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海每懂她要表达的意思,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容:“钟小姐是我们鹓族的人,我们这族有很多优点,缺点就两个——『睚眦必报』『特别护短』。所以,这个脸我们一定打回去!”
她抬腕看了眼时间:“时间也差不多了,我送钟小姐回去。”
“别……唉……不……”钟慈结结巴巴,一句话也说不直溜,最后好不容易说出两句整话,“谢谢你,谢谢你们。我自己能走,别送了。”
沉甸甸的心情轻松好多,钟慈的脚步也跟着轻快几分,还没走进病房,钟慈就听见有争吵声从1509号传出来。
是羿修在骂人。
他鲜少骂人的,钟慈认识他这么就,从没见他这么动怒。是的,单听声音,钟慈就能判断出,羿修处于盛怒的状态。
这是怎么了?她才离开不到十五分钟,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钟慈连忙推开病房门,看见羿修站在窗边打电话,气咻咻地与电话那头的人撂下最后一句话:“我把人交给你,这就是你给我的结果?——滚蛋吧!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骂完人,羿修愤怒地把手机丢进沙发。
“修,你怎么了?”钟慈快步走到窗边,拉着他的手,嗔怪道,“不是说好不生气,好好养病,怎么我刚走,你就大发雷霆呀。”
也只有她敢这么问话。
羿修望着她,默不作声。
看这反应说明事情很糟糕,钟慈也不去问是什么事,就是踢掉鞋,两只手勾住羿修的脖子,借力,把他扑在沙发里,自己则一屁股坐进他的怀中。
“怎么不乖?”钟慈拿指腹压着他蹙起的眉头。
沉默好一会儿,羿修忽然开口,闷闷地问:“慈慈你是不是真拿我当小孩子看了?”
“啊?”钟慈愣了一下,旋即明媚一笑,点头,“是呐。”
话音刚落,羿修就双手紧紧箍住她的腰,像是要把她揉碎在自己怀里,轻声道:“今天的事怎么不告诉我?嗯,为什么要瞒我?”
钟慈心里咯噔一下,却假装听不懂,反问道:“哪件事啊?”
“慈慈都这个时候,你还想瞒我,”羿修无声控诉,却是对钟慈一点斥责都没有,只有心疼,“我刚挂断的电话是Bill的,我特别生他气,竟然拖到现在才告诉我事情,我真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修,不许暴力。”钟慈自知瞒不过去,头埋在羿修胸前,声音小小地说,“这是影响心情的事,我不想让它影响你心情。”
“Silly girl.”(傻姑娘)
紧接着,羿修亲吻着钟慈的额头,说:“我们是恋人,是一家人,所以你要把『风雨同舟』『同甘共苦』两个箴言牢记在你的灵魂深处。”
最后,羿修给出承诺,很郑重的承诺:“这件事,慈慈你不要累在心里,明天,我答应你,明天这一切全部solved(被解决)。”
压抑的情绪再难控制住了,钟慈揪着羿修的病服,深埋在他胸膛里,终于特别委屈地呜呜哭起来。
“Lachrymose girl.”(爱哭的姑娘)
羿修对钟慈的评价从silly变成lachrymose,足以证明他的心路历程。
