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点点头,然后看向羿修,很神秘地说:“大人今晚也会表演吧。我看见后台他们准备的乐器了。”
“嗯。”羿修不隐瞒,却是点到为止。
钟慈倒是一愣,忙问:“修你要抱着吉他唱歌吗?”
摇头。
钟慈继续猜:“那就是你要弹着钢琴唱歌。”
继续摇头,羿修捏她指尖:“特意给你准备的惊喜,慈慈你就别猜啦。”
“OK。”
简单寒暄几句后Teddy告退,趁着没其他人来问候,钟慈歪着脑袋,颤着睫毛问羿修:“修,Teddy不仅皮肤黑,衣服也爱穿黑色,他的祖籍……是在非洲或者南美洲吗?”
“他是混血。”羿修淡淡地说。“Teddy母亲是鸦族贵女,父亲是鹓族『皿脉』的下长老。”
“鸦族?是指乌鸦吗?”钟慈好奇。
“嗯。”羿修点头,然后语气温和地说,“不过慈慈你最好不要在Teddy面前提『乌鸦』二字,他会不高兴的。”
钟慈乖乖点头:“明白。人类社会给乌鸦冠上了很多不好的寓意,他长期和人类混居,我想是换做是我,我也会很介意。”
谈话间,一对拉拉扯扯的年轻男女朝着羿修和钟慈走来,与在场别的女性鹓族人穿各种露背的晚礼裙不同,这位女郎穿着一件上身鹅黄下身浅蓝的马面裙。
正是钟慈的老熟人,海每,海医生。
而在她身旁,与她拉拉扯扯的自然是豆登啦,他今晚的西装还是上次去海圳梧弦医院的那身,领带倒是换成了领结,但搭配得不够好,连他七分的帅气都没衬出。
“每每,我发誓我真不熟识那位女士。”豆登慌忙解释,“昨晚演出结束,她哥哥是马戏团的贵宾,所以她才从VIP室跑到后台,跑到我办公室。”
“不熟识?”海每怪腔怪调,“校友呐,学妹呐,同个话剧社学妹呐,一起排过话剧呐。”
“可是我真对她不熟!”豆登百口莫辩,他素来在海每面前就容易口拙笨腮,只有干着急。
果然一逼近钟慈与羿修,他像见到救命恩人那样,期待地望过来:“大人、夫人”。口气像个被欺负的笨小孩。
钟慈先出招,微笑看向别扭的海每:“海医生晚上好,一个多月没见面,最近还好吗?”
“夫人金安,您今晚真漂亮。”海每微微弯膝还礼,等站直了才闷闷地说,“整体还行,就是有些烦心事。”
钟慈至今仍有些恍惚,当初听见她被全网黑时那个替她撑腰跟个黑色会大姐似的海每,与在豆登面前就扭捏、爱生小闷气的海每,真是同一个人吗?
还是说,爱情的杀伤力对哪个种族人而言,都是那么强。
“烦心什么,说来听听。”羿修结果话,很直接地问,“跟这臭小子有关吗?”
海每不说话,垂下眼帘。
在海每没有注意的时候,羿修朝豆登挤了挤眼色,严厉地说:“小豆子,海每跟我家慈慈关系很好,今天我们大喜之日,你敢惹海每,就是惹慈慈,惹慈慈就是惹我。你离开这里吧,眼不见心不烦。”
豆登不愧是学表演的,立刻心领神会,哀求道:“先生。”
羿修不理他,他又转而向钟慈求情,声音可是那个委屈凄惨:“夫人。”
钟慈为难地说:“grey你究竟怎么惹海医生生气的?”
闻言,豆登表情难看地说:“每每误以为……我跟一个人类女孩好上了?”
