,这种社交场合的客套话。
羿修不再废话,戴上皮手套,一手提着钟慈的手袋,一手拉着她的手,出了病房。
走廊上被几个医护人员撞见,钟慈从大家的表情都看见两字词——登对、惊艳。
车是羿修开的,上高架驱车大概三十五分钟,抵达海圳大剧院,他俩算踩点来的,进了VIP厢房,钟慈望见楼下已经座无虚席。
离正式表演前还有三分钟,羿修拨了个电话,钟慈只听见他说了一句:“按我要求办,下午三点前我必须看见结果。”
钟慈直觉电话那头是Bill,想着昨晚羿修迁怒的事,她趁机说:“修,你在跟Bill通电话吗?”
羿修不瞒她:“是,我让他下午三点前就这事给我一个交代。”
钟慈勾着他的手指,摇摇晃晃起来,愧疚地说:“大家都在帮我,我心里特别感激,你可以不要为我的事生别人的气,可以吗?”
羿修蛮不讲理地回:“事情办好办满意了,我才能解气。否则,这口气我撒他身上。”
“这个时候的你简直就像三岁的小朋友,”钟慈郁闷,“你该撒气的人是我,不要殃及池鱼嘛。”
“城门失火,必殃及池鱼。”羿修回复。
钟慈郁闷,拿固执起来的羿修没辙,只好闷闷地说:“这件事肯定能圆满解决,我相信大家,相信你。所以你可以提前把火熄了不?”最后带了点撒娇。
“行吧,我暂时听你劝,”羿修的硬心肠有点点被柔化,“暂时看表演这段时间内,我不生谁的气,谁都饶他一命。”
“嚯,羽主大人您开始摆官架子了。”
见某人半松了口,钟慈也跟着松口气,反正厢房就他俩,她干脆坐到羿修腿上,圈住他的脖颈,害羞地问:“大人您可以一直抱着我吗?”
“当然可以,这一点都不难。”说着,羿修将她往上搂了搂,两人贴得更近,“待会儿表演完,我们去后台,带你见见人。”
“领导这是要搞演出慰问哈。”钟慈横他一眼。
羿修接住这话,朝钟慈挤了挤漂亮的眼睛:“领导带领导夫人一起慰问,给足他们面子,简直是慰问级别中的最高级。怎样,夫人开始紧张没?”
听见这句揶揄,钟慈腾地从羿修腿上起来,却一把被他摁住,羿修主动示软:“我错了,乖乖坐好,表演马上开始。”
一分钟后,紧张的音乐响起,一个裹在半个蚕茧里的杂技演员吊着保险绳,手舞足蹈地从天而降,紧接着是干冰制造的雾气蔓延开,音乐骤然变得急促,在这只白色大蚕茧后面,陆续出现很多黑色紧身衣带尖帽的无面“幽灵”,它们从四面八方向大白蚕茧里的人,涌来。
钟慈的心跟着紧张起来,本能地揪住羿修的胳膊肉,伸长脖子往外瞧。
羿修眼睛没放在舞台上,全放在眼前人身上,安静地、耐心地打量着钟慈,见她一脸的紧张,嘴角微微上翘。
看小姑娘的丰富表情,于他而言,比看节目表演还精彩。
随着大白蚕茧落地,里面的人,破茧而出,舞台上的帷幔缓缓从左右两侧拉开,瞬间,一个摆放着各类精致的道具的梦幻舞台,引入观众眼帘。
欢呼声,口哨声,立刻此起彼伏。
钟慈也跟着起哄几声:“哇塞,好美。”
一个小时的表演,钟慈好几次看得要站起来鼓掌呐喊,结果都被羿修眼疾手快地摁住:“慈慈,坐我腿上也能尖叫。”
每当这时,钟慈就会回头嘬羿修一口:“honey那你抱稳我点。”
羿修求之不得。
演出结束,等场内的观众都散场得差不多,羿修牵着钟慈的手从厢房出来,径直去了后台。
两人手拉手穿过演员化妆区,没闹出动静,可还是引起好多正在卸妆的演员们的注意。
正这时,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外国男人迎面走来,他长得很像年轻时的小李子,很英俊,可以上大荧幕的那种英俊。
他恭敬地用中文说:“先生见谅,爷爷和爸爸刚表演完还在换表演服,怕失礼所以安排我来为先生带路。”
“看来你爷爷很热爱舞台,都这个年纪了,还登台。”
“爷爷说,只有得到观众的褒奖,每晚他才能安详入睡。”
羿修不置可否,继续轻松地寒暄:“小豆子,你是去年才从UofT(多伦多大学)毕业的吧?”
“是的,先生您记性真好。”西装小青年表情很惊喜。
“你还准备再读个表演专业的研究生么?”羿修又问。
“回先生话,我打算先在马戏团里工作几年,再考虑深造。爷爷教导过,让我们这些小辈都向您学习,学而不厌。”
羿修点头,像个前辈叮嘱后辈那样,语重心长地说:“学无尽头,有时间你们的确该多读书多学习。”
西装小帅哥含笑,恭敬地说:“谨遵先生教诲。”
钟慈发现鹓族人,无论是哪国人,皮相都很出众,越看,钟慈越觉得这个西装小帅哥像极了《罗密欧与朱丽》剧照里的小李子。
可能觉察到自己正被一个女士暗中打量,西装小帅哥嘴角挂上礼节的笑容,羞涩地问:“小姐怎么称呼?”
“啊,哦……”钟慈回过神,忙说,“豆先生你好,我姓钟,叫钟慈。”
“钟小姐你好,我中文名叫豆登,英文名叫grey。您可以直接叫我grey。”
豆登,豆姓,豆字旁。
钟慈已经对那位神后有了一种『未曾谋面却神交已久』的感受。
“好的。”收回思绪,钟慈朝豆登笑笑。
钟慈观察豆登,见他时不时就偷看羿修一眼,嘴巴则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显然有话想问羿修,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羿修开的口:“我今天能从医院短暂外出,是海每允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