说钟慈『傻』的时候,羿修其实很生气,气钟慈瞒他。
而此时说钟慈『爱哭』的时候,羿修心里很难过,难过他的小姑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一直傻乎乎硬撑着。
哭着哭着,钟慈破涕大笑,终于把脑袋从羿修胸膛里仰起来,那张脸脂粉未施,哭得梨花带雨,连睫毛都湿漉漉的。
可是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得太好,钟慈也不顾嘴唇附近的眼泪会不会惹羿修嫌弃,就是忽然两只手像抱西瓜那样,一左一右箍着羿修脑袋,狠狠地啃了下去。
举止有点疯狂,站远点看,说不定真得误会,钟慈学猪八戒抱着西瓜啃着呐。
这回换羿修趁着kiss空隙,喘着气,愉悦地揶揄:“我的姑娘感动了,不会要以身相许吧。——唉,不对,我的姑娘早答应做我新娘啦。”
“羿修,专心kiss,不准说话!”钟慈不满意他的分神。
“遵命。”羿修顽皮地回完这话,被钟慈拉着手放在衬衣最顶上的扣子上,意图再明显不过。
好几分钟后,钟慈的脖颈间又变成一片红彤彤的草莓地,她好累,从羿修身上翻过身,长条状地摊在沙发上,盯着头顶的灯,发了会儿短暂的呆。
“慈慈想什么呢?”羿修盘腿坐在地板上,揉着钟慈的耳垂。
钟慈转头,含情脉脉地看着羿修,嘴角带笑:“有亲人有靠山的感觉真好。”
说着,她又转回头依然看着顶灯,继续自言自语:“就在刚才,我终于确信——『我不再是一个孤儿,无依无靠,我也有亲人了』。”
这话刚讲完,钟慈的眼角红了,湿润润的,不停眨着眼睛,想赶走那层水气。
亲爹钟万强靠不住,在他身上,钟慈从未感受过父爱。
伊望是外婆去世后,唯一一个给了她很多年亲情体验的人,可惜,这种亲情后来却被他的家人破坏,而他本人好几次在关键时候表现的犹豫,都没有给钟慈信心。
只有,只有羿修,毫无保留地把自己全部的爱给了她,让她从first kiss发生的瞬间,就无比确认地感受到羿修的爱,他的爱很炙热,很直接,很坚定,也很有力量。
而因为遇见羿修,钟慈从整个志怪组的同事那里,从海每医生那里,甚至还有brain那里,都感受到了亲情,感受到了被重视、被呵护的感觉。
身侧传来动静声,羿修站起身,简单活动几下腿,去了卫生间,窸窸窣窣一小会儿,重新回到钟慈身边。
他把一张温热的热毛巾敷在钟慈脸上,轻轻柔柔地说:“
给我家爱哭的小姑娘擦眼泪。”
钟慈回过神,不好意思地摁住羿修的手,两只水汪汪的眼睛从热毛巾的一角露出来,楚楚可怜盯着羿修,控诉:“你越说话,我也想哭。”
“还想哭?”羿修询问。
“嗯。”钟慈翁声答。
“慈慈你先忍会儿,我把眼泪收集瓶拿出来,你往瓶里掉眼泪。”为了让她笑,羿修不惜讲了个很不好笑的笑话。
爱意全在这些小小的细节里,钟慈又一次眼眶红了,感动哭的:“抱我回床上,我想睡觉。”
羿修认真地商量:“慈慈,我们今晚一张床睡,成么?”
钟慈吸吸鼻子:“你的病床不是kingsize,我一个翻身就会掉下去。”
“这不是问题,”羿修打横抱起钟慈,站在原地,在等她的决定,“慈慈,只要你点头say yes,我可以立刻把小床变成大床,连翻四个身位都不会掉地上。所以,你愿意跟我一起睡吗?”