海每接过话,抬眸狠狠瞪了豆登一眼:“什么误会,本来就是。”
钟慈拍拍海每手背,霸气地表示:“不着急。要是小豆子他真的三心二意了,我马上让修揍他。”
“没问题。”羿修积极表态。
豆登脸一下就涨红了,不过他坚信,大人和夫人肯定会帮他,所以弱弱地强调:“每每,除了你,我那个女人都不爱。”
“grey你和那个女孩做了什么,才让海医生误会的呢?”钟慈顺着往下问,同时她也好奇,“海医生可是冷静沉着、拿手术刀的大医生,绝不是随便吃飞醋的小姑娘。”
豆登支支吾吾道:
“那天在后台,Julia说她也是我们大学话剧社的成员,只是比我小一级,问我对她是否有印象……”
“然后,我和她就简单聊了起来……”
“没想到,这时一只飞蛾从灯罩上掉下来……”
“刚、刚好掉进她的裙子领口……”
“她吓了一大跳就扑我怀里……”
“然后,我顺手去抓那只飞蛾……”
“这时候,每每忽然推开房门……”
“每每掉头就走,也不听我解释……”
谁知这番话刚说完,海每就不客气地踢豆登一脚。
钟慈见自己都有“徒弟出师”,顿时脸红加无语,海医生干嘛不学她的优点,尽照搬她这些“残暴”对待羿修时的缺点,看来当初在海圳的梧弦医院,她自己没少这样踢羿修、锤羿修、打羿修。
见到海每这番小动作,羿修立刻斜眼瞥向钟慈,显然,他也看出海每这招是跟自己身边这位学的。
海每边踢,边骂:“你怎么不接着讲,人家小姑娘见你出门,立即也跟出来,然后在走廊上对你深情表白呀。”
“我没答应。”豆登着急地说,“而且我跟她说清楚了——‘前面跑走那个,才是我喜欢的’。”
这时,羿修给豆登递眼色,豆登迷迷糊糊没能准确接收信号,瞪着眼睛,于是羿修朝他翻个白眼,转头抱住钟慈,亲了一口。
豆登顿时意会,照葫芦画瓢,转头也猛地抱住海每,对着那张因为生气嘟起俩腮帮子的脸蛋,狠狠亲下去:“我们和好嘛。”
钟慈瞬间后知后觉,自己刚刚被某人当工具人示范了,心里也是那个气哟,然后很不客气地揪住羿修的胳膊肉,疼得他“啊”地叫一声。
下一秒,豆登也发出类似“啊”的一声,是海每学她,拧了豆登的胳膊肉。
羿修把气撒豆登身上,嫌弃地挥着手:“眼不见心不烦,下去下去。”
“是。”豆登声音愉悦。
等别扭的小情侣走远,钟慈叉着腰,理直气壮地对羿修吹胡子瞪眼。
羿修霎时就着她的夹肢窝穿过自己的双手,柔情蜜意抱住钟慈,咬住她的耳朵,低语:“慈慈,这晚宴上未婚的女宾客多,你可别教坏她们。”
“我没有要刻意教谁。”钟慈红着脸为自己辩解。
“海每刚对付小豆子那几招,跟谁学的呢?”羿修不怀好意地挑眉,继而才一本正经地说,“你是鹓族王后,鹓族女性都会视你为榜样,学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所以你以后不可以当众胡来。”
钟慈摇了摇头顶的凤冠:“这就是戴了凤冠的‘牺牲’吗?”
“是。”
“好吧,我一定注意,做好表率。”
“谢谢你的配合哦,亲爱的老婆大人。”
两人咬着耳朵,窃窃私语,正这时,背后传来一声,不,两声,前一声轻快,后一声低沉,而且隐隐还有回声。
“大人、夫人金安。”
“大人、夫人金安。”
钟慈立刻转身,却只见到一个西装笔挺的高个先生,礼貌回应:“您好。”
“夫人您好。”
“夫人您好。”
又是两声,钟慈下意识巡视来人的身后,她怀疑高个先生的后背遮住了另外一人。
“慈慈我来介绍,这位是康廉,全球十大杰出的葡萄酒品酒大师之一,同时也是法国知名出版商。当然了,从明万历二十一年起,康廉就是一个热爱以酒会友的文人墨客。”
钟慈被这一连串头衔击懵了,等回过神,立刻说:“康先生,失敬失敬。”
“夫人爱喝葡萄酒吗?我特意挑了最好的红酒带来。”
“夫人爱喝葡萄酒吗?我特意挑了最好的红酒带来。”
又是两道声音,前后只差一秒钟的时间,可是,钟慈怎么也没找到第二个说话低沉的人,在哪儿?