“要是医护人员进来查房,看见了怎么办?”钟慈还有担心。
羿修很自信地说:“只要我在这里设置一个结界,他们走到病房前会忽然对查房一事失忆,转而想起其他待办事转身离开。所以,在没我的允许前,他们不会进来。”
听到这里,钟慈在他唇角一碰,送去一个若有似无的吻,算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了羿修答案——yes。
“Woohoo!”闻言,羿修欢快地哼起来,立刻抱着钟慈原地朝左转了半个圈,轻快地走向他的床,一路呼喊着,“美梦美梦。”
作者有话说:
①Altschmerz引自《悲伤词典》
第47章 第一次约会
◎打脸进行时(上)◎
因为没有烦心事打搅,钟慈在羿修怀里睡得很安稳,只是隐隐约约间她有发现,只要她稍稍挪点身子,离开羿修一点点距离,他立刻会像磁铁那样贴过来。
大帅哥真的很粘人嚯,钟慈在梦里一直甜甜地微笑。
早晨刚睁开眼睛醒来,羿修的早安吻便迫不及待朝目的地奔,与此同时,羿修抢白道:“我也没刷牙。”看来他很清楚,钟慈会说什么拒绝的话。
出乎意料,钟慈没say no,而是蜻蜓点水地回了羿修一个kiss,然后伸着懒腰,坐起身准备起床,却下意识地先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想看看最新进度。
呃……微博和公众号都找不着那几条内容了,看来是Brain做的。
羿修从身后团团抱住钟慈,下颌抵在她肩膀上:“Brain这小子,做了件漂亮事,下次见面,我得夸他几句。”
钟慈用脑门贴了贴羿修的脑门,轻轻地说:“谢谢。”
羿修转头亲她耳垂:“谢什么谢啊,慈慈你也别觉得愧疚,能为夫人效力,那是他的荣幸。”
钟慈认真地说:“那是因为看您面子啦,尊敬的羽主大人。”
后头还有好多感激的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钟慈只好低头继续滑手机,这回都不用关键字搜索,同城热搜上就出现了两条热搜。
『毛毡大V发声』
『DP设计师搞事了』
前者,是毛毡大V冯舒的露脸斥责视频,十三分钟的视频,主要分为两部分来讲。
首先,冯舒把自己实习期间在余香的所见所闻,有物证有人证地罗列出来,并且附上两个被余香黑到『诚信联盟』上后,在海圳找不到工作,无奈改行去别的城市发展的前同事聊天马赛克截图,以此证明余香历来在处理“不听话”员工的事上,特别不地道、特别爱背后搞阴招、特别爱店大欺客。
其次,冯舒细细讲了学姐钟慈在大学期间获国际大奖的高光事例,很动情地讲述自己对学姐的钦佩之情。
最后,则讲了毕业她选择手工创业,学姐钟慈对她的支持,故事细化到钟慈为她定制的小程序,为什么会有如今这些功能,学姐是怎么替她考虑和规划的。
小姑娘很朴实的感恩之情,只要不是天生的黑子,都能被冯舒的真情实意感染。
再加之,全网百万多的粉丝见老婆第一次露脸,乖乖巧巧的萌妹子却很委屈地痛斥一个公司见不得人的所作所为,肯定双手双脚支持——积极转发、评论、点赞,甚至自发做了很多二创视频,很快这条视频就在几个主要网站爆了,最后登上同城微博热搜第三名。
『DP设计师搞事了』,是一个趣味短视频,时长只有5分钟,是整个『志怪组』小伙伴群策群力,以铅笔手画的拍摄方式,讲述他们这个组去山西采风的趣事。
故事讲述了一共四个人,钟慈是主角,Cindy、杨崃导演以及另外一个摄影同事是配角,画外音配音的则是组里的一个马来西亚小伙,一开口就是不标准但又自发好笑的普通话。
通过三个配角的视角,把各自眼中的主角钟慈——她的专业、她的乐观、她的善良、她的上进、她的刻苦、她的搞笑,统统展示出来。
虽然这条短视频因为时间太赶,很多细节上处理得很粗糙,但大家都是一群old bird(老鸟),懂得怎么刻画才能抓人心。