瞥了眼康廉的影子,钟慈微微战栗一下,不会是这道影子在说话吧?
“啊——”
“啊——”
两道像原声与回声的相隔一秒发出后,只见康廉嘴巴张得大大的,夸张的大,像捕鱼的池鹭,为了吞咽活鱼,上下的鸟喙几乎呈180度。
也因为这样,钟慈借着灯光才瞧清楚,康廉竟然有两张嘴巴,跟个俄罗斯套娃似的,大嘴里还藏着一张小嘴。
所以,两道声音分别是从这两张嘴里发出的?
见钟慈还有疑惑,康廉嘴巴一合,又恢复成一派绅士,他笑着解释:“很多年前修行很低,因为实在贪嘴,我偷偷跑去湖里抓鱼吃,没想到被一条鱼卡在喉咙,幸亏族中长辈及时医治,命捡回来了,喉咙里却多长了一张鱼嘴。从此,只要恢复本相,我说话就会有两道音,还请夫人宽宥。”
里面那道声音又重复此话一遍,“很多年前修行很低,因为实在贪嘴……”
钟慈关心:“现在能手术切掉吗?”
“能。”康廉笑着摇头,认真地说,“但我舍不得切。”
这时羿修接过话,边解释边夸赞地说:“的亏有两张嘴巴在身,康廉才能同时拥有两套味觉,所以才能成为卓越的品酒师。虽然『康脉』一族本来就擅长品酒,但能集大成者唯康廉一人。”
“这就是因祸得福。”钟慈评价。
“康廉的确很幸运。”羿修又说,“谁家那小孙子之前不也是因为吃鱼被卡住喉咙,多长了一张鱼嘴么,至今说话特别爱说叠词。”
“怎么说?”钟慈好奇。
羿修笑着举例:“比如,一个脸盆,到他嘴里,就是『脸盆-盆』。一个汤勺,到他嘴里,就是『汤勺-勺』,甭说,小孩这么说叠词还有点萌。”
闻言,钟慈忽然说:“四川人说话也爱用叠词。说吃肉是吃嘎嘎,形容角落是卡卡各各。我大学同班有个妹子就是四川人,说话好乖的。”
三个人又闲聊一会儿,康廉退下后,羿修体贴地问:“累了吗?”
“不累。”钟慈立刻挺着腰背。
羿修揽住钟慈腰:“虽然我们的婚宴流程比人类搞的程序简单,但这样逐一接见来宾,还是很累的。慈慈你要是累了就靠在我肩上。”
摇头,钟慈拒绝:“这样软哒哒靠你怀里,你的族民会觉得我不够端庄典雅。”
“不会啊,他们只会以为我们很恩爱,手拉手,肩并肩,卿卿我我。”
一个小时后,终于接见完全部来宾,羿修带着钟慈返回换衣服的大帐篷,更换那件金色晚礼裙。
“婚纱重量重了些。”羿修揉着钟慈的肩膀,询问,“还酸不酸痛?”