所以,这条视频通过各个志怪组同事的微博发了一遍后,最终在杨崃导演的账号上爆了,登上通常热搜第六名。
眼角又湿了,钟慈悄悄拿手背去擦,羿修却先一步,用指腹温柔地帮她擦泪。
“Everything will be okay.”(一切都会好起来)
听见他这么说,钟慈翁着声“嗯”了句,表示她相信,相信有大家的帮助,一切会否极泰来。
缓了会儿情绪,钟慈下床走到卫生间开始洗漱,羿修自然也跟来,依然从身后抱住她:“慈慈,你没忘记今天的约会吧?Our first date。”
“木昂。”钟慈嘴巴里含着牙膏泡沫,含糊着说不清『没忘』二字。
“honey其实你可以点个头,不用说话的。”羿修笑她。
闻言,钟慈乖乖连点两个头,羿修见了开心,歪着脑袋亲她耳垂。
不知为何,钟慈觉得羿修特别青睐她的耳垂,起初她以为这是羿修为了调/情,可每次他亲吻耳垂时,给钟慈的感觉都是——清澈,对,纯净又虔诚的感觉。
钟慈洗漱好,把位置让给羿修,羿修慢悠悠在牙刷上拉了一条长长的牙膏,钟慈刚用过,知道这是水蜜桃味的。
羿修在把牙刷放进嘴巴里的前一秒,忽然很神秘地说:“晚上,honey,你就会觉得这只牙膏挤出来是鸢尾雪松的味道。”
“那太好,我特别喜欢鸢尾雪松的香。”钟慈兴奋地说,“这香味市面上哪家牌子的牙膏都做不出来,简直是我独享,so lucky。”
So lucky,好幸运,钟慈既是说自己即将拥有一支独一无二香味的牙膏,也在表达,羿修就是她的lucky。
人类社会活了这么久,羿修哪听不出这句话背后的意思,顿时心里开出花儿,一开心他就不想做绅士,于是他拿自己的屁股撞了撞钟慈的屁股,旋即,边刷牙边给钟慈抛媚眼。
“先生请您收敛一下,不然,我快被你电晕啦。”
羿修听了,没拿牙刷的另一只手,对着钟慈比了个『OK』手势。
钟慈笑笑:“我先出去,把睡衣换了。”
羿修温柔地点点头。
钟慈进客房从衣柜里取出干净的衣服,因为不知道今天要出门约会,钟慈带的衣服裤子都是舒适居家款,所以,挑来挑起,挑不出一套称心如意的服装。
于是,她陷入是绕回家新换一套,还是将就着穿?
如果绕回家势必要浪费至少四十分钟时间,可如果直接去马戏团,鹓族人见自己的大人莅临,还能不出郭相迎,届时见到大人带了个衣着随意的女人,那么,她肯定给鹓族人的初印象会很糟糕。
“在想什么,honey?”羿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钟慈没有隐瞒,把自己的顾虑和纠结讲给他听,想让羿修帮着参考,给个建议。
羿修没直接回复,而是召来自己的手机,拨出去一个电话:“……是,不要太露。”
“……最好挑紫色的长裙。”
“……因为她喜欢紫色。”
“……你多挑几件一起带过来,还有鞋子和包。”
“……没在凤凰街,我在梧弦医院。”
“……胸围鞋码等我稍后发你信息。”
挂断电话,羿修看着钟慈,得意地说:“Nailed it!”(搞定)
钟慈放松地吐了一口气,夸他:“我男朋友真是神通广大。”
羿修走近,拉着钟慈的手去了衣帽间,调皮地说:“慈慈,你帮我搭配今天的约会装吧,最好一亮相,别人就知道咱俩是情侣。”
上次在家里,羿修甚至在衣帽间拿领带缠住钟慈的手,也没让小姑娘心甘情愿替他挑衣服,所以,这次其实羿修也是说了,但没报太大希望,因为他的慈慈是个在爱河里很容易羞涩的小姑娘。
当然,那次他也检讨了行为,刚与钟慈确认恋爱关系的第一天,即便是神,他也难免跟人类小年轻一样,走在哪儿,只要看见心爱的小姑娘,就满心满眼想着抱住人家左亲一口,右亲一口,如狼似虎的,可不要吓坏小姑娘。
“要不戴紫色的这条领带吧。”
“嗯?”羿修愣了一下,像是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