“酸痛。”钟慈老实点头。
“晚上我多出点力,多渡点元气给你,”羿修手指滑到钟慈的颈椎那儿,体温冰冰凉凉的,说得话却火辣辣,“为夫保管让小娘子,明早起来活力满满。”
“讨厌。”钟慈哼声。
“到了晚上,honey你就会说喜欢了。”
在大帐篷休息了十五分钟,羿修换好afterparty穿的西装,如果说刚刚接见来宾时,为了不抢钟慈拖地羽毛婚纱的风头,他穿的那身黑色燕尾服实在过于低调,过于不起眼。
那么,现在这身几乎证明某人即将艳压全场,成为今晚最佳。
烟灰色英式裁剪的经典款双排扣西服,羿修自己搭配了一条金色领带,右手臂戴着根细细的金色袖箍,跟钟慈的金色晚礼裙正好相称,收窄的腰线,西装裤却是另类的阔腿型,裤缝是用金线缝合,随着走路,摩挲生辉,很迷人,很风/骚。
A walking disaster!
行走的灾难,恃靓行凶的家伙!
好吧,钟慈偷偷想,之前的婚礼羿修把焦点全留给了她一人,而即将举行的afterparty上,羿修因为要表演节目,所以这个主场潜移默化地还给了最靓的他。
两人手拉手,款步走出来,在夜色中,两人像一对金灿灿的璧人。
走进人堆,羿修贴心地说:“慈慈你坐这儿,饿了吧,我给你拿点爱吃的辣菜,还有爱喝的玉红草汁。”
“不要辣菜啦。”钟慈连忙制止,“吃多了口腔异味重,有失体面。”
“没事,他们准备了口腔清新糖。”羿修推荐,“易家的西餐做的真不赖,喏,瞧见没,”他努努嘴,“好多人都在吃。”
转过视线望去,钟慈不由吞咽口水,乖乖点头:“那我要五分熟的牛排,配一点点意面,还要……”她看了看烧烤架,“一只烤鸡腿。”
“没问题。”羿修亲昵地摸她脸蛋,“我叫海每过来陪你,带你跟大家玩一块。”
说完,他提高嗓门,朝前方饮料堆里海每和豆登招手:“你俩过来陪慈慈说会儿话,我去给她取点吃食。”
海每立刻左右手各端一杯玉红草汁走来,豆登则马上尾巴似的跟着:“你别跟着我。”
豆登纠缠:“就要跟。我喜欢跟着你。”
海每立刻伸腿要踢豆登,他给躲开了:“每每,玉红草洒出来啦。”
没辙了,海每送他三个字:“烦死了。”
豆登傻笑:“嘿嘿。”
两人走过来,海每挨着钟慈坐下,递来右手那边玉红草:“夫人这是你的。”
“谢谢。”钟慈接过手,摇头晃脑,满足地喝了一大半,“最爱玉红草啦。”
“托您福,我才有幸能在今晚喝上玉红草。”海每也喝了一口,微笑着说,“夫人你有时候真的很像个小孩子。”
“海医生其实你也是小孩子啊。”钟慈转头看着海每,“从今天见你第一眼,你给我的印象就是这样,被心爱的人宠着,我们都成了幸福的小孩子。”
海每撇嘴,绷着脸:“仰仗自己那张帅脸,招蜂引蝶,我最烦他这点。”
“可是……海医生应该也是因为这张俊脸,一眼定情的吧。”实际钟慈的表情比语气更笃定。
海每转过头,惊讶。
钟慈一副“我懂的”的表情,然后视线越过海每,指着另一边空位,招呼豆登:“grey过来坐啊。”
然后低头在海每耳边低语:“小豆子长得帅,我觉得他自己并不是很清楚,有点帅而不自知的感觉。”
海每表情再次错愕。
钟慈得意一笑,这小表情完全是学某人:“我猜的,所以我准备考考他。”
豆登走过来,害羞地看了眼海每,然后拘谨地朝钟慈微笑,最后才有礼有仪地坐下。
钟慈跟他闲聊起天:“grey你以前读大学,一天都是怎么计划的?”
“上课、做作业、去图书馆、睡觉、骑自行车、在草坪上发呆、参加社团活动,平时还要做点义工。”
“有点无聊哦。”钟慈点评,“那你是怎么克服自己的内向性格呢?修可是一直在我面前夸你很会social